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後。異界,東方,琉球首裏港。


    位於異界大陸最東方的浩瀚大海中,自古以來,素有五島四國。這五島,由南至北,分別是夷洲島、築紫島、二名島、豐秋津島和蝦夷島。這四國,分別是位於夷洲島的蒼龍國,位於二名島的炎魔國,位於豐秋津島的月夜國,以及位於築紫島的邪馬台國(注1)。


    蒼龍、炎魔、月夜三國,本屬同支,同是神州後裔,數千年前移居在此,語言相通,同出一宗,文化與神州相近。後因為分隔兩地,漸漸自出一派,一國遂分裂為三,雖未脫離中原,仍作諸侯,但是各自稱王,與三個國家無異了。邪馬台國乃是當地野人組成的一個部盟,與三國並非一脈,因此三國長久以來將邪馬台國並入異族之列,不加理會;邪馬台國的國土被三國包圍,原本在地勢上極其不利,不過邪馬台國仰慕神州文明,甘心以附庸自居,此與三國之間相處融洽,避免了被三國瓜分之災。


    月夜與蒼龍兩島之間,遙隔千裏,當中有一溜兒小島,斷續相連,稱作“琉球”。琉球島上有一大港,名叫“首裏”(注2)。琉球列島位於東方三國正中央,輻射東海,西望神州,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三國之間所以不合,彼此爭戰,正是因為琉球之故,誰都不願放棄這塊前哨陣地。近百年來,琉球一直為蒼龍國占據,蒼龍國以此為跳板,襲月夜,伐炎魔,製東海,掠商船,占盡地利之便,儼然是一東方小霸王,威風八麵。後來蒼龍國父係叛亂,國中大亂,國勢遂由盛轉衰,琉球屢屢被月夜炎魔侵襲。蒼龍本島無力救援,琉球百姓不堪侵擾,竟而投降,首裏港所以被月夜占去了。


    月夜占了琉球後,得盡地利,通過首裏港與神州大陸諸國做起了買賣,炎魔與邪馬台國的往中原去的商船,也以首裏港為中轉,因此琉球興旺的程度,更超過了月夜本島。


    這日,時值傍晚,天色將黑了,喧鬧了一日的首裏港也到了將要閉港戒嚴的時分。碼頭上裝卸貨物的工人剛剛離去,一隊月夜兵丁便“踏踏踏”的開進來。一將官手按腰間長劍,指著眾兵丁左右吆喝道:“閉港戒嚴了啊!兔崽子們,好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小心提防著蒼龍來的老鼠,一隻也不能讓它們鑽進來!”


    一年少的士兵笑道:“將軍,蒼龍的人都快死絕啦,難道他們還想與我們爭琉球麽?”


    這將官是月夜部女王欽點的首裏港總兵,總攬首裏港警備,姓武名紋麒,武藝高,人也粗魯得很。他在那士兵屁股上踹了一腳,道:“你這個小兔崽子,就知道吃喝玩樂,特不長進!前些天抓了個蒼龍來的奸細,開始嘴蠻硬的,就是不招。後來老子賞他一頓好打,他什麽都招了,說是蒼龍有計劃襲擊琉球,如今船隊已經在路上了。如果是真的,恐怕少不了一場惡戰。”


    那士兵吐吐舌頭道:“真的啊?又要打仗了……該死的蒼龍國,就是不讓俺們太太平平的過日子……”


    武紋麒鼻子裏頭哼了一聲,道:“老子去年迴本土述職時,就曾上奏女王,建議她乘如今蒼龍衰弱,起兵將他滅掉,省得夜長夢多。可那老嫗特不知趣,說什麽‘大海遙遠,征途漫長,蒼龍不出十年,便會自滅,不勞我國大軍征討’,賞了老子一麵屁!奶奶的,這老嫗,在寶座上已經沒幾天坐頭了,還這般囂張,也不想想月夜的江山都是誰打出來的!”


    那士兵聽見武紋麒一口一個“老嫗”的罵,目瞪口呆道:“將軍,你罵女王?這可使不得,要殺頭的……”


    “我呸!”武紋麒往地上狠狠吐一口唾沫,道:“老子早受不了那班女人啦!就應該學蒼龍和炎魔的做法,反了她們,把她們……嘿嘿嘿嘿……”眼角瞥見不遠處有幾位女兵簇擁著一位月夜的女官朝這邊走來。這女官是琉球總督,武紋麒的頂頭上司。武紋麒馬上住了嘴,沒往下說,隻是奸笑幾聲,朝那士兵揮揮手道:“扯淡扯淡!去去去!你快給老子迴去站崗!小兔崽子。”


    武紋麒在海灘上巡了一轉,再迴到碼頭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他仰頭看看矗立在海岸邊的風向標,隻見旋葉轉得飛快。他心想:“今晚怕是要起風了。”坐在碼頭邊上,解下懸在腰間的酒葫蘆。喝了幾口酒,隱隱聽見遠處海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噯——!噯——!”


    武紋麒塞緊酒葫蘆的木塞子,站起來手塔涼棚一望,海上一前一後,遠遠的駛來兩艘大船。領頭的那艘船的船頭上站著幾人,朝這邊揮手唿喊。武紋麒立即打起精神來,吩咐手下道:“兔崽子們,給老子留神點!”向那船喊道:“你們是什麽人?”


