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是大自然的聰明才智,沒有生命可以站在製高點,人類表麵看上去已經做到了這一點,實際上僅僅跳出了食物鏈的製約。


    八眼蜘蛛不是人類,盡管它們從未見過女王鶻,潛意識裏的恐懼感輕易擊潰了它們的防線,讓它們方寸大亂,以至於兵敗如流水落花,大好的局勢付之東流。


    八眼蜘蛛軍團裏,唯一還能保持清醒的就是首領阿拉戈克,它的殘疾此刻卻成了令其能夠巋然不動的最佳助力,可惜它的子孫們一個個身體倍棒,牙口好得不得了,最主要耳聰目明,目光如炬,女王鶻那矯健的俯衝姿態的每一幅畫麵都如同每秒48幅拍攝頻率的電影慢鏡頭,在它們眼前特寫、特寫、再特寫的逐格放大。


    恐懼讓它們陣腳大亂,害怕讓它們膽顫心驚,蜘蛛們驚慌失措的尖嘯摩擦聲吞沒了阿拉戈克憤怒的嚎叫,這一時刻,禁林中威望如山的八眼先祖也隻能毫無作為的望洋興歎,甚至於束手就擒。


    奧拉爾劃過阿拉戈克的頭頂,在半空中截獲一隻順著濕漉漉的蛛絲匆忙往上攀爬的蜘蛛,一口叼住它的一條腿,把它脫離了蛛網。


    這隻約有17寸顯示器那麽大的蜘蛛似乎忘記了怎麽反抗,怎麽進攻,在半空中驚恐萬狀且毫無章法的揮動四肢,那一對令巫師們談之色變的鋒利鉗子仿佛中了石化咒,死氣沉沉的掛在身上,又好像脫離了身體的控製,變得不聽使喚了。


    地上的蜘蛛們更慌了,懸掛在半空中的蜘蛛們爭先恐後的從各自的蛛絲上墜落而下,森林中如下起了一陣黑色冰雹,在熒光閃爍的曝光下,大大小小的蜘蛛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集體大跳樓。


    阿拉戈克終於崩潰了,它的神經再也負荷不住被子孫們源源不斷輸送迴來的山崩地裂般的心理活動。蜘蛛是一種相當敏感的生物,為了保證信息傳遞的真實有效性,接受時會被有意識的放大,試想,一百個手持話筒的人在一個雙目失明的人耳邊同時驚聲尖叫,那名收聽者會出現什麽樣的反應?


    現場的蜘蛛可遠遠不止一百這個數,阿拉戈克同誌沒有當場暈厥或者嚇成精神病,心理素質已經相當偉岸了。


    “我明白了……”阿拉戈克放下高舉不下的鉗子,顯得虛弱而蒼老。


    空中的奧拉爾已經叼著那隻驚恐到僵硬麻木的蜘蛛,圍著熒光閃爍輻射出來的區域繞場一圈了。


    周圍的動亂並沒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我認輸,我和我的子孫不會再為難你們,”阿拉戈克艱難的吐字。“請您放我及我的子孫們一馬。”八眼蜘蛛使用了敬語。


    這一天,禁林的蜘蛛始祖萬念俱灰的低下了它的頭顱,除了魯伯?海格之外,平生第一次,在退無可退,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對一個巫師做出這樣的妥協。


    海姆達爾等到了他想要的結果,朝空中揮揮手,“奧拉爾。”


    那隻麻木的蜘蛛八腳朝天的撲通一聲掉在地上,如不倒翁般搖擺了兩下,等暈眩過去以後仍然一動不動,它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麽逃過了一劫。


    “謝謝。”阿拉戈克對海姆達爾送上真誠的謝意。


    實際上就算奧拉爾把戰利品吞進肚子裏,它也不敢置喙,人類慣會用下馬威之類的招數,阿拉戈克早就領教過人類的卑劣,海姆達爾的仁慈博得了阿拉戈克的些微好感和尊敬,當然,目前來說負麵情緒仍然穩占上風,蜘蛛也有那麽點愛記仇。


    奧拉爾落在了邊上的一棵樹上,盤踞在頭頂的威脅消失了,在阿拉戈克的號召下,七零八落的蜘蛛軍團重新集結起來。


    “告訴我馬人部落怎麽走。”海姆達爾也不和它客氣。


    阿拉戈克心裏的無名火一下就起來了,但一想到周圍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子孫,隻好強壓火氣說:“我可以讓我的子孫給你帶路,但是一切後果自負。”


    “什麽意思?”


