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虹一門心思撲在周小樓身上,施工中的事全托給範鍾鳴,對他業餘授課的事雖有風聞,隻想是範鍾鳴想多撈點外快,並未放在心上。再說,施工中的事他不在行,也不想多管,隻要有範鍾鳴在那撐著,他就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去打周小樓的主意,進而想方設法去報複金戈。但因為薑吟秋擋道,肖天虹好幾次都碰了軟釘子,無法接近小樓,使得他大為光火,發誓要除掉這個可惡之極的情敵。


    他知道薑吟秋有老婆孩子,托人把情況打聽清楚後,寫封匿名信寄到了劉芳的工作單位。


    劉芳下早班路過值班室,管收發的老王頭遞給她一封信,說是海城寄的。她忙接過來,一看信封上的字跡,歪歪扭扭,異常陌生,知道不是薑吟秋寫的。況且連寄信人的通訊地址都沒有,是忘了還是怎麽迴事,劉芳心裏打鼓,感到十分不安,將信裝進手提袋裏,騎車出了大門。


    半路上,她沉不住氣,將車靠在小巷拐彎處的牆角,把信掏出來拆開。隻一張紙,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


    劉芳:


    你丈夫和周小樓在海城鬼混,來遲了怕是你這個家就難保了。到那時孩子怎麽辦……


    一個老鄉


    劉芳看完信,腦袋嗡地一聲大了,眼前一黑,她趕緊扶住牆,停了好長時間,神誌才慢慢恢複過來。她做夢都期待薑吟秋突然有那麽一天,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可今天這封信使她的幻想最終破滅,她徹底失望了,不能再等了,她決定停薪留職帶夢夢過去,要給周小樓和薑吟秋一個出其不意的打擊。


    臨走那天,夢夢精神格外亢奮,要坐飛機了,要見到爸爸了,可又舍不得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她一會兒跑到外公身邊,捂著小嘴,對著外公的耳朵,奶聲奶氣地說上幾句悄悄話:一會兒又衝進奶奶的懷裏,摟著脖子,抱著臉用勁狠狠親上幾口。劉芳看著這場麵,知道老人們雖然臉上都掛著笑,實際上心裏並不是滋味。唉,怪誰呢?她怕自己控製不住,急忙扭頭去了候機大廳的衛生間。


    小夢夢自打跟著媽媽登上飛機的那一刻起,嘴巴就沒閑著,不停地問這問那,對周圍的一切充滿著好奇和興趣。劉芳半閉著眼睛,時不時迴答著女兒的問話。夢夢感到總不滿足,搖晃著媽媽的雙臂問:


    “媽媽,你怎麽不好好迴答我的問題?你不像我們老師,她迴答小朋友的問題可耐心了。”


    “媽媽累了,想休息一會,好孩子,你自己看你的卡通故事吧。”劉芳說著遞給她一本,希望她能安靜下來。


    實際上劉芳並沒睡著,她在想她的心事:對於她和夢夢的突然到來,薑吟秋會如何對待?離家這麽久,他生活得慣嗎?哼,我幹嘛替他擔憂,有小樓呢,她會眼巴巴看他作難不幫他嗎?她又想到了那封匿名信,她覺得她抓到了一個有力的把柄。小樓如果怕在人前丟人現眼失臉麵,怕充當“第三者”這個不光彩的角色,就得離開薑吟秋,就得乖乖地讓位於她。這沒什麽好說的,薑吟秋是她的丈夫,她愛他,決不會拱手讓人!這一次她下了最後的決心,留職停薪了,孩子帶來了,隻要她朝薑吟秋身邊一站,死活不離開他左右,看他周小樓再有本事,也奈何不得。邪不壓正,天經地義,自古而然。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薑吟秋不能說對自己沒一丁點兒感情吧?就算是他寡情薄義,那孩子呢,就是看在夢夢的份上,他能做出來這缺德絕情的事嗎……


    她的思緒像亂麻一樣,這即將發生的一切無法給夢夢說明白,也害怕給她說明白。一個做母親的,哪忍心給自己女兒幼小的心靈烙上不該烙的創傷。可她似乎覺得扭轉這局麵太難了,不由得扭過臉看看身邊正翻著卡通故事的夢夢,突然將孩子摟到懷裏,久久地不肯放鬆……


    夢夢對媽媽突如其來的意外舉動有點茫然不知所措,一連聲地問:


    “媽媽,你怎麽啦?媽媽,你怎麽啦?”


