“雲娘雲娘,你真的會勸爹爹,讓我在飛姐家多呆幾天嗎?飛姐的眼睛還沒有好,我想等她眼睛好了,好好地看看我的樣子呢!——雲娘雲娘,我做的桂花壽桃包可好吃了,飛姐都讚不絕口,呆會上晚市了我去買材料,迴去給你做好不好呀雲娘?——哎,雲娘,你在聽嗎?”


    黃大寶歡喜雀躍,絮叨一路,卻發現本來溫聲應和的雲娘突然不作聲了。


    雀兒機靈道:“哎呀,黃小少,你呀一路上嘰嘰喳喳像隻麻雀,夫人都要被你說睡著了——”說罷她輕輕掀了掀轎簾,看到雲娘在轎中閉目,卻柳眉輕皺,似是有些不安。


    “夫人,你怎麽了?”雀兒小聲問道。


    雲娘睜眼微笑:“沒事。可能是坐太久的轎子,有點暈。”


    “那,要不您下轎透透風,這兒街道幹淨,路上行人也不多,風景也很美——”


    “不,不用了。我一下轎,你們更是要緊張,我還是在轎裏呆著吧。”


    雀兒皺了皺眉,小武輕聲道:“夫人連遇二三少爺,心情難免波動。你讓夫人好好靜靜吧。”


    一行人慢慢拐進了繡莊巷子,隻有大寶歡欣跳躍,剛進巷子,就像脫了韁的小馬,彈著兩腿就蹦進去 了:“夏夏妹!飛姐!看看是誰來拉!”


    巷底院子噠噠響起腳步聲,一個紮著兩尾長辮的少女意外道:“大寶哥哥?!你怎麽來拉?我以為,我以為你被你爹爹——”


    黃大寶孩子般,見了蜜糖忘了苦,將雲娘一行人扔在了後麵:“雲娘說我可以在這裏多呆幾天陪飛姐呢!飛姐呢,眼睛好點兒沒有?快帶我去瞧瞧。”


    “喲,還有客人呐。飛姐就在房裏,你自己進去找吧。我先招唿客人。”


    雀兒一見夏夏就感覺份外喜歡,嬉笑道:“引什麽客人呐,我們跟黃小少一道兒來的,我們可也要見見他一直念在嘴邊的夏夏妹跟飛飛姐的。你就是夏夏妹呀,可真是個標致的小姑娘,難道呀,我們黃小少一直提起呢。”


    夏夏咯咯笑:“什麽夏夏妹呀,說不定還是我比你大呢。”


    雀兒笑道:“那咱們不分大小,我叫宗朱雀,大家都叫我雀兒。那我叫你夏夏——這是王玄武,大家都叫他小武,我叫他小武哥。”她大方又親昵地拉過身邊的小武,似是何時何地都在向別人宣稱,他們兩個必然會是一對。高頭大個的小武羞澀地向夏夏點了個頭。


    夏夏笑得更歡:“朱雀玄武,好奇怪的名字,不過還真是登對兒呢。”


    “自然是好了,這可是夫人起的,”這時轎子已安頓好,雀兒來不及跟夏夏貧嘴,小武掀了轎簾,雀兒慎如珍寶地將轎中雲娘扶了下來。


    “這是我們夫人。”


    夏夏笑道:“雲夫人。”心道這夫人年輕時定然美極了,歲月雖刻下紋路,但一點也不殘酷,多了另一種慈悲又溫婉的韻味,不過轉眼她又盯住不放,道,“雲夫人好眼熟,是不是哪裏見過呀?”


    雲娘臉色略顯蒼白,看著夏夏不語。


    雀兒笑道:“夫人初來乍到,夏夏見過才怪。不過二少爺與三少爺與夫人眉目相似——你一定與這裏的上官大人相熟吧?他是我們家三少爺。”


    “原來是上官大人的娘,難怪這樣眼熟,原來上官大人長得好看,全是因了這麽美的娘——哎,外麵風大,夫人幾位還是裏麵坐吧。我剛燒了熱茶,給夫人捂個暖也好。”夏夏嘴甜心熱。


    “雲娘,雲娘,快看快看,這是我的飛姐。”黃大寶已迫不及待地拉著一個人走了出來,雲娘那淡而憂傷的臉上突然驚訝異常。


    燕飛雖是閉著雙眼,卻能感覺到院中來人眾多,笑道:“來了好多客人,怎麽都在院中不進來?天寒地凍的,快喝些熱茶暖身子。夏夏呢?”


    “在呢。剛在請幾位進去呢。飛姐,上官大人的娘親來了,就在你對麵哦。”


    燕飛一挑眉,顯然很驚訝,與上官衍交情不算深也不算淺,他從未提及家中有何人,突然來了母親,竟來此院拜訪,的確意外:“上官夫人?”


    “叫雲娘就可以了——”黃大寶歡歡喜歡拉過雲娘,得意道,“雲娘雲娘,你快說,你快看看,像不像嘛?”


    雲娘麵露悲傷,未有其他表情,淚已滾然而下。


    “夫人!——夫人,你怎麽了?”雀兒急道。


    雲娘看著燕飛,憐惜萬分道:“可憐的孩子……”


    燕飛有些不知所措,退後一步,悄聲拉著黃大寶道:“大寶,雲娘怎麽了?是不是我嚇著她了?我的樣子,很嚇人麽?”


