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馬懿處決了宗親中手握兵權的幾人,這才心滿意足的吩咐道:“師兒務必鎮守住洛陽,凡有異誌者,快刀斬亂麻,無需再通過為父,你自行裁決就是。”</p>


    司馬師點了點頭,認真道:“父親放心,有任何不敬禮法者,按律皆斬。”</p>


    籌備東征燕國的事宜,已基本籌劃完成,糧草輜重已經運往前線,由胡遵親領,就差司馬懿這個主帥後發先至的跟上了。</p>


    此次出兵的規模,司馬懿準備率領是五萬魏軍,再至幽州帶走毌丘儉的幽州兵。</p>


    在夏侯玄的錯誤指揮下,青州的東來郡已落入燕國的控製中,走海路運糧已經行不通,走陸路難度倍增。</p>


    司馬懿對征遼東沒什麽興趣,扣除行軍跟返程,每年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跟燕軍交戰。而公孫修決不是百日內就能滅掉的敵人。</p>


    但又不得不出兵,公孫修以清君側之名,來質疑他是奸臣,正好新仇舊恨一起報了。</p>


    司馬師猶豫片刻,皺眉道:“父親,要不由我帶兵伐遼吧?如今一國軍政,已盡在我司馬家手裏,無人能製得了我們。”</p>


    “切莫大意——”</p>


    司馬懿搖了搖頭,說道:“為父除掉了曹爽,又逐走夏侯霸,誅滅夏侯玄,曹氏宗親已基本沒了力量可言,可仍有一事我不放心。”</p>


    司馬師略微思索,便已明白:“父親說的是親曹的勢力麽?”</p>


    “正是,魏國自建立以來,從曹操起樹恩三世,有不少是依賴於提拔而有所作為的,雖說大多凋零、沒落,但依舊還有不少,這是一個極大的威脅。”</p>


    他幽幽一歎,捋須道:“就連為父,都是受了文帝的提拔跟重用,才得以有了今日,況且朝野內外之眾?”</p>


    司馬懿對曹操是沒什麽好印象的,隨口直唿名諱,對曹丕卻是甚為敬重,以文帝尊稱。畢竟沒有曹丕的火箭式提拔,他也不可能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p>


    司馬師道:“雖說誅曹爽把士人共同擔保的聲望都給毀了,可是父親都給予了各大世家的功勳跟封賞,名聲比當初的曹爽要好太多了。”說到這裏,登時醒悟過來:“父親指的是毌丘儉麽?”</p>


    司馬懿點了點頭,說道:“毌丘儉領兵於外,與先帝有多年的舊交,我等此番在洛陽控製皇帝,掃滅宗親,掌握軍政大權,已然僭越。若是毌丘儉領外地兵馬以犯,又是個禍害。”</p>


    司馬師聽得接連點頭,毌丘儉常年臥居幽州,這樣的人若是起事,必然會有大動亂。他皺眉道:“父親以陛下的旨意,解了毌丘儉的兵權,不就好了麽?”</p>


    “那樣隻會打草驚蛇。”</p>


    司馬懿哼了一聲,顯然有了十足的信心,朗聲道:“夏侯霸、夏侯玄的下場他也看見了,必然不會輕易交出兵權。正好公孫修出兵南下,毌丘儉避無可避,我先以招撫慢燕賊之心,再用詔逼毌丘儉伐燕。等雙方戰得差不多了,再引兵北上不遲。”</p>


    司馬師豁然開朗,明白了父親的用意,喜道:“這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p>


    司馬懿捋須一笑:“毌丘儉若是敗給了公孫修,我解了他的兵權,無人不服。若是勝了則又好辦,以升遷之名調到壽春,明升暗降,他也調動不了幽州兵。”</p>


    “父親高明。”</p>


    司馬師欽佩不已,魏國的錯役製也並非全國效行,幽州的常備軍便是就地所募,親屬同居,若是直接以詔書解其兵權,毌丘儉真的有可能帶動軍隊嘩變。但隻要實至名歸的征召他調任至別處,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p>


    司馬懿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身旁的侍女連忙撫其背順氣,他擺了擺手,又道:“至於曹氏諸王,雖無實權,唯恐別有用心之人,擁各地的封王為帝起事,這也是難纏的問題。”</p>


    旁邊伺候的司馬昭聽了有些不屑,說道:“父親隻需一紙詔書,便能把各地的曹氏諸王調迴來,丟進牢裏,這樣一來不就解決了勾結的事?”</p>


    司馬懿斜了二兒子一眼,冷冷道:“昭兒畢竟還是年輕氣盛了,雖不費吹灰之力,卻需要有例可循才行。不妨再等一等,隻要有人敢擁帝另立,我再出兵滅之,以陛下的命令並收諸王至鄴城看押,就不會再有這檔子事了。”</p>