    劉芳怕驚動別人,忙小聲喃喃道:


    “乖孩子,好夢夢,媽媽真怕失去你呀!”


    “媽媽盡說傻話,我不是就跟著你嗎?一到海城,就見到爸爸了,你不想他嗎?我可想爸爸了。”


    劉芳聽夢夢這麽一說,難免心裏一陣酸楚。夢夢畢竟還是小孩子,她哪裏理解得了自己眼前的兩難處境,急忙低頭將臉偎到孩子的頭上,生怕有人看見她婆娑的淚眼。


    機場出口處擠滿了人,從那一雙雙焦急期盼的眼神裏可以看出都是來接人的。劉芳一手提著行李袋,一手牽著小夢夢,撥開通道徑直朝前走。


    女兒卻左顧右盼,不停地問:


    “爸爸呢?爸爸為什麽不來接我們?”


    “他沒空。”


    夢夢噘著小嘴,再不吭聲。


    母女倆搭“的”到南海晨報廣告部一看,大門上守了把鐵將軍,眼看中午了,他會到哪裏去呢?夢夢又餓又渴,鬧著找爸爸,附近又沒有小吃店,劉芳隻得將帶的點心和礦泉水拿給女兒。夢夢不喜歡,她強哄著女兒吃。夢夢哭了,一巴掌打掉了食品袋和礦泉水,點心撒了一地,水也撒完了。把個劉芳氣得什麽似的,街上人來人往,又不好把女兒怎麽樣,隻得強忍著,繼續等待。


    六月的海城,鑠石流金,天剛剛還是晴空無翳,驕陽似火,眨眼工夫,卻又是烏雲壓頂,天幕低垂,電閃雷鳴,雨馬上就要來了,可還不見薑吟秋的影子。


    夢夢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劉芳不能再這樣傻等下去,估計薑吟秋在小樓那裏。她從門衛那裏打聽到小樓的住處,匆忙叫輛“的士”,拉著女兒鑽了進去。


    車到小院門口,雨差不多停了。劉芳付了車錢,拉著女兒輕輕走進了小院。她不想驚動樓下的房東,正猶豫著不知怎麽問才好,突然聽到樓上有說笑聲,連小夢夢都聽得出來是薑吟秋的聲音。她馬不停蹄地帶著夢夢上了樓。


    一進門,夢夢就喊著爸爸,一頭撲到薑吟秋懷裏。劉芳看到坐在沙發上對她冷冰冰的薑吟秋,看到匆忙收起笑容的周小樓,想到自身像秦香蓮似的境遇,頓時百感交集,放聲大哭起來。


    周小樓對劉芳這突如其來的局麵毫無思想準備,顯得格外尷尬,隻覺得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她趕緊放下手中要拿去刷洗的杯盤,說聲:


    “劉芳姐,別哭,有話慢慢說。”


    她彎腰去接劉芳手中的行李袋。


    劉芳定定地站在門口,抓住行李袋死活不放手,理也不理小樓,單單衝著薑吟秋發話:


    “我不明白,薑吟秋,咱們結婚以來,我哪點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家?對不住孩子?你為什麽這樣對我?為什麽要拆散這個家?”


    劉芳淚眼模糊,看見薑吟秋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可又猛地“唉”了一聲,話又憋了迴去。她好像得了理,毫不留情地繼續宣泄著自己的委屈:


    “你口口聲聲要幹事業,扔下老人、我和孩子不管,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說著,斜了小樓一眼,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越發覺得說中了疼處,用手抹了把眼淚,接著說:


    “我說話辦事有根有據,從不冤枉人。誰都明白,當初,唐婉青為什麽和你分手,如今又弄到我頭上來了。我含辛茹苦地在家帶著孩子,還得工作,還得照顧老人,可你,在這裏一天到晚幹些什麽?別看我人不在這裏,可有人會告訴我……”她說著從衣袋裏掏出那封匿名信,對著薑吟秋和周小樓晃了晃。


