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梅雨季節。天氣悶熱潮濕,一絲風也沒有,難得見到一縷陽光,隨便抓一把空氣都能捏出水來。金戈那寢辦合一的房間裏,地板像灑了水濕淋淋的,鐵質床架上掛滿水珠。綠軍被潮乎乎的,被頭有一股濃重的黴味。床下邊的黑色軍官皮鞋,長出長長的白毛,全都變成了灰顏色。


    “這鬼天氣,比西北高原的寒冬,比南海孤島的酷暑都難熬!”金戈邊晾被褥邊嘟噥著,以宣泄胸中的悶氣。


    “指導員,教導員找你!”文書隔著窗戶,舉著電話聽筒示意。 金戈忙來到中隊部,接過話筒:


    “教導員嗎?我是大金呐!”


    “大金嗬,剛才團政治處來電話,說你們中隊戰士鄭春光……對,就是借調到軍文藝宣傳隊那個小鄭子,昨晚演出時受了重傷,住進了空軍455醫院,你看我們是不是去看看他?”


    “好哩,好哩,現在就去!”


    事情太突然了,金戈像挨了一悶棍!


    在今年春節師裏舉辦的聯歡晚會上,鄭春光自編自演的快板書《智擒美國飛賊》,以生動的情節,滑稽的表演,伶俐的口齒,搏得了一個滿堂彩,被專門來挑演員的軍文藝宣傳隊隊長看中借調了去。說實在的,對這樣一個業務骨幹、文藝骨幹、思想骨幹,金戈這個當指導員的還真不願意放他走。可軍裏要借調,從軍政治部、師政治部、團政治處層層壓下來,他一個小小指導員,怎麽頂得住?這下子倒好,不光誤了中隊工作,人還受了傷!金戈心裏就像這黃梅雨一樣憋悶難受!


    金戈軍校畢業分到部隊,進的第一個機組就是鄭春光所在的56號機組,他作為見習機械師,同小鄭子這個機械員,結下了深厚的戰鬥情誼。崗位練兵,鄭春光主動幫他練;與老機械師發生了爭執,鄭春光機智地幫他解圍;治爛襠搽腳氣水,鄭春光在旁邊幫他用大芭蕉扇子煽;當了指導員後,鄭春光更是默默不語地支持他的工作,板報他期期不落主動出,節目他自編自演主動上,戰士有了思想疙瘩他主動幫助解……要能送他進軍校深造一下,準能成為一個好機械師或好政工幹部。唉,隻可惜軍校都已“停課鬧革命”!這不,他又受了傷,還不知道傷在什麽部位,傷到什麽程度呢!


    在455醫院外科觀察室,金戈和宋教導員見到了鄭春光。此時的小鄭子,平躺在鐵架子救護床上,頭上橫三豎四地紮滿了繃帶,隻把眼睛、鼻子和嘴巴露在外麵,殷紅的血從白紗布繃帶裏沁出。他眼睛微閉,嘴半張半合,處於半昏迷狀態。


    “小鄭,小鄭!”金戈忙俯下身子唿喚他。


    鄭春光睜開朦朧的眼睛,囁嚅道:


    “指導員、教導員,我……這算是……怎麽迴事哦……”說著淚珠從眼角湧了出來。 金戈忙掏出手帕幫他揩去眼淚。


    軍文藝宣傳隊隊長安慰他說:


    “小鄭啊,你為救戲負傷,表現很機靈,很勇敢,也很光榮嘛!”


