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戈克!”


    龐然大物用力揮舞著鋒利的鉗子,嗒嗒聲戛然而止,眼看情況變得一觸即發,海姆達爾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沒想到龐然大物根本不按照他的邏輯走。


    “為什麽闖進我們的地盤?”龐然大物開口道。


    海姆達爾有種感覺,它不是衝自己說的,而是對奶糖發出的詢問。


    果不其然,奶糖退後幾步,一直退到海姆達爾身旁,奶糖不假思索的擺出臣服於此人的低姿態,對這群嚴陣以待的蜘蛛觸動很大。


    原本對奶糖虎視眈眈的蜘蛛們立刻調轉目光,海姆達爾一下感覺到自己被一種無形的壓力圍了個水泄不通,不由得在心裏感慨奶糖同誌的心理素質,不愧是從小廝殺到大的習慣了用流血衝突比大小的客邁拉獸。


    與此同時又對奶糖之前的經曆感到了幾許好奇,海格到底帶著奶糖去了多少地方?難不成整個禁林都兜遍了?這些蜘蛛明顯是認識它的,而且奶糖對付起這些蜘蛛來顯得格外得心應手,一咬一個準,剛才那一瞬間毫不猶豫就撲了上去,看樣子已經不是接觸了一兩迴了。


    這些蜘蛛沒有直接動武,先選擇了談話方式,說明它們早已見識過奶糖的彪悍,在心理上落了下風。


    來到霍格沃茨以後,每個人都在上演著自己的新故事,或許奶糖也有過一段新冒險。


    “我們是來尋找海格的。”海姆達爾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不速之客一般不被待見。海姆達爾又把牙牙從威克多身後拉出來,牙牙一暴露在明晃晃的白光下就開始瑟瑟發抖,海姆達爾哭笑不得,它這樣反而會讓別人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龐然大物感覺到了哆嗦的牙牙,不解的側向一邊,“那是什麽東西?”


    一隻比它小一半的蜘蛛――但還是比海姆達爾高大,迴答,“海格的狗。”


    “那條每次一見到我們就跑的黑犬?”


    “對。”


    “我們不吃狗。”龐然大物突兀的感慨。


    “難吃。”那隻蜘蛛說。


    能得出這個結論,也許原來嚐試過……


    海姆達爾感覺手裏的牙牙抖得更厲害了,憐憫之心油然而生,手一鬆,牙牙頭也不迴的朝他們身後跑去,轉瞬消失在黑洞洞的背景中,奶糖吃驚的迴頭追看過去,隻看到一片虛無的黑暗,連奔跑發出的沙沙腳步聲都被遮天蔽日的森林吞沒了。


    奶糖歪歪腦袋,眼神充滿了迷惑,對於兇悍成性、永不迴頭的客邁拉獸而言,臨陣脫逃是它們無法理解的。


    海姆達爾摸摸它的大腦瓜,奶糖很快擺脫了迷茫,眼神再度如矛尖般銳利。


    “那狗又跑了。”先前說話的那隻蜘蛛告訴龐然大物。


    龐然大物不以為然,也許早有預料。


    “你剛才說來找海格?”龐然大物低沉的聲音再度傳來。


    這一時刻,海姆達爾的腦子終於有空想點別的了:梅林瑪利亞,這隻有微型卡車那麽大的蜘蛛在和我說話?用的還是人類的語言?


    “牙牙把我們帶到了這裏。”海姆達爾的這一迴答富含技巧,同時為之前那句“為什麽闖進我們的地盤”做出了解釋。


    “海格今天還沒有來。”龐然大物迴答。


    海姆達爾敏銳的感覺到那些蜘蛛又騷動起來了,於是捏緊了魔杖。


    他沒有為奶糖的言行道歉,和動物們接觸的時間不算短了,海姆達爾漸漸總結出了一些神奇動物們與人不同的心理。比如在武裝衝突中被打敗甚至喪命,這都是理所當然的,動物們奉行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那套,丟了性命隻能自認倒黴。