    船頭上一男子用半生熟的漢語道:“我們是邪馬台國來的商船,要到中原去,今晚想在島上住一晚,請軍爺通融通融!”


    武紋麒心想:“原來是邪馬台來的。他們怎麽不走對馬島,繞到我首裏來了。”對那人道:“今日天色已晚,已經閉港啦,大小船隻皆不得進港,抱歉!抱歉!”


    那人又道:“軍爺,請通融一下吧!眼看今夜要起風,我們隻想借個地方避避風!”


    武紋麒想想也是,商船路過此地避風,也是經常有的事情,眼看今夜會有大風,把他們撂在海上危險萬分,遂道:“你們有幾條船?”


    “就兩條船。軍爺,請您行行方便吧!船上有不少女眷。”


    武紋麒道:“那好吧,你們駛過來吧!”


    “謝軍爺!”


    武紋麒領著一對兵丁守在岸邊。船上隻下來十多個人,有七、八個女子,其餘都是男子,個個身帶兵器,長衣被發,果然是倭人的打扮。當中有一女子,大約十五、六歲年紀,明眸皓齒,容貌豔麗,散披著一頭長發。身上罩著一件寬大的紅色長衣,雙袖寬大,衣擺直垂到膝蓋上,腳蹬一雙獸皮長靴,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頭,氣派架式,異於常人,估計是邪馬台國裏的王公貴族。武紋麒餳眼瞅著這女子,心中驚歎,想不到在漢人眼中屬於荒蠻之邦的邪馬台國裏,還有如此絕色的女子。


    那女子領著一幹人眾,來到武紋麒跟前,露齒一笑,並不說話,也不施禮。她身後一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向武紋麒鞠了一禮,道:“這是我千代家族的當家小姐,上中土做買賣。因對馬島海域有海賊出沒,故繞道此地,還望軍爺行個方便,讓我家小姐借宿一宿。”


    武紋麒仔細打量那小姐一眼,那小姐又對他一笑,直視向他,雙目閃閃,親近中,又透出一股凜凜威嚴。武紋麒被她看得後背微微冒汗,忙轉開眼去,不敢多看,對中年男子道:“我月夜女王有令:閉港後,一切船隻均不得入港。王令在上,我實不敢有違。倘若各位不嫌棄,碼頭邊有幾頂涼棚,尚足遮風擋雨。”


    小姐似乎不識漢語,拿眼睛瞅著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在她耳邊她嘀咕了一陣倭語,小姐點點頭,應了一句。她說話的聲音嬌脆清亮,甚是好聽。中年男子對武紋麒道:“既然是月夜女王有令,我等自然不便入港,一切聽憑軍爺安排。”


    武紋麒道:“好,請吧。”將手一讓,請小姐先行,同時吩咐手下道:“快去弄些淡水和食物來,小心款待。”


    安頓好一行人,武紋麒又坐迴碼頭邊上,取下酒葫蘆繼續喝酒。過不多時,又聽見遠處海上有人在喊:“碼頭上有人沒有?”武紋麒一望,見是一條海船駛來,暗道:“今晚哪來的這麽多船……”喊道:“你們是哪裏來的?”


    船上有人迴答:“我們是炎魔來的,載了一船陳酒,往中原販酒去!”


    “酒?”這武紋麒本是嗜酒如命之人,一聽說有酒,立時兩眼放光,再顧不上別的了,直招手道,“好!好!你們快快過來,讓我先瞧瞧!”


    其實他要瞧的,並非是船上的人,而是船上的酒罷了。那船漸漸駛近,眼見船身吃水極深,可見船艙裏裝了不少的貨物。他招唿兩員小校上去搜船。小校在船上搜


    了陣,對武紋麒道:“將軍,船上裝的全是酒,是一艘商船,並無可疑。”


    “好!”武紋麒聽說果然是酒,還是滿滿一船的酒,肚子裏的酒蟲早鬧將起來。他縱身一躍,躍上船頭,甲板上極滑,他立腳不住,往後就倒。忽然身旁伸出一臂來,在他後腰一攬,將他扶住。那人臂力極大,出手又快,似是習武之人。武紋麒看那人,他四十歲左右年紀,身長八尺,細眼長髯,儀表不俗,卻著一件汗衫,敞開兩襟,赤著腳,裝扮儉樸,與相貌甚是不合。


    漢子笑著道:“軍爺,船上滑,請軍爺小心。”


    武紋麒將這漢子左右打量了幾眼,心中疑惑,又看了看船上的船夫,都是一身水手的打扮,可目光中透著兇悍淩厲,人人懷著戒備之心。武紋麒又是一疑,正欲盤問,一小校從船艙艙蓋中露出半截身子來,喜滋滋道:“將軍,您來看!好多的酒!”