    薑吟秋想要過來看,劉芳不給。兩個人你搶我奪,撕扯在一起,嚇得小夢夢摟著媽媽的腿哭喊著:


    “我怕,我怕,我不在這裏,我要迴家找奶奶……”


    小樓好不容易把兩個人勸開,搬把椅子讓劉芳坐下,然後誠心誠意地說:


    


    “劉芳姐,不管你怎麽看我,恨也罷,惱也罷,我必須坦率地告訴你,吟秋哥愛我,我也愛他。這是在你們結婚之前,而不是結婚之後,這你心裏應該清楚。如果非叫我違心地否認這一點,我做不到。同樣,你如果麵對現實的話,那你應該承認當時你們的結合是草率的,婚後的生活是同床異夢,並不和諧。無愛的婚姻是苦澀的,劉芳姐,難道你感受不到嗎?不過,我不希望你們大吵大鬧,要好合好散,從死亡的婚姻中解脫出來,重新尋找屬於自己真正的愛有什麽不好?”


    這番話說完,周小樓感到心裏輕鬆了許多。積壓已久的話此時此刻總算得到了表白,即便實現不了也不後悔。


    劉芳呢,還真被小樓這番話給震住了。她做夢也想不到,周小樓竟敢站在她麵前,臉不發燒心不跳地說出這番話。如今的女孩,真是敢愛敢恨,敢作敢為呀!換上自己,怎麽也做不到。雖說心裏咽不下這口氣,也不得不佩服小樓的勇氣。她不願同小樓交鋒,轉臉依然把目光對準薑吟秋,指著夢夢說:


    “我已經把孩子帶來了,我的工作也聯係好了,這次就不走了。你大概想不到吧,大熱天我帶著孩子,又饑又渴,又累又困,在你們廣告部門口已經等了大半天。為了這個家,我撇下了年過半百的老人,該舍的都舍了。吟秋,你說吧,咱們這個家你到底還要不要?”


    薑吟秋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他平緩地說:


    “劉芳,我對不住你,你恨我吧。你對我好,這我知道,也很感激。但這代替不了愛。湊合在一塊的夫妻又有什麽意思呢?過去該說的都說過了,請你理解、原諒,我們的夫妻生活到此為止吧。”


    劉芳聽到這裏,嘴嚅動著,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一口氣上不來,臉憋得發紫,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小夢夢嚇得“哇哇”直哭。薑吟秋連忙蹲下身子,把劉芳擁在懷裏。


    小樓用拇指掐著人中。夢夢學著爸爸,用兩隻小手順勢按撫媽媽的胸口。不一會兒,劉芳醒過來了,睜眼瞧見夢夢,一把攬在懷裏,又是一陣嚎啕大哭……待稍微平靜些,她支撐著身子站起來,二話沒說,掂起行李袋就往外走,任憑薑吟秋和小樓怎樣勸阻,都攔不住。她終於撇下夢夢,孤身一人去醫學院找她父親的老朋友韓平教授去了。オ


    韓平教授十分同情劉芳麵臨的困境與不幸。老倆口沒兒沒女,老伴原是小兒科醫生,現已退休在家。他沒讓劉芳另覓住處,就和他們吃住在一起,老兩口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劉芳被安排在醫院住院部內科病房做護理工作。這是她的老本行,對她來說是輕車熟路,幹起來自然遊刃有餘。加上她對病人服務熱情、周到、耐心,科裏的累活、髒活搶著幹,不僅病人讚譽她,連同行的小姐妹也都佩服她,打心眼裏樂意和她共事。迴到家裏更不用說,她手腳利落,飯菜做得也好吃,洗洗涮涮用不著教授老伴再多勞作。這樣一來,整天樂得老倆口合不攏嘴。隨著時間的推移,劉芳心靈的創傷也漸漸平複了,蠟黃蠟黃的臉色又慢慢平添了紅潤和笑意。


    這天,劉芳處理完該處理的工作,正洗手準備下中班,突然從前院門診部用擔架送來個急診病人,她急忙又重新穿上白大褂忙活起來。等輸上液,病人安穩入睡以後,劉芳才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經快1點了,想去吃飯,又無法離開。