    “馬人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喜歡不速之客,因為可以偶爾改善夥食,馬人並不喜歡不速之客,他們對自己部落的安全性十分重視……”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海姆達爾想了想,“沒關係,你們隻要把我帶到部落附近就可以了。”


    海姆達爾心想他是人魚大使,不是人類大使,馬人對魚應該比對人寬容吧?


    “最後一個問題。”海姆達爾說。“海格到底來過沒有?”


    “……你們來之前他剛走沒多久,路上沒碰到嗎?”


    “牙牙你個無證黑導!”


    “……”


    ***


    在這個**的下午漸漸轉變為**的黃昏之時,海姆達爾一行人走出了森林,天邊的太陽就像一個大蛋黃,饑腸轆轆的倆人倆動物迎著橙色的太陽光,陷入對食物的遐思中。


    “你們沒事吧?”海格高大的身影從不遠處奔來,身後跟著躲躲閃閃的牙牙。


    已經被海姆達爾重新縮小並抱在手裏的奶糖已經想明白了它的行為,撇開頭去當沒看到,牙牙嗚嗚哼哼著,奶糖置若罔聞。


    幾經努力,一無所獲,牙牙的尾巴垂了下去,腦袋也耷拉了下去,顯得尤為可憐。


    海姆達爾摸摸奶糖的頭,對海格說:“沒事。”


    “你們這麽貿然進去很危險。”


    實際上海格不太確定海姆達爾他們碰到了什麽,因為他才剛剛迴來,要不是牙牙反常的咬著他的褲腿拚命往禁林方向拖拉,海格也不會發現海姆達爾一行人的蹤跡。


    “對不起,以後不會這樣了。”海姆達爾隻想早點脫身,所以表現得十分配合,反省的也很誠懇。


    海格搔搔頭發,他不像別的教授那樣對“危險”這詞比較敏感,因為他本身就是個愛和“危險”結緣的人。


    “下次要去禁林可以來找我。”要是換成別的教授,百分之一百不會這麽講。


    海姆達爾笑道,“知道了,謝謝您。”


    海格也笑了起來,“對了,新年快樂。”


    海姆達爾和威克多抱以微笑,“新年快樂。”


    ***


    第二天晚上,海姆達爾帶著奶糖和奧拉爾離開了三桅船,威克多沒有隨行。


    他站在甲板上對海姆達爾說:“我覺得我要學會相信你,不單單相信你對我的感情,還要試著相信你其實擁有出色的個人能力,你可以自己解決問題。”


    海姆達爾愣了一下,“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了?”


    “不去了。”威克多笑著摸摸他的頭,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玩的開心些。”而後從口袋裏摸出一隻八角形的小鏡子,交到海姆達爾手裏。“若碰到應付不了的,就用這個和我聯係,不論你在哪裏,我都會趕過去。希望這樣的情況永遠不會發生。”


    海姆達爾看向手裏的鏡子,外形很普通的無手柄平麵鏡,比手掌小一圈,款式偏古典歐式風格,木頭邊框,漩渦波浪的裝飾,其中一朵躍起的漫卷浪花上串著一個小小的波紋銅環,鏡子反麵是一圈套一圈,雕刻得凹凸不平且字跡模糊的古代魔紋,很有曆史厚重感。


    海姆達爾捏緊手裏的鏡子,衝迴臥室,從行李裏翻出一根鐫刻著漂亮魔紋字符的白金項鏈――爸爸送的聖誕禮物,把項鏈串聯在鏡子的銅環內,而後掛在脖子上,藏在衣服裏貼身擺放。


    威克多含笑看著這一切,然後站在甲板上目送小船消失在黑夜的大霧中。


    坐在搖搖晃晃的小船上,海姆達爾脫下半舊的毛線手套,從領口內摸出那麵鏡子。


    鏡子的鏡麵很奇特,照不出任何影像,猶如蒙了一層水霧。


    海姆達爾用手抹了抹鏡麵,手指抹到的地方水霧貌似消散了一些,但是手指一旦離開了那裏,水霧又重新凝聚起來。


    裏小格同學撓撓頭,嚐試性的對鏡子輕喊了聲,“威克多。”


    水霧不抹自散,霧氣不吹盡散,克魯姆老爺威小多的臉出現在鏡中,眉眼帶笑,嘴角高高翹起,彎出一個欠扁的弧度,“寶貝,這麽放不下我啊!”