    武紋麒下到船艙一看,艙內點著一盞油燈,一壇壇未曾開封的酒壇擺滿了整個船艙,少說也有五、六百壇!他一見有酒,立時什麽也記不得了,抽出佩劍,刮開一壇酒上的泥封,揭開蓋子,頓時酒香四溢,醇美絕倫。


    武紋麒高聲讚道:“香!真香!”迫不及待的要盛酒,周遭卻無酒具,遂解下懸在腰間的酒葫蘆,拔開木塞,將葫蘆裏頭的殘酒統統倒掉,然後連葫蘆浸進酒壇,“咕嚕咕嚕”的裝了滿滿。他痛飲幾口,隻覺酒味酣醇,口齒留香。他連叫幾聲“夠勁!真是夠勁!”頃刻間已喝了大半葫蘆。


    這時那長髯漢子也下到船艙來。武紋麒一手扯過那漢子,打個酒隔,笑道:“你這酒真不壞,是什麽酒?”


    漢子恭恭敬敬的道:“謝軍爺誇獎。這些酒,是小的家裏自釀的,叫做‘半滴醉’,每壇酒都是保存了十年以上的陳酒。隻因為這一年來炎魔頗不景氣,酒是越賣越賤,生意越發不好做了。小的索性一咬牙,雇了條船,把酒販到中原去,碰碰運氣。”


    武紋麒道:“你這酒好得很,不管賣到哪裏去,都保證能賣個好價錢!”


    漢子笑道:“承軍爺美言。說實話,小的也不圖能賺什麽錢了,隻求能撈迴本錢來,小的就心滿意足了。”


    武紋麒將手擺了一擺,笑道:“哎,你這是什麽話?真沒有誌氣!——中原人不是常常這麽評價我們東方三國的麽?神兵利器屬蒼龍,炎魔喝酒不知歸;吃飽喝足啥事做?月夜島上找老婆!嘿嘿,兵器、美酒、女人,咱們東方三國可不是浪得虛名。”


    漢子躬身謝道:“聽軍爺這麽一說,小的信心就足了。這迴上中原,倘若能賺到銀子,迴來後定當好好謝謝軍爺!”


    武紋麒哈哈大道:“不必啦不必啦,隻要你能賣幾壇酒給我,解解我的酒饞就夠啦!”說時手往懷裏一摸,摸出半錠銀子來,在手心裏掂了一掂,道:“今日我不曾多帶銀兩。你估估價,看這半錠銀子能買多少酒,都買了。”


    漢子忙擺手道:“軍爺,這可使不得!軍爺喜歡小的的酒,那是小的的造化,小的願意奉上十壇美酒給軍爺,酒資小的是萬萬不能收的。”


    武紋麒臉一板,道:“屁話!老子喝酒有個規矩:倘若酒不好,我當白水喝了,最後半分錢也不給,拍拍屁股就走!是好酒,哪怕一口也喝不上,我花大把銀子聞聞酒香也是心甘情願!這銀子你是一定要收的,否則壞了老子喝酒的規矩!”


    漢子道:“軍爺如此豪爽,小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來呀,挑出三十壇美酒,二十壇給軍爺送去,另外十壇,好好犒勞軍爺的手下的壯士!”


    武紋麒問:“咦,半錠銀子能買你三十壇酒?”


    漢子笑道:“小的上中原販酒,這還是頭一迴,軍爺願意花銀子買小的的酒,便是小的頭一個主顧,在商言商,小的也沾沾軍爺的光,圖個開門吉利,這是其一。其二,軍爺是首裏港的主人,小的路經首裏,便是客了,客人向主人家略表心意,也是情理之中。其三麽——”漢子笑了一笑,雙手一拱,接著道:“其三麽,小的雖是商人,但也喜歡結交英雄豪傑。軍爺的氣度見識,非同一般,小的心中感佩不已,莫說是三十壇酒,就是這整船的酒都送給軍爺,小的也情願。”


    武紋麒哈哈大笑,一拍漢子的肩頭,道:“好!好!像我這樣的一個酒鬼能與一個賣酒的商人做朋友,還是我大賺特賺了。好!你這人有意思,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哈哈哈!不知怎麽稱唿兄弟?”


    漢子躬身道:“小的姓陳,因排行第三,所以叫陳三,虛齒三十有八了。”


    武紋麒笑道:“哈哈,你與我同齡,咱們便已平輩相稱罷!”牽起陳三一手,接著道:“船上晃的厲害,不是吃酒的地方。來,陳兄,咱們下船好好吃他一頓酒,哈哈哈哈!”


    陳三遂和一幹船夫隨武紋麒下了船,將三十壇美酒搬到碼頭邊的涼棚下。武紋麒手下的親兵當即弄了幾味襯酒的小菜,武紋麒和陳三麵對麵坐著,其他船夫、兵丁或站或坐,都用大碗盛酒,咣咣痛飲。


    那邪馬台國來的小姐和一幹隨從就坐在旁邊不遠的一處涼棚下。小姐翹足而坐,手裏輕輕搖著一柄圓扇,冷眼看著這邊,嘴角掛著冷笑。她身旁那中年男子低聲用倭語在她耳邊道:“大當家,依屬下看來,那群炎魔來的人,不像是正經的生意人。”


    小姐微微一笑,道:“我也看出來了。你看,那些船夫個個體格健壯,臂上背上還帶刀疤,一看就知道是習武之人。這還罷了——他們一個勁的向兵丁們灌酒,自己卻不多喝,顯然是有意留著底兒。哼,他們來此的目的可不簡單哩。”


    中年男子道:“大當家說的是。可是,那將軍也算個人物,竟然一點也沒看出來麽?”


