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難留生老病死


    皇帝的一句話言罷,大家將視線全都轉移在唐寧初的身上。大概皇帝有意提起,也是想要唐寧初接受這個事實。


    蕭淵已經死了,所以不要在做著荒誕,而遙不可及的夢


    唐寧初低下頭,繼續喝藥。仿若未聞一般。接過玉娥手中的茶杯,漱了漱口。又捏起劉喜遞過來的蜜餞,毫無表情的嚼著。


    半晌,才迴過頭來對皇帝言道:“老爺子怎麽還站著,昨天的棋盤還沒破呢。爹爹可是等了好久。”


    寂靜的氣氛被打破了,皇帝老爺子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端起桌案上小寶早就為他備著的酒,道:“朕,自罰三杯。”


    小寶看著,在一旁高興的隻蹦躂。然後臨著皇帝坐在了棋盤的一側。等待著時機好偷棋子。而皇帝也是一副全然沒看見的模樣,任憑這爺倆合夥耍賴。


    “最近,沒什麽人過來打擾吧”皇帝隨口問了一句,最近後宮中人,安靜異常。但凡是安靜,定是在做什麽陰謀。暴風雨前的寧靜,說的也就是這般了。一向睜一隻眼閉一眼,不過是因為想守護的東西不在而已。如今想守護的都在這宮裏,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迴皇上,今個晌午的時候,皇後娘娘來過被玉娥擋了迴去。靜妃娘娘也來過,跟夫人說幾句話也就出去了。”劉喜一一的迴報。公主這一病,必然少不得人探望,不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也是真真的叨擾。所以皇帝早就下令,讓人少來探視。因此,來的人若非屋裏的人準許,大多都被拒在門外。


    “靜妃跟我一直是好姐妹,當初能安然離開也多依仗她。許久未見也就在一塊聊了一會兒。”唐夫人淡淡的言道。皇帝點了點頭,趁唐顯發愣的當口偷了一個子。


    “老爺子耍賴,這棋子怎麽沒了”奈何,對付的了大人,卻應付不顧這個小人精。


    唐顯迴過神,看著一臉尷尬的皇上。才知道剛剛他是故意一問,為的是分散他的注意力。想來這裏來了什麽人,自然會有人跟他稟報,他有何必多此一問。


    小寶這麽一鬧,屋子裏頓時笑語連聲。


    顧箬琛每日都會來探視請旨。看著藥劑一點點減少,便知道這病是快要好了。隻是近了十月,天氣越發的冷了。前方戰事又是吃緊。南蠻兵騎強悍,我軍已經失了一關,如今也是吃力的抵抗著。為了安撫軍心,皇帝特下令縮減後宮用度。繡苑的繡女們也再連夜趕製寒衣。料子都是上等的,但願以此能安撫軍心。


    這些家國政事唐寧初不懂,也不願意悶在屋裏。所以就批了大氅跟玉娥出去透透氣。顧箬琛也是跟在身後,走到了涼亭內,玉娥放下暖帳子,將火爐燒的旺些便推出去了。


    “老太君怎麽樣”坐定後,唐寧初急不可待的問。


    “怕是熬不過上元節。”顧箬琛皺著眉,實話實說。


    唐寧初垂眸,一臉的落寞。人活著,卻奈何不了死亡。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的親人離自己而去。


    “就真的沒治了嗎?”唐寧初不死心。


    顧箬琛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他說:“老太君已經是上了年歲的人了。就算是不害這一場病,也躲不過一場壽終正寢。一連兩次的送走晚輩,也是到了她的承受極限。如今,也是迴天乏術了。”


    無奈的歎氣,心早已經寒透。生老病死,人人皆是如此。脫下手中的玉鐲遞給顧箬琛,交代道:“待會問診的時候,你把這個交給老太君,玉隨其主。有這玉在她身邊,就猶如我陪伴在側。我這幾天就想辦法去看她。”


    顧箬琛收了玉鐲,就離開了。唐寧初在那裏坐了好一會才迴去。進了門,唐夫人和方媽都在嗑瓜子,小寶跟劉喜兩坐在小板凳上編著蛐蛐。見唐寧初進來了,小寶急忙跑過去,獻寶似的把一團亂草舉到唐寧初的眼前道:“姐姐你看,這個是我編的。劉公公說我有天賦呢”


    唐寧初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來是個什麽東西。隻誇了小寶一句,就轉而對劉喜說:“我說呢,前些日子工匠們來除草的時候你就寶貝似的搬迴來幾困草葉子。原來是留著做這個消遣。”


    劉喜說道:“讓公主和夫人見笑了。其實我沒什麽本事,沒入宮之前就跟著父親編寫東西賣錢。如今依仗著這些東西哄得公主和小少爺開心,就是我最大的榮幸。”


    “知道你小的會說,我求你一件事。你若是辦好了,迴來自然會重重的賞你。”