    這是個需要特護的病人,名叫卡特爾,外籍公司老板。他是在假日海灘遊玩時,好奇饞嘴,吃了小攤販賣的不潔燒烤食品中毒的。好在他同去的幾個朋友送得及時,韓教授對他做了妥善救治,一場意料不到的災難才得以幸免。因是外商,韓教授格外叮嚀劉芳,要小心護理,不可出現絲毫差錯。


    劉芳靜靜地守候在病人身邊,時不時輕輕地擦拭著病人臉上冒出的虛汗,幫他翻身,隔著被單為病人按摩腹部……


    三天過後,對卡特爾的特護改為正常護理,可劉芳還是放心不下,對這位外籍病人每每總要多關照些。早晨醒來,卡特爾一眼便看見床頭櫃上那束潔白如雪、幽香淡雅的茉莉花,高興地聳聳鼻子,猛吸了兩口,連說:“ok,ok!”然後閉上眼睛盡情地享受著這清新的空氣。正巧劉芳推門進來,她以為他還在睡夢裏,便輕輕地將高溫消毒的病號服放在枕邊,托著放有體溫計的白色瓷盤轉身離去。卡特爾忙睜開眼睛問道:


    “不測了嗎?”


    “你不是睡的正香嗎?”劉芳反問。


    “哪裏,我早醒了。”他邊說邊接過體溫計。


    “看來你在裝睡!”


    卡特爾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指指那束茉莉花連聲道謝。


    “喜歡嗎?”劉芳問他。


    “喜歡,喜歡,你做得真周到,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種花?”


    “猜你喜歡。”


    “ok,你真聰明。”


    劉芳看他興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是你夢裏告訴我的——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是嗎?”


    “是的,我不騙你,不過你沒唱好……”


    “教教我行嗎?善良的白衣天使,我特別喜歡這種花,又特別喜歡這支歌,就是唱不好,朋友總取笑我,罵我是蠢牛。”


    “不,你不是蠢牛,會唱好的,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劉芳靠在他的床邊用手打著節拍為卡特爾哼唱起來。


    卡特爾認真地跟她學唱,一激動,體溫計從腋下滑落床沿上,要不是劉芳眼疾手快,這體溫計掉在地板上肯定會粉身碎骨。


    卡特爾像做錯事的小孩子抱歉地一笑,劉芳也沒責怪什麽,依然溫和地告訴她的病人:


    “卡特爾,你的體溫已恢複正常,很快就會康複的。”


    劉芳聽說卡特爾是瑞典人,為了照顧他的口味,她翻看著製作西餐的烹調書籍,學做西餐。這天該她休息,她興致一來,又跑到廚房忙活起來。


    “午飯還早著呢,你又忙個啥,看看這一段把你累的,還不快去多睡會兒!”韓教授老伴心疼地數落著她。


    “伯母,我不累,你看我做什麽呢?”


    教授老伴放下手裏的毛線活,從臥室走過來。隻見劉芳將洋白菜去掉老葉,洗幹淨,然後切成細細的長絲條:再把不熟的酸蘋果去皮、去核、切成碎塊。劉芳按書上一步一步的介紹操作著,不一會,一道西洋鮮湯便做成了。劉芳用小瓷碗盛了點給教授老伴品嚐,老婦人不住地誇好,笑嗬嗬地點著劉芳說:


    “你這丫頭會搗鼓著吃,你一來,我和你老伯算享福了。”


    “我這叫現學現賣,謝謝伯母第一個為我捧場。”她收拾停當,留一半給教授夫婦,將另一半盛在保溫瓶裏,說要到醫院去一趟。


    老婦人知道她要幹什麽,忙說:“去吧,去吧,這對他的口味,叫他趁熱多喝點。”


    她望著劉芳的背影,喃喃地說:“心眼真好,對誰都這麽著,可惜命……”說著,她哽住了,搖搖頭,迴房去了。


    卡特爾喝著劉芳送來的鮮湯,讚不絕口:


    “真開胃!你真善解人意,不像周小樓……”


    “周小樓。”劉芳感到意外,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句。


    “怎麽,你也認識她?”


    劉芳隻得違心地搖搖頭說:“對不起,我打斷了你的話,請你繼續說下去。”


    “她要求到我公司做事……”


    “她去了嗎?”劉芳急切地問。


    “當然去了,這樣漂亮的姑娘我能不歡迎嗎?”