    他接下去講述了事情經過:


    昨晚,軍文藝宣傳隊到郊區農村演出現代京劇《沙家浜》。當演到新四軍攻打刁家大院那場戲,大幕快要開啟時,飾演郭建光b角的鄭春光機警地發現,刁家大院的院牆布景撕開了一條三四十公分的口子,如不立即補救,必將影響演出效果。


    明擺著,既然牆已撕開了個口子,新四軍戰士翻斤鬥過牆的動作,就不那麽驚險,就不那麽勇敢了。甚至還會顯得有點滑稽可笑,進而出現演員笑場,觀眾喝倒彩的場麵。


    於是,鄭春光一個箭步躥上去,從內側用手指捏住開裂的口子,使布景恢複了原狀。 隨著激越的鑼鼓點,一個個新四軍戰士翻著斤鬥飛身而過。到了最後一個,也是最驚險的一個,一串斤鬥翻上去後,在牆上要作一個720度的轉體,但因距離沒把握好,落下去時雙腳踹在鄭春光的頭頂上,一下子把他踹了個仰八叉,當場就昏了過去……但戲總算被他救了下來。


    散場後,觀眾久久不願離去,目送著救護車把他送走,有的還追著救護車送了好遠,一直到救護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軍黨委很快便下發了一個嘉獎令,表彰鄭春光救戲如救火的英勇行為。


    但當金戈看到這個嘉獎令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氣得臉色鐵青,手不住地顫抖,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


    “政治流氓!”


    原來,在這個嘉獎令裏麵,除了簡單敘述了鄭春光的英勇行為外,筆鋒一轉,用大量篇幅強調他這是“以實際行動為林副部長爭光”,為建設“四個基地”做貢獻!


    嘉獎令的最後一段號召部隊:オ


    我們要在鬥爭中認識林副部長,在鬥爭中選準林副部長,在鬥爭中宣傳林副部長,在鬥爭中捍衛林副部長,在鬥爭中緊跟林副部長,為把我軍建設成林副主席的“鞏固的基地、安全的基地、放心的基地、信任的基地”而奮鬥!オ


    金戈看得很清楚,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是借助一個純潔勇敢的小戰士,來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同樣,這個嘉獎令他也沒有在中隊會上宣讀,而是如實講了一下鄭春光的英勇行為,號召全中隊的同誌向他學習。


    八月初的一個晚上,董朝臣又把金戈約到五角場小酒館,餐桌上還是一瓶張弓大曲,一盤五香花生米,一盤酸辣涼拌黃瓜,一盤豬皮凍,一盤小蔥拌豆腐。酒過三巡後,話入正題。


    “大金呐,我那事兒有了結局嘍……”


    “你那事兒是哪事喲?”金戈明知故問。


    “還不就是誤吃‘幸福果’那事兒!”


    “就是嘛!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有啥不好意思的!啥結局,說吧!”


    “沒事啦。”


    “噢?”


    “按照你提出的‘泰然處之,靜觀待變’的八字方針,我隻承認是誤吃,強調不知不為錯。


    但師政治部仍按動機效果統一論,決定給我記大過處分,並上報到軍黨委。王維國政委在報告上批示說——‘不知不為錯嘛,批評教育一下,今後注意就是了。’你看,就這麽一風吹了。王政委不愧是‘九大’選出的中央候補委員,就是有胸懷!就是有水平!”


    金戈夾一粒花生米放嘴裏咀嚼品味著,若有所悟地說:


    “這一方麵說明他們心虛,不敢對我們來硬的,怕我們捅出去,反而壞了他們的事;另一方麵說明他們狡詐,他們要收買人心,拉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你沒看,咱們師的戰鬥英雄、學雷鋒標兵,他們不都在利用嗎?還有我們中隊的鄭春光,他們也要封他做‘為林副部長爭光’,為建設‘四個基地’做貢獻的先進戰士,實在太卑鄙啦!”


    “犀利、透徹、深刻!”董朝臣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也要拉攏你,利用你呢?” “拉攏我?利用我?你這是從何說起喲?!”


    “我約你來,就是要告訴你,林立果的《講用報告》發下來了,他們準備在你們中隊搞一個學用《講用報告》的試點,然後在全軍推廣。說是王政委看過你那篇《新沙皇亡我之心不死……》的文章,誇你有水平;還培養出了鄭春光這樣的‘為林副部長爭光’,為建設‘四個基地’做貢獻的先進戰士,在你們中隊搞試點準能出經驗!”


    “這消息確實嗎?”


    “百分之百!今天下午師黨委會上傳達的,我在場做記錄!”