    小姐笑道:“那將軍未必看不出來,隻是美酒當前,他又恰恰是個酒鬼,所以便疏忽了。漢人有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對方有意布局,我們身為旁觀者,自然看得一清二楚;若是換了我們,身在此局之中,恐怕也不易看出什麽來。”


    中年男子道:“大當家高見!大當家,我們是不是……”


    小姐將手一擺,哼哼笑了兩聲道:“這是他們漢人之間的事,我們管不著。看起來怪有趣的,我們隻管往下看,什麽也不要說。”


    中年男子躬身領命。這樣又坐了一陣,武紋麒忽然朝這邊招唿了一聲。他已喝得醉醺醺的,朝小姐直招手道:“噯,我說……呃……我說,那邊的漂亮小姐,不如過來,和……和老子喝幾碗酒……呃……”


    中年男子一聽,滿臉不悅,對小姐道:“大當家,那家夥喝醉了,開始發酒瘋,要大當家您過去陪他喝酒呢!”


    小姐好奇道:“怎麽,漢人喝酒還要女人陪酒的習慣?他們不會自己喝?”


    中年男子道:“屬下聽說,漢人喝酒,一個人喝,叫做喝悶酒;兩個人對著喝,叫做對飲;喝酒時身邊陪著一群女子,那叫做喝花酒……”


    小姐問:“喝花酒?是怎麽個喝法?”


    中年男子一臉尷尬的道:“其實……其實,喝酒還是其次,酒喝完了,便要那群女子陪喝酒的人睡覺……”聲音越來越小,後麵幾個字幾乎聽不清了。


    小姐先是呆了一呆,而後臉上襲過一片紅雲,掩著嘴格格笑道:“嘿嘿,還有這樣的喝法?”


    她臉上雖然在笑,卻隱隱藏著幾分怒容。她身後有兩個少年立時站出來,惡狠狠道:“真是放肆!大當家,你下個令,咱倆這就好好教訓他一頓!”


    小姐搖搖頭道:“算了,這也沒有什麽,犯不著為這點小事與月夜的人失和。那些酒倒是不錯的,你去問那賣酒的買兩壇,給弟兄們嚐嚐。他們這一路上也夠辛苦了,喝些酒,正好解解乏,不過可不許他們貪杯——看情形,那群人不是善輩——誰要是貪杯喝醉了,我砍他一條膀子!哼!”


    中年


    男子便向陳三一行賣了幾壇酒,先給小姐盛了一碗,再與眾人分飲。因為小姐嚴令在先,所以酒雖好,卻是沒有人敢多貪。那小姐拿起酒碗,稍稍沾唇,便放下了,悠閑的搖著扇子,望著大海。今夜月光黯淡,大海隱匿在一片漆黑的深邃之中,旦聽見風聲獵獵,陣陣海濤拍岸。她輕輕吸一口海風,身子慵懶的動了一動,臉上浮出一抹幽豔的清鬱之色,緩緩合上眼睛。


    這樣過了許久,忽然間天色驟變,一道閃電刺破深邃。她身體受驚似的一抖,雙眼突然睜開,藏在雙袖中的手緊緊握住了劍柄。旦見夜色下紅芒飛舞,一個個身影在眼前倒下,聲聲慘叫盡被滾滾雷聲淹沒。陳三與手下船夫,個個手持雪亮的短刀,頃刻之間已將喝得大醉的眾位兵丁盡情砍倒。她嘴角掠過一絲陰笑,心中道:“哼!果然!”身後已“乒乒乓乓”響起一片刀劍交戰之聲,隨行的護衛已和數位船夫交上手了。


    她危坐原位,巍然不驚,緩緩拿起酒碗抿一口酒。便在這時,隻聽那中年漢子大叫一聲:“大當家!”——白光一閃,一柄短刀已架在她的項下,寒氣逼人。


    “快叫你手下的人住手,不然——”


    項下那柄短刀再向她頎長的頸脖逼近寸許。小姐抬起眼瞼,向那人微微看了一眼,那人正是陳三。她緩緩將酒碗放下,抬手一揮袖子,用倭語道:“好了,你們都住手吧。”


    中年漢子道:“大當家,這——”


    小姐用眼角一掃,冷冷道:“佐治國,沒聽見我的話麽!”


    佐治國震了一震,躬身低頭道:“是,大當家。”


    陳三喝道:“把兵器統統交出來!”


    佐治國看了小姐一眼,小姐微微點一點頭。他低低歎了一聲,手一拋,將長刀丟在地上。手下眾人見他丟了刀,也紛紛放下兵器。


    陳三笑道:“好!——還有你呢?”


