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董朝臣夫婦後,金戈隨報社總編新聞考察團赴美國考察。本來他們可以直飛紐約,但為了節約機票錢,選擇了乘坐相對便宜的台灣中華航空公司的班機。而台灣和大陸又不通航,要從廣州乘飛機到香港,再從香港乘飛機到台北,然後才能從台北乘華航班機去紐約。這樣一來,早上從廣州出發,折騰到下午5點鍾,才從台北的中正機場登上去紐約的班機。


    由於同行者多是第一次出國,有的人不會使用國際航班上的設備,在按座椅把手上的耳機波段按鈕時,經常按下叫空姐的按鈕。空姐聞聲而至,笑容可掬,問有何事。


    按錯按鈕者茫然作答:


    “我沒有叫你呀……”


    如此三番五次後,空姐一邊示範如何正確使用耳機波段按鈕,一邊問:


    “你們是大陸人吧?”


    “怎麽,能看得出來?”


    空姐笑而不答。


    飛機追著徐徐下落的金黃色的太陽飛,太陽似乎總是那麽高,那麽大,那麽黃,總也落不下去。近10個小時的航程,到達紐約時太陽才完完全全落下山。


    在出站口迎接他們的是一位風姿綽約的中年女性。她穿一件米黃色風衣,梳了個希拉裏式的齊肩短發,淡淡的晚妝光豔照人。金戈發現她在盯著他看,也有意多看了她兩眼。這一看,金戈的眼神再也避不開了。她好像一個人,一個他不願割舍可又不能不割舍的人。她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在事業上幫助過他,在精神上慰籍過他,差一點同他結合在一起的杜鵑!


    ゾ馱謖饈保那位女性向他伸著手走了過來:


    “大金,果然是你!”


    “杜鵑,怎麽是你?”


    金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懷疑是在夢中。可杜鵑就這麽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麵前,他緊緊握著的那隻軟軟的手,散發著脈衝般的暖流,流遍了他的全身,連他的心髒都在不住地震顫。


    “我在電傳過來的考察團名單裏看到了你,可我怎麽也不敢相信,你不是在開封百花劇團當團長嗎,怎麽又跑到海城當起《南海晨報》的總編了?所以我決定親自來接站……”


    “這可真是陰差陽錯,鬼使神差。一晃十多年,想不到在異國他鄉會不期而遇,冥冥中好像真有神靈相助……”


    “走,快上車迴賓館,有話慢慢說。”


    杜鵑接過他的手提包,招唿大夥上了停靠在近旁的一輛大巴車,疾速向賓館駛去。


    杜鵑是10多年前,考托福赴美國攻讀大眾傳媒碩士學位後,留美與人合夥開報館的。為供養她自費留學,父母把家裏的音響、彩電等心愛的值錢東西全部變賣了。學業對杜鵑來說壓力並不大,中國留學生的聰明刻苦在美國是出了名的。隻用了3個來月,她便完成了碩士學位的攻讀,而且連畢業論文都已寫好。但她並不急於畢業,因為一畢業就得離開美國。壓力大的是生活,她不忍心再讓父母支付高昂的生活費用,隻好像大多數留學生那樣靠打工掙錢。中午到餐館洗盤子,可以免費吃一頓,為節約一頓飯錢,她往往是早餐不吃提前趕到餐館。餐館不到時間又無活可幹,隻好餓著肚子眼巴巴地等著。看著伸手可得、美味誘人的飯菜不能吃,那種吊胃口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就這樣,杜鵑靠獎學金和打工掙來的錢再加上省吃儉用,半年下來就買了一部相當不錯的二手小轎車。她開著自己的車,拍了一張照片寄迴家,把老爸老媽高興得合不攏嘴,聊以填補沒電視看、沒音響聽的缺憾。一邊是她開著自己的車上下班,一邊是老爸、老媽沒電視看、沒音響聽,看上去很不可思議,可又是很無奈的事,因為要在美國生活,沒有一部自己的車就寸步難行。