    司馬昭聞言這才收了收心,點頭道:“不錯,孩兒一時淺見,幾誤大事。”</p>


    從夷滅曹爽黨羽親信,再到升任世家大族的同盟,以調任召迴的方式解了各地將領的兵權,隻要再找機會把分封在外的王爺們都抓迴來關押,曹操三代人所積累下來的基業,就該改頭換麵了。</p>


    他再等,等待哪個缺心眼的家夥會擁立某個諸侯為新君,到時候平定了叛亂,並以此為借口,收押諸王來保證陛下的安全。</p>


    司馬懿緩緩道:“你兄弟二人,務必同心,不可手足相殘。天下雖然三國鼎立,惟魏獨強,蜀吳不過偏安一隅,成不了氣候,不在這十年內滅了,二十年後也必亡於魏,天下遲早會統一。”</p>


    此話語氣極為平澹,仿佛就像是在家長裏短之中,卻把天下的大業都囊括於心。</p>


    司馬師跟司馬昭互相對視了一眼,均是麵露喜色,激動得握緊了拳頭。</p>


    統一天下?</p>


    這四字是多麽的具備分量。</p>


    竊魏而竊天下,不過掌指之間。</p>


    ——</p>


    燕國的軍事行動徹底展開,公孫修也不打算繼續等,再等下去就真的中了司馬懿的絲滑小連招,束手待死可不是他的作風。</p>


    由鄧艾率領兩萬人馬出遼東,南下直取遼西的軍事重鎮柳城。</p>


    柳城距離燕國約六百裏,是遼西地界,當年烏桓人的盤踞之地。曹操北征烏桓三郡,白狼山斬蹋頓,獲二十萬人口,並拔柳城。在滅了烏桓後,曹操的策略可自己基本上一樣,分批內遷至中原,至今已有四十年的時間。</p>


    隨著人口逐漸的被遷走,遼西也顯得有些日漸荒涼。</p>


    這一出兵的速度極快,鄧艾的潛軍運行跟司馬懿是同宗同源,先以五千人馬為先頭部隊,追至百裏以內,魏軍才發現了燕軍的動向。</p>


    雙方展開激烈的交鋒,鄧艾以魏軍倉促應戰,自己有備而來為由,將大批聞聲而來的魏軍都給掃滅了,並猛烈的進攻柳城。</p>


    鎮守柳城的將領都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襲擊給打得蒙了,急忙命人向幽州刺史部求援。</p>


    鄧艾一麵緊鑼密鼓的進攻,同時後續的燕軍部隊也向著柳城源源不斷的增援。魏軍守將瞧見這樣的場麵,隻嚇得魂飛魄散,燕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兵,進攻的勢頭也猛烈至極。</p>


    僅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柳城便已失守,鄧艾順勢入駐紮軍。</p>


    在進城的那天,鄧艾眼望著數千降卒,朗聲道:“你們是想活命,還是想尋死?若是想活下來的,就加入我燕國。”</p>


    眾人連百日都沒有撐過去,迴去死路一條,當即向鄧艾求饒,得以加入燕軍的卒伍。</p>


    消息傳至幽州的治所薊縣,毌丘儉都不禁為之色變,冷冷道:“這個鄧艾的用兵之道跟司馬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從大軍潛行再到攻下柳城,讓人猝不及防。”</p>


    毌丘宗苦笑道:“父親,得讓半路上的援軍迴來了吧?”</p>


    他沒好氣地道:“召迴來吧,去了也是送死。”望著牆上懸掛著的地圖,久久不能言語。</p>


    毌丘宗見父親這些很少進食,睡眠也不是很好,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憔悴跟頹廢,顯然是悲哀於好友之死,不由得道:“父親,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人死不能複生。”</p>


    毌丘儉歎了口氣,心中不免想起了夏侯玄,痛心疾首地道:“司馬懿當真是禍國殃民,把不服從的、有威脅之人,都給一一剿滅了。殺人之命,不過一人,三族夷滅,可就從此斷絕了。”</p>