    裏小格大窘。


    這個時候,船頭發出砰的一聲,小船靠岸了,海姆達爾趕緊把鏡子塞迴衣服裏。


    ***


    今天晚上沒有月光,就連星星都看不見,想到人魚首領說起馬人披星戴月的出現時機,覺得也許不是個好兆頭。


    禁林很大,海姆達爾帶著倆動物夥伴習慣性的沿著既定的方向前進,大老遠就看見海格的木頭房子從窗戶內滲透出忽明忽暗的搖曳光芒,像一隻懸掛在人與自然間的燭光閃爍的橙色燈籠,安詳而溫暖。


    海姆達爾有意識的避開海格,眼下要幹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人魚若想讓霍格沃茨參與進來,不會繞那麽大個圈子來忽悠自己。


    但是,如果不從原本的入口往裏走,他就鬧不清楚八眼蜘蛛巢穴的方位了,昨天他已經和八眼蜘蛛的首領約定了今晚碰頭。


    或者,可以麻煩奧拉爾和奶糖帶路,身處在密林中,它們肯定比他容易明辨方向。


    這麽想著,海姆達爾隨便找個地兒,一頭紮進樹林裏。


    禁林一如既往的不友好,今夜仿佛更甚,寒風刮在臉上留下一絲疼痛,就連空氣和小溪都湧動著排外的躁動。


    隻有在考場內才想起來雙手合十宣佛號、報大神姓名,以期自己的考試成績凱歌高奏的斯圖魯鬆室長不由得再度迷信起來,不是好兆頭啊。


    一邊埋頭尋找地上是不是有蜘蛛,一邊猶豫著該不該問奧拉爾或者奶糖下麵該往哪裏走時,一道微弱的說話聲傳進耳中,“向右走。”


    海姆達爾愣住了,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低喝一聲,“誰?”


    手裏的奶糖被海姆達爾突如其來的喊叫弄得一愣,正待掙紮著離開海姆達爾的懷抱,準備進入戰鬥狀態,那道微弱的聲音再度傳來,這一次專心留意四周動靜的奶糖也聽見了。


    “我,肩膀上。”


    海姆達爾的魔杖立刻舉到自個兒的右肩,白色的光一照,啥都沒有,海姆達爾斜瞪著空空如也的肩頭大皺眉頭。


    “左肩。”不速之客提醒,海姆達爾恍然大悟。


    話音未落,熒光閃爍就移過來了,網球般大小的蜘蛛出現在海姆達爾和奶糖眼中。


    “是你?”海姆達爾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小蜘蛛卻聽懂了。


    “是我。”


    海姆達爾笑了起來,真可謂不打不相識,“你們的老祖宗派你來給我們帶路?”


    “那家夥是自作主張跟來的,被派來的是我。”黑暗中傳來說話聲。


    奶糖掙脫了海姆達爾的懷抱,跳下來,麵對前方的黑暗虎視眈眈,隨著話音的落下,一隻碩大的黑色蜘蛛從二維的背景中立體的凸顯而出,營造出一個相當具有視覺衝擊力的出場畫麵,像一滴滴落在白色紙張上的黑色墨團,在熒光閃爍的照耀下,霍然、突兀和不協調,不協調的地方在於它的體型很有威懾力,但不帶絲毫攻擊氣勢。


    海姆達爾心裏卻翻湧著驚濤駭浪,如果它打算偷襲自己,那麽它現在應該已經成功了。


    地頭蛇的能力不容小覷,他還是太輕敵了,海姆達爾默默反省。


    奶糖不再張牙舞爪,劍拔弩張,它掉頭跑迴海姆達爾身邊,磨蹭他的褲腿,而後被重新置於溫暖的懷抱中。


    “謝謝。”海姆達爾對有雙人沙發般龐大的蜘蛛領路員真誠的道謝。“那麽請帶路吧。”


    蜘蛛領路員牛頭不對馬嘴的來了一句,“太慢。”


    而後八條腿同時往外一趴,懸空的軀幹重心一下落至地平線上,麵對它的舉動,海姆達爾不是很明白。


    “上去。”肩膀上的小蜘蛛說。


    “你是說爬上去?”海姆達爾驚訝道。


    “對。”貌似八眼蜘蛛都喜歡言簡意賅。


    “……可以嗎?”這句話是對領路員說的。


    蜘蛛領路員丟來一句,“磨蹭。”


    海姆達爾閉緊嘴巴,花了點時間琢磨該往哪裏下腳放手,而後笨手笨腳的爬上了蜘蛛的背。


    蜘蛛領路員刷地撐高身體,劇烈的震動顛得還沒坐穩的海姆達爾狼狽的慘叫一聲,差點從蜘蛛背上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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