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晨報》的招聘廣告在新聞媒體上一發布,馬上就有上千人報名應試。有應屆大學畢業生,有各行各業立誌新聞工作的愛好者,也有海城和內地一些報社的老編老記們。其中有幾個應聘者讓金戈過目難忘。豈止是過目難忘,簡直是讓他興奮不已!


    一個叫冰清,取冰清玉潔之意,一看就知道是化名,或者說是筆名。試刊號上《老公包二奶,妻兒受苦淒》的報道就是她寫的,她是帶著這篇報道的續篇來應聘的,自然是一眼就被金戈選中了。


    冰清來應聘那天穿一件乳白色連衣裙,從頭到腳如行雲流水而又波浪起伏。留一個“五四”式齊耳短發,白裏透紅的皮膚光潔鮮亮,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透著剛毅和倔強。說起話來如銀鈴般清脆響亮,有一股東北大姑娘特有的大方和豪爽。


    金戈在同她的深入交談中得知,她出生在東北中蘇邊陲的一個小城裏,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林業工人,母親在她未記清她的麵龐時便離她而去。繼母是個冷酷、潑辣的女人,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一見到她氣就不打一處來,挨打受罵成了她童年生活的家常便飯。父親每月工資僅有34塊錢,繼母好吃懶做又不會料理家務,日子過得苦極了。她剛滿6歲,就成了家中的主要勞動力,除撿煤核兒供全家過冬取暖外,還兼做早飯,比《悲慘世界》裏的芳汀寄養出去的女兒的遭遇好不了多少——比貓差,比狗強。但她的學習卻出奇的好,從小學到大學總是名列前茅。人也出落得花骨朵一樣,是小城裏有身份、有頭臉的男青年追逐的首選對象。


    就在大學畢業後的那年初秋,一次,做初中語文教師的冰清帶領學生在舞台上演出,被市委書記的兒子小林一眼給看上了。那天,她穿了一件長得拖地、綴滿銀色亮片的雪白連衣裙,懷抱手風琴,如一棵亭亭玉立的白樺樹,姿態優雅地彈奏著歡快的舞曲。一群白蝴蝶似的女學生,翩翩起舞,猶如進入神話世界。


    打那以後,小林經常去她工作的校園裏打球,等她下課借故用摩托車送她迴家。這樣交往了一段時間後,她對他有了些初步的了解。小林高中畢業,在鋼鐵廠行政科當科員。雖然人長得挺英俊,但卻是個繡花枕頭,無知、淺薄、輕浮,有時顯得很粗俗。但他對她很好,始終如一。而她對他卻怎麽也喜歡不起來,並沒有為他的癡癡追求所打動。


    小林見久攻不下,便心生一計。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他邀上幾個朋友一塊到市郊的大森林裏去春遊,當然也軟磨硬拖地拉上了冰清。


    大森林裏美極了,茫茫的林海綻出了新綠,那些隔年的野草又冒出了嫩芽,涓涓流水放射出碎銀般的光華,奔跑著給人傳遞著春的信息……


    經過漫長冬季的委頓,在這到處吐露著昂然生機的大自然的感染下,冰清那孤苦淒涼的心慢慢地解凍了,舒展了,奔放了。她跟著小林他們瘋著、跑著、喊著、鬧著,不知不覺跑到了林海深處。


    就在這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小林的幾個朋友突然走失了,茫茫林海中隻剩下冰清和小林兩個人。正當冰清疑疑惑惑不知所措時,小林飛步跑到她麵前,捧上一束鮮花,深深地彎下腰去,虔誠地鞠了一躬,嘴裏振振有詞地吟誦道:


    “尊敬的女皇陛下,請接受最最崇拜你的臣子,千辛萬苦為您采擷的這束鮮花!”


    看到小林滑稽可笑的舉止和言語,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一種莫名的煩燥與不安。


    “小林,別鬧了,咱們迴去吧。”


    小林遲疑了一下,但馬上陪著笑臉說:


    “來,咱們吃點東西再迴去,不然,我可是走不動了。”他說著解開背在肩上的行囊,把裏麵的香腸、麵包、罐頭、葡萄酒,一古腦地全掏了出來。


    冰清看著堆放在草地上的食物,感到了饑渴。


    “小林,帶水了嗎?”