    “看樣子你很喜歡她,是嗎?”


    “是的,我很喜歡她,她不僅漂亮,而且能幹。”


    “那你趕快向她求婚呀!”劉芳開玩笑地


    試探他。


    “不行啊,她是個不讓碰的女孩,像一朵飄忽不定的雲,叫人難以琢磨。說實在的,我更喜歡你,真真切切的,善良、溫柔、大方。這次多虧了你,要不……”卡特爾說到動情處,眼圈有點兒發紅。


    劉芳鬆了一口氣,低著頭,沒好意思再看卡特爾,嘴裏不住地責怪他:


    “瞧你,都說些什麽呀!”


    “真的,我說得都是真的,一點都不騙你。我孤身一人,想在中國建立家庭,和你很有共同語言,嫁給我吧,我們在一起會幸福的。”


    劉芳也很激動,臉脹得通紅,不知說什麽好。卡特爾趁勢將她攬在懷裏,她拚命掙脫,跑掉了。


    卡特爾被劉芳突如其來的舉動搞糊塗了。憑直覺,他認為她喜歡他。可為什麽又拒絕呢?他怎麽也想不通……


    卡特爾病好了,血、尿、便化驗結果均屬正常,可他總是推三推四,老是說身體還是有點兒不舒服,遲遲不肯辦理出院手續。韓平教授為了慎重起見,又讓給他做了全麵檢查,依然沒有什麽異常。他對這位年輕人奇怪起來,開始觀察他的言行。老教授見他每每碰上劉芳,總覺得他對她有一種期待的眼神。當班的時候,常聽到小護士們有一搭沒一搭開她的玩笑,竊竊私語,說什麽“劉芳姐也不知有什麽魔力,把個卡特爾弄得神魂顛倒,粘到咱們這兒攆都攆不走……”老教授耐不住了,問老伴,老伴也覺得他們倆有這層意思。於是老教授直截了當找到了卡特爾,卡特爾見瞞不過,如實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求老教授替他牽紅線……


    老教授迴到家裏,見劉芳心神不寧的樣子,語重心長地說:


    “別折磨自己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應該敞開胸懷去迎接新的生活。芳兒,卡特爾告訴我,他的祖父是瑞典人,祖母是丹麥人:父親是瑞典人,母親卻是意大利人。他的家族都是跨國婚姻,是個小聯合國,他覺得很正常,沒有什麽不習慣的。他說他喜歡中國,他的事業在中國,他要在這裏定居,你還擔什麽心呢?將來你父親離休,你可以把老兩口接來一同生活,我也不愁沒下棋的對手了……哈哈哈……”


    老教授看劉芳低頭不語,繼續開導說:


    “卡特爾對你是真誠的,他愛你,你不會沒感覺吧?我替你從側麵了解過,他沒結過婚,在瑞典曾和當地一個女孩好過一段,後來兩個人性格不合,就分手了。你也是過來人,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嘛。芳兒,雖說我倆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可實際上跟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對你是負責任的。說說你的心裏話,這件事你看怎麽著?”


    “我離過婚,有個孩子,他不計較嗎?”劉芳依然有點兒憂慮。


    “我剛才不是說了麽,人家還怕你不能理解他呢,他怎麽會計較這些呢?況且孩子又不在你身邊,拖累不了他什麽。卡特爾說,他什麽都不在乎,就在乎愛。愛,懂嗎?”


    劉芳聽老教授這麽一說,扒在他老伴肩上放聲大哭。她哭得痛快淋漓,自由放縱,無拘無束,無遮無攔,像在家裏對自己的父母撒嬌一樣。這是許久以來感情上一次大規模地徹底宣泄。


    老教授沒有勸她,老婦人心疼地說:


    “哭吧,孩子,哭吧,把你心頭的委屈都哭出來,會好受些。”


    等她哭夠了,老婦人遞過毛巾。她接過來擦擦臉,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老教授看著她也笑了。


    “孩子,什麽都別說,我懂你的心,去告訴卡特爾,他該出院了。”


    劉芳脹紅著臉,被老婦人用力推到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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