    金戈“霍”地站了起來!


    “你要幹啥?”董朝臣驚疑地看著他。


    “這種試點我金戈決不搞!”


    “隻怕胳膊扭不過大腿吧?”


    金戈用手拍著短平頭,皺著一雙劍眉,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圍著餐桌轉了一圈說: “有了。你董秘書能


    迴去探親,我金指導員當然也能迴去探家啦。走!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那你總要找個緊急理由吧。”


    “父親病了,這理由還不充分嗎?”


    “好主意!這樣他們就隻好另起爐灶了!”


    金戈趁師黨委要在他們中隊搞試點的決定還沒下達,連夜找宋教導員請準假,把工作向中隊長交待一下,便馬不停蹄去了上海火車站。


    後來,他同董朝臣迴憶起此事,激起一陣開懷大笑:


    “哈哈哈,勝利大逃亡,勝利大逃亡啊!”


    金戈連夜來到上海火車站,見西去的列車就買票,臥鋪票他根本就不敢想,糟糕的是連硬座票都沒有,隻好買張站票上了車。這一站就是整整一夜,一直到過了徐州車站才在靠近車門口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徐州車站地處蘇、魯、豫、皖四省交匯地,又是隴海、京滬兩條鐵路大動脈的交叉點,人流、車流十分繁忙。時值10年“文化大革命”的中期,混亂、肮髒自不必說,大字報、大標語貼滿了站房、站台所有能貼的地方,花花綠綠,異常刺目。金戈在軍校就是個有名的“逍遙派”,對地方上的“文革”更是不關心,也弄不清他們之間的派別關係,自然也看不懂其中的內容。倒是有一首用黑漆寫在站房山牆上的巨幅打油詩,讓他過目難忘,嗤鼻一笑。


    那首打油詩寫道:オ


    山東的王二哥(王效禹),


    臉上的麻子多。


    大的像個湖,


    最小的也像個炒菜鍋!オ


    這哪裏是在鬧革命,純粹是侮辱人格!


    過了徐州車站,上車的旅客突然多了起來,而且一個個都扛著大包小包,汙眉濁眼,衣著不整,一看便知是逃難的災民。車廂裏擁擠不堪,空氣汙糟,煙味、汗味、腳氣味,讓人透不過氣來。更有那些賣花生、瓜果、燒雞的小販,一到站就躥上跳下的,叫賣聲、吵罵聲不絕於耳:


    “擠擠擠,擠你媽那x哩,搶孝帽咧!”


    “坐你家堂屋門裏,再沒人擠你媽那x啦。”


    “……”


    在蘭考火車站看到的一幕,更讓金戈這個河南老鄉汗顏。


    車下邊有個賣燒雞的扯著嗓門吆喝:


    “燒雞燒雞,3塊錢一隻!過了這個村,可再沒這個店嘍!”


    車上有人遞給他10元錢:


    “要一隻,找我7塊錢!快點快點,火車要開啦!”


    賣燒雞的托著一隻,遲遲疑疑往上舉。


    買燒雞的剛剛抓住雞腦袋,火車便開了。


    賣燒雞的抓住兩隻雞腿,用力往下拽。


    買燒雞的10塊錢僅買了個雞腦袋!他把雞腦袋在手裏掂了掂,牙一咬,眼一瞪,用力朝賣燒雞的砸了過去。


    雞腦袋正好砸在賣燒雞的腦袋上。


    車廂裏一片嘰笑聲。


    金戈覺得像是在嘰笑自己一樣,半天抬不起頭來……


    火車到了開封車站,上下車的旅客更多了。在上車的旅客中,有位書卷氣十足的姑娘。她中等身材,皮膚白皙,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眼皮雙了兩雙。上身穿一件鴨蛋青白暗格中式高領襯衫,下身穿一條黑色棉綢長裙,腳踏方口帶襻黑布鞋,頗具“五四”青年的神韻。兩條烏油油的大辮子拖在肩膀後麵,給人留下無限遐思……


