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林再一次住進了醫院。並非她病情惡化,而是在醫院,她能得到更好的醫療護理。
因為做強度化療,她的頭發脫落得越加嚴重。她不得不戴上帽子。
秦向明每次看到她化療時痛苦的表情,真希望自己替她承受。他想:一定要盡快找到伍榆。但他又覺得奇怪,尋人啟事登出來已經十幾天了,為什麽會杳無音信呢?難道伍榆不見伍林?不肯救她?他不得不這樣懷疑。若真是這樣,那怎麽辦才好呢?
他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是個陌生的女孩打來的.那女孩告訴他,她是伍榆的朋友,剛看到尋人啟事,所以才給他打電話。他有些激動地說道:“你在哪裏?我可以見見你嗎?”對方答應了並告訴他見麵的地方。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看了看化療的門仍然緊閉著,就奔了出去。
他在那女孩兒指定的地方,將車停下來。這裏是一所技校。他到處尋找著電話中那女孩兒所描述的樣子,但他失望了,門口根本就沒有人。他有些沮喪地坐進車裏。他想,可能又是誰在惡作劇,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尋人啟事刊登出來後,有不少人以假消息來騙錢,他明知道他們中很多人不懷好意,也明知他們是衝錢財而來,但他還是願意上當,隻要有一絲希望,他絕不會放過!
他等了一會兒,還沒見人出來,正要離開時,被一個女孩擋住了去路。他看著她。她走到他車窗外,問道:“你是秦向明先生嗎?”
他點點頭,問道:“你就是那個叫小娟的女孩兒?”
她衝他點點頭,道:“是的。不好意思,老師臨時給我們安排了一堂課,讓你久等了。”
秦向明下了車,心想: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很單純,但願她能給我提供有用的消息。他說道:“沒關係。你說你知道伍榆的下落,是真的嗎?”他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小娟道:“嗯。這個學校就她幫我找的,還幫我交了學費。”
他有些不解,她為什麽會為她做這些?“你和她是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她是我在工廠裏認識的好姐妹。”
她在工廠裏做過?這三年一直沒她的消息,她一直呆在工廠裏麵?難道她……他這樣想著,不禁問道“你說她在工廠裏做工?是什麽工廠?做什麽?”
“我們是服裝廠,我和她都是做普通的工位。”小娟說道。
秦向明更加困惑,以他對伍榆的了解,她怎麽可能去做那些事情?但是這個叫小娟的女孩兒有什麽必要來欺騙自己?圖財?她可以編更好的謊言。他想不明白。但現在也不容他想那麽多,道:“那麽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兒吧?請你告訴我好嗎?”
小娟想了想,問道:“她的真的有個姐姐病了嗎?一定要她才能救她嗎?”
“對。隻有她,才最有可能救得了她。她們是雙胞胎姐妹。”秦向明道。
“我從來沒聽她說過,她有一個姐姐。”
這個秦向明想到了。她不但沒說這個,她過去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對她說,“但這是事實。我想你不但不知她有個姐姐,而且對她的過去也一定一無所知吧。”
小娟想了想,好像是這樣的。她不知道她是哪裏人,也不知道她有什麽親人,更不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麽工作……她什麽也不知道,但她知道一點,“她是個好人。”
秦向明不知道今日的伍榆變成什麽樣兒了?但他相信她改變了很多,而且一定變得比以前好。他點點頭,“我知道。我想如果他知道伍林病了,需要她,她一定會來救她。我想找到她,如果找不到她,她的姐姐就有生命之憂。”
小娟問道:“你是誰?”
秦向明道:“我是她的姐夫。現在生病的是我妻子。”他拿出他們結婚的照片給她看,“你看,這個新娘就是她的姐姐伍林。是不是跟她長得很像?現在你應該相信我了吧。”
小娟仔細地看了看伍林,不禁感歎道:“她們可真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秦向明看著照片,心裏有點難受。
小娟說道:“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什麽地方。嗯,大概兩個星期前吧,她突然把我送到這兒來,說要去旅行,就走了。”
“旅行?去哪兒旅行?”他的神經繃緊,世界這麽大,他能去哪兒找呢?
“不知道。”她遺憾地說道。
“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迴來?”
“她說她不知道。”
秦向明失望地看向遠方,這個消息讓他更加惆悵!