    “沒有,喝點葡萄酒吧。”


    “不行,我不會喝酒。”


    “少喝點,沒問題。”他邊說邊把酒瓶塞到她手裏。


    她仰起頭,喝了一口,“吧嗒”一下嘴,覺得甜甜的香香的挺好喝,於是又喝了一口。


    “喝吧,沒事的,跟吃葡萄差不多。”他極力勸著,自己也拿起一瓶喝了起來。


    冰清“咕咚咕咚”又喝了幾口。


    “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頭有點暈。”


    漸漸地,她的神誌進入了半昏迷狀態,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小林趁勢將她緊緊抱在懷裏,瘋狂地親吻著她,從嘴唇、到胸脯、到下身,嘴裏不住地喃喃道:


    “我的小白鴿,你讓我等得好苦好苦哇,今天,我終於把你弄到了手。”


    冰清恍惚覺得他在脫她的衣褲,奮力掙紮了一下,便又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慢慢地蘇醒過來,頓時感到下身疼痛難忍……瞬間,她明白了,掙脫小林的摟抱,失聲痛哭起來。突然,她停止了哭聲,猛地一記耳光打在他的臉上,胸脯急劇地起伏著問:


    “你,你,你在酒裏放了什麽藥?”


    小林低垂著頭,不敢正視她那憤怒的目光:


    “我不是人,我該死,可我太愛你了哇!”他邊說邊打自己的耳光。


    冰清不顧一切地甩開他,一路哭著跑迴家去。


    經過一夜的痛苦思考,她決定向公安派出所報案。開始,公安派出所非常氣憤,說一定要給她做主,要對小林繩之以法。可在辦案的過程中,當他們得知小林是市委林書記的兒子時,腔調馬上便改變了:


    “這恐怕不能算是強奸吧。你們在談戀愛,而且已經談了很長時間,當時你又毫無反抗,怎麽能叫強奸呢?”


    她又告到市法院,市法院和公安派出所的腔調如出一轍……


    她沒轍了。


    為了擺脫這個讓她心寒的東北小城,她隻身來到了南方這個改革開放的前沿,想用記者的筆,為天下受欺負的老百姓鳴不平。沒想到黨報和內地並沒多少差別,連《老公“包二奶”,妻兒受苦淒》這樣的報道都發不出去,還有什麽幹頭。於是她毅然決然投奔《南海晨報》來了。


    金戈同冰清深入交談後,覺得她從思想基礎、到業務能力、到形象氣質,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記者。像這樣的記者不說多,能有那麽三五個,《南海晨報》不轟起來才叫怪呢!


    第二個讓金戈過目難忘,興奮不已的應聘者叫華文君。


    華文君係中原人士,三十剛出頭就已經開始發福了。棗核型的身材,濃密的連鬢胡,有點自然卷曲的頭發。黑漆般的劍眉略微上挑,不大不小的眼睛閃爍著睿智的熠熠光焰。過度地抽煙使略厚的嘴唇有點發紫,說話時鼻音很重,顯得底氣十足。


    華文君生不逢時,出生時正趕上“低標準,瓜菜袋”的“三年自然災害”:上學時正趕上“知識越多越反動”的“文化大革命”:15歲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18歲又進了“革命的大熔爐”,當了一名炮兵,到老山前線去蹲過貓耳洞。屬於那種“吃過糠,下過鄉,扛過槍,打過仗”的一代。


    華文君的文學才能是那種畸型年代造就出來的奇異人才。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他有幸在同學家看到一本沒有封麵的被翻得稀爛的大厚書。


    他好奇地問同學:“這是一本什麽書?”


    同學告訴他:“《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煉鋼的書有啥好看的?”


    “哪是什麽煉鋼的書,這是一本蘇聯的長篇小說,可好看啦!”


