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被軟床上,夢南煙眼睜睜地看著張狂在自己的身上來迴賣弄著,悶哼一聲,咬破舌尖,讓自己清醒半分。


    隻見她的眉心處,衝出一道粉紅光團,射到那巨大的屏風上空,光團猶如氣泡炸裂一般,化作一股粉紅煙氣,將那座琉璃屏風籠罩在內,包裹其中。


    此時,屏風上亮起一道紅光,直射到床上,把張狂和夢南煙雙雙罩住,將二人拉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中。


    張狂與夢南煙二人還是處在一個香豔的女子閨房中,兩人還是相互糾纏在一起,緊緊擁抱著,全身上下,並無半點遮攔。


    隻不過,他們身下的那張床,卻不是一般的大,要比剛才夢南煙房間內的那張大床,還要大上好幾倍。


    而在這張床上,卻還斜躺著另外八個妖豔欲滴,嫵媚動人的女子,這八個女子身上並無半點衣服遮擋,儼然是那《八美千嬌圖》中的八個女子。


    在這裏,夢南煙似乎又可以動了,她趁著八個女子纏上張狂的時候,雙腿夾住了他的腰肢,伸手勾住了他的頸子,將其拉到麵前,張口又吐出一道粉紅色煙氣,送入了張狂的鼻中。


    張狂頓覺靈魂輕飄飄地一陣蕩漾,道心失守,差點就要一瀉千裏。


    若是這一道洪水泄完的話,亂了他體內的氣機,在這緊要的要命關頭,也就意味著張狂離死不遠了,接下來就隻會任憑床上的九個女子隨意蹂躪玩弄。


    如此,道基被毀,一身修為全廢。


    張狂眉心華府中的那朵巴掌大的小金蓮,花瓣陡然張開,滴溜溜地旋轉著衝出張狂眉心,懸浮在他的頭頂,散發出一道淡黃光幕,將張狂籠罩在內。


    這道光芒一出,頓時震散了纏在他身上的九個女子。


    他雙目微閉,盤膝而坐。


    九個女子想要再次纏上他的身軀,想要再次魅惑他的靈智,迷亂他的心神,但每當她們接近那道淡黃光幕時,就會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給彈開。


    借助頭頂的那朵小金蓮散發出來的力量,守住心神後,張狂緩緩張開眼來。


    他朝臉色難看至極的夢南煙笑了笑,一指頭頂上方急速旋轉的金蓮,大叫一聲。


    “給我破!”


    小金蓮周圍金色的花瓣收起合攏,帶起一道無可匹敵的超強力量,以不可阻擋之勢,破入了夢南煙的眉心華府中。


    小小的幻境被破,張狂和夢南煙再次現身出來,兩人還是緊緊地相互貼著彼此的身軀,還是躺在那張香氣撲鼻的床上。


    夢南煙的幻術再次被張狂所破,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噴在張狂臉上胸口上。


    “又是何苦呢?”張狂伸手,沒有去抹自己臉上的血,而是拉過床單,幫她擦了擦。


    抱著必死之心的夢南煙,隱約中,居然從張狂的雙眼之中望見了一絲不舍,一絲心疼。


    她淒美一笑,“嗬,你……居然心疼我?”


    張狂扯過一旁的被子將她蓋好,“我說過,似你這等美人,在我眼前如星辰隕落,如曇花乍現後,又瞬間泯滅,又是何等的淒涼?怎麽舍得?怎麽舍得啊?”


    “這些年,我從來都不曾親自出手,可笑的是,今日我第一次出手,卻是以失敗而告終。其實,不管成功與否,我都是會死的!”


    “是你修煉的秘術所致?”


    “我知道,過了今夜,我就再也沒機會穿了。”她望了一眼張狂,垂眉呢喃,“可以扶我起來麽?”


    張狂怔怔地望著她半晌,將她抱了起來,坐在床上,他剛想鬆開,不料,夢南煙卻緊緊地摟住了他,絕美的容顏,輕輕地貼著他的胸膛。


    “人之一生,有著諸多身不由己,嗬,沒想到最後臨死之時,連自己的歸宿都不曾遇見,這……咳咳……便是我的報應麽?多麽可笑!”


    她斜躺在他的懷裏,微微抬頭望著他的雙眼,淒然而笑,淚水輕滑,沿著清麗而慘白的臉龐,滑向他的胸膛。


    感受到胸口處的滾燙,張狂伸手輕撫,“不要說話,你的氣機正在消散,你不要說話了,我來救你。”


    他準備從乾坤戒內掏出療傷丹藥,替她療傷,但是卻被她抬手阻止。


    她微微搖頭,“沒用的呢,我修煉的這種秘術,自有其獨特之處,承載我一身精氣,用了便必死無疑。”


    感受到張狂雙手一顫,她的臉就緊貼在他的胸口處,她伸手摸了摸他心髒部位的那朵蓮花印記,感受到心髒蒼勁有力的跳動,以及隱藏在那背後的一絲悸動。


    是,是悸動!