    在美國最害怕的是生病,昂貴的藥費加誤工損失,令人談虎色變。所以去美國時,杜鵑帶了足以吃兩年的藥品。說來也怪,在國內總愛感冒的她,到美國後還沒有發過一次燒,帶的藥品隻好白白扔掉。對此,她自己也覺奇怪,感慨地說:“不知是上帝可憐我們這些留學生,還是美國的病菌少,很少有人生病。留學生們扔掉的藥品集中起來,足以開個大藥鋪。”


    一次,杜鵑穿起從國內帶去的旗袍,高雅的氣質充分顯現,從宿舍到教室短短幾百米,就被美國學生圍觀了3次。她把這一情景自豪地寫信告訴母親,嚇得母親連夜打去電話,不許她再穿旗袍露麵,害怕因此給她帶來麻煩。從此,她的穿戴比在國內還儉樸,甚至連妝都不化。


    拿到碩士學位畢業證書後,杜鵑本想迴國內發展,但見國內傳媒依舊是死水一潭,愛的夢又總也難圓,一咬牙又留在美國攻讀起大眾傳媒博士學位,並開始在紐約的一家華文報館打工,既當記者又當編輯,還兼做國內赴美考察團的翻譯和導遊。


    報館老板從小在台灣長大,說話時“發”“花”不分,經常鬧笑話。一次老板在報館員工大會上說:“我花發了,你們跟著我也都花發了!”惹得哄堂大笑。而杜鵑卻有很強的語言能力,不光說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和美式英語,上海話、廣東話、閩南話,全都講得來。老板對她的才華非常賞識,重要場合總是讓她出麵接待,當導遊、做翻譯。她的翻譯既準確又傳神,《紐約時報》的老板同她接觸過幾次後,非要挖她去當《紐約時報》駐北京的特派記者不可。華文報館老板為了留住她,讓她以知識入股的形式做他的合夥人。從此她便死心踏地在華文報館幹起來,每年的紅利超過80萬美元……


    為交往方便,杜鵑特意給金戈安排了一個單人間。他赴美的第一個夜晚,便是在通宵的交談中度過的。風雨飄搖十多年,兩個有情人有多少話要說,有多少情要敘,怕是三天三夜也是說不完的。二人各自講了北京一別的經曆後,金戈向杜鵑提出一個最敏感而又最實際的問題:


    “鵑,能告訴我你的家庭狀況嗎?”


    “家?在美國我沒有家,至今孤身一人:在上海的老爸老媽早已退休,正安度晚年。”


    “能把你的男朋友介紹給我嗎?”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最尷尬的話題終於從火焰裏跳了出來,杜鵑覺得自己像是被燙傷了似的顫抖了一下。她用潔白如玉的牙齒咬住紅唇,黑亮的眼珠隨著思緒有節奏地轉了一陣子後,終於開了口:


    “女人到了我這個年齡,已經沒了夢幻和浪漫,一切都變得很實際。以往,在我心目中總有個偶像,那就是你。也正是你這個偶像害了我,使我總也看不上別的男人。讀了碩士學位後,就更沒有中國的男人敢娶我了。讀了博士學位後,就注定了我要做一輩子老處女的命運。”


    “你這麽惹眼,沒有美國佬向你求婚?”金戈是既關心又擔心。


    杜鵑“噗嗤”一聲笑了:“你們這些男人哪,全都是一個心思,連你大金也不能例外!美國佬倒沒那麽多忌諱,他們全跟大孩子一樣,愛上你就一天到晚在你屁股後麵哆哆——嫁給我吧,我會讓你幸福的!可我能嫁給他們嗎?我老爸老媽最害怕的就是給他們帶個高鼻梁、藍眼睛、黃頭發的美國女婿迴家。”她說著“咯咯咯”笑個沒完。


    “閨女大了不由娘,父母能管得住在大洋彼岸的你?”


