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現在的勸阻還有用……”


    “你說什麽?”他向我靠近的腳步還未停止。


    “請問您有沒有讀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教師法》?”


    現場的目光似乎都凝聚到了我的身上。不像以前,因為這目光並未讓我感到羞愧。而是一種莫名的自豪感,來自於那些眼神,也來自於我自己。


    “未曾讀過,還請賜教。”


    “根據現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教師法》第三十七條,你即將對我的行為將會違反這部法律。”


    為什麽我會懂教師法呢?以前老師總是變相體罰我,包括侮辱諷刺之類的,我就查了相關法律。隻是以前沒用到,沒想到今天卻大派用場。


    “具體指那款?”


    “教師有某些情形的,由所在學校、其他教育機構或者教育行政部門給予行政處分或者解聘。”


    希望沒有背錯,即使背錯了相信在場的也沒有誰知道。


    “你是說那些行為?”


    “首先我要糾正一個錯誤,不是我說,我也沒有權利說,是法律說,中華人民共和國教師法。”


    感覺好理直氣壯,真的是太有自豪感了。第一次在老師和全班同學麵前這麽威風。


    “哦,我虛心接受。”說著他停下了向前的腳步,向講台走去。


    此時的教室好想有了些許的安靜,如果把這種安靜比喻成寂靜也不顯得過分。


    “本來剛才想用一個大約為50n的力扶你坐下,可是你說這是違法的,隻好現在請你自己坐下吧。”


    不會吧,這也可以駁會來,不愧是高手。看來今天準備不足啊。


    “yes sir!”


    這句迴應,帶著點敬佩的意思,以前從未發現他如此善辯。


    原本無聊的課堂被這場有趣的辯論生靈活現,我也再一次對於學習充滿信心,也許我的未來並不是我所想象的那麽糟糕。也許我應該本著一顆深刻學習的心態,這也是夢珺所希望的……也許我應該暫時的忘記她,感情這種事,也許真想書中所說,並不是我現在就可以體會的到的。


    “現在大家可以休息一下,李海濤同學,來一下我的辦公室。”


    說到辦公室,我可是常常進的。不過沒有一次是表揚,這次他不會是想公報私仇吧!看的樣子應該不是的。


    進了辦公室,他好像很和藹的樣子。


    “不要太拘束,隨便坐。”說著,他沏了兩杯茶。“想和你探討一下文學問題,可以嗎?”


    和我探討文學問題?


    “不是吧!”


    “是啊,我想請教一下,你什麽時候言詞變的這麽好?”


    “沒有啊,我不覺得啊。”


    “我看了你在你的博客上發表的心情日誌,寫的很有文采。”


    “您是流浪天使。”


    “說實話,我常用的昵稱是撒旦。”


    “那個魔鬼?”


    “也許吧,在我看來,沒有這些魔鬼怎麽可能襯托出那些神靈的偉大?如果這個世界可以讓我選擇的話,我會選擇去做那些可以說類似於反麵的角色。”


    “天下皆以美之為美,惡已。看來老師您的境界已經相當高了。”


    聽他的語氣,我不由得想起了《老子》中的這句。


    “你也讀《老子》?”


    沒想到曾經隨便在懵懂與失敗中得到的一些東西今天都可以用的上?雖然認識這個老師有半年了,可是我仿佛今天才認識他。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剛開始漸漸的接觸他。


    “馬馬虎虎讀過一點。”


    “真沒發現你還挺博學啊。”


    第一次被人誇博學。不,應該是第一次被一個老師這麽誇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今天頂撞您,您不生氣嗎?”


    “生氣?當然生氣,生氣你以前為什麽沒有頂撞我。這是一種理性的交流,這種交流是學習語言學很好的方法。”


    “鍛煉語言?您是說經常和人辯論可以鍛煉語言。”


    我很驚訝,我以前從未發現,從未發現他是如此的……


    “當然可以了。以後歡迎你來多多與我辯論,我發現今天的課堂氣氛特別好,大家的學習興趣和效率也很高漲,這也許可以作為一種活躍課堂氣氛的辦法。”


    “可以嗎?”


    “對了,說了半天吧正事給忘了,我想請你當我的課代表,你看怎麽樣?”


    “我……?”


    讓我當課代表?之前我從未奢望過。


    “怎麽,覺得當課代表委屈了你?”


    “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我沒有能力勝任。”


    “那你先試著當幾天吧。”


    “好吧,我會盡力的。”


    “盡力?失敗者總是借口說自己曾經盡力了。可是隻有成功的人才可以贏得最後的王冠。”


    “…… ”


    他的話很有哲理。的確,盡力隻是一個敷衍自己的說法,要想成功的第一步首先要相信自己可以成功。其實世事皆是如此。在他麵前,感覺好無言。


    就這樣當上了語文課代表,也發現通過努力可以得到別人的尊重,的到想要的榮譽。原本不擅長文科的我卻當上了語文課代表,相信驚訝的不止是我。


    星期天,珊珊說要我陪她出去。我委婉的拒絕了,不是因為別的,隻是發生了這好多事之後我不想在糾纏感情方麵的事。這些事情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累。


    “叮咚……”


    門鈴響了,想必是那醉鬼。打開門,才知道不是。


    “你好,你的快遞。請你在這兒簽名。”


    “哦,謝謝。”


    裏麵有張電影票,注明要我下午六點去看。肯定是珊珊,還是不去了,大不了明天給她解釋清楚就好。


    在吃午飯的時候,天下起了大雨。


    “吃完飯早點睡,精力充沛才能學好。”


    “嗯,知道了。”


    第二天來到學校,發現夢珺不在。


    剛想問問張峰的,可是話到嘴邊又收了迴來。


    “公輝,夢珺怎麽沒來?”