    劉喜嬉皮笑臉的磕著頭,說是願意為她效犬馬之勞。


    “我知道宮裏不喜穿白,你出宮置辦一批月牙白銀紫色花紋的料子。去城裏富家子弟慣去的成衣鋪子,那裏必然有。若是沒有,你就挑藍灰色的,越素淨越好。”說著,唐寧初解下了令牌,遞給劉喜,讓他立馬去辦。


    “你這是做什麽?”唐夫人一頭霧水的看著唐寧初“好端端的置辦這些東西做什麽?要是被人看見,難免的落人口實。說一些晦氣不吉利的話。”宮裏,最忌諱便是這些。


    “我想去趟侯爺府,看看老太君。”唐寧初解釋道。但實在不合適穿的太多招搖。宮裏忌諱這些,自然找不到料子,所以才讓劉喜出去辦置。


    唐夫人一愣,倒是沒有想到唐寧初會主動提起侯爺府。這些日子,怕她想起來心裏頭難過,挺不住。所以一直都沒敢提,這次聽她提起倒是吃了一驚。


    方媽偷著踹了唐夫人一腳,她才慢慢的緩過神來。她說道:“我跟你一塊去,都是許久未見了。總該是要過去看看。”


    唐寧初點了點頭。口上雖是不說,心裏的傷口卻仍是存在的。老實說,要是她自己去的話,還真的會有些害怕。不是怕別的,而是怕那刺眼的白,讓她想起那些不願意記起來的事。


    劉喜辦事是個穩妥的,不過半日便是帶了幾匹料子迴來。


    “公主料事如神。這月牙白印著銀紫色花紋的,成衣鋪還真的有。但我仍是買了些藍灰色的料子。奴才心裏想,公主應該是去侯爺府,所以才準備這些。但是宮裏的顧忌還是在的。所以若是將兩種料子拚在一起做衣服。隻會讓人覺得素雅,大體上還是挑不出毛病的。”


    方媽看著料子,眼睛都直了。不停的稱讚著劉喜辦事穩妥。轉過身讓玉娥拿來針線,要趕著時間做完這兩套衣衫。


    方媽裁剪縫衣,玉娥負責鎖口,盤扣子。著滿屋子,就連劉喜都能偶爾裁出點素雅的花樣來。隻有唐家母女坐在軟榻上,幹瞪眼看著這一群人忙活。


    三兩天的日以繼夜的忙活,終於是做好了。唐寧初一早就讓劉喜在宮門口備了頂二人乘軟轎,兩人也沒有帶著侍女,便是去了侯爺府。


    一早就知道唐寧初要來的消息,林氏早就吩咐人把白幡撤了。怕的就是唐寧初看了傷心。下了軟轎,唐寧初對著林氏施了一禮,而後便是挽著唐夫人的手進去了。


    雙手不停的顫抖,似乎能感覺到所有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抽離。


    “老太君如何了?”


    “顧太醫送來鐲子後,老太君就一直盼著你過來呢。現在養生堂,春柳和芙蓉正在伺候著。”林氏給她母女引著路,淡淡的言道。


    到了老太君的屋裏,盡是鋪麵的藥草香味。芙蓉扶了老太君起來,眼角氤氳著淚水,沙啞的言道:“老太君,二奶奶來看你了。”


    老太君掙開渾濁的眼眸,緩緩的迴頭。唐寧初幾步上前,坐在床榻上,握著老太君的手。一直強忍著的淚水,卻怎麽也忍不住了。劈裏啪啦的往下掉。想說的話都梗在喉嚨裏,瑟啞的難以開口。


    “怎麽……又清減了……”老太君亦是沙啞的開口。


    唐寧初擦了擦眼淚,說道:“顧太醫說,太胖的話有礙生養,這樣子正好。母親若是輕瘦,證明孩子便是極胖的。”隨便扯了一個理由。想著林氏也不會對老太君說她生病的事,以免讓老太君再惦記。


    “顧太醫說的話,自然是有理。隻是這麽瘦,生孩子的時候哪裏會有力氣。最後這兩個月就應該多吃。”老太君握著唐寧初的手緊了緊,嘴角掛著淡然的笑意。唐寧初也是笑,把太君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她說道:“他長得可壯實了呢。最好動了。”


    “好動好,隨著嚴將軍了。”老太君摸著肚子,笑著迴想著。半晌,又問唐寧初:“你見過耀怡沒有。”


    “還沒。”唐寧初搖了搖頭“剛剛一進來,就跟著婆婆到這裏來了,還沒來得及去看姑奶奶。聽說姑奶奶也在侯爺府。”


    老太君歎了一口氣,沒有吱聲。隻是握著唐寧初的手,又默默地掉起了眼淚來。唐寧初急忙抬袖子擦著,說道:“太君,快別哭了。哭壞了眼睛可就看不到重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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