    所以眼前的蜘蛛們對奶糖的行為表示出了憤慨,卻不會像人類那樣流露出一絲半點的傷心,它們會認為自己的威嚴被挑釁了,自己的地盤被侵占了,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脅了,但是不會為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被無緣無故殺害而感到痛心疾首……再說也不是無緣無故,那隻倒黴蜘蛛完全是害人不成反被害。


    “小子,你們今天走不出這裏了。”龐然大物像是明白了海姆達爾已萌生出退意。


    “我明白的。”這麽明顯的圍攻架勢他還能不明白?不過在此之前――


    “要打要殺先等一下,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您,您或者您的族人們知道馬人部落坐落在禁林的什麽位置上嗎?”


    龐然大物沉默了一段時間,不知道是對海姆達爾的“通情達理”表示欣賞,還是單純的驚疑或者考慮他的問題。


    “小子膽子倒不小,居然直接詢問禁林住民馬人部落的方位。”龐然大物突然冒出這句。


    它沒有直截了當說不知道,海姆達爾覺得有戲,於是嚐試著把人魚拿出來充充門麵,動物對動物,比動物對人類,更容易產生親近感,至少海姆達爾是這麽想的。


    “我代表湖裏的人魚去找馬人談生意,但是人魚不知道馬人部落在什麽地方。”


    “廢話,那些魚成天待在水裏,以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沒事就琢磨如何能在那片方寸池塘裏稱王稱霸,信息閉塞,怎麽可能知道廣袤陸地上的情況。”龐然大物言辭間充滿了鄙視。


    貌似……霍格沃茨的動物們之間相處得並不如表麵上那麽和諧,有點互不買賬的意思。


    不知道人魚是怎麽評價這些蜘蛛的,等迴去以後找個機會問問,海姆達爾暗想。


    “我不知道馬人部落在什麽地方――”


    “我不相信。”海姆達爾驟然打斷它。


    龐然大物沉默不語。


    海姆達爾又道,“霍格沃茨城堡附近都能見到蜘蛛,我們進入禁林以後蜘蛛的數量就變得越來越多,可以這麽說,八眼蜘蛛已經遍布了整個霍格沃茨地區,您敢說您的子子孫孫們沒有摸透這片林子?”


    一直沒有做聲,專心致誌護在身後的威克多聽了不由得看了眼海姆達爾,不動聲色的就把馬屁拍上了,姑且不論蜘蛛吃不吃這套,自打海姆達爾和這蜘蛛頭目談話以來,四周蓬勃的宣戰意識被逐漸消磨殆盡,威克多由此見識到了海姆達爾鮮少出現在生活中的其他麵。


    這是裏格的舞台,我隻需要安靜的守在一旁。威克多對自己說。


    “馬人是禁林的主宰,他們若想對付我們,隻要在禁林裏振臂一唿,其它的動物不敢不響應,屆時我們八眼蜘蛛的日子就會變得很難過。”也許拍馬有了成效,龐然大物的語氣一轉,忽然變得有些低落。


    海姆達爾不太明白它怎麽突然傷春悲秋起來了,而且感慨得牛頭不對馬嘴,他又不是讓八眼蜘蛛幫自己攻打馬人部落,怎麽一下就歪樓了?


    耳邊猝然響起一聲詭秘的嗤嗤聲,眼角掃到一團黑色的東西朝自己的臉噴射而來,如果不是熒光閃爍的光照度夠強,海姆達爾可能無法發現那團突如其來的黏液。


    海姆達爾頭一歪,黏液擦著他的額角劃過,盡管他的反應已經很快了,那些不知名的黏液還是觸碰到了皮膚,額角猶如被火燙一般劇烈灼痛起來,落在肩膀上的幾滴黏液把衣服燒出了幾個大窟窿,大小不一的窟窿頃刻間布滿肩膀,著實令人觸目驚心。