    她躺在他的懷中,又咳嗽兩聲,癡癡輕笑,“想不到,我夢南煙此生最後的時光,居然是躺在一個與我素不相識,甚至是我要殺的男人懷裏,蒼天作弄,造化弄人。”


    她伸出柔荑,輕撫他的側臉,似乎是想要在臨死之前,將麵前的這個男子的模樣盡收眼底,牢記於心,終此不忘。


    他的臉、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


    張狂的那顆心,本就悸動,心中的不舍難以言喻,再次被她輕輕一撫,氣血滿腔,不禁跟著落淚。


    她伸手幫他擦了擦,“嗬,似我這般命運不被自己掌控的人,也曾經想過,自己將來的萬種死法,但我千想萬想,終究沒有想到,我會死在一個看似猖狂無恥,實則溫柔如水,讓人見了就不禁心動的男子懷裏。”


    “這便夠了,有如此絕妙的男子居然會為我落淚,我夢南煙浮萍一生,飄搖一世,遇見了你,死了也值了。”


    她張開小嘴,拉起他的手臂,在他的臂膀上,狠狠地一口咬下,留下了兩排帶著血絲的牙印,清晰可見,觸目驚心。


    她忽地一笑,“我真的不後悔,一點兒也不後悔呢!也許,將來你會忘記,曾經有個要置你於死地的女子死在你懷裏,希望你每次看到這印子的時候,能夠偶爾地想起我。”


    他無言,完全沒了先前想要征服她的那股凜冽氣勢,此時的他,比她的心還要柔軟,柔軟千倍、萬倍。


    他伸手放在她的唇邊,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可是,她不聽,連連搖頭,她知道,自己此時若不說,今後就沒機會說了,脆弱的心裏頭,堆積著萬般心事,從沒跟任何人說起過。


    因為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向別人傾訴柔腸。


    “雖然浮萍一生,但是就在剛才,望見你眼角的淚,我知道其實我是幸運的,就算離去,至少曾經有個溫柔多情的男子,為我流過淚,為我傷過心。”


    她從張狂的懷中抽身而出,掀開被子,自己躺下後,又將張狂拉入了自己的懷裏,將被子一點點地蓋在兩人身上。


    她慢慢地用雙腿纏住了他的腰,雙手從他的後背抄過,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身軀。


    滾燙,如此真實!


    “不要問我從哪裏來,也不要問我這一生為誰而活,這一刻,就隻有你我,可好?”


    她凝淚望他。


    他淚如雨下。


    她癡笑,“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我和你隻此一生,就演一場!”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懂麽?”


    他明白,緩緩點頭,吻上了她的唇,這一次,兩人之間不再如先前那般狂野洶湧,而是百般溫柔,情意綿綿。


    她主動迎上了他,陰陽交合。


    一聲嚶嚀,三分痛楚。


    香閨內,暗香疏影,燭光搖紅。


    香閣外,光月如華,醉月纏紗。


    她在他的懷中,走完了人生最後一刻。


    張狂的心,終究是仁慈的!


    刺殺他的男人,邀請他一起喝美酒,豪情萬丈。


    刺殺她的女人,幫她圓了人生一夢,寸斷柔腸。


    他起身,幫她清洗身子,幫她穿上那件嶄新的大紅花衣。


    這件衣服是她第一次穿。


    也是她最後一次穿。


    錯,不在男子。


    錯,不在女子。


    錯隻錯在女子的第一次任務,目標就是這個男子。


    倘若,他無情,非是多情男子,她便會覺得,自己死也就死了,這一生猶如雨打浮萍,隨波飄搖,絲毫不可惜。


    可偏偏,他有情,溫柔至此,這就點燃了她心頭那一絲快要泯滅的火,讓她無憾。


    他幫她圓了人生最後的夢,做了一迴最真實的女人、


    這一生,她的每一天每一晚,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般真實過。


    就算死去,她也沒了遺憾。


    因為活在世上的時候,曾經有人為她落淚過。


    他幫她穿好衣服,在她臉龐溫柔一吻,抱著她走出房間,衝天而起,上了雲山。


    他站在雲殿後方的山峰上,大袖一卷,從各處山間,抽來許多花兒堆積成一片花海,將懷中女子放在萬花叢中,布下一道又一道的禁製。


    他望著她道:“放心,你不要怕,有我在的。”


    簡單的幾個字,從他的口中緩緩吐出,是那般的溫柔。


    一道身影出現在張狂身邊,來人乃是花落。


    “她是誰?”花落望了望靜靜地睡在化海中的紅衣女子,問張狂。


    “一個我隻知道名字的女子。”張狂搖頭。


    “怎麽死的?”花落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因我而死。”張狂抬頭看天。


    “你動情了?”花落問。


    “我不知道,舍不得。”張狂迴頭又看了一眼睡在花海中,與自己有過一夕之歡的女子。


    “走吧,喝酒去。”花落邁步先走。


    “你先去吧,雖隻相處一夜,喝過幾杯酒,但我知道,她這一生孤苦,需要陪伴。”張狂坐在了花海前。


    花落點了點頭,徑自離開。


    張狂望了望花落,道:“通知雲宗弟子,今後將這裏列為雲宗禁地,任何雲宗弟子,沒有我的命令,都不可踏入一步,否則,死!”


    “我知道了!”花落微微搖頭,漸行漸遠。


    張狂斜躺在花海中,靜靜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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