    她擠上火車後,被卡在廁所和洗漱室之間的過道裏,進進不去,退退不出。而且有幾個大男人不懷好意地夾擊著她,用貪婪的目光盯著她,仿佛要把她給抬起來,吸進眼睛裏去。她隻好一手護著前胸,一手護著背後。


    哎呀,不好!她胸中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東西在往上翻,在往上衝,直衝到了喉嚨口,舌根下。她一邊緊繃著嘴,緊閉著氣,緊咬著牙,一邊用力扒開身邊兩個大男人的肩膀,探著身子拚命朝著洗臉池跟前擠。她剛俯身在洗臉池上,“哇”的一聲,酸辣難聞的液體,從口腔和鼻腔噴射而出,似乎也衝進了淚腺,眼睛又酸又澀,淚流不止。周圍的人向她投來憎惡、同情的目光,憎惡多於同情,好像她是個瘟疫患者。


    這一切全被靠門口座位坐著的金戈看在眼裏,他站起身來招招手道:


    “請那位嘔吐的女同誌過來坐!”


    姑娘見他一身軍人打扮,目光誠摯,言語懇切,便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她雖然不懂相麵,卻深信“眼睛乃心靈之窗”。她討厭混混沌沌的眼神,也看不慣閃閃爍爍的目光;深不可測的目光讓她顧忌,呆板無神的目光讓她可憐,裝腔作勢的目光嘛,讓她起膩。而麵對金戈的目光時,她對這個陌生的男人充滿了信任。


    “謝謝,解放軍同誌!”她說著坐下。


    “不客氣。你這是要到哪裏去啊?”金戈站在她對麵。


    “去中牟縣。”姑娘落落大方。


    “噢,巧啦,我也去中牟縣。”


    “是迴部隊還是探家?”


    “探家。你呢?”


    “我家是開封的,在中牟縣教書。”


    “看樣子你更像個在校大學生。”


    “是啊,前年剛畢業,教書還不到兩年。”


    金戈預感到了什麽,進而問道:


    “哪個學校畢業?”


    “河南大學。”


    金戈立即想到了韓苗。


    “你學的是……”


    “中文。”


    “嗯,像,一看就像!”


    “怎麽,這也能看出來?”


    “是啊,身上帶著呢。看樣子啊,光是《紅樓夢》你至少就看了5遍……”


    “格格。”姑娘笑了。“看樣子啊,你也是個文化兵。是軍校畢業生,還是大學畢業後入伍?”


    “你眼睛也夠厲害的!軍校畢業。不過我學的是理工,文學是業餘愛好……”


    “《紅樓夢》也看了不少遍吧?”


    “記不清了,大概也不少於5遍吧。毛主席不是說,至少要看5遍嗎?不然,就沒發言權喲!”


    “這麽說,你是已經取得發言權嘍!那你對賈寶玉這個人物怎麽看?”


    “你不是在考我吧?那我可要班門弄斧啦!”金戈侃侃而談。


    “別人已經論述過的,我就不想再說了,我隻說說我自己的看法……”


    姑娘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想聽的,就是他自己的獨到見解。


    “我認為賈寶玉身上有兩塊玉,一塊是掛在脖子上的‘通靈寶玉’,這是有形的;還有一塊藏在心底的,是無形的。掛在脖子上的是他的命根子,決定著他的旦夕禍福和生死存亡,我把它稱之為‘生之玉’;藏在心底的那塊寶玉比生之玉更寶貴,他為之哭,為之笑,為之憂,為之喜,為之病,為之瘋,為之離家出走撒手當和尚,我把它稱之為‘愛之玉’。通觀《紅樓夢》全書,可以肯定地說,愛之玉決定著生之玉,無形的玉製約著有形的玉,不知你以為然否?”


    “好,好!深刻、獨到,令人茅塞頓開!想不到軍中也有紅學家!”