伍林的病穩定了一段時間後,又急劇而下,再一次陷入昏迷。伍母每天以淚洗麵,她真希望用自己的命換女兒的健康。伍桐因為有任務要出海,必須離開。他將兒子帶迴了大連,交給嶽父嶽母帶,留下金碧玲照顧母親和伍林。他希望能借這次出海,打聽到伍榆的下落。如今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秦向明雖然心力交瘁,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堅強。他在向世界紅十字會發了請求,希望這個組織能幫他找到伍榆。雖然他們承諾會盡力而為,但他們並不是真的能向全世界的每個角落發出尋人啟事,尋找伍榆的希望還是過於渺茫。
終於有一天,他的一位外國朋友,給他打來了電話,說在蘇門答臘島見過他正在尋找的女孩兒。不過已經過去幾天了,不知道她是否仍在。
這是黑暗裏唯一的一點光芒,他必須盡快飛到蘇門答臘島,動員一切力量找到她。
臨行前,他對明昀誠交待了幾句話。
“我聽說伍榆在印尼,我必須去找他。”秦向明對明昀誠說道,“我不在的這幾天,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伍林。她的任何情況你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明昀誠聽到有伍榆的消息,也很激動,他道:“要不這樣吧,我去印尼,你留下來照顧伍林。她更需要你。”
他堅決地搖搖頭,“不行,這件事我得親自去。我家有生意在印尼,我對那邊比對你熟。而且我去了後,也將通媒體進行鋪天蓋地式地尋找。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
明昀誠不再跟他爭了。她心裏清楚自己在這件事情上肯定沒有秦向明有辦法。他隻得點頭同意,但加了句,“如果有她的消息,你也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秦向明點點頭,爾後道:“我希望我和伍林能度過這個難關。”卻又笑了笑,“如果我們能順利找到伍榆,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可能會有一個質的飛躍。”他的笑容很短暫。他是真的笑不起來,也開不起玩笑。
明昀誠沒說話,他心裏也許正是有所期盼。
伍榆在印尼的一個小島上,意外地看到了一則尋找她的消息。當她知道伍林正處在生死邊緣的時候,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半年多來胸口一直隱隱作痛,而醫生卻找不到一點毛病,堅決說自己身體健康。原來,她的身體真的沒病,病的是另一個身體,但他們的靈魂卻是相通的。所以長久以來,她總感到身體不適。她手中的飲料從她指間滑落,但她全然不知。隻是呆呆地看著電視上那中文和英文交替出現的尋人啟事。後來,她拚命地向外跑去,所有人都驚奇地看著她……
她奔進機場,焦急地詢問著有沒有到濱城的航班,答案是今天沒有。她又問道:“隻要能迴中國,不管到哪個城市都好。”她終於買到了迴中國上海的機票。
她與秦向明在機場大廳擦肩而過。
在印尼,秦向明除了向各電視台發出尋人啟事外,他自己也去了蘇門答臘島,他希望在那裏可以遇伍榆。
伍榆風塵仆仆趕到濱城,直奔醫院。在玻璃窗外,她終於看到了尚未蘇醒的伍林。她爬在玻璃窗上一直流著眼淚,她乞求上天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千萬不能將伍林帶走!她感覺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突然,她聽到後麵有人叫她“榆兒”。她迴過頭,看到明昀誠
正扶著頭發花白的母親站在身後。
她轉過身,定定看著蒼老的母親,心裏難受到了極點。她突然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地叫道:“媽……”
伍母欲扶起她,但她倔強地不肯站起來,哭訴道:“媽,對不起!是我對不起您!是我害了姐姐,我該死!躺在那裏的應該是我,不應該是她……”
“榆兒,我的女兒……”伍母也泣不成聲。她將女兒抱進懷裏,“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呀。”
“不,媽,是我錯了,是我太任性。我害死了爸爸,我害了姐姐他們,我讓你們丟盡了臉。我不應該活著!我該死!”她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這是她心底最深的懺悔!緊緊地抱著母親。
“孩子,隻要你能平安迴來,過去的一切咱都不提。”伍母看著她,愛憐地替她擦幹眼淚,“媽隻想你們兄妹平平安安!”
伍榆點著頭,哽咽地說道:“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地過日子,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們的事兒。”
“孩子。”兩母女又抱頭痛哭。
一旁的明昀誠別過臉去。他的心既疼痛也感到安慰——伍榆終於肯迴頭了。他看向沉睡中的伍林,在心裏默默地說道:“伍林,你看到了嗎?伍榆沒有辜負你對她的期望。你也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要快點醒來啊。”
伍榆去做了骨髓配對檢查,因為情況緊急,醫院立即做了對比試驗,結果完全相配。
醫院一邊對伍林進行術前準備,一邊檢查伍榆各項身體機能並對她進行骨髓移植前的營養補充。
伍榆迴國當天,明昀誠就給秦向明去了電話,語音提示不在服務區。他有些那麽納悶兒,卻沒有多想。
可是第二天仍無法接通電話,明昀誠有些著急了。他問伍榆:“你在印尼沒有遇到秦向明?”
