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楚老家早早的吃過了午飯,楚城幕趕在十二點前把娃娃和小小丫頭送迴了鎮上,小小丫頭還帶迴了一個小塑料袋,這是小雪花送給她的禮物,裏麵不僅有幾隻昨天沒吃完的螃蟹,還有幾隻色彩斑斕的鬥魚,以及幾隻對水質要求特別高的鰟鮍,正好給了兩個小丫頭應付老秦的借口,別管老秦信不信她倆去河邊玩了,反正證據都有了。


    去的時候,車上還載了張淼和楚憐小兩口,他倆倒不是要去鎮上,半道就下了車,他倆的目標是在路邊一家售賣墓碑的石材店。


    等到楚城幕送完娃娃迴來的時候,看見他倆還在對著路邊一溜的各式墓碑撓腦袋,楚城幕下車問了問,才知道原來張淼是想給他媽媽用條石把墳全包了,可如果用條石包了墳,剩下的錢又不夠買好墓碑的,墓碑這東西,要是用的石材不好,天天風吹日曬雨淋,用不了多久墓碑上的字跡就會花了,後人掃墓,全靠猜,所以小兩口正在為難,想選一個折中的方式,可這種事情哪有什麽折中可言。


    “哥,挑最好的吧,不夠的錢我給你補上!也算我為大姑盡點孝了!”楚城幕弄明白他倆在糾結啥了以後,說道,雖然大姑對他實在是不咋地,但張淼是在盡孝,這種事情自己沒能力也就罷了,有能力的情況下,能幫就幫一把。


    張淼聞言卻搖了搖頭,道:“以前我媽活著的時候,我還想不明白一些事情,現在她走了,家裏的日子也敗了,我反倒是想明白了,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理所當然,這種事情怎麽也輪不到你這個做侄子的代替,況且我媽,對你實在也稱不上多好,還是等我再攢攢吧!”


    楚憐見張淼一臉灰心喪氣的樣子,想了想道:“弟弟,要不這樣吧,你哥和我不是年後要去你那裏上班麽?現在你先幫忙墊上,多花了多少錢,到時候扣我倆工資就是了,一個月扣一些,一個月扣一些,這樣既不影響我倆生活,也不會耽誤了你哥盡孝,你說呢?”


    楚城幕看了看張淼的神色,這包個墳都搞出按揭來了,也勸道:“哥,就按小憐姐說的辦吧,不是我跟你許願,年後你聽我的,好好幹,到時候這點兒錢真的不算啥,別說什麽一個月一扣了,幾天就夠你還錢的!”


    張淼聞言,這才猶豫著點了點頭,道:“行吧,我也想早點把我媽的事情給了了,她那墳都被水衝得不成樣子了。”


    倒是楚憐聽到楚城幕的話,眼裏閃過了幾絲喜悅,楚城幕話裏話外的意思,會給張淼開高薪。


    如果張淼的物質條件好起來了,那她家裏也不會再反對了,渝州雖然很少有提什麽彩禮的,但她家裏一直覺得張淼死了媽,當爸的也不成器,自己嫁給張淼肯定會吃苦,所以才一直不願意鬆口,如果張淼條件好起來了,到時候大包小裹的買點禮品上門,自己再勸勸,不就沒有障礙了麽。


    楚城幕幫著張淼把差的錢給補上了,和店家約定了明天上午過來包墳,這個倒不需要挑什麽日子,隻是打磨墓碑,雕刻墓文都需要時間,正好今天下午,可以迴老家去把他母親的墳給收拾一下。


    三人上了車,楚城幕突然想到,好像張淼剛才是說要搞全包來著,全包的話,要上水泥漿的,印象中他爸也沒挺幾年就沒了,至於怎麽沒的,誰也不知道,因為發現的時候都臭了,他那奇葩親爸的遺願是和他媽媽合葬,想了想,楚城幕把勸說的話咽了下去,到時候再折騰一次得了。


    迴到老家,聽說張淼要去她媽堆土,按照這邊的習俗,其他的長輩是不能參與的,隻有楚城幕和小雪花這個同輩可以去,楚城幕無奈,隻得在工具間裏找了把鋤頭,然後等著張淼拿了一些去年剩下的香燭紙錢,兄妹三人加上楚憐,就一起去了老屋正對麵,埋他媽媽的山坳裏。


    楚城幕拿著鋤頭站在一邊,看著張淼在他媽媽的墳前跪下,把墳前叢生的荒草都整理了一下,冬天的草叢裏全是露水,哪怕到了下午,不出太陽也不會幹,張淼跪下沒一會兒,整個膝蓋和和衣服下擺就全打濕了,楚憐看張淼跪下了,也想跟著跪下,楚城幕卻拉了她一把,還沒過門,不合適,楚城幕雖然不信這些,但風俗也好,規矩也罷,該尊重的時候,還是得尊重,這些事情都隻能張淼自己幹。


    等到張淼把荒草都拔光了,露出了黃色的泥土,楚城幕把袋子裏裝的香燭紙錢連同打火機遞了過去,打火機是他臨出門的時候在廚房拿的,他本能的不願意讓仲卿卿送他的卡帝亞去做這些事情,雖說不至於覺得晦氣,但他就是不願意。


    眼看張淼把香燭紙錢全點上了,這還是他媽媽埋進土裏了,第一次接受人間的香火,張淼重重的給他母親磕了三個響頭,第三個頭磕下,張淼久久不願起身,跪俯在那裏,墨綠色的外套包裹著他,身體輕輕的顫抖,那孤獨的身影,仿佛一隻被拋棄了的小獸,小雪花和楚憐看得心酸,在一旁直抹眼淚,楚城幕心裏卻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但凡這對父子對他媽媽好一點,但凡他爸爸聽話一點,他媽媽也不至於早早的就埋進了黃土裏。