    真讓杜鵑言中了,金戈也不能例外,就是這一個心思,刨根究底,窮追不舍。


    杜鵑不想說,正像她說的,已經沒了夢幻和浪漫,一切都變得很實際:可她又不能不說,倒不是因為金戈的尋根究底、窮追不舍,而是她不能抗拒一直愛著的男人的魅力。打從她看到考察團裏金戈這個名字,盡管當時她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目中那個偶像,許多美好的記憶和幸福的追求便已在腦海裏複活。準確地說,她的心從來就沒有死,隻是無可奈何地冷藏著而已。然而冷藏,恰恰是為了長久的保存


    ,一旦解凍,便又會活蹦亂跳起來。在接機時,她焦急地注視著顯示屏,焦急地等待著“著陸”二字,她的心又何嚐不是像飛機一樣在萬米高空懸著,焦急地等待著“著陸”啊!


    此時,她依舊是咬著下唇,依舊是有節奏地轉著眼珠,冷峻透徹中飽含著真情說:


    “我知道你想叫我說什麽。我本不想說,可那又太虧待我自己了。我不能欺騙我自己,說違心的話,當然也就不能用假話來蒙你嘍。我之所以沒嫁給美國佬,是因為我對你還抱著希望,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我一輩子沒做虧心事,上帝是不會虧待我的……”


    杜鵑用企盼的目光望著金戈,繼而晶瑩的淚花在眼裏滾,“叭噠叭噠”往下掉。女人是喜歡哭的,眼淚好像是隱藏在身體裏的一個秘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被釋放出來,讓你無所措手足。


    金戈就是鐵石心腸也要被融化了。他無法用語言來慰籍她,無聲地走過去,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用嘴巴吮吸著她流出的淚水。那淚水有點鹹,有點酸,有點澀,有點苦,但更多的還是甜,是難以言狀的甜……


    對杜鵑來說,這吻是那麽陌生,又那麽熟悉。她深深地聞著他的氣息,那是她所熟悉的氣息。盡管她不知道這種氣息是什麽樣一種存在,然而從上海到北京到紐約,她卻總也不能釋懷,且不假思索地排斥著其他任何氣息。這一吻像旋風一樣,把以往的記憶全都席卷了起來……オ


    美國的飯店多沒有開水供應,要麽喝自來水,要麽喝飲料,最多有一個供煮咖啡用的電熱器具。考察團成員不知是為了節約,還是吃不慣西餐,要泡自己帶去的方便麵,就到處找開水。每當遇到這種情況,飯店服務人員就會情不自禁地問一句:


    “你們是中國大陸人吧?”


    在西餐館吃飯時,雖有中國茶供應,但都是一杯水配一袋茶,收一杯茶的錢。一杯喝下去後,他們往往要提出隻續加開水不加錢的要求。見此情景,餐館服務人員同樣會問一句:


    “你們是中國大陸人吧?”


    走在美國的街頭,或是在考察過程中,也經常會有人問他們:


    “你們是中國大陸人吧?”


    開始他們不以為然,甚至還會將胸脯一挺,很自豪地迴答:


    “對,我們是中國大陸人!”


    後來,經曆的多了,他們覺得那眼神、那口氣不大對勁,就反問一句:


    “你怎麽知道我們是中國大陸人?”


    問者便簡簡單單地迴一句:


    “一看就知道。”


    對這樣的迴答,他們有的人並不多在意。可金戈不然,他把從乘飛機,到住飯店,到餐館就餐,到大街上行走,不同的地方聽到的同一句“你們是中國大陸人吧”的話聯係起來一琢磨,覺得這句話裏大有文章。


    他再看看他們這一行人,與周圍的人們比較一下,真可謂經緯分明。周圍的人們多是穿著隨便,而他們多是西裝革履:別的旅行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攜妻帶子,形形色色,而他們這個團清一色的男子漢,年齡都在50歲上下:別的團走起路來是“成群”,而他們這個團走起路來是“結隊”,自覺不自覺地就排成了整整齊齊的兩行……


    金戈一路上這麽聽著,看著,比著,想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這種心靈深處的震顫,這種臉熱心跳的尷尬,這種刻骨銘心的記憶,真比講多少大道理都管用。他更感覺到了作為一個中國大陸報社的總編,肩上的擔子份量有多重,鐵肩擔道義,任重而道遠啊!