    說時目光轉向小姐,緊緊盯著她的袖擺。小姐瞅了瞅脖子下的短刀,又瞅了瞅陳三,唇邊帶笑,將右臂抬了一抬。她這一抬手,隻見袖口發出幽幽綠光,一柄通身翠綠的長劍露了出來,一抹綠光在陳三臉上一晃而過。


    陳三大震,不由後退一步,低低驚唿道:“草薙劍!你是……”


    小姐微笑站起,袖擺垂下,那劍又縮迴衣袖之中,光芒頓消。她淡淡道:“我是邪馬台國女王,木花水夜。”


    她說的是一口標準的漢語,區區數字,包含威嚴。她才不是什麽千代家族的當家大小姐,而是邪馬台國赫赫有名的女王木花水夜!木花水夜十三歲時便登基為王,精通鬼道,素能唿風喚雨,驅鬼弄神。她手中那柄劍,乃是邪馬台國三大神器之首,草薙神劍!


    水夜姬的名號,東方三國又有誰人不知?陳三似信似疑的打量這眼前這位身材纖細柔弱的少女,最後退開三步,刀尖下垂,恭恭敬敬的向她施了一禮,道:“不知是邪馬台陛下大駕,方才多有冒犯,萬望恕罪!”


    名字是可以冒充,可是眼前少女神態中傲然不群、唯我獨尊的威勢,卻非他人能夠假扮。一眾船夫聽見這位年少女子就是邪馬台國的女王,不禁膛目結舌。


    水夜姬微笑道:“這是你們漢人內部家事,與我邪馬台國無關,我等是旁人,就不便說三道四的插手了。隻請壯士看在我的薄麵上,放過我的下屬,我就感激不盡了。”


    陳三道:“陛下言重了。我等隻為月夜而來,並無與邪馬台國為敵的意思。”手一揮,向手下大聲道:“陛下大駕,不可冒犯,都統統散了!”


    手下遂紛紛收刀,將兵器交還給水夜姬的部下。水夜姬一笑致謝,道:“謝壯士。請問壯士高姓大名?”


    陳三答:“不敢。在下天龍,乃是蒼龍國統兵大將軍。”


    水夜姬道:“原來是天龍將軍,久仰大名了。”


    天龍作揖道:“慚愧慚愧。”說著手一讓,又道:“在下有要務在身,不便與陛下久談。請陛下安坐。”


    水夜姬道:“將軍請自便。”


    天龍又做了一揖,轉身吩咐手下道:“點火!其餘人快快換上月夜的衣甲!”


    其時碼頭邊月夜國的衛兵已被盡數虜獲,武紋麒喝得酩酊大醉,團團大綁,粽子似的,尚且渾然不知,水夜姬看在眼裏,不禁好笑。天龍上了船,再下來時,已是一身重鎧,手上握著一把烏黑發亮的寶刀,凜凜生風。一小校爬上海灘邊的礁石高處,點了火把,對著遠方海麵上晃了幾晃,似乎在發著什麽信號。過不多時,海上忽現兩條巨影,分明是兩艘戰艦開來,寬闊的船帆上,豁然繪著一條黑色的三頭巨龍——虛空神。


    水夜姬望著兩條巨型戰船,不由讚歎,對身旁佐治國道:“你看,多大的戰船!漢人的造船技術遠遠勝於我們。我邪馬台國要與漢人在東方爭雄,非有與漢人相當的戰船不可!”


    佐治國道:“是。此番陛下去朝見中土的皇帝,正是一個親眼見識中土景觀的大好機會。”


    水夜姬道:“我的本意便是如此。不過,聽說這些年來中原戰亂頻繁,胡騎南侵,漢廷衰落,日子並不好過,與東方三國之間久未通信了。依我看來,東方三國雖小,土地不及中原十分之一,但在許多技術上已經超過了中原的水平,尤其是造船,還有兵器鍛造。東方島嶼眾多,正是無船不征,沒有得力的戰船,終究局限於島內。因此,要稱霸東方大陸,還需從東方三國開始著手,先統一東瀛列島,再西進高麗,南占夷洲。”


    佐治國道:“陛下簡單幾句話,已說出我國的複興方略了。這東瀛列島,原本就是我倭人的土地,隻是數千年來我倭人未曾開化,遠遠落後於漢人,並且不知團結,自相殘殺,所以反倒被漢人占了去。陛下才智過人,胸懷廣闊,一定能光複我倭人的土地,讓我邪馬台國成為東方的第一大國。”


    水夜姬格格一笑道:“以我邪馬台撮爾小國,兵不強,船不利,要稱霸東方,談何容易啊?”說時垂下頭去,思索道:“所謂盡人事而聽天命。我看,還得靠些好運氣。嗯……運氣……”


    佐治國稍稍思付,遂而笑道:“漢人說,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所謂的‘運氣’,便是時勢。陛下,這‘運氣’,通常是別人送的啊。”


    水夜姬雙眸一閃,用袖子掩著嘴,悄聲笑道:“佐治國,漢人還有個詞兒,叫做‘狐疑’。我看你呀,是‘狐滑’。”


    說罷,君臣二人相視而笑。


    兩人竊語的當兒,那戰艦上下來不少士兵,統是月夜守軍的打扮,約有百多人。此時大雨已經下起,眾士兵分做三隊,天龍居中,左右兩隊各有一將率領,冒雨向首裏城的方向去了。水夜姬好奇心大起,興致勃勃的一拍佐治國的肩頭,道:“走呀,佐治國!我們坐在這裏也沒事做,不如跟著這些漢人,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佐治國笑道:“屬下正有此意呢。”


    水夜姬笑眯眯的道:“還是佐治國最了解我。高單、阿鼻,你們兩個跟我來!其餘人留下。”


    從人中便有兩個彪形大漢站了出來。水夜姬起身要走,忽然閃出一員蒼龍國的小校來,將手在她前方一攔,道:“陛下要去什麽地方?”