    不知過了多久,跪俯在地的張淼終於站起了身,揭掉眼鏡,橫著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膝蓋上全是泥土,隻見他繞到被衝垮得差不多了的墳墓背後,用手一點一點的把分頭的雜草全給拔了,等到他拔完雜草,親手給他母親壘上一捧土以後,楚城幕這才拿起鋤頭,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周邊的爛泥和腐敗了的枯草,幫他一起壘土。


    兩兄弟幹了得有兩個多小時才算把活兒給幹完了,不僅重新把土給壘上了,還給壓了緊實,期間楚憐迴了一趟老家,給兩人帶了水過來,小雪花更是爬到一旁的橘子樹上,把別人懶得摘的柑橘摘了一大堆。


    一開始楚城幕還注意著別讓自己身上弄太髒了,結果弄了一會兒,就被張淼從對麵濺了一身泥點子,到後來幹脆就破罐子破摔,放飛自我了,幹完活兒,兩兄弟也不管地上髒不髒,一屁股坐在黃泥地上,喘著粗氣,拿起小雪花摘的柑橘,幾下就剝出來一個,一口扔進了嘴裏。


    “你說,咱倆還是表兄弟,還能互相扶持一把,以後都是獨生子女,到了咱倆死的時候,我們的後代,怕是找個人幫忙壘土都找不到!”張淼喘了口粗氣,幾口把多汁的橘子咽了下去,說道。


    楚城幕打量著周邊的地勢,明明是三麵環山,前麵有水的格局,這地方卻潮得有些不正常,就坐下來這麽一會兒,楚城幕已經感覺屁股上被水打濕了,不過現在都是埋骨灰盒,潮不潮的似乎也沒多大影響,心不在焉道:“擔心這個幹嘛,以後隻要你有錢,想生幾胎生幾胎,不怕你生不起,就怕你養不起!”


    張淼聞言愣了一下,說道:“也是,計劃生育這事兒執行得已經夠久了,搞不好哪天就改變政策了也不一定!”


    楚城幕從邊上撿起一塊竹篾,這好像是別人做柵欄剩下的,把皮鞋上的厚泥刮了刮,甩到了一邊,兩個小時下來,一雙腳起碼重了十斤不說,踩地上還直打滑,張淼見狀,也想收拾一下鞋子,示意小雪花把她手裏帶著幾個紅紅橘子的橘樹枝條給他,小雪花卻哼了一聲,不願意。


    楚城幕見狀,把手裏的小竹片遞給了張淼,然後向小雪花伸了伸手,小雪花這才顛顛兒的把手裏的枝條遞給了他,張淼見狀苦笑了一下,道:


    “我記得小時候,我和小雪花的感情更好來著,那時候都是我背著她到處跑,你那時候跟個瘦猴子似的,自己走路都摔跟頭,現在長大點兒了她反而和你感情更好!”


    楚城幕聞言笑了笑道:“那是你的錯覺,我小時候不背她是因為我背不動,再說了,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嘛,誰叫你後來搬走了呢!再加上你是五姑和七姑帶大的,我是六姑帶大的,天然感情上就不一樣!”


    張淼倒是不在意這些,看了一眼正在被楚憐拎著清理衣服的小雪花,笑道:“對了,今年五姑七姑他們都要迴來過年,你知道麽?好像小姑婆他們也要迴來!”


    楚城幕聽到說小姑婆,不由皺了皺眉,道:


    “我倒是沒聽說,你看吧,她們要迴來,會提前告訴你,卻不會告訴我,這就是親疏了,不過這個小姑婆迴來幹嘛,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迴來過,當初你媽沒了的時候,她沒迴來,爺爺病得最重的時候,她也沒迴來,次次都說醫院有事兒走不開,她特麽就一老護士,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啥聖手呢!”


    楚城幕不是很喜歡這個小姑婆,她是楚城幕爺爺最小的妹妹,本質上有些像大姑,當初渝州發展不好的時候,全家人都忍饑挨餓的時候,她跑到異地他鄉,嫁了一個糧站開車的,生活條件算是老楚家最好的那一批人了,大姑死的時候,爺爺病重的時候,她都沒迴來。


    七姑,五姑跑那邊去,就是受了她的影響,以前生活上比起老家強上幾分,她就經常對著老楚家的事情遙控指揮,老楚又是一個孝順的,動不動就被她在電話裏罵得狗血淋頭,再加上她半輩子沒出過涼山自治州,見識有限,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早就日新月異了,退休以後,還經常在楚城幕這些晚輩麵前拿腔捏調,讓人喜歡不起來,懟她吧,老楚為難,不懟她吧,楚城幕自己憋氣。


    張淼聽了直樂,笑道:“我都沒你這麽生氣,你這是哪來這麽大的火氣呢!反正她要是迴來了,咱做晚輩的,她說著,咱們聽著就是了唄!”


    楚城幕丟下手裏的枝條,把腳上剩下的泥土在草叢裏蹭了蹭,道:“她不惹我就罷了,她要是還像往年那樣,敢和我爸說教,擺臭架子,我今年就讓她下不來台!”


    張淼也學著楚城幕在草叢裏蹭了蹭鞋,勸道:“你可別,聽說她閨女今年也跟著迴來,人家以前對咱倆挺好的,不看僧麵看佛麵,別讓人家迴趟老家還失了麵子。”


    楚城幕聞言怔了怔,張淼這一說起,倒也讓他想起,小時候那個一身的丁香花味兒,非要擰著自己耳朵,讓自己管她叫小姑的小女孩了!


    “那到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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