    對美國報業的考察更使這些各報的老總們震驚。新聞自由不自由,一看報紙內容便知,人人心中有數。震驚世界的“水門事件”,經新聞媒體披露後,直接導致了尼克鬆總統的下台。在紐約時報對沙利文案的報道中,最高法院還確定了一條原則,報紙批評政府公務員,批評錯了也不受誹謗罪的處罰,而且無需核實任何真相,這是受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的權利。單說硬件設施,許多是金戈他們想都沒想到過的。運新聞紙的火車直接開進了《洛杉磯時報》印刷廠的廠房,廠房之大可想而知。從搬運卷筒新聞紙,一直到裝上印刷機全都是機器人。近百版的彩印報紙一次印刷完成,整個印刷廠幾乎看不到人,聽不到聲音,全是用電腦控製,主要是用機器人操作,印刷機被罩在隔音玻璃罩裏。


    為了了解美國最黑暗角落的真實情況,金戈提出來要考察一下監獄。這還真叫杜鵑有點措手不及,但她明白他的用意,經過努力,還真聯係到一座監獄可供考察。


    按照金戈的想象和見識,監獄肯定設在遠離市區的郊外,少不了高牆電網、明哨暗堡。可等下車一看,竟在紐約的鬧市區,眼前的監獄是一座像科研大樓那樣的高樓大廈,真想像不出他們是怎樣管理的。


    進門是要經過嚴格檢查的,有點像乘飛機通過安全檢查那樣。在獄警的引導下,他們乘電梯直達位於5樓的一組男監。這裏一共住著8名犯人,每人一個不大的單間,單間裏有一張床,一個抽水馬桶,一個洗臉池。房間外便是大廳式的放風場地,場地上有類似公園裏那樣的水泥桌凳,桌子上放著棋子、撲克牌,場地的一角放著電視機。金戈特別注意了一下門窗,都是金屬框架。獄警介紹說,門窗上裝的是防彈玻璃。整個監獄裏裝著中央空調,涼爽宜人。


    正在這時,這組男監門口的一位女看守用手舉著電話聽筒喊著什麽,杜鵑告訴他們是要一位犯人聽電話。獄警進一步介紹說,外麵的電話可以打進來,犯人也可以把電話打出去。


    他們隨獄警來到位於一樓的探監廳,隻見裏麵黑鴉鴉坐著好幾十人,一簇簇,一對對,犯人和親人有手拉著手的,也有緊緊擁抱在一起熱烈親吻的。獄警說,結過婚的犯人每月還能迴家過一次夫妻生活,所以美國犯人入獄前沒結過婚的會來個突擊結婚。一個犯人入獄,政府要耗費大量資金,加之監獄人滿為患,現正試行在家裏坐監。犯人身上裝有自動監視器,一離開家獄警就會立即采取緊急措施。


    金戈問獄警:“強不強迫犯人勞動?”


    獄警迴答:“不要他們勞動,主要是剝奪他們的自由。”


    “組不組織他們學習?”


    “學不學習是他們自己的事。”


    迴飯店的路上,老總們坐在大巴上一個個變成了悶嘴葫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人突然冒出一句:


    “怎麽辦呢?幹脆把我們的人民解放軍開過來,把水深火熱中的美國人民解救出來……”


    他們先是愕然,繼而是哄然大笑。


    金戈沒有笑,他笑不出來。兩周時間的考察,所見所聞,逼著他去思考,去聯想。打從他進入新聞界,親身經曆的種種怪現象,剝竹筍一樣層層剝下去,最後使他看到的赤裸裸的現實是,封建特權思想在黨和政府一些領導幹部身上相當嚴重。這也難怪,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本來就不徹底,封建特權思想根深蒂固。他們的政治特權具有超經濟性的經濟特權。他們視憲法和任何法規都不在話下,他們的一句話就是法。他們還兼有司法權,要抓誰就抓誰,不許抓就不能抓。這種權力,不但想終生享受,而且還想世襲。我就是黨,我就是社會主義,反對我,就是反黨,就是反社會主義,就是反革命。這些人長期高高在上,養尊處優,整天耳聞目睹的都是經過加工處理後的一派太平盛世、陽光明媚的景象,信奉的是“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實行的是“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不徹底清除封建殘餘的影響,搞市場經濟就是一句空話,市場經濟原則就會受到嚴重扭曲,甚至還會產生一個低效率的、腐敗的“市場經濟”。可見中國很有必要補上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這一課,反封建的任務