“沒有。”她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按你說的時間來推算,應該是他到印尼,我迴國。我們很可能是在機場錯過了。”
明昀誠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他既沒有和自己聯係,也打不通他的電話呢?這沒道理啊?他不會在那邊發生什麽事兒了吧?他不敢往下想。
明昀誠隻好跟秦家打了電話,電話是爺爺接的,他也沒有秦向明的任何的消息,也很擔心他。
聽到這個消息,他更加忐忑不安。
伍榆覺得有些悶,隨手打開電視,正在播報新聞。
“新華社消息,印尼蘇門答臘島附近海域於今日上午8時左右發生近40年來世界上最強烈的地震。地震引發的海嘯波及印尼、斯裏蘭卡、泰國、印度、馬來西亞、孟加拉國、緬甸、馬爾代夫等國,目前已造成超過15萬人失蹤和死亡。這一數據還在不斷上升……”
明昀誠和伍榆震驚!
他們兩個木然地看著電視畫麵上洶湧的海嘯,以破竹之勢摧毀著海邊的各種設施,猶如餓狼將路邊行人與旅客毫不留情地卷進十多米高的海嘯之中,那些被卷進的人轉眼就不知所蹤……
同時,在秦宅,爺爺也看到了這則消息,他經受不住打擊,心髒病突發,送入醫院時因搶救無效於當天下午辭世。
所有的人,為秦家所遭遇的不幸深感悲痛!
所幸伍林處在昏迷之中,什麽痛苦也感覺不到。如果她現在意識清醒,恐怕也難以承受這個打擊。
明昀誠從熟識的外勤記者那裏,了解到死難中尚未發現秦向明的名字,他暫時被列為失蹤。明昀誠將濱城的所有事情轉托給華振。而他則以一個記者的身份進入到印尼重災區。他去的第一站就是木棉市。這裏也是秦向明去找伍榆的第一站。據他們最後一通電話顯示,他應該是在這個地方遇難的。他看到屍陳遍野的慘象,恐懼難安。他克服恐懼,仔細地辯認著每一具屍體,不斷地在心裏祈禱著千萬別看到熟悉的麵孔。他找了大半,沒發現秦向明。他繼續往前走,沒走幾步,他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再也邁不開腳步,直愣愣地看著不遠處那具屍體!他後麵的同事推了推他,“怎麽了?”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口齒不清地說道:“那……那個……人像我的一個……朋……友……”
他的同事一驚,忙跑過去,撥正他的頭,他是個外國人。他的同事疑惑地說道:“你朋友是外國人嗎?”
明昀誠聽言,小跑過去,那人怎麽可能是秦向明?他是棕色人!他長長地吐了口氣,臉上立刻浮出了笑容,不禁道:“太好了。”但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死者及其家屬不敬,忙又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他挨著找了所有的屍體,最後沒有發現。
他有些茫然了。印尼普遍遭受海嘯襲擊,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市,那麽其他的地方呢?他一個人不可能翻遍十幾萬罹難者。迴到住處,他又開始向其他的媒體詢問最新遇難者信息,最後仍是一無所獲。這對目前來說,算是好消息。
他疲倦地和衣躺下,華振告訴他,明天就是伍林和伍榆手術的日子。他想,必須得趕迴去。
伍林中途醒過來一次,但清醒的時間極短,幾乎沒來及看一眼親人,又陷入昏迷。醫生隻好提前手術。
伍林和伍榆一起被緩緩地推進手術室。華振、江瑞雲,樂冰兒,還伍母和金碧玲將她倆送她手術室門口。伍榆一手拉著伍母,一手拉著金碧玲,微笑著寬慰他們,“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平安地出來。”伍母含淚地點點頭。
護士推著她們欲進手術室,卻聽到有人叫道:“伍榆。”
他們聽到叫聲,一起朝後看去,隻見明昀誠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伍榆的床前。
伍榆看到他焦急的樣子,很感動,心裏卻有一陣溫暖。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被人愛著的幸福滋味。她激動得熱淚盈眶。
明昀誠握住她手,悄聲地說道:“我等你出來。”
她含著淚點點頭,“我和姐姐一定可以平安無事。”她有些不舍地鬆開了手。
她們被推進了手術室……
一個小時過去了,裏麵沒有一點動靜……兩個小時過去了,裏麵依然悄無聲息……
直到五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才變成了綠色。他們既興奮又緊張地站了起來,等待著伍家姐妹和醫護人員。
醫生一出來,伍母趕緊拉住他問道:“大夫,我女兒咋樣兒了?”
