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泰托火神隊第一場輸了球,第二場的觀眾就更少了,場邊寥寥數人,幾乎聽不到助威的聲音,和上午普德米爾聯隊的火爆熱烈反差劇烈。


    德拉科是親身經曆的人,前後截然不同的氛圍讓他倍感不適,隻好盡量壓製自己的心情,保持尋常表情,不想讓表兄看出端倪,讓他失落。


    海姆達爾是有心理準備的,雖然火神隊貌似減肥過甚,從雲端上摔下來傷筋動骨了好幾年沒緩和過來,但胖子不是一天吃起來的,補身子也要一步步慢慢來,不能一蹴而就,要不然就成虛胖了。


    表兄弟倆各懷心思,目標都是非常積極向上滴,希望火神隊能扭虧為盈再戰高峰。


    德拉科就像先前打算好的那樣,兩邊球員一登場就玩命的尖叫,把海姆達爾嚇一大跳,掏著嗡嗡作響的耳朵暗讚表弟肺活量驚人。


    偌大的場館內就聽德拉科一人的大叫聲了,火神隊的同誌們那個激動啊,眼淚在心裏嘩嘩的流,看看,他們還是有點人氣的。


    德拉科在場邊嚷的沒心沒肺,嚷的氣貫長虹,殊不知他這第一球迷的身份已經被火神隊的眾隊員們落實了。


    巴斯泰托的女隊長安吉拉當場就給敵人一個挑釁霸道的眼神,氣勢一下就起來了,再配合近一米九的身高,存在感那是相當的巨大。


    楞是趕在開賽前在對手心中投下了一個不容忽視的陰影。


    火神隊今天的對手——布塔創造隊不負眾望,立馬愁雲慘淡萬裏凝。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火神隊明明比他們混的還慘,再輸一場就要被擼到下一個級別去了,怎麽就沒人給他們加油呢?


    創造隊的隊員們不禁腹誹起來。


    “這創造隊人氣太低迷了。”德拉科幸災樂禍的對海姆達爾咋唿。


    海姆達爾都不好意思糾正他,最大的功勞還是他剛才奮力吊了兩嗓子拉開了人氣距離,不然的話兩支隊伍也就是半斤對上八兩。


    海姆達爾是激動的,當看到威克多拎著掃帚非常低調的吊在隊伍末梢飛進場內時,他刷地一下就站起來了,強忍住單喊男友名字的衝動,扯著嗓門大叫“火神隊加油”,千言萬語都包含在了其中,叫到最後嗓子都啞了。


    德拉科很不忍,欲言又止地看了又看,終究還是沒有阻止表兄不間斷的鬼喊鬼叫。


    海姆達爾心裏很明白,現在還不是時機,還不是毫無顧忌地喊威克多名字的時候,他不能讓威克多太顯眼,他們的教練之所以把威克多壓了再壓,也有其考量在裏頭,他不能亂了主教練的計劃。


    威克多才剛剛踏足職業魁地奇領域,然而在校隊裏賺足的人氣對他職業生涯的開展因為他的選擇方向的確定由助力轉為了拖累。


    假如威克多加入的球隊是普德米爾聯隊一般的一線球隊,那麽從前的人氣就是推他上位的最強動力,但是威克多加入的是在一線與二線之間岌岌可危的巴斯泰托火神,從前的人氣反而成了他融入球隊的負累。


    這也是他無怨無悔地任主教練折騰他的主要原因,他越高調就越不利,海姆達爾怎麽會不明白,他都看在眼裏了。


    為了在火神隊紮下根來伏低做小謹言慎行,不出頭不冒進,就和普通的候補一樣機械性的重複那些枯燥的訓練,有時候好幾天下來連掃帚都摸不上。


    威克多為了將來而付出的努力叫海姆達爾看了心裏怪不舒服的,要知道他男朋友從前都是被人捧著的,光心態上的一百八十度的扭轉就讓人很不好受吧。


    每次一想到威克多在自己的道路上步履堅定地越走越遠,他就越覺得恐慌,跟威克多一比,他就像個碌碌無為的循規蹈矩者。


    沒錯,他老老實實的讀書,因為他是學生;他天天趕去實驗研究室,因為他是室長;他三天兩頭和其他室長聯絡感情,因為他不想像格林德沃執掌時那樣“一枝獨秀”,獨秀了就是出頭鳥,容易被一槍斃了。最重要的一點,他害怕被排擠……他和每個同學盡量搞好關係,也是因為害怕被排擠;察言觀色不得罪任何人,也是為了不被排擠;爭取給每位教授留下好印象,更是為了在學校有好日子過……


    如此想來,他還真是個虛偽之極的人。


    如果一切都能往他希望看到的方向上去發展,海姆達爾不在乎被人罵虛偽,惟獨一點他無法釋懷,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虛偽的?


    流芳百世永垂不朽?說起來容易,卻又談何容易。


    這就是人生目標?是不是太可望而不可及了?太虛幻了?海姆達爾沒有答案。


    “怎麽了,剛才還那麽興奮,怎麽突然就不吱聲了?”朗格一直在旁邊注意海姆達爾的言行舉止,對他突然有點沮喪沉默的變化很是不解。


    海姆達爾本來不打算和他糾纏的,但想想這人是斯圖魯鬆家的長老,為家族子弟排憂解難是義務,所以就安下心來把他當垃圾桶,心想等自己倒完了就舒坦了。


    當然,這番傾吐肯定不是推心置腹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還是有分寸的。


    但是朗格聽完他的“心裏話”以後受到的震動卻相當的劇烈,並由此產生出一種刮目相看的喟歎唏噓。


    那一時刻,大長老忽然覺得他們為此糾葛忙活了半天卻還不及這孩子的一句話,當斯圖魯鬆全家都在為轉世明槍暗箭地爭論不休時,人家孩子卻在為人生目標的渺茫難尋而耿耿於懷。


    朗格在心裏苦笑三聲,隨即又忍不住有了爆笑的衝動。


    海姆達爾是舒坦不少,但看他一張老臉忽青忽白,像霧像雨又像風的變來變去,頓時嚇了一跳,這老頭不會又犯病了吧?


    正暗自琢磨上迴在他哪個兜裏摸到的藥水,朗格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平靜了下來。


    “你叫海姆達爾?”


    海姆達爾一楞,因為摸不透這人怎麽突然熱乎起來,不由得心生警惕。


    “對。”


    “那麽我可以叫你裏格嗎?”


    海姆達爾無語,這長老說話怎麽也開始三級跳了?


    “我能說不可以嗎?”


    “好,那麽我就叫你裏格了。”大長老在海姆達爾囧然的瞪視下悠然道,“我是朗格·韋斯特納·斯圖魯鬆,你可以叫我大長老。”


    “……其實您可以不用自報家門。”直接說大長老不就完了嘛,海姆達爾忍不住吐糟。


    朗格笑容滿麵:“叫我大長老就可以了。”


    不知道為什麽,海姆達爾突然有點寒……


    “好孩子。”大長老又笑道。


    海姆達爾更寒了。


    “裏格裏格!球沒進!!”德拉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往前一帶,海姆達爾差點直接親上前麵那人的後腦勺。


    德拉科一看自己差點闖禍,忙鬆開手,尷尬的笑了笑,嘴裏卻忍不住反複咕噥,“球沒進……克魯姆守住了……”


    海姆達爾沒生氣而是覺得五味雜陳,德拉科才是把魁地奇真正看進眼睛裏的人。


    “德拉科,你有什麽人生理想嗎?”


    德拉科一心撲在魁地奇上,無暇理會其他,隨口迴答,“人生理想?成為一個合格的馬爾福吧……”


    海姆達爾覺得這答案很怪,“難道你現在還不是馬爾福?”


    “我是馬爾福,但還不是一個合格的馬爾福。”


    海姆達爾更詫異,追問,“什麽叫合格的馬爾福?”


    德拉科忽然轉過頭來,兩隻眼睛閃閃發亮,“至少要和我爸爸一樣,做一個了不起的家主。”


    海姆達爾聽了啞然失笑。


    一個男性,從男孩過度到男人,在他的一生中或許會樹立起一個又一個偶像,但最大的也是頭一個偶像往往都是父親。


    海姆達爾是羨慕的,德拉科也是有目標的,而且不假思索。


    “幸好你沒和你表弟一樣把自己的老子當成這輩子的奮鬥目標。”


    海姆達爾迴頭去看大長老,隻聽大長老續道,“隆梅爾那樣的出一個就行了,太多了無福消受啊。”一副往事不堪迴首的唏噓模樣。


    應該是怕彈壓不住吧?!!!


    “幸好您這樣的也不多,至今也就見過您這麽一位。”


    海姆達爾一說完心裏就瘮得慌,這大長老潛移默化的本事真夠可怕的,他什麽時候口無遮攔到這種地步的?


    事情牽扯到自個兒的爸爸,海姆達爾一不開心就把吐糟直接吐出來了,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訕訕閉上了嘴,但是覆水難收,隻好既來之則安之了。


    大長老卻是一點怪罪的意思都沒有,最初的皺眉過去之後,臉上的笑容也深了。


    “你的人生目標不是要成為德姆斯特朗的傑出校友嗎?”


    海姆達爾想想也是,那獎章是他進入德校的動力之一。“聽說我們家原來人手一塊。”臨了還很驕傲的揚了揚眉毛。


    朗格沒好氣的說:“那是你爺爺那一支,怎麽可能全家人手一塊,你知道我們斯圖魯鬆家一共有多少人嗎?”


    海姆達爾聽了更得瑟了,“哎呀,那真了不起。”口吻十分誇張。“說明爺爺這一支最有出息!”順帶把自己也擱裏頭一塊誇了誇。


    朗格頓時無話可說,仔細想來確實如此,好像隆梅爾他們這一支曆史上出了不少人才,最傑出的要算第一代族長了,莫非真有遺傳這一說?


    “你覺得斯圖魯鬆家給你印象最深的最了不起的是誰?”朗格貌似無意的問。


    “第一代族長英吉比約革。”海姆達爾脫口而出。


    不是約爾夫·斯圖魯鬆?


    大長老突地無聲一笑,很多族人都不知道,約爾夫還在世時曾經和弟弟妹妹們有過一番戲言。


    “我要是能成為第一代族長的後裔就好了。”


    他的迴答和約爾夫當年的無心之言竟是如此一致,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約爾夫當年的“願望”也已經達成了。


    “人活在世上最首要的就是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朗格的眉眼漸漸帶上一層淩厲。“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走自己能走的,說自己可以說的,這才是真正會過日子的人,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明明在笑,笑容卻未達眼底,眼底布滿了料峭堅冰。


    海姆達爾匆忙撇開眼,這樣的大長老和第一次見麵的他何其相似,應該說這才是真正的朗格·韋斯特納·斯圖魯鬆吧。


    直覺的,海姆達爾不喜歡他。


    “腳踏實地的過日子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海姆達爾輕輕說。


    “我覺得你做的就很好。”朗格不吝表揚。


    海姆達爾嗤笑一聲,轉眼去看他,眼神不懼,眸光清澈,“就因為我安分守己,沒去爭那什麽轉世?”


    朗格的眼底閃過一絲鋒芒,海姆達爾沒有退縮。


    “是或不是還用得著去爭?”朗格慢吞吞的說道。


    海姆達爾聽了心裏微微訝異。


    朗格平靜的續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我前麵也說過了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海姆達爾沒有說話。


    朗格看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就淡淡的說:“等你拿到傑出校友獎章再想以後的人生路該如何規劃也不遲,做人不能好高騖遠。”


    最後這句說到海姆達爾心坎裏去了,連連點頭,就怕成了揀芝麻丟西瓜的傻瓜。


    朗格見了莞爾,“真是個好孩子。”


    海姆達爾的肩膀誇張地聳了一下,“您拿捏不好語氣就別拿捏了行不行,總覺得瘮人。”


    朗格大笑,他可不經常誇人,要放到別的族人身上早感激涕零了,這孩子居然不領情,還一副退避三舍的架勢。


    “你要不是約爾夫的轉世該有多好。”


    海姆達爾楞住了,這話輕得像沒有出聲一樣,但他還是聽見了,字字句句確確鑿鑿,他傻傻地看著朗格,朗格眉眼帶笑,儼然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


    海姆達爾見了卻覺得後頸子絲絲往外冒涼氣。


    “裏格裏格!火神隊進球了!!”德拉科興奮的呐喊忽然鑽進耳朵裏。


    海姆達爾下意識地往場內看去,先看見了垂頭喪氣的創造隊,又看到愈戰愈勇且士氣高漲的火神隊隊員們在場中來迴穿梭,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固定在了球門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克多身上時,剛才的愣神立馬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該死的轉世!煩死了!!全tmd的給我滾到一邊去!!老子是海姆達爾·斯圖魯鬆!!!


    就連約爾夫都被他幽怨了幾句。


    他轉頭眸光雪亮地瞪了大長老一眼,然後扭頭全身心的投入到比賽中去,重拾偽球迷的身份,跟著德拉科一塊兒尖叫狂吼。


    大長老被那突如其來的刀子似的目光剜得呆了一下,不一會兒往後一倒靠在了椅背上,微微側臉望著海姆達爾的後腦勺緩緩笑了起來。


    那笑容……就像海姆達爾說的那樣“總覺得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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