    “她住院了。”還沒等公輝說,張峰就開口了。“她在電影院門口一直等你到晚上,渾身都淋濕了,迴到家就發高燒。”


    我沉默了,心中有好多說不出的滋味交織在一起。


    “……她在那家醫院……?”


    “就是你上次住的那家。”


    我想也沒想就向醫院跑去。恨不得馬上就見到她。一路上既心酸又心痛,嘴裏喃喃念叨著。“夢珺,你怎麽這麽傻?”也不知說了多少次。


    “護士,請等一下,請問夢珺在哪間病房?”


    “夢珺是誰啊?你到登記處去問一下吧。”


    我馬上向登記處跑去。


    “請問林夢珺在幾號病房?”


    “請您稍等。”


    “麻煩快點。”


    “請問您是她什麽人?”


    “……”


    我是她什麽人?她把我當什麽人?而我有當她是什麽人?瞬間交織在我的腦海裏。


    “您怎麽了?”


    “哦,我是她同學。”


    “她在305號。”


    “謝謝。”


    到病房門口,隔窗相望,有父母陪在她身旁。


    看她如此憔悴的樣子,不禁暗暗心痛。可有沒有勇氣推開門,隻是默默守候在門外。為何當日沒有去?我不禁反複問自己,可卻找不到答案。不知是上天在捉弄我還是我自己在捉弄自己。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久,夢珺的父母走了。我又一次隔窗看著她,眼淚不禁湧出了眼眶。拿起手機,撥通了她的號碼。


    “喂?”


    電話另一端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夢珺……”


    “海


    濤……?”


    我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說什麽好。


    “對不起……雖然我知道說這些沒有用,可是……我還是決定說出來。”


    “……”


    “我隻是想……現在把心思盡量放在學習上好嗎?”


    “我知道,以後不會了。接到你的電話我很高興。”


    透過窗戶,我看到她臉上透出的微笑。看到她病的樣子,我卻怎麽也笑不起來。和她隔著不足十步的距離,但那似乎是無法逾越的障礙。到底要不要推開門,陪在她身旁?


    正在我困惑之時,突然發現,她的目光注意到了我。


    “是你嗎海濤?”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聽的出很激動。


    “是我。”


    推開們,我走到她身邊。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無力的手,彼此看到了臉上的淚光。


    “你怎麽會來?不用上課嗎?”


    “你還關心我是否上課?你病了,難道我還會安心的坐在教室上課?”


    她笑了,笑的很迷人,很幸福。從寒假裏在公園發生那場誤會之後,幾乎就沒有再看到她這樣笑過。這一笑,仿佛讓我們迴到了從前。誰管這許多是是非非,在這一刻,我們彼此相信我們還是原來的我們,一點也沒有變。


    她的表情告訴我,她好像想對我說什麽。


    “夢珺,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你為什麽要選擇胡珊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改的,真的。”


    “不,你一直都很好,我也並沒有選擇珊珊。”


    “那你為什麽把我送給你的mp3轉送給她?”


    “我沒有。”


    “海濤,你不用用好話哄我開心的,我看到了……”


    “別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往往會欺騙你。”


    “那信什麽?”


    我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胸前。


    “它,你信嗎?”


    “我信。”


    似乎一快心頭巨石就此放下,霎時感覺無比輕鬆,為了我,也為了她。也許愛情就是這樣,它能讓人相信一切。相信以前根本無法相信的東西。


    同樣也是一樣握著她的手,握了不知有幾個鍾頭。就是感覺不想放下。也許一旦放下,就再也拿不起來了,這是我曾有過的感慨。再一次希望時間停止,永遠停止在這一刻,永遠永遠。


    “你知道嗎,你的行為不是曠課,而是逃課!”老師很嚴肅,讓我感覺少了幾分和藹。“說,一上午幹嘛去了?”


    “於情,這間事非幹不可;於理,此事我當仁不讓。因為這事是因我而起。”


    “理由挺充分嘛,可真是個專氣至柔的好嬰兒啊!”


    “過獎了,其實我自問談不上專氣至柔,我隻是做了我認為對的事。”


    “你知道這句的意思?”


    “就是說人做任何事情應該像嬰兒一樣,不要被別的事所幹擾,否則就會猶豫不決。”


    “看來我可真是低估你了。罰你先寫檢討,然後做一周教室衛生,有意見嗎?”


    “有!”


    “嗬,逃課,隻做一周衛生你還有意見?”


    這辯論的戰火重新點起,不知道這次是否可以取得最終的勝利,隻好勉強一試。


    “當然有,我不知道罰我一周的衛生有什麽教育意義?”


    “那你是想隻寫檢討?”


    “非也,非也。”


    “莫非連檢討也不想寫?”


    “沒什麽用嘛。雖然這麽寫,可不代表心裏這麽想啊,我說我知道錯了,但其實我認為我沒錯啊,我覺得這樣的檢討就是寫了也沒什麽用。”


    他好像很驚訝,沉默了一會,仿佛在想對策。看來這次是把他難住了,也說明我的水平稍微有所提高。好,就把打敗他作為我的第一個人生目標。


    “那就罰你抄兩遍《大學》吧!”


    這次無疑是我取得了勝利,但不是完勝,似乎好像到最後又被他扳了迴去。沒想到,像這種師生間的較量日後竟會頻繁的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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