    從此他便同這本小說結下了不解之緣。吃飯時看,睡覺時看,上課時更是擺在抽屜裏偷著看。也不知看了多少遍,反正是許多章節他都能滾瓜


    爛熟地背下來。這使他第一次領略了外麵的精彩世界,便一發而不可收,著了魔似的向古今中外的小說進發。中國的“四大名著”自不必說:俄羅斯契珂夫的,屠格捏夫的,托爾斯泰的,普希金的,高爾基的:西方世界巴爾紮克的,莎士比亞的,馬克?:吐溫的,歐?:享利的,傑克?:倫敦的,莫伯桑的,大仲馬、小仲馬的,雨果的,羅曼?:羅蘭的,席勒的,易卜生的……一言以蔽之,凡是能找到的文學名著,他都要看,都要學。無論是上學,是下鄉,還是當兵蹲貓耳洞,如饑似渴,從不間斷,專一不二。到複員迴地方時,他已經是一個能經常在報刊上發表作品的大秀才了,並被一家企業報錄用當了一名編輯。不久,省日報又在第三版,專門為他開了一個“中原風”專欄,每周一期,專發他的針砭時弊的雜文隨筆。


    一日,華文君正在報社編稿,一位西裝革履,自駕奔馳車的大老板找上門來。華文君接過燙金噴香名片一看,他叫楊威,是朝日文化娛樂莊園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是“中原風”專欄的老讀者。他慕名而來,想請華文君出山去做他的副總經理,並當場許願給他年薪10萬,外加一套三室一廳的住房和皇冠牌小轎車。


    這對華文君來說,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他已是一個孩子的爸爸了,可還住在集體宿舍裏,妻子和女兒長期住在丈母娘家。集體宿舍的樓下是個燒雞坊,房前屋後到處都是雞籠。殺雞、煺毛、開膛破肚,水煮油炸,雞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肮髒氣衝鼻反胃,從此之後他再也不吃雞肉了,聞到雞的氣味就想嘔。能立馬得到一套寬敞的住房,還有高級轎車和大把的鈔票,傻瓜才不幹呢!


    到了朝日文化娛樂莊園,華文君才弄明白,這是一家中日合資企業,是專供大老板和政府高級官員休閑娛樂的地方。提供吃、住、玩一條龍服務,桑拿、按摩、舞廳、迪斯高、遊泳、保齡球、高爾夫球應有盡有,服務生和“小姐”是一色的俊男靚女。管理人員,從頭到腳一襲的國際名牌,單是一雙意大利鱷魚皮鞋就要七八千元,要的就是這個派頭,要的就是這個排場。全莊園實行電腦化管理,所有的服務場所都裝有探頭,總經理、副總經理坐在辦公室裏一按轉換開關,隨時都能看各個場所的活動情況。


    企業大老板來此休閑度假自不必說,省市領導,除兩個一把手外,副職不乏趨之若鶩者。莊園便借此機會進行“精神賄賂”,免費提供一晚上幾萬元的高級套房,免費提供小姐“五陪”。那位瘦得像個大煙鬼似的省政府秘書長,一晚上竟要兩個小姐同床陪睡。他與兩位小姐床上的全部動作,自然也被探頭忠實地記錄了下來。所以莊園無論需要貸款,還是公安、稅務上遇到了麻煩,都能找到相應的領導打個招唿擺平。


    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問題也正出在這探頭錄相上。當省裏領導因為探頭錄相不能不捏著鼻子為他們辦事時,惶惶不可終日的心理也驅使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徹底端掉這個毀滅性的“定時炸彈”!經過縝密的密室策劃,找了他們一個造假資信證明騙取貸款的口實,欲將莊園的高級管理人員一網打盡。


    但事有湊巧,警方行動那天,華文君正在深圳出差,準備移師南下開設連鎖店。家裏在電話上給他通風報信後,他便連夜逃離深圳,來到海城,化名華文君,買了個假身份證,躲避風頭。見《南海晨報》招聘辦報人員,為掙碗飯吃,他決定重操舊業,在特區長期隱名埋姓幹下去……