醫生微笑著點點頭,“手術非常成功。”她們被推了出來,所有的人都跟著她們的移動床前行。
她們還在昏迷中。
伍林被送迴到加護病房,還得注意不被感染。伍榆被送入普通病房,隻要等麻醉劑過去,她就會清醒。
幾個小時後,伍榆醒了。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姐姐怎麽樣了?”
伍母含淚地笑道:“她沒事兒了。你要好好休養。”
伍榆微笑道:“我身體很好。隻要她沒事兒就好。”她看向明昀誠,他也正看著她,她的目光顯得格外的溫柔,她想:我配接受他嗎?明昀誠卻想到:我希望你不要介懷過去,那些不重要。你的現在和未來才是我所關心的。
伍母見到他們隻是互相默視,並不說話,便說道:“這去看看林子。”說著起身離開了。
明昀誠看到伍母已離開,便在伍母坐過的位置上坐下來。
伍榆看著他,說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他沒迴答。
她又問道:“你去印尼打探到秦向明的消息了嗎?”
他搖搖頭。
她歎了口氣,自責地說道:“姐姐醒後,該怎樣麵對這一切啊?都是我害了他們。”
他這才道:“別怪自己,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想這樣。”
“如果不是我曾經做了那麽多的錯事,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局麵。姐姐就不會受這麽多的苦。”她懺悔地說道。
他安慰道:“過去的事,以後我們都別提了,好嗎?”他請求
般地看著她,“以後的路還很長,我們得往前看。”
她苦苦地笑道:“以後?我還有什麽以後?我是個罪人。”
他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道:“我不準你再說這樣的話!”她看到他的反應,不知是喜還是憂。她很想他愛自己,可是她又沒有勇氣接受他的愛。她是一個汙濁的女人,還親手毀了他和伍林的戀情。她所做的一切,不配得到原諒!尤其是他的原諒。可是他不但原諒了她,還愛上這個令人發指的女人。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
“你應該恨我。”她輕聲地說道。
他頓了一下,道:“曾經我非常地恨你,因為你毀了我的幸福。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如果我和伍林是真心相愛的話,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拆散的。她明知道是你一手導演的,我根本沒有背叛她,可她還是選擇了離開。在她的心裏,其實並不是十分的在乎我,這也是她愛上秦向明原因。當我發現,她深愛秦向明的時候,我幾乎發狂,我不但恨她,也恨我自己,但感謝你。”伍榆不解,“如果不是當初,你拆散我們,那麽最後我和她隻會相互折磨至死。我得謝謝你沒有讓這個悲劇發生。”
“我相信如果你和她結婚了,她會一心一意地對你好。她從來不會傷害別人。”
“我知道她很好,也會對我好。如果我和她結婚,就是後來她和華振的結局。難道她對華振不好?難道華振不愛她?不是。他們結婚三年,真正幸福快樂過嗎?伍林,她是以一種報恩的心態待華振,而華振真正想要的是她的發自內心的愛情。他們表麵上相敬如賓,其實內心都很孤獨。”他看著她,“作為男人,我能體會華振這三年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我也相信,伍林這三年也過得不容易。他們隻是在彼此忍受著,到了極限就會爆發。所以後來,他們會吵架,感情破裂。”
伍榆不知道這些,她知道伍林和華振後來離婚了,但具體原因她並不知道。現在她多少明白了些。
“伍林,真正愛過的人隻有秦向明。雖然秦向明離得她很遙遠,但隻有他得到了她全部的愛。說實話我和華振都嫉妒他。”他坦白地說道,“不過,現在、將來不會了,因為我和華振都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們再也不會貪戀,不屬於我們的東西。”他握緊了她的手,深情地說道。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抽出手,明昀誠愕然。她說道:“向明音訊全無,而姐姐現在最需要人照顧。我希望你能迴到她的身邊。”
他驚訝地看著她,問道:“你難道想過去的一幕重演嗎?伍林她不愛我,即使秦向明不在,她也不會愛上我。而現在我對她也隻有友情,你不明白嗎?”