    黃大寶感傷道:“雲娘一定是想起了我的娘,她說她年輕的時候,跟我娘感情可好了——我說過,飛姐長得像娘——”


    這時外麵來了兩個人,長發青衫,飄飄如仙,正是宋令箭,她看也不看院中數人一眼,快步向後院走去。


    “好嚴肅的姐姐呀。”雀兒小聲道。


    “宋姐姐迴來了,我去看看。”夏夏感覺到宋令箭非常不悅,她去後院顯然是找燕錯去了——燕錯又做了什麽了?但是宋令箭很快就出來了,似乎也沒發生什麽爭論,又匆匆地迴自己院子去了。


    夏夏摸不著頭腦,宋令箭前腳走,韓三笑後腳就進來了,他比宋令箭諳世事,看著院中人笑了笑:“有客在啊。”


    “是——”


    “上官夫人。”韓三笑點了個頭,夏夏不知道他們在舉杯樓已經見過了,“夏夏,燕錯在房中麽?”


    “在啊,剛宋姐姐還找過他。”


    “她?她找他幹嘛?”


    “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跟進去她就出來了,可能是看看他病情怎麽樣了。”


    “燕錯一下午一直呆房裏麽?”


    “應該吧,我沒留意。”


    這下又換韓三笑匆匆進去了。他一把推了進去,燕錯正在披外衣,感受到身後冷風陣陣,迴頭瞪著韓三笑:“你幹什麽?”


    “是不是你把黑俊吊起來的?”


    燕錯皺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半個時辰前,黑俊被人吊了起來,幸虧發現及時,否則一命嗚唿。有人將你爹的差牌搗在了他嘴裏,你敢說這不是你的?”韓三笑把刻有“燕衝正”三字的差牌扔在了床上。


    燕錯冷笑:“這差牌從何而來我不知道。我手上隻有黑俊的。正打算自己親手交給他。你別看到差牌,就說是我的。”


    “你還撒謊!”


    “你我沒功夫理你!”燕錯怒聲道。


    韓三笑一把抓住燕錯,憤怒地瞪著他:“黑俊是你爹在生時的至友,也是燕飛一直掛念的世叔,更是唯一可能知曉當年真相的人,你若是再敢動他半根寒毛,你會很後悔的。”


    燕錯淡然自若,盯著韓三笑道:“既然你都認定是我,那我還有什麽好說?你自己看到了,這差牌上寫的是他的名字,說不定,是他化成了怨鬼,找當年有罪的人討迴公道來了。”


    “你有現在得之不易,你真當要毀了自己,才肯罷手麽?”


    “我命如草芥,不需別人提醒。”


    “你太讓我失望了。”韓三笑鬆開了燕錯,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走出房門。


    ————————————


    雲沉星升。寒風漫漫。


    清瑣的小院,左右兩房。一亮一暗。與平常相反,這次是左房暗著,右房卻亮著。


    左房的海漂早已醒來,宋令箭已從燕錯那將他的珠子要了迴來,珠子一靠近他,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與熱力都在恢複,他甚至能感覺到,宋令箭為他


    戴上珠子裏,從她手上傳來的淡而溫慢的心跳。


    她鮮少這麽遲還亮著燈。她沒有睡。她在想什麽?在霧坡暈倒之前,他到底做了什麽?他仍能記得暈倒之前她的神情,驚慌?焦急?擔憂?悲傷?憎恨?痛苦?


    都不是,又都像。


    這時窗口突然一個影子晃動,他坐了起來,問道:“誰?”


    影子站在窗口,卻不答話。他眼睛十分酸痛,看不清影子的樣子,隻覺得是長發高束:“令,是你麽?”


    影子沒答話,也沒離開。


    海漂失落一笑:“如果你果真要避著我也無須上山。天寒地凍,又是何必。我知道我令你們害怕,我也不想再叨擾你們——”


    人影突然放大,又慢慢縮小,似乎窗外的人在遲疑踟躕。


    他下了床,推開了窗,窗外站著的竟是一襲黑衣的燕錯。


    “燕錯?”他奇怪道。


    燕錯在向外走。


    “燕錯。”他又叫了句,突然記起來燕錯現在雙耳失聰,根本聽不見,難怪他方才在裏麵講話,他沒有半點反應。他放下窗開門走了出去,燕錯卻已經沒有人影了。


    “什麽事?”右房的宋令箭開門問道。


    “剛才燕錯進了院子,像是要來找我,叫他他也沒有聽見,現在已經走了。”


    “他找你有什麽事?”


    “不知道,我想叫住他時,他已走了。可能沒有聽見我的叫喚,所以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麽事。”海漂隻穿了件單衣,卻也不覺得冷,倒是宋令箭還整裝穿著冬衣,一副隨時要外出的樣子。


    宋令箭奇怪地側了側頭,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不屬於院子的東西,她俯身撿了起來,竟是一塊衙門差牌。


    “這是什麽?”海漂湊進來要看。


    宋令箭突地瞪大了眼睛,差牌上陰幽地寫著豔紅如的三個字,三個她有聽過,卻全然沒有見過的字。


    ——嚴——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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