    警方采取行動這一層,當時華文君並沒對金戈講。其實講也無妨,金戈不管他那麽多,不管你過去是有功還是有過,隻要你有才,隻要你好好給我幹,不給我搗蛋捅漏子,我就用你。幹得好,我就提拔你,甚至可以委以重任。因為在招聘過程中他深深感受到,幾乎每個“闖海人”身後都有一個辛酸的故事,有的甚至是被“逼上海城”。其中不少人都是才華橫溢,可說是“不是孫猴子不上花果山”。這正像蘇東坡當年被流放海南時,有感而發所吟的那首詩:オ


    突兀隘空虛,


    他山總不如。


    君看道旁石,


    盡是補天遺。オ


    第三個讓金戈過目難忘,興奮不已的應聘者叫夏影,是個當過“三陪女”,當過“包二奶”,當過“第三者”的“辣妹子”。她麵容佼好,卻又滿臉滄桑。


    命運注定夏影是個身處卑微,心比天高的女人。論出身她家境貧寒,論才學是個學烹飪專業、做廚娘的技校畢業生。直到她畢業,還未跨出過她所在的小城。但她的心靈卻充滿自由,向往著外麵精彩的世界。


    技校一畢業,夏影說服父母,決定到改革開放前沿的海城來看一看。她拿上平時積攢的1000元錢,離開家鄉,第一次獨自上路了。坐在飛速奔馳的火車上,迎著撲麵而來的金黃色的田野,心中蕩漾著說不出的激動。要過海時,天已近黃昏,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望著大海裏的落日,她犯愁了。


    當時,過海需要戶口所在地公安部門出具的證明和身份證,許多人因此而被擋在海峽的北岸。來時,她哪知道這些,沒有到公安部門開具證明,自然是無法過海嘍。


    怎麽辦呢?總不能打道迴府吧?那自己的美好夢想豈不要成為泡影?她無奈地在海邊沙灘上躑躅徘徊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後半夜吧,兩個講本地話的婦女,把她和另外幾個外地人帶到一艘裝運過往汽車貨物的輪船上,不用問這是搞偷渡的。


    不一會兒,船上一個中年男人來到她身邊,要她交過海費。她怕受騙,說過了海再給錢。中年男人說,不給錢就下船。僵持中,船上的一位年輕海員不聲不響掏出50元錢,替她交給那個中年男人。


    船開了,夏影對年輕海員投去信任的目光。但開船不久,她便吐得一塌糊塗。年輕海員拿出風油精讓她塗抹,又悄悄提來一桶水,拿來拖把,幫她清理吐出的汙物。年輕海員見她嘔吐不止,便把她讓進海員們的房間裏,讓她躺在他的鋪位上休息。她過意不去,從口袋裏掏出100元錢,既是還他替她墊付的50元過海費,又是對他表示謝意。可他堅決不收。


    ハ撓壩酶屑さ哪抗獯蛄孔叛矍罷饢荒昵崛耍他中等個,皮膚黝黑,高眉棱,深眼窩,顴骨突出,嘴唇隆起,是那種典型的本地人。


    輪船停泊在貨運碼頭,海城已近在眼前。夏影急於下船,可他囑咐她不要著急,說是盤查很嚴,說不定會過了海上不了岸,被重新遣送迴去。他要她跟他一塊走,有人問就說是他的表妹。他從輪船的一角推來一輛舊單車,讓她坐在單車的後麵,帶著她避開檢查,衝出碼頭。眼看著那些被關在港口處鐵柵欄裏的無證人員,她真幸運自己碰到了大好人。她問他叫什麽名字,他說他姓黃,叫黃勇。


    黃勇陪她找了一家旅社,安排好住宿後,邀她一起出去吃飯,她默默點了點頭。二人一起來到就近的一家雞飯店,吃了一頓文昌雞。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吃文昌雞,雖然骨頭裏還帶著血絲,但吃到嘴裏是那樣的嫩滑爽口。雞飯更是晶瑩如玉,雞香四溢。她感到這是她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可口的飯菜,宛如她此時的心境。


    打這兒之後,黃勇天天來陪夏影,陪她吃,陪她玩,陪她找工作,對她百般嗬護,仿佛一對情侶。慢慢地她也對他產生了依戀情緒,好像離開了他就不知道該到哪兒去,該幹什麽了。她深深地陷入了被愛的幸福之中。