    還相當艱巨,相當長久,有時甚至要付出血的代價!


    結束在美國考察的那一天晚上,對金戈和杜鵑來說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談起後半輩子的人生,都覺得實在是太宏偉,太沉重,又太心中沒底了。


    交談是在洛杉磯市郊的一家中國留學生開的汽車飯店裏進行的。飯店設在高速公路旁邊,是用木板搭起來的兩層樓。外觀簡陋,室內設施卻一應俱全,一天24小時都能洗熱水澡,不亞於國內的中檔酒店。室外不光有姹紫嫣紅的花園,竟還有一個小遊泳池,差不多應該算三星級標準。餐飲、購物、停車場一條龍服務,生意相當紅火。話頭就是從美國的高速公路扯開來的。


    “杜鵑,你安排我們乘大巴車來洛杉磯,並讓我們住在這汽車飯店,是為了省錢,還是別有用意?”


    杜鵑詭秘地一笑說:“先談談你的感受……”


    “感受頗多啊。美國全國聯網的高速公路簡直可以同中國的萬裏長城相媲美。多是雙向8車道,最多時我看到有雙向16車道。汽車一輛接一輛,像是一條巨型履帶傳動著,蔚為壯觀。各幅大道之間是綠草鋪地,鮮花輝映。大道兩旁,凡山嶺則綠樹鋪蓋,凡平地則禾苗和綠草盡染。坐在車上,就像奔馳在花園之間。我深深地被震動了,蓄意挖苦一般地尋找它的破綻,但是很令人失望,我竟然找不出來。如此這般的高速公路,配以設施完備的汽車飯店,餐飲、購物一條龍服務,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高速公路文化。中國要達到這種水平,至少還要二三十年。”


    杜鵑:“在美國流傳著這樣一個笑話:說是一個外星人乘宇宙飛船登上地球,正好落在美國的境內,看見高速公路上的汽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用無線電向他們星球報告說,地球上遍地都是甲殼蟲一樣的動物,每個甲殼蟲裏還都長著兩條腿的寄生蟲。這個笑話充分顯現出美國人的自豪和無奈。”


    “看來這些開汽車飯店的留學生,是不打算迴國嘍?”金戈不無憂慮地問。


    杜鵑的臉色立馬嚴肅起來:“你太不了解這些留學生啦。美國再好,可他是人家的,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鄉啊!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隻不過是在尋找時機、尋找用武之地罷了,匣中劍待時飛啊!”


    “這麽說,你也隨時準備迴國嘍?”


    “打從見到你,聽你介紹了海城的辦報環境後,我心裏就一直在激烈地鬥爭著。海城的辦報環境雖然還不盡如人意,但畢竟是比內地有了一些進步,我真想和你一塊迴去,注入資金共同經營《南海晨報》,把她辦成一張具有全國影響、甚至世界影響的報紙……”


    “噢――!”金戈頓時來了精神,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在房間裏來迴踱著步子說:


    “那可太好啦!資金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你這種開放意識和管理經驗,是我拿多少錢也買不到的。你要真的迴去,社長給你當,我隻當總編,咱倆珠聯璧合、相得益彰,準能把《南海晨報》辦成一張國內開先河的、有影響力的、人民群眾自己的報紙!”


    兩人就《南海晨報》如何進一步提高質量、擴大發行,如何管理操作,談了許多許多。並約定,待年底杜鵑拿到紅利後,立即迴海城與金戈攜手開創宏偉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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