    她不由地抬起眼皮多看了他幾眼,見他高個頭,方身板,短平頭,直豎豎地站在麵前,活像開封的那座黑鐵塔。這形象怎麽也跟文人搭不上界。


    金戈見她稱他為“紅學家”,連忙撲甩手說:


    “哎哎,不敢當,不敢當!我倒想聽聽你對林黛玉的看法。我感到她惶恐、壓抑、多疑、處處防範,心理很不好把握……”


    “林黛玉這個人物是很複雜,但我想用一個比喻也許就能說清楚。每每看到小動物為躲避、掙脫兇神惡煞般大動物的追殺,那左顧右盼、心緒不寧、焦慮不安、拚命奔逃的樣子,不知怎的,我便想起了《紅樓夢》中的林黛玉。從林


    黛玉那幼小稚嫩、體弱多病、多愁善感、命運多舛的藝術形象中,強烈地觸摸到了她的‘小動物’心理。同時也驚喜地發現,曹雪芹以他那現實主義的創作手法,有意無意地揭示出所處社會同樣也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


    “一語破的!一語破的啊!不愧是語文教師,循循善誘,形象生動,簡直把比喻用活了,如魔杖一般,一點就發光!”


    “打住、打住!再說下去就有了互相吹捧之嫌!”


    “哈哈哈哈……”


    “格格格格……”


    兩人都發自內心的笑了。


    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倆。


    不知不覺間中牟縣車站到了,二人相跟著下了車。


    “你在哪個學校教書?”金戈若有所思。


    “三中。”姑娘實言相告。


    “離我們韓家寨隻有幾裏路,我初中就是在三中上的……”金戈在尋由頭,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


    “這麽巧哇,那咱們一路同行,邊走邊聊吧!”姑娘不設防,順著對方的思路往前走。


    二人出了中牟縣城,踩著三國古戰場,過了官渡橋朝西北走去。腳下是軟綿綿的黃沙地,路邊是一行行綠柳林,頭頂上不住地有對對黃鸝在鳴唱,好一派風和日麗的田園風光。兩人相互談論著各自的人生軌跡和抱負,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叉路口。


    “要分手了,不知今後還能不能見著你?”金戈有點戀戀不舍。


    “要見還不容易!到你的母校去不就找到我啦。”顯然姑娘也很樂意再見他。


    “我不知道你姓啥叫啥,咋找哇?”


    “我姓聞,聞一多的‘聞’,叫聞竹,梅蘭菊竹的‘竹’。”


    “聞竹,多好聽的名字啊!正好和花卉的文竹同音。我就特喜歡文竹這種植物,還寫過一首小詩呢……”


    金戈情不自禁地朗誦道:オ


    碎石細沙伴君生,


    形柔質堅四季青。


    身無嬌顏媚春日,


    輕搖枝葉笑疾風。オ


    “名如其人,我就把這首小詩贈給你,望能笑納!”


    “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我願以這首詩鞭策、砥礪自己……可鬧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金戈,金戈鐵馬的‘金戈’。”


    “既然你贈了我一首詩,來而無往非禮也,我也步你那詩韻,迴贈一首……”


    她略一沉思,朗誦道:オ


    金戈鐵馬何倥傯?


    建功立業賽子龍。


    邂逅暢論愛之玉,


    黃沙柳浪抒豪情!オ


    金戈為她的才思敏捷而震驚,激動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老半天才說:


    “才女,才女啊!”


    “過獎了。不過是相互撞擊出來的一點小火花而已。”


    “我就喜歡同能相互撞擊出火花的人交往,開心啟智,其樂無窮。”


    “那就常到你的母校來玩,我很樂意接待你,大夥也會熱烈歡迎你,三中會為培養出你這樣的高材生而自豪!”


    “我可不接受你這份讚譽,你也別把自己擺在我母校老師的位置上。在我眼睛裏,咱倆是同屆大學畢業生,是同齡人……”


    “都一樣,都一樣。”聞竹敏感到了點什麽。


    “當然不一樣,心理感覺不一樣……”金戈竭力強調著。


    “好啦,我不跟你爭,憑你怎麽說去吧。”


    二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都有點相見恨晚,難舍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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