    不久,他們就辦了結婚登記手續,租了一間房,過起了甜蜜的小家庭生活。黃勇照常當他的海員。夏影在一家公司做飯,吃飯的人不多,也就八九個,包吃包住每月工資300元。她心滿意足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心裏很踏實。


    不知不覺中,夏影已經懷孕了。她把這個消息告訴黃勇,他好像並


    不怎麽高興。初次懷孕的不適與驚喜相交織的她,並沒有太注意黃勇的反應。


    她本想一直堅持上班,但老板勸她趕快休息,並馬上招聘了一個廚娘頂替她。


    這下子她惶恐了,沒了工作,又要生養孩子,錢從哪裏來呀?她同黃勇商量,想不到黃勇卻紅著臉告訴她:在他們結婚之前,他已經有了妻子,也有了孩子!黃勇的聲音非常小,但在她聽來,卻如同晴天霹靂,驚得她目瞪口呆!天哪,這是怎麽迴事?黃勇,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不是在騙人吧?但黃勇的表情和語氣告訴她,他不是在開玩笑,他也不是在講假話。她一下子傻了,蒙了,呆了,差一點昏了過去。


    重婚?怎麽可能!這種事怎麽可能讓她給碰上?!黃勇是這麽老實的一個人,一直對她很好,而且,他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怎麽可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來呢?!


    黃勇賭咒發誓說他和妻子沒感情,正準備離婚。黃勇的話她已經聽不進去了,腦子裏隻一個念頭: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受騙了!


    夏影再也不想和這個騙她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了。也許,她該去打胎。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她隻有流不盡的眼淚,卻不知該何去何從。就這樣她在矛盾的心態中一天天度過,一直到孩子生下來。


    生產的過程,也是夏影精神出“獄”的過程。她迴想自己上當受騙的經過,最主要的就是自己學識不夠,事事依賴別人,缺乏獨立生存的能力。在這個世界上,一個女人要想掌握自己的命運,追求幸福的生活,除了靠自己的奮鬥,別無選擇!她決心在哪跌倒還要在哪爬起來,一滿月就把孩子送到娘家,然後重新迴到海城,邊打工邊上電大新聞專業。


    這期間,正趕上“6?:4事件”後的經濟低潮,工作不好找,還要按期付學費,付房租。最艱難的時候,連飯都沒的吃,一天隻吃一頓飯,靠到菜場去撿爛菜葉煮著吃。


    プ≡詬舯詰募肝弧叭陪小姐”,見她瘦成這個樣子還堅持上學,常拿錢接濟她。時間長了,她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一咬牙跟她們一起下舞廳當起了“三陪小姐”。


    當了“小姐”,才知道當“小姐”的苦衷:無論你遇到什麽事,遭到汙辱,甚至是被毆打,你都要忍。因為你不能聲張,不能把你的委屈告訴任何人。如果被警察抓了去,你更要忍,認命認罰吧。經受了這些磨練後,就要想辦法哄男人高興,讓他們高高興興地把錢掏出來。然而,難就難在,你在哄男人高興的時候,又不能失去分寸,把自己給搭進去。


    一次夏影在歌舞廳坐台時,認識了一位廣西北海的客人。開始他們相處得還不錯,他出手大方,每次都給她很多小費。有一天晚上,他竟拿出一包白粉讓她吃。她知道毒品是萬萬沾不得的,有幾位“小姐”用過他們送的毒品後上了癮,結果被他們所控製,不得不拚命賣身,賺了錢買他們的毒品吃。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她麵對毒品的誘惑,說什麽也不吃。這下子可惹惱了那位客人,他原形畢露地抓起一把椅子就向她砸來,她躲閃不及,被砸中頭部,椅子腿都被砸斷了。哭鬧聲中,保安聞聲趕來,才把她救出去送進醫院……


    經過種種磨難,夏影終於拿到了電大新聞專業的畢業證書,可以挺直腰杆到報社來應聘了。而金戈看重她的,恰恰是她的這份經曆和堅韌不拔的毅力,於是便當場拍板,聘任她當了見習記者。


    ……


    舞台搭起來了,演員也有了,就看這台戲怎麽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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