    毌丘宗道:“方今天下的忠臣良相、名士賢臣即便有誌也難以屈伸,關鍵就在於無兵可用。連宗親都被收而殺之,尋常人等自也不敢冒犯。”</p>


    毌丘儉思索了好一會兒,也明白夏侯玄被誅,長安十萬之眾的兵權落入了司馬懿手裏,夏侯霸逃亡蜀國,被其舊部代之,這一來二去,也就沒了宗親勢力。</p>


    兒子心有餘季地說道:“隻盼天下有忠直之士,願意匡扶天下。”</p>


    毌丘儉輕輕地咦了一聲,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或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毌丘宗不免有些吃驚,這一時間反抗司馬懿,無異於自殺,朝廷的世家大族都站在了司馬懿的身邊,中間派搖擺不定者迫於壓力跟排擠,也加入了他的行伍。</p>


    他吃吃地道:“父親——你,你打算起兵麽?”</p>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p>


    毌丘儉負手而立,抬頭望著房梁,沉聲道:“這天下總要有人挺身而出,總要有人去當個不計後果的傻子。我相信朝野還有大部分人是支持曹氏的,隻是眾人都處於觀望之中,隻要有人舉事,就一定有人追隨。”</p>


    </p>


    毌丘宗心驚不已,明白父親這是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心中也產生了萬丈豪情,凜然道:“父親若要舉事,那便父子同心,最後是落得身首異處,還是刻名記功於竹帛,就聽天由命吧。</p>


    毌丘儉欣慰不已,拍著兒子的肩膀道:“我族中有如宗兒者,實為幸事。司馬懿父子三人不過奸臣逆賊,要遭受千古罵名,我們就算是失敗了,也得勝過司馬懿萬千。”</p>


    毌丘宗心中既有懼意,又有興奮,握緊拳頭道:“任憑他如何來,都不需要怕了他。”</p>


    說到這裏,頓了頓道:“隻是我們現在倉促中出不了兵,還得抵抗燕賊南下。”</p>


    毌丘儉哼了一聲:“燕賊決意南下的話,憑幽州本部人馬是難以對付的,隻等司馬懿率軍前來支援再說。他隻要進了幽州地界,不愁沒機會靠近他,到時候隻需區區幾十人,就能把這老賊給殺了。”</p>


    “孩兒定然會教他死。”</p>


    毌丘宗聞言隻覺得此計不錯,幽州人馬的掌控力度遠比其他州郡,父親若是被調到別處,在錯役製下是策反不了兵馬一起造反的。</p>


    便在這時,斥候在營外通報,手捧洛陽的書信而來。</p>


    毌丘儉看到是司馬懿寫的,心中不由得一動,拆開書信一瞧,上寫著:“京師未定,倉促不可出兵,難以相援。君勉勵抗賊,保衛邊境,至四方安定,王師略出。”</p>


    他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駭然道:“司馬懿居然不願意援兵幽州?”</p>


    毌丘宗一愣,不解的望著父親:“這樣的大事,燕賊南下又是衝著司馬懿來的,他竟然不願意援兵幽州,這是何意?”</p>


    毌丘儉心中也覺不明白,可為官多年,很快就理清了頭緒,臉色有些難看,苦笑道:“我明白了,老賊是在逼我做抉擇。”</p>


    毌丘宗奇道:“抉擇?”</p>


    他揉了揉發酸的眉心,解釋道:“他這是找個借口要把我調任出了幽州,故而拒絕援兵,由我們跟燕賊交戰。若是勝了,明升暗降的調任,入洛陽等地為官;戰敗就更好辦,也可貶出幽州,失去兵權。”</p>


    毌丘宗隻聽得渾身冰涼:“這——豈不是橫豎都是一死?”</p>


    毌丘儉道:“老賊向來擅長玩這一套,我是如何也製不住。他也信不過我,究竟是站哪邊的沒有明確示意。”</p>


    毌丘宗道:“想來是父親當年與先帝有舊,老賊恐你既懷魏主恩德,又有兵馬在手,很有可能會出兵勤王。”</p>


    說到這裏又不禁苦笑:“出了幽州,失了兵權,父親就算到其他地方領軍,憑借魏國的軍製,也帶不動手下人馬叛變。”</p>


    同時也意識到,司馬懿為了個人在魏國的掌控力,不惜以公謀私地把軍國大事當成了兒戲,敵國南下之際,拒不發兵,為的就是整垮一個不願意表明立場跟站隊的將領。</p>


    毌丘儉陷入兩難的境地,不論如何勝或者敗,他都會被司馬懿有理由給弄出幽州。老賊如此深的防備心理,就算自幽州發兵南下,也不可能濺起多大的水花,倒有可能被司馬懿直接平了叛亂。</p>


    他沉吟道:“我原以為公孫修這個小賊已經夠難對付的了,沒想到司馬懿老賊又玩這一出。難道他想逼我投降公孫修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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