    原來天龍將軍怕水夜姬等人礙事,旁生枝節,吩咐手下將他們監視起來。佐治國不由怒起,喝道:“大膽!”


    水夜姬連忙牽住佐治國的臂膀,將女王的威嚴收起,對那小校擠出一個天真的笑,道:“我想出去走動一下,請你讓我們過去吧。”


    小校目不斜視,恭敬施禮道:“陛下,外麵風大雨大,陛下萬金之軀,還是留在這裏為好。”


    水夜姬眉頭皺了一皺,不死心,又把嘴一撅道:“我要去解手,也不準麽?”


    小校深深躬身,正色道:“陛下要去方便,小人自然不敢阻攔。不過,陛下既然要去方便,應該帶女眷相陪才是,


    為何帶三個大男人同去?”


    水夜姬被他說中要害,不禁臉紅。身旁高單、阿鼻喝道:“你胡說八道!居然對陛下無禮!”手伸向腰間,便要拔刀。水夜姬勸住二人道:“算了,我不去了。”迴到棚下,悶悶不樂的坐著。


    佐治國眼珠兒轉轉,勸慰道:“陛下,他們是不會讓你出去的,不如就讓屬下去吧。”


    水夜姬道:“都別去了。我們坐著等就是了。”


    佐治國隻好坐迴水夜姬身邊,與她聊天解悶。雨一直未注,海麵上波浪洶湧,停泊在海岸邊的數艘大船在波浪中亦退亦進,左右顛簸。棚頂被大風掀開一個口子,雨水一股腦的灌將進來。佐治國與幾名護衛撐傘遮在水夜姬四周,每一處縫隙都遮得嚴嚴實實。水夜姬身上幹爽,幾乎是滴雨未濕,而佐治國幾人則快淋成落湯雞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遠處一陣淩亂的哭喊聲傳來。那哭聲夾雜在風雨聲中,好似鬼哭神嚎一般,聽得人毛骨悚然。水夜姬一下推開遮在頭頂上的傘,道:“咦?他們迴來了!”冰涼的雨水鑽進她的衣領,涼滲滲的,她打一個寒噤,趕忙又躲迴傘下。


    遠處大路上走來好長的一串人群,一對兵士押著一大群婦女迴來了。這群婦女約有三、四百人,個個衣衫單薄,被雨水淋得全身濕透,一路哭,一路冷著打顫,那哭聲也便一斷一續的,分外淒慘。原來天龍率兵劫了首裏城外多個村落,虜來許多女子,要押迴蒼龍國去,做為女種好為蒼龍國傳宗接代。水夜姬驚愕道:“啊?原來他們竟是為了女種而來!”


    佐治國道:“這也並不奇怪。陛下,蒼龍國五十年前父係叛亂時,幾乎殺盡了國中的女子,現在是國中剩下的婦女,數量奇少。為了延續人口,不致滅絕,也唯有出此下策了。唉……”


    水夜姬道:“宮廷叛亂,常有之事。隻是,佐治國,蒼龍國父係叛亂便罷了,為何要做得如此慘絕,非要將國中女子屠殺個幹幹淨淨?”


    佐治國道:“這就說來話長了。陛下可曾聽過這樣一個傳說?天地之間,原有三界之分(注3),一個是人界,一個是異界,還有一個是魔界。我們所處的,是異界的地域。”


    水夜姬點頭道:“聽說過。不過這隻是一個傳說,是真的嗎?”


    佐治國道:“姑且不論真假。據古書《三神趣誌》記載,自太古時代起,天地便有三界之分,上麵一層是‘異界’,下麵一層是‘魔界’,中間還有一層,是‘人界’。三界地理風貌相似,有天空,有海洋,有陸地,所不同者,便是居住生長的物種。‘人界’,顧名思義,便是人類居住的一界;異界居住著精靈、樹妖、弈鳥;魔界居住著各類鬼魅魔族,同時也是人類死去後重新投胎轉世的場所。”


    水夜姬道:“還有這樣的說法?我還是頭一迴聽說。”


    佐治國道:“三界中,人界與魔界素來不合。也不知是距今多少年前,人界傾盡全力,調遣百萬大軍至螺旋口(注4),欲與魔界決戰,不想便在這時,有三位神站了出來。這三神,一名為‘虛空神’,乃是生有三個頭顱的黑鱗巨龍,主管天空;一名為‘幻海神’,乃是一條白鯨,主管海洋;又一名‘地劫神’,乃是一匹獅身人麵的巨獸,主管陸地。三神意欲化解人、魔兩界的危機,使出莫測高深的法力,合力顛倒三維,倒轉時空,將原本相連的人界魔界分開,再將異界安置在中間。三神的本意,是想用異界封堵住人界魔界之間的溝通,使之再不能互相攻伐,哪知道他們這麽一弄,徹底顛覆了三界維持千萬年的平衡,不僅使人界文明倒退數萬年,在螺旋口交戰的百萬人、魔大軍,也在三界重組時落在了異界之中。至此,異界中便多處了兩個新的種族,人類和魔族了。”


    水夜姬唏噓道:“如此說來,我們便是當時落入異界的人類的後裔了?”