“她需要你……”
“她不隻需要我,她需要所有人的支持和關心!”他激動地搶白道。
她不語,瞪著天花板發呆。
因為做強度化療,她的頭發脫落得越加嚴重。她不得不戴上帽子。
秦向明每次看到她化療時痛苦的表情,真希望自己替她承受。他想:一定要盡快找到伍榆。但他又覺得奇怪,尋人啟事登出來已經十幾天了,為什麽會杳無音信呢?難道伍榆不見伍林?不肯救她?他不得不這樣懷疑。若真是這樣,那怎麽辦才好呢?
他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是個陌生的女孩打來的.那女孩告訴他,她是伍榆的朋友,剛看到尋人啟事,所以才給他打電話。他有些激動地說道:“你在哪裏?我可以見見你嗎?”對方答應了並告訴他見麵的地方。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看了看化療的門仍然緊閉著,就奔了出去。
他在那女孩兒指定的地方,將車停下來。這裏是一所技校。他到處尋找著電話中那女孩兒所描述的樣子,但他失望了,門口根本就沒有人。他有些沮喪地坐進車裏。他想,可能又是誰在惡作劇,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尋人啟事刊登出來後,有不少人以假消息來騙錢,他明知道他們中很多人不懷好意,也明知他們是衝錢財而來,但他還是願意上當,隻要有一絲希望,他絕不會放過!
他等了一會兒,還沒見人出來,正要離開時,被一個女孩擋住了去路。他看著她。她走到他車窗外,問道:“你是秦向明先生嗎?”
他點點頭,問道:“你就是那個叫小娟的女孩兒?”
她衝他點點頭,道:“是的。不好意思,老師臨時給我們安排了一堂課,讓你久等了。”
秦向明下了車,心想: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很單純,但願她能給我提供有用的消息。他說道:“沒關係。你說你知道伍榆的下落,是真的嗎?”他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小娟道:“嗯。這個學校就她幫我找的,還幫我交了學費。”
他有些不解,她為什麽會為她做這些?“你和她是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她是我在工廠裏認識的好姐妹。”
她在工廠裏做過?這三年一直沒她的消息,她一直呆在工廠裏麵?難道她……他這樣想著,不禁問道“你說她在工廠裏做工?是什麽工廠?做什麽?”
“我們是服裝廠,我和她都是做普通的工位。”小娟說道。
秦向明更加困惑,以他對伍榆的了解,她怎麽可能去做那些事情?但是這個叫小娟的女孩兒有什麽必要來欺騙自己?圖財?她可以編更好的謊言。他想不明白。但現在也不容他想那麽多,道:“那麽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兒吧?請你告訴我好嗎?”
小娟想了想,問道:“她的真的有個姐姐病了嗎?一定要她才能救她嗎?”
“對。隻有她,才最有可能救得了她。她們是雙胞胎姐妹。”秦向明道。
“我從來沒聽她說過,她有一個姐姐。”
這個秦向明想到了。她不但沒說這個,她過去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對她說,“但這是事實。我想你不但不知她有個姐姐,而且對她的過去也一定一無所知吧。”
小娟想了想,好像是這樣的。她不知道她是哪裏人,也不知道她有什麽親人,更不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麽工作……她什麽也不知道,但她知道一點,“她是個好人。”
秦向明不知道今日的伍榆變成什麽樣兒了?但他相信她改變了很多,而且一定變得比以前好。他點點頭,“我知道。我想如果他知道伍林病了,需要她,她一定會來救她。我想找到她,如果找不到她,她的姐姐就有生命之憂。”
小娟問道:“你是誰?”
秦向明道:“我是她的姐夫。現在生病的是我妻子。”他拿出他們結婚的照片給她看,“你看,這個新娘就是她的姐姐伍林。是不是跟她長得很像?現在你應該相信我了吧。”
小娟仔細地看了看伍林,不禁感歎道:“她們可真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秦向明看著照片,心裏有點難受。
小娟說道:“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什麽地方。嗯,大概兩個星期前吧,她突然把我送到這兒來,說要去旅行,就走了。”
“旅行?去哪兒旅行?”他的神經繃緊,世界這麽大,他能去哪兒找呢?
“不知道。”她遺憾地說道。
“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迴來?”
“她說她不知道。”
秦向明失望地看向遠方,這個消息讓他更加惆悵!
