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了高中,李向就沒有了星期天,他要在星期天打零工掙錢。


    二高附近的很多飯館招雜工,李向想家裏隻有媽媽一個人撐著,自己這麽大了,還伸手向家裏要錢,實在不像話。該自己解決生活費了,再說打打零工還可以長些見識,為什麽不幹呢?


    李向想找一家離學校遠的飯館,這樣可以避免讓同學看到。可是問了幾家都說隻要全職的,倒是離學校近的幾家飯館要兼職的。大概因為這些飯店鄰著學校,星期天不少住校生不迴家,店裏生意比平時好得多。李向心想,收起那些可憐的自尊心吧,要緊的事是掙錢。


    這時是李向剛上高中的第二周。


    這是一家蘭州拉麵館,可是就像歐美的中國餐館把美味變成快餐,這家拉麵館也懂得入鄉隨俗。李向沒有到蘭州吃過正宗的拉麵,在平城這個小地方吃的拉麵,除了麵條是圓的,和雞蛋麵、肥腸麵沒什麽區別。老板是本地人,在甘肅幹過活,吃過幾年拉麵,迴來就開起飯館,李向心說,也算是有心人呐!


    老板就是大廚,老板娘就是收銀員兼服務員兼洗碗工。李向來了就是新的服務員兼洗碗工。老板老板娘都很隨和,說好了一天八塊錢,管中午一頓飯。活不重,就是瑣瑣碎碎的讓人有點煩;而且態度要好,顧客就是上帝嘛!忙到下午2點吃午飯,李向吃得不少,一大碗拉麵加三個饅頭,其實他還能吃一個饅頭,可是他不能吃了,這樣已經很不像話了。


    吃完飯,李向要迴學校,下午3點上課。等到下個星期,2點半就要上課,他得跑著迴去了。


    陳繼梁有天下午到二高找李向,陳繼梁記得李向在二班,就在二班門口張望。教室裏的同學看他晃來晃去有些煩人,就瞪他幾眼,陳繼梁隻好到窗口張望。


    沒等陳繼梁發現李向,李向早看到他了,李向跑出教室,說:“你怎麽來了?”陳繼梁說:“我們學校大掃除,我偷跑出來的。”李向說:“你膽子挺大的!”陳繼梁不好意思地笑了,說:“好多人都跑了,我是最後走的。”李向嘿嘿笑了,說:“我又不是法官,你那麽坦白幹什麽?”陳繼梁說:“沒有啊,我實話實說。”


    李向說:“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說哩!”李向把自己打工的事告訴陳繼梁,他還想要是家裏不忙的時候,比如這個星期天,也不迴家,他要留在餐館打工。


    陳繼梁驚訝地看著李向,他說:“你不想家麽?”李向說:“這麽大了,還想家!我在打工,你迴家告訴我媽,就說我在學校學習。”


    陳繼梁答應了,還說要到那個拉麵館看看,李向不讓他去,他說:“這可沒什麽好看的,刷盤子洗碗,還要給人端茶遞水。”他怕讓陳繼梁看不起。


    其實來了班上的同學吃飯,李向還是很難為情的。尤其是城裏的同學來了,他幾乎要躲起來,但是哪能躲呢?有什麽困難是可以躲開的呢?這又算是什麽困難呢?他想,隻要臉皮厚一些,膽子大一些,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打工要占用很多時間,不過李向還是要擠出時間多讀一些書,比如下課的幾分鍾,臨睡前,有時他甚至會在課上看小說。


    古人說“書非借不能讀”,真是這迴事兒。李向就在學校門口的書店租書,一天租金3毛,後來和書店老板熟了,一天2毛。


    他通常3天看完一本書。什麽書他都看,剛看完金庸的武俠,現在看莫言的《紅高粱家族》。他讀書不求甚解,像是囫圇吞棗。


    他也想認認真真看一本書,不過還是因為浮躁,或是虛榮心作祟,他想把所有好書看個遍,作為以後的談資,更何況一天2毛的租金日積月累也不是小數目,他得走馬觀花,沒有錢讓他佇足欣賞。


    李向不知道看這些書是為了什麽,隻是覺得讀書已經和吃飯睡覺一樣不可或缺了。他和故事中的主人公同喜同悲,上課或者打工時都會想起他們的遭際。


    有次鬧出了可笑的事。他在餐館洗碗,想到蕭峰在雁門關力敵百萬遼軍的豪邁氣概,揮手把一隻碗甩出去,聽到碗碎的聲響,李向才意識到自己走火入魔了,老板娘跑過來看,李向說:“不好意思,我打碎了一隻碗,您從我的工資裏扣吧。”老板娘說:“就一隻碗嘛,沒事兒,歲歲平安!”不過還好,以後走神時沒出過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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