    佐治國道:“依《三神趣誌》的記載,應是如此。——因異界與人界的景況大致相同,人類要在異界定居,也是不難。隻是,當時落入異界的人類,是征討魔界的軍隊,當中甚少女性。所謂獨陽不長,獨陰不生,人類為了維持人口,代代繁衍,故尊女子為王,實行了一妻多夫的母係製度。萬年來,人類在異界繁衍生息,代代相傳,從此,人類的足跡也就遍布整個異界大陸,與人界一般無二了。可是便在這時,父係被母係打壓了數千年之久,終於抬頭,漸漸的要取母係而代之。”


    水夜姬蹙眉道:“這也是趨勢所然,畢竟男子在體力上的優勢遠遠比女子為優。我邪馬台國從前便是男王女巫,男子主政,女子主祭,女子地位高於男子,縱使在先王時,也是如此。直到了我這一代,父權旁落,才由我一統政、祭二事。如今中土的漢人父權統治已逾千年,而我邪馬台國卻是女子主政……佐治國,你說,這是不是倒退呢?”


    佐治國直搖頭道:“陛下何出此言?倭人是倭人,漢人是漢人,種族不同,信仰各異,兩國體製也不相同,怎可一概而論?再者,一國之君,憑德不憑力,當是才德兼備者居之,何以性別論長短?陛下少年登基,才德兼備,誌存高遠,有經天緯地之能,若換了他人主政,臣是頭一個不答應!”


    水夜姬聽了佐治國一番肺腑壯言,心中很是感慰,粲然一笑道:“佐治國,你不僅是我國的棟梁,更是我木花水夜最最信得過的人。”


    佐治國躬身道:“陛下過譽了,此乃臣之本分。”接著續道:“東方三國中,除月夜乃是母係政權外,蒼龍、炎魔俱是父係世襲了。一百多年前,炎魔國父係掌權時,國中母係已然相當孱弱,乃是女王自動禪位,倒也沒發生過什麽流血屠戮之事,可蒼龍國的境況卻與炎魔大大的不同。蒼龍國人口雖不過十萬戶,但兵甲之利,船艦之強,將士之善戰,便連中原朝廷也十分忌憚,儼然是一東方小霸王。這百十年來,蒼龍國屢出雄主,接連著幾代女王都是巾幗英傑,國中母係勢力,其實牢固非常。此消彼長,國中父係始終未能得勢。五十年前蒼龍國父係叛亂,說來僥幸得很:當時,蒼龍女王患病,不能理事,本是想早日傳位於聖女,恰巧聖女懷孕產子,身子弱得很,故拖延下來,國中一時無主,政事不免稍有懈怠。父係便是瞅準了這個時機發動叛變,這才成功弑殺女主。女王雖死,可母係掌權這麽多年,不是說垮便垮了的,國中仍有許多重臣,一旦興師討罪,父係必敗無疑!因此,父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大開殺戒,結果一發不可收拾了,被屠殺的女子,多以十萬計……如今蒼龍國國勢艱難,一日不日一日,如何不是當初殺戮太甚的報應呢?”


    水夜姬聽完佐治國的敘述,緊緊咬著唇,低頭無言,心頭懷著無限心事。


    這時,天龍大步流星的走來,向水夜姬一抱拳,畢恭畢敬的道:“陛下,在下照顧不周,多有怠慢,請陛下恕罪。”


    水夜姬堂堂一國之尊,竟被他人禁錮多時,心下的岔憤不快,可想而知。可是此處天龍手下人手眾多,她不能發作,所以緘默不語,隻以眉目示意,淡淡看了天龍一眼。


    天龍道:“陛下,在下任務已經完成,特來向陛下告辭。”


    水夜姬無聲的冷笑一下,揚起臉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天龍,道:“將軍,我有一事不明,還想向將軍請教。”


    天龍道:“陛下有話,旦說便是,‘請教’二字,在下萬萬擔當不起。”


    水夜姬冷冷道:“將軍,劫掠村落,強搶民女,原來這便是你們漢人所謂的禮儀廉恥麽?”


    此言既出,天龍渾身一震,臉上汗如雨下,羞愧不能做答。稍頓,他又再抱拳,道聲“告辭”,便轉過身快步去了。


    水夜姬望著天龍逐漸遠去的背影,似怒似諷的笑了一笑,而後又低下頭去,麵色愈發陰鬱起來。


    隻聽佐治國忽然說道:“陛下,蒼龍襲破琉球,劫走大批女子,已然挑


    起與月夜的戰端。東方三國息戈已經二十年,如今突起禍事,一場大戰在所不免!你我君臣數人身在事中,雖然不曾參與,但是月夜一旦糾察羅織下去,隻怕連我邪馬台國也會被卷進去!陛下,這層,您不可不慮啊。”


    水夜姬眼睛猛地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輕輕籲了一口氣。“不錯……佐治國,你說的不錯……”她微微苦笑道:“東方三國,曆來不合,蒼龍此舉,無疑向月夜宣戰,三國的全麵戰爭,怕是避不開也躲不掉了!我邪馬台國身處這是非窩中,想幹幹淨淨的脫身,怕是不太可能……不過——哼哼!”