伍林的病穩定了一段時間後,又急劇而下,再一次陷入昏迷。伍母每天以淚洗麵,她真希望用自己的命換女兒的健康。伍桐因為有任務要出海,必須離開。他將兒子帶迴了大連,交給嶽父嶽母帶,留下金碧玲照顧母親和伍林。他希望能借這次出海,打聽到伍榆的下落。如今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秦向明雖然心力交瘁,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堅強。他在向世界紅十字會發了請求,希望這個組織能幫他找到伍榆。雖然他們承諾會盡力而為,但他們並不是真的能向全世界的每個角落發出尋人啟事,尋找伍榆的希望還是過於渺茫。
終於有一天,他的一位外國朋友,給他打來了電話,說在蘇門答臘島見過他正在尋找的女孩兒。不過已經過去幾天了,不知道她是否仍在。
這是黑暗裏唯一的一點光芒,他必須盡快飛到蘇門答臘島,動員一切力量找到她。
臨行前,他對明昀誠交待了幾句話。
“我聽說伍榆在印尼,我必須去找他。”秦向明對明昀誠說道,“我不在的這幾天,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伍林。她的任何情況你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明昀誠聽到有伍榆的消息,也很激動,他道:“要不這樣吧,我去印尼,你留下來照顧伍林。她更需要你。”
他堅決地搖搖頭,“不行,這件事我得親自去。我家有生意在印尼,我對那邊比對你熟。而且我去了後,也將通媒體進行鋪天蓋地式地尋找。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
明昀誠不再跟他爭了。她心裏清楚自己在這件事情上肯定沒有秦向明有辦法。他隻得點頭同意,但加了句,“如果有她的消息,你也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秦向明點點頭,爾後道:“我希望我和伍林能度過這個難關。”卻又笑了笑,“如果我們能順利找到伍榆,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可能會有一個質的飛躍。”他的笑容很短暫。他是真的笑不起來,也開不起玩笑。
明昀誠沒說話,他心裏也許正是有所期盼。
伍榆在印尼的一個小島上,意外地看到了一則尋找她的消息。當她知道伍林正處在生死邊緣的時候,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半年多來胸口一直隱隱作痛,而醫生卻找不到一點毛病,堅決說自己身體健康。原來,她的身體真的沒病,病的是另一個身體,但他們的靈魂卻是相通的。所以長久以來,她總感到身體不適。她手中的飲料從她指間滑落,但她全然不知。隻是呆呆地看著電視上那中文和英文交替出現的尋人啟事。後來,她拚命地向外跑去,所有人都驚奇地看著她……
她奔進機場,焦急地詢問著有沒有到濱城的航班,答案是今天沒有。她又問道:“隻要能迴中國,不管到哪個城市都好。”她終於買到了迴中國上海的機票。
她與秦向明在機場大廳擦肩而過。
在印尼,秦向明除了向各電視台發出尋人啟事外,他自己也去了蘇門答臘島,他希望在那裏可以遇伍榆。
伍榆風塵仆仆趕到濱城,直奔醫院。在玻璃窗外,她終於看到了尚未蘇醒的伍林。她爬在玻璃窗上一直流著眼淚,她乞求上天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千萬不能將伍林帶走!她感覺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突然,她聽到後麵有人叫她“榆兒”。她迴過頭,看到明昀誠
正扶著頭發花白的母親站在身後。
她轉過身,定定看著蒼老的母親,心裏難受到了極點。她突然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地叫道:“媽……”
伍母欲扶起她,但她倔強地不肯站起來,哭訴道:“媽,對不起!是我對不起您!是我害了姐姐,我該死!躺在那裏的應該是我,不應該是她……”
“榆兒,我的女兒……”伍母也泣不成聲。她將女兒抱進懷裏,“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呀。”
“不,媽,是我錯了,是我太任性。我害死了爸爸,我害了姐姐他們,我讓你們丟盡了臉。我不應該活著!我該死!”她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這是她心底最深的懺悔!緊緊地抱著母親。
“孩子,隻要你能平安迴來,過去的一切咱都不提。”伍母看著她,愛憐地替她擦幹眼淚,“媽隻想你們兄妹平平安安!”
伍榆點著頭,哽咽地說道:“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地過日子,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們的事兒。”
“孩子。”兩母女又抱頭痛哭。
一旁的明昀誠別過臉去。他的心既疼痛也感到安慰——伍榆終於肯迴頭了。他看向沉睡中的伍林,在心裏默默地說道:“伍林,你看到了嗎?伍榆沒有辜負你對她的期望。你也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要快點醒來啊。”
伍榆去做了骨髓配對檢查,因為情況緊急,醫院立即做了對比試驗,結果完全相配。
醫院一邊對伍林進行術前準備,一邊檢查伍榆各項身體機能並對她進行骨髓移植前的營養補充。
伍榆迴國當天,明昀誠就給秦向明去了電話,語音提示不在服務區。他有些那麽納悶兒,卻沒有多想。
可是第二天仍無法接通電話,明昀誠有些著急了。他問伍榆:“你在印尼沒有遇到秦向明?”