    海姆達爾的魔杖很快動了起來,可惜對方隱秘的實在高端,一個黑色的物體從眼前一晃而過,魔法追不上高速移動的物體,那道黑影再度消失在黑乎乎的頭頂上方。


    緊跟著,黏液再度襲來,這一次從右前方噴射而出,海姆達爾就地一滾,避過了黏液的攻擊,黏液落在地上,發出焦灼泥土的茲茲聲,並伴有黑色的煙霧。


    當海姆達爾與不知名遊擊戰敵人單挑時,別的蜘蛛並沒有行動,龐然大物倚在大樹旁的巨大的蛛網上,白色的眼珠反射不出任何光影,卻好像親眼所見正在發生的一切,有一種盡在掌握的閑適。


    龐然大物,禁林八眼蜘蛛們的始祖阿拉戈克在靜靜等待。


    嗒嗒的鉗子咬合聲如潮般湧來,像在助威呐喊。


    這一邊,與看不見的敵人的戰鬥仍在繼續,海姆達爾始終處於劣勢。


    威克多阻止了奶糖,告訴他海姆達爾並沒有尋求幫助,奶糖掙紮著表示不服氣,威克多卻說:“看看他的表情。”


    海姆達爾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驚恐畏懼不安,反而帶著一種躍躍欲試和不甘心,於是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躲避,一次又一次的嚐試捕捉,種種跡象表明他要征服敵人。


    “我們要學會相信他,雖然這多少讓我有些失落。”威克多似在喃喃自語,又像和奶糖共勉之。“我以前總是忍不住擔心這擔心那,其實他時時刻刻都在成長,他不需要過度保護,他需要成長空間,他是一個男人,奶糖,就像你我一樣,他是一個男子漢。”


    奶糖在威克多一席話結束後安靜下來了,不再掙紮著往前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


    海姆達爾在地上撲來滾去,早已滾得一身泥巴,滿麵塵土,簇新的橄欖綠巫師袍被蜘蛛的黏液灼得到處都是窟窿,儼然成了乞丐服。他的頭發梢被燒焦了,手背也被燙了幾個口子,在地上翻滾時臉上也被劃出了好幾條口子。


    盡管滿身狼狽,雙目依然煥發著灼灼光彩,表情帶著令人陌生的狂熱,就像威克多說的那樣,此時此刻的海姆達爾就是一個蓬勃的,不屈的,頑固的,充滿信念,追求勝利的男人。


    這是屬於他的戰鬥。


    又一團黏液衝來,噴出的角度十分刁鑽,在空中劃出一條詭異的曲線,對著他的眼睛而去,黏液的厲害程度海姆達爾已經充分體驗到了,如果這團東西進了眼睛,疼痛失明是輕,是不是還有別的副作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敵人的彈跳能力實在神出鬼沒,儼然是地頭蛇的代表,當你以為它在這裏,下一秒黏液卻從另一個方向噴出,在光與影的交界處,利用熒光閃爍的輻射範圍與人類視野的雙重局限性,把海姆達爾玩弄於鼓掌間。


    海姆達爾閉眼避開,狼狽的朝前撲去,落地後扯嗓子喊道,“就這點本事?隻會噴點無關痛癢的水?太讓人失望了!”


    無關痛癢的水?對一個劇毒蜘蛛而言,這絕對夠得上蛛身攻擊了。


    隱沒在黑暗中的敵人被他的激將刺激到了,突然改變了方向。


    “笨蛋。”隨著阿拉戈克的這一聲惋惜的感歎,一個中了冰凍咒的八眼蜘蛛從空中跌落下來,像石頭墜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海姆達爾瞠目結舌,他還以為敵人有多大的個頭呢。


    走上前拿起落在地上的小蜘蛛,放在自己的掌心,目測大約就網球那麽大,若不是親眼所見,難以相信一度讓自己陷入被動的逞兇好鬥的敵人就是這麽個小家夥。


    “了不起的小家夥。”毫不吝惜的讚了一聲,對它的表現給予肯定,若不是八眼蜘蛛擁有與人類媲美的智商但缺乏與人類媲美的奸詐,這場比試的最終結局難以預料。


    阿拉戈克問,“怎麽迴事?”