    說到這,她嘴角露出一絲陰笑。佐治國自水夜姬出生時,便在她身邊照顧著,伴駕多年,對這位十六歲的女王的性情自是再了解不過了,已是猜到她的用意。他道:“陛下,我邪馬台國榮辱興衰,便在此一舉了!依屬下之見,此地已不可久留,陛下應當立即取消此次中原之行,盡快返迴國內,整軍備戰,等待時機!”


    水夜姬似乎沒有聽見佐治國的話,隻是望著一片深邃的雨幕出神。她的身影在此起彼伏的閃電中忽明忽暗,忽暗忽明……驀的,她有力的一揮袖擺,草薙神劍一聲長鳴,露出一截通亮翠綠的劍身,光芒四射!


    “江山代有才人出,洶洶亂世,又豈無英雄?我們走吧!”


    她袖擺再一揮,草薙神劍便縮迴袖中。她昂首踏入雨幕中,冰涼的雨水澆在身上,她卻全然不顧,一抹憧憬、溫情、自信的笑意,掛在嘴角邊,久久不去……


    +++++++++++++++++++++++++++++


    注1:邪馬台國:日本古國。邪馬台國位於何處,眾說紛紜,比較流行的說法是,邪馬台國位於現今日本的九州島。據《三國誌?倭人傳》記載,邪馬台女王卑禰唿帶使者參見魏明帝,受封“親魏倭王”。邪馬台,邪:音“ya”(牙)。


    注2:琉球:既現今日本的衝繩。衝繩古時稱為“琉球王國”,以其獨特的地理優勢與中國,日本和朝鮮等各國進行貿易,確立了自己文化的地位。大約經曆了450年獨立曆史的琉球王國最終被薩摩藩以及明治政府吞並,1879年,國王交出首裏城投降。至此,琉球王國退出了曆史的舞台,改作日本衝繩縣。


    注3:三界:佛教術語。即欲界、色界、無色界。界,義為類別。三界又可總分為有情界(有情識的生物)和器世界(處所)兩類,而以有情界為主體。三界是據有情所造善、惡業及修不同定業所感苦、樂、色、無色等不同果報而建立的。如“三界眾生,輪迴六趣”即此義。


    1、欲界。欲指財、色、名、食、睡五欲。主要指男女色欲。“男女參居,多諸染欲,故曰欲界。”欲界有五趣十二處。趣,義為趣向,五趣指有情生死,有五個去處,即地獄,畜生、餓鬼、人及六欲天,所以又稱五趣雜居地。又有佛、菩薩來此度生及有修行成聖果者,又稱凡聖同居地。其中地獄有等活、黑繩、眾合、號叫、大叫、炎熱、大熱、無間等八處,加上畜生、餓鬼為十惡趣。人有南贍部洲、東勝身洲、西牛貨洲、北俱盧洲等四處。天有四天王天、三十三天、夜摩天、睹史多天、樂變化天、他化自在天等六處。人天合為十善趣。此立足平均值,地獄在下,最底層是無間地獄;天在上,他化自天位居最上。


    2、色界。位於欲界之上,為離欲的眾生所居。色,義為物質。“宮殿高大,是色化生,故名色界。”色界有四靜慮十七天。靜慮即平靜思慮的禪定境界,四靜慮天即有情依成就禪定的深淺所感的不同果報,有四級處所。初靜慮三天(梵眾、梵輔、大梵),二靜慮三天(少光、天量光、極光淨),三靜慮三天(少淨、無量淨、遍淨),四靜慮八天(無雲、福生、廣果、無煩、無熱、善現、善見、色究竟)。此憑證在中前三天是凡夫所居,次五天為聖者所居,聖者煩惱清淨,又稱五淨居天。是為凡聖分居地。


    3、無色界。在色界之上。為無形色眾生所居。“但有四心,無色形質,故名無色界。”無色界有空無邊處,識無邊處,無所有處,非想非非想處。此四皆以不同定心境界立名。無色界無處所,有情在某地修某空定成就,舍色身後,即於是處入某空處。由於無物質形態,又名四空天。此三界總為一個世界。大乘佛教認為宇宙之中有無數這樣的世界。


    本書中所述“三界”,是異次元空間之意,略有輪迴,大體上與佛教中三界之說無關。


    注4:螺旋口:應為“愛因斯坦螺旋洞”,簡單的說,即黑洞與白洞。比如,當一艘飛船滑進一個無限彎曲的黑洞(愛因斯坦螺旋洞)時,強大的潮力會將飛船撕得粉碎,但是它完全可能又從另一個過去或將來的宇宙白洞中吐出來。本書將“愛因斯坦螺旋洞”這一抽象的概念實物化了,作為連通三界(連通異次元空間)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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