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走的。”男人的聲音又變得傲慢。


    “你在這裏,隻會添亂。你什麽忙都幫不了,隻會給他們帶來危險。你化解不了這場宿怨。”輕淡的男聲總結道。


    “但至少,我不會讓外家的野種傷害到飛兒——”


    輕淡的男人微弱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這樣隻會惡化矛盾,這幾天隻因外事太多,他們才沒心思來對付你。你以為燕飛不知道?韓宋不知道?還是燕夏不知道?再者,燕錯也是燕家的血脈,如有可能,還要擔負起這個燕姓的使命。帶他迴到正統,才是你應該繼續做的。”


    “我不會承認他的。”


    燕錯感覺自己的左手一輕,似乎上腕扣突然變輕了,輕淡的男人細聲道:“你不承認,但它承認了。”


    “一個連自己都要放棄自己的人,世上沒人能扶得起。”傲慢的男人道。


    “如果當年沒有他,那你又會如何?”輕淡的男人聲帶微笑,卻無半點嘲諷。


    傲慢的男人沒有再迴答。


    “你妄想他能繼續扼腕之風,成為救世濟民的英雄那是你的事,而是去是留是我的事。就算你此生都不願再多與我說一句話,我也不會因此罷休!”


    “你想怎麽樣嘛?”輕淡的男聲無奈道。


    “飛兒是真正的燕家血統,我容不得任何一點傷害與瑕疵在她身上,隻要她未得安穩,休想我遠離半步!”


    “你……你先調理好自己,成不?”


    “狗屁!就是如我現在這番,你也勝不了我任何!”


    “是是是,我向來打不過你,逃不過,拚不過,算不過。我就是個混日子等死的。”


    “阿正,人總是要自己成長,自己承擔得失。終究有一次,是你無法保護周全的。在外的風雨流浪遠比囚禁的溫飽要快樂,痛是真實的,快樂也是真實的。”女人輕歎了一口氣,燕錯聚集了目光,卻隻看到視線裏站著的兩個人,隻看到身子,再上麵的臉卻被眼皮擋住,如何都看不清。


    女人繼續疲倦道,“我已一日不如一日,時好時壞,興許哪天醒來,已什麽都記不清了——”


    話被打斷了,穿著藍衣的男人握住了女人的手腕:“不會有那一天的,你不能忘!”


    女人似乎並不排斥男人碰觸,她輕搖了搖被握著的手,兩人像是孩子般,牽手搖著:“阿正,我一直都希望你過得好,從小你就是個不愛陽光的孩子,以前我就一直特別想知道,將來你的妻子會是什麽模樣,你的孩子會有多像你,但是你有自由卻不要,而我們為了自由,卻放棄了一切。”


    “釘鈴——釘鈴——”


    此時遠遠近近突然一陣鈴響,燕錯心中突然排山倒海的劇痛,他猛地抽了一下身子,一股熱流湧上胸口,嘩的一聲,血染床被!


    ————————————————————————————————————————————


    四人很快地到了霧坡,韓三笑識路準,走過一次馬上就摸了進去。那處幾十年都沒人找得到的屋子就展現在四人臉前,曹南一把推開掩著的木欄,望著一院子的春泥花不語。


    三人都進了住屋,好讓曹南獨自靜靜。


    宋令箭道:“霧坡瘴氣有毒,應是人為的。”


    “據說霧坡二十幾年前突然成了怪地,這房子約摸也有二十幾年,是因為屋主要在這裏清修,才放了毒氣在霧中,好不叫外人打擾?”上官衍道。


    “他放了這麽毒的瘴氣,還種了這麽多吃人不吐骨頭的春泥花,他修得提魔吧?”韓三笑開始有點心不在焉。


    “屋主種這春泥花,不僅僅是殺人,還是自保。霧坡滿是毒氣,但屋主卻可以在霧中安然居住,全是因了這滿院的春泥花。此花以好食毒物出名,屋主在院子裏種滿這種花,就是為了吸走院子周圍的毒氣,所以這裏的春泥花僅靠霧毒就可以存活很長的時間,並不用費心喂毒。”


    “你是說,有人故意在霧氣裏放毒,是想困住這屋主?”


    宋令箭搖了搖頭,不是鐵定的事情,她從不點頭。


    上官衍環視了住屋良久,突然轉頭奇怪地打量著宋令箭。


    “事隔多年,春泥花又不停有其他死屍喂食,就算曹良真的死在了這裏,成了春泥的花肥,也決計查不出什麽來了。”


    韓三笑迴頭看了看院子中呆立的曹南,還好他沒有聽見。


    但是上官衍還是在奇怪地打量著宋令箭。


    “怎麽?你覺得這裏跟我有什麽共同處?”宋令箭平和地打趣了一句。


    上官衍皺眉地環視了一眼住屋:“我雖未進過宋姑娘住屋,但總覺得應該與這裏無異。”


    宋令箭挑著眉掃了房間一眼,然後皺起了眉。


    這住屋單眼一看不覺得怪,再仔細一看,還真的與自己的有些相像。


    院子裏有打鬥過的痕跡,故而有些雜亂,而這住屋卻絲毫未受影響,各件擺放井井有條,屋中物具精簡,卻樣樣精致講究。牆上有一幅用黑木為框的畫,但畫中卻空白無物。屋角有個木色的鐵箱,裏麵有幾件折疊得非常考究的衣服,都是成套放好,從內到外,舊而精良。桌上幹幹淨淨,沒有擺放任何東西。住屋隔了一小間,供洗漱之用。可見屋主生活非常講究,而且從屋件擺放與數量來看,屋主應該是個男人。


    但是——


    但是,宋令箭走到桌麵,順著桌麵的一個切痕,輕巧地翻起了桌蓋。


    翻起的桌蓋下有個隔層,隔層裏擺著小巧的瓶瓶罐罐,一看就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翻起的桌蓋麵上還嵌著一麵剛好夠照一個臉的鏡子——這簡單的書桌儼然就變成了一張女子用的梳妝台!


    沒錯。


    她的確也有一張類似的桌子,此桌出自章單單的手筆,他詡其一名曰隱秀梳桌。藏起秀麗,正如宋令箭這般,但女人總會有這些瓶瓶罐罐,即使她平時不飾脂粉。但平日裏用得少,用時又鋪擺得多,於是燕飛便向章單單訂做了與這張非常類似的桌子送給她,平時當書桌使用,偶爾梳妝時打開即可是梳妝台。


    “哎喲,找到知已了。”韓三笑不陰不陽地湊和了一句。


    “難道……難道是他?!!”上官衍突然一陣背涼。


    此時宋令箭突然抬腳飛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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