“沒有。”她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按你說的時間來推算,應該是他到印尼,我迴國。我們很可能是在機場錯過了。”
明昀誠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他既沒有和自己聯係,也打不通他的電話呢?這沒道理啊?他不會在那邊發生什麽事兒了吧?他不敢往下想。
明昀誠隻好跟秦家打了電話,電話是爺爺接的,他也沒有秦向明的任何的消息,也很擔心他。
聽到這個消息,他更加忐忑不安。
伍榆覺得有些悶,隨手打開電視,正在播報新聞。
“新華社消息,印尼蘇門答臘島附近海域於今日上午8時左右發生近40年來世界上最強烈的地震。地震引發的海嘯波及印尼、斯裏蘭卡、泰國、印度、馬來西亞、孟加拉國、緬甸、馬爾代夫等國,目前已造成超過15萬人失蹤和死亡。這一數據還在不斷上升……”
明昀誠和伍榆震驚!
他們兩個木然地看著電視畫麵上洶湧的海嘯,以破竹之勢摧毀著海邊的各種設施,猶如餓狼將路邊行人與旅客毫不留情地卷進十多米高的海嘯之中,那些被卷進的人轉眼就不知所蹤……
同時,在秦宅,爺爺也看到了這則消息,他經受不住打擊,心髒病突發,送入醫院時因搶救無效於當天下午辭世。
所有的人,為秦家所遭遇的不幸深感悲痛!
所幸伍林處在昏迷之中,什麽痛苦也感覺不到。如果她現在意識清醒,恐怕也難以承受這個打擊。
明昀誠從熟識的外勤記者那裏,了解到死難中尚未發現秦向明的名字,他暫時被列為失蹤。明昀誠將濱城的所有事情轉托給華振。而他則以一個記者的身份進入到印尼重災區。他去的第一站就是木棉市。這裏也是秦向明去找伍榆的第一站。據他們最後一通電話顯示,他應該是在這個地方遇難的。他看到屍陳遍野的慘象,恐懼難安。他克服恐懼,仔細地辯認著每一具屍體,不斷地在心裏祈禱著千萬別看到熟悉的麵孔。他找了大半,沒發現秦向明。他繼續往前走,沒走幾步,他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再也邁不開腳步,直愣愣地看著不遠處那具屍體!他後麵的同事推了推他,“怎麽了?”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口齒不清地說道:“那……那個……人像我的一個……朋……友……”
他的同事一驚,忙跑過去,撥正他的頭,他是個外國人。他的同事疑惑地說道:“你朋友是外國人嗎?”
明昀誠聽言,小跑過去,那人怎麽可能是秦向明?他是棕色人!他長長地吐了口氣,臉上立刻浮出了笑容,不禁道:“太好了。”但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死者及其家屬不敬,忙又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他挨著找了所有的屍體,最後沒有發現。
他有些茫然了。印尼普遍遭受海嘯襲擊,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市,那麽其他的地方呢?他一個人不可能翻遍十幾萬罹難者。迴到住處,他又開始向其他的媒體詢問最新遇難者信息,最後仍是一無所獲。這對目前來說,算是好消息。
他疲倦地和衣躺下,華振告訴他,明天就是伍林和伍榆手術的日子。他想,必須得趕迴去。
伍林中途醒過來一次,但清醒的時間極短,幾乎沒來及看一眼親人,又陷入昏迷。醫生隻好提前手術。
伍林和伍榆一起被緩緩地推進手術室。華振、江瑞雲,樂冰兒,還伍母和金碧玲將她倆送她手術室門口。伍榆一手拉著伍母,一手拉著金碧玲,微笑著寬慰他們,“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平安地出來。”伍母含淚地點點頭。
護士推著她們欲進手術室,卻聽到有人叫道:“伍榆。”
他們聽到叫聲,一起朝後看去,隻見明昀誠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伍榆的床前。
伍榆看到他焦急的樣子,很感動,心裏卻有一陣溫暖。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被人愛著的幸福滋味。她激動得熱淚盈眶。
明昀誠握住她手,悄聲地說道:“我等你出來。”
她含著淚點點頭,“我和姐姐一定可以平安無事。”她有些不舍地鬆開了手。
她們被推進了手術室……
一個小時過去了,裏麵沒有一點動靜……兩個小時過去了,裏麵依然悄無聲息……
直到五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才變成了綠色。他們既興奮又緊張地站了起來,等待著伍家姐妹和醫護人員。
醫生一出來,伍母趕緊拉住他問道:“大夫,我女兒咋樣兒了?”