    旁邊的大個頭蜘蛛告訴它,“中了魔咒,不能動了。”


    阿拉戈克內心震動不已,八眼蜘蛛有很強的魔法抵抗力,事實上很多神奇動物都有這種天賦,比如眼前的這隻客邁拉獸,和噴火龍一樣擁有超強的魔法防禦力,在麵對巫師時極不容易中咒語,八眼蜘蛛雖然沒有龍或者客邁拉獸那麽“厚臉皮”,但對冰凍咒這樣的小咒語還是擁有一定的抵抗能力,那小子居然把他的子孫凍得不能動了?!


    歸根結底,阿拉戈克就是一個普通的動物,和別的高智商神奇動物一樣厭惡人類,再加上曾經在霍格沃茨有過的不愉快經曆,在感受到了威脅的同時,心頭頓生澎湃的殺意。


    它的子子孫孫們立刻感應到了老祖宗發出的暗號,不動聲色且不懷好意的朝那些不速之客撲了過去。


    海姆達爾手掌中的蜘蛛顫抖起來,盡管它被冰住了,但不妨礙它的心理活動,它還在這個人手裏,作為阿拉戈克的後代之一,它也接受到了攻擊暗號……它已經預感到自己會死得很淒慘。


    就在小蜘蛛為即將到來的噩運為自己打抱不平時,海姆達爾卻沒有為難它,手一甩,把它丟了出去。


    落地後的小蜘蛛撲通一聲八腳朝天,驚訝極了。


    海姆達爾這麽做倒也不是出於什麽人道主義精神,對蜘蛛沒啥人道好講,他其實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大腦條件反射的把手裏多餘的東西甩出去,人類畢竟是靈長類,為了確保生命安全會潛意識的清空雙手。


    所幸揣了那麽多年的魔杖習慣了,要不然把保命的“武器”也一並摜出去,那就悲劇了。


    “奧拉爾!”海姆達爾沒有急著動手,而是突地仰天大叫,“這裏有好多蜘蛛,主人好害怕!!!”


    漲潮般爭先恐後漫卷上來的蜘蛛們在他的尖叫聲中貌似有那麽一秒的凝固。


    須臾,一道黑影從如墨的背景中破空而出,從天而降。


    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蜘蛛就像全體中了冰凍咒,而後迅速土崩瓦解,剛才還協同作戰、秩序井然的蜘蛛軍團此時此刻卻如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還時不時發出毛骨悚然的詭異尖嘯。


    阿拉戈克察覺到情況不對,揮舞著鉗子大吼,“怎麽迴事?”


    “不知道。”稍微大一些的蜘蛛還能保持點鎮定,別的小蜘蛛已經六神無主滿地打滾了。


    “不知道?!”阿拉戈克暴躁的怒吼。“說清楚!”


    “真的不知道,我從沒見過那種長翅膀的家夥,但是一看到它我就心裏發寒,忍不住想跑。”先前那隻蜘蛛迴答,事實上它已經一點點往黑暗中撤退了。


    阿拉戈克在熒光閃爍璀璨的光團下咆哮,平時把它的命令奉若神諭的子子孫孫們依然置若罔聞、慌不擇路,阿拉戈克成了一個光杆司令,而且還是瞎眼的光杆司令。


    在優勝劣汰的大自然中,有一種刻骨的膽寒叫天敵。


    世世代代生活在禁林中的八眼蜘蛛切身體會過這種恐懼,八眼蜘蛛的恐懼會隨血脈代代相傳,祖先的喜歡就是自己的喜歡,祖先的懼怕就是自己的懼怕,後代們像阿拉戈克一樣,記住了當初密室蛇怪帶給它們的噤若寒蟬,所以今天才會如此失態。


    蛇怪已成過去,今天,生活在禁林中的八眼蜘蛛們終於明白蛇怪除了代表天敵,代表恐怖,還代表了不是唯一。


    這位乍然出現的之一並非蛇怪,它是女王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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