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奕和墨檸檬走到天中。


    學校還是那個學校,學生卻再也不是那些學生。


    她很少在天中看夜色。


    沒想到,被夜色籠罩的天中別有一番韻味。


    墨檸檬跟司徒奕走到跆拳道社,想起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在跆拳道社揮汗如雨的青春。


    那個時候,她一次次被他過肩摔,又一次次不服輸地站起來,又被他摔。


    他當時明明對她不好,她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呢?


    墨檸檬也有點忘記了。


    大概就是因為那個人一開始就那麽不友善,她才會更加不服氣地注意他,因為過多的注意他,便在他身上花去了太多時間。


    太多的時間,足夠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


    墨檸檬想到這裏,卻又覺得自己的假設很奇怪。如果說時間真的能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該有多好。


    這顯然是個偽命題。


    校慶很熱鬧。


    一路張燈結彩。


    禮花在空中綻放——


    人們在校內狂歡。


    墨檸檬和司徒奕走到主席台,想起那一年,化裝舞會和他跳的那支舞。


    那一年的那一天,好像也是校慶。


    此時此刻,校園裏各種攤位,整個校園就像是個特別的夜市,繁花似錦。


    其實很多點子都很舊,比如鬼屋,咖啡屋,浪漫滿屋……


    但有個攤位,卻吸引了司徒奕的注意。


    “邂逅五十年後的自己。”


    “想知道五十年後你是什麽樣子嗎?”


    “進來化個妝吧!”


    墨檸檬看司徒奕停在門口,也看向了攤位上的標語。


    化老年妝的創意也不算新,想要進去化妝的人好像也不太多。


    不過,墨檸檬也有點好奇。


    五十年後的她會是怎樣?


    五十年後,他又是怎樣?


    五十年後,他們還會和今天一樣手牽著手嗎?


    “司徒奕,我們去化個老年妝吧?”


    “哈?”司徒奕詫異地看向墨檸檬。


    “還是不要吧……那樣會很醜!”墨檸檬又連忙說道。


    雖然她很好奇以後他們會變成什麽樣,可她不想讓他看到,她滿頭白發滿臉皺紋的樣子。


    “現在也沒覺得多漂亮。”司徒奕毫不客氣地說道。


    “……那是因為你有眼疾!”墨檸檬說道,“我明明很漂亮!追我的男生可以圍繞半個地球。”


    司徒奕挑眉看她,“墨檸檬。”


    “幹什麽?”她也看了他一眼。


    “看來你跟我在一起太久了。”


    “什麽?”她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自戀狂附體。”司徒奕說道。


    “近墨者黑。”墨檸檬說道。


    “我自戀是因為我有資本。你自戀是因為……?”司徒奕打量她半天,才繼續說道:“看我看太久了,還以為自己也這麽好看?”


    “……”墨檸檬無言以對,拉著司徒奕進去,“我倒是想看看,某些人五十年後滿臉皺紋有多醜。”


    攤主一男一女,分別給墨檸檬和司徒奕化妝。


    墨檸檬的心裏七上八下,五十年後滿臉皺紋,她也會很醜吧?


    可是……一不小心到白頭的感覺,好像……也還不錯。


    一開始墨檸檬隻是有點好奇,可是隨著化妝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漸漸的覺得有些緊張起來。


    終於,化完妝了。


    攤主把鏡子遞給墨檸檬,墨檸檬看到自己滿臉白發皺紋的樣子,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唇,看起來好蒼老啊,原來自己老了是這個樣子……


    不知道司徒奕會是什麽樣?


    墨檸檬心跳有些淩亂,她被蒙上眼睛,在攤主的攙扶下,走到座位上坐下。


    而另一邊,司徒奕也被蒙上了眼睛,在另一個攤主的攙扶下,走到了座位旁邊,坐下。


    攤主們離開前告訴兩個人,“你們現在可以解開眼罩了。”


    司徒奕和墨檸檬分別解開眼罩,在看見彼此的瞬間,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你老了以後是這個樣子。”墨檸檬對司徒奕說完,最初一瞬間的驚奇過後,隻剩下排山倒海的難過……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一種心酸的感覺,淹沒了她的理智。


    突然,她上前抱住了司徒奕。


    司徒奕始終沒有說話,反手抱住了她,一隻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


    他明明表現的那麽雲淡風輕,可是墨檸檬好像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一些顫抖。


    墨檸檬感覺自己很想哭,可是她又不想讓自己真的哭出來,因為他不喜歡她哭……


    他的懷抱這樣溫暖,溫暖的她如此心酸。


    五十年聽起來很長,很遙遠。


    可此刻,五十年後的你站在我的麵前,滿頭白發,滿臉皺紋,我卻忍不住想哭