醫生微笑著點點頭,“手術非常成功。”她們被推了出來,所有的人都跟著她們的移動床前行。
她們還在昏迷中。
伍林被送迴到加護病房,還得注意不被感染。伍榆被送入普通病房,隻要等麻醉劑過去,她就會清醒。
幾個小時後,伍榆醒了。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姐姐怎麽樣了?”
伍母含淚地笑道:“她沒事兒了。你要好好休養。”
伍榆微笑道:“我身體很好。隻要她沒事兒就好。”她看向明昀誠,他也正看著她,她的目光顯得格外的溫柔,她想:我配接受他嗎?明昀誠卻想到:我希望你不要介懷過去,那些不重要。你的現在和未來才是我所關心的。
伍母見到他們隻是互相默視,並不說話,便說道:“這去看看林子。”說著起身離開了。
明昀誠看到伍母已離開,便在伍母坐過的位置上坐下來。
伍榆看著他,說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他沒迴答。
她又問道:“你去印尼打探到秦向明的消息了嗎?”
他搖搖頭。
她歎了口氣,自責地說道:“姐姐醒後,該怎樣麵對這一切啊?都是我害了他們。”
他這才道:“別怪自己,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想這樣。”
“如果不是我曾經做了那麽多的錯事,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局麵。姐姐就不會受這麽多的苦。”她懺悔地說道。
他安慰道:“過去的事,以後我們都別提了,好嗎?”他請求
般地看著她,“以後的路還很長,我們得往前看。”
她苦苦地笑道:“以後?我還有什麽以後?我是個罪人。”
他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道:“我不準你再說這樣的話!”她看到他的反應,不知是喜還是憂。她很想他愛自己,可是她又沒有勇氣接受他的愛。她是一個汙濁的女人,還親手毀了他和伍林的戀情。她所做的一切,不配得到原諒!尤其是他的原諒。可是他不但原諒了她,還愛上這個令人發指的女人。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
“你應該恨我。”她輕聲地說道。
他頓了一下,道:“曾經我非常地恨你,因為你毀了我的幸福。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如果我和伍林是真心相愛的話,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拆散的。她明知道是你一手導演的,我根本沒有背叛她,可她還是選擇了離開。在她的心裏,其實並不是十分的在乎我,這也是她愛上秦向明原因。當我發現,她深愛秦向明的時候,我幾乎發狂,我不但恨她,也恨我自己,但感謝你。”伍榆不解,“如果不是當初,你拆散我們,那麽最後我和她隻會相互折磨至死。我得謝謝你沒有讓這個悲劇發生。”
“我相信如果你和她結婚了,她會一心一意地對你好。她從來不會傷害別人。”
“我知道她很好,也會對我好。如果我和她結婚,就是後來她和華振的結局。難道她對華振不好?難道華振不愛她?不是。他們結婚三年,真正幸福快樂過嗎?伍林,她是以一種報恩的心態待華振,而華振真正想要的是她的發自內心的愛情。他們表麵上相敬如賓,其實內心都很孤獨。”他看著她,“作為男人,我能體會華振這三年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我也相信,伍林這三年也過得不容易。他們隻是在彼此忍受著,到了極限就會爆發。所以後來,他們會吵架,感情破裂。”
伍榆不知道這些,她知道伍林和華振後來離婚了,但具體原因她並不知道。現在她多少明白了些。
“伍林,真正愛過的人隻有秦向明。雖然秦向明離得她很遙遠,但隻有他得到了她全部的愛。說實話我和華振都嫉妒他。”他坦白地說道,“不過,現在、將來不會了,因為我和華振都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們再也不會貪戀,不屬於我們的東西。”他握緊了她的手,深情地說道。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抽出手,明昀誠愕然。她說道:“向明音訊全無,而姐姐現在最需要人照顧。我希望你能迴到她的身邊。”
他驚訝地看著她,問道:“你難道想過去的一幕重演嗎?伍林她不愛我,即使秦向明不在,她也不會愛上我。而現在我對她也隻有友情,你不明白嗎?”
“她需要你……”
“她不隻需要我,她需要所有人的支持和關心!”他激動地搶白道。
她不語,瞪著天花板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