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板反正軟磨硬泡也沒弄著那麽些酒,但泥鰍哥睡到半夜,把懷裏的媳婦往邊上一推,整個人就跟偷兒似的,躡手躡腳起床了。


    輕手輕腳出臥室,偷偷摸摸背起釣魚包,小心謹慎打開冰箱,把裏頭的一包醪糟視若珍寶。


    再然後,深更半夜,隻餘一聲鎖門的「哢噠」。


    淩晨三點,泥鰍哥開著寶馬順著犄角旮旯的導航停在了一處野塘,另有一群人穿著衝鋒衣厚底靴,完全不怕蟲蛇的扒拉著岸邊的蘆葦和灌木,然後打著手電筒湊了過來。


    「來了?」


    「來了來了。」


    「東西帶了嗎?」


    「放心!知道大夥兒就等著這玩意兒呢,能不帶嗎?」


    「你之前說的真的假的?這東西真有那麽好?」


    「咱都多少年關係了,我還能為這事兒驢你嗎?不是兄弟,我都不會叫你知道這個事兒。」


    「別嘀咕了,大夥兒都準備好了,你就說怎麽試吧,總不能咱自己個兒嚐嚐吧?」


    此刻,人群中心,頭戴頂燈的泥鰍哥得意的翹起嘴角,黢黑的臉上反射著不明顯的光:「怎麽試?哥兒幾個給我騰個魚口出來,我在那附近打個窩,你們別湊竿子。」


    「等到早上,我要是釣不上來十條魚,這也沒必要試了。要是能釣著,接下來哥兒幾個把這料分一分,咱們一起試試效果。」


    「試的好了,迴頭這家再刨蚯蚓,我想法的一人給你們整三條!」大不了出高價,磨也得磨出來啊!


    「臥槽!」


    「蚯蚓都賭出來了?真的假的?」


    「你早該拿出來了,哥幾個又不是不舍得掏錢!你早前兒拿了半條蚯蚓,釣了條十幾斤重的魚,哥幾個跟你說了多久你都一點兒不舍得。」


    「就是!先說好啊,我費大勁找了這麽個出了名兒難釣的野塘,甭管成不成,反正哥幾個是答應幫你試了,你的蚯蚓別賴賬。」


    泥鰍哥一路上聞好多次這個打窩的餌料了,那股子酒香啊!要不是怕這會兒還有人查醉駕的,他真恨不得伸舌頭舔舔。


    如今論起自信來,沒人比得過他。


    「放心,今兒這打窩的餌料要是沒用,你們要啥我給啥!」


    一邊兒說著,一邊兒在大夥的指點下,迅速找準了池塘邊的一處位置。


    放好小馬紮,竿子掏出來備好,拆開塑料袋,忍住那撲鼻的酒香,再伸手拽出一大把餌料來捏成團——


    剛準備拋出去,泥鰍哥想了想,沒舍得,又收迴手,把手裏的一團兒一分為二。


    再把稍大的那半兒放迴去,這才選好窩點,直接扔了過去。


    旁邊兒的兄弟:……


    他瞅著泥鰍哥:「你至於嗎?你看你那摳搜樣!你就是扔蟠桃,你也得叫他們嚐嚐味兒啊!」


    誰家打窩給那麽點兒啊!


    「你不懂。」


    泥鰍哥的表情慎而又慎:「真的很好,以後一準兒也不好買,我省著點兒用準沒錯。」


    不得不說,老宋家的這個摳門勁兒,他如今是把握到了精髓。


    正說著呢,隔壁又遞過來一個盒子。隻見對麵兒那大哥似乎見他太寒磣了,此刻滿臉都寬容:


    「我那天刷顫音,有個人講古法做這個餌料。我試了試,還真挺好的,來,給你也試試。」


    然而泥鰍哥看了看,不知為何,心頭竟詭異的生出一抹驕傲來——


    這餌料聞著我都不想吃,那魚能願意吃嗎?肯定沒戲!


    他又把盒子遞了迴去,自信道:


    「不了,我有更好的。」


    說著又一次打開塑料袋,借著手電筒的燈光從裏頭捏出一粒飽滿的高粱來,然後小心的串在魚鉤上。


    但這玩意兒實在太小了,想了想,他又捏出兩顆來串上去。


    而後在旁邊兄弟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將竿子一甩——


    穩啦!


    月光如水灑下,池塘的水麵上反射著粼粼的細碎波紋,夜風合著露水吹拂著岸邊的蘆葦和野草,草叢裏依稀有淅淅索索的聲音……


    釣魚的人四散圍坐著一圈,藍牙耳機聽著書,大濃茶在旁邊泡著,手裏細而長的魚竿穩穩停在水中,好一片靜謐景象。


    而在這靜謐當中,突然有人驚叫一聲:


    「謔喲!」


    戴著耳機的人還沒聽到,就見不遠處的人影瞬間站了起來,而後竿子迅速迴縮:


    「來了來了來了!」


    來了什麽?


    來了魚啊臥槽!


    泥鰍哥整個人都要被驚喜炸飛了!


    他為什麽渾名泥鰍哥?就是因為這一手爛掉渣的釣魚技術啊!物以群分,人以類聚,包括今天圍坐在池塘邊的各位,全都是論壇裏赫赫有名的釣魚苦手!


    而如今,這魚鉤放下去還沒十分鍾呢,怎麽就突然上魚了?


    看不清的魚線在半空中仿佛隱形,而那大約三斤重的草魚細白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冷的光,身子不斷的在半空中撲騰著,好懸沒直接脫鉤再掉迴去!


    他泥鰍何曾有過這種戰績?!


    此刻心跳如擂鼓,收竿的手都在顫抖,但最終,在旁邊人嘖嘖稱奇湊過來的模樣中,他還是成功把魚放進那個大半時間都空置的高價桶裏。


    這才過幾分鍾啊?!


    大夥兒湊過來,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臥槽啊這得有三四斤吧?!」qδ


    「了不得啊今天這風水寶地怎麽叫你輪上了!這麽快!」


    「剛才好險!你就不該直接甩出來的,拖著勁兒慢慢拉啊!」


    泥鰍哥已經笑得見牙不見眼了,這會兒隻激動地語無倫次:「我忘了……我哪兒有這經驗啊……才不到十分鍾啊……我打窩……」


    他說到這裏突然清醒,趕緊吧魚鉤重新整理一下,又捏了三顆高粱串上去,還趕著眾人:


    「去去去!都迴你們位子去!可別把我的魚嚇跑了!」


    一會兒又嘀咕:「趁著打的窩子還沒散,我得抓點緊啊!」


    一邊說著,一邊利索的就把魚鉤甩了出去。


    想了想,屁股還是坐不住,忍不住左手扶著竿子架,右手又掏出手機來給剛才的草魚拍個照,然後火速編輯朋友圈——


    【今晚運氣還不錯,剛下鉤七八分鍾就來一條……】


    還沒編輯完呢,眼角餘光卻發現,自己那高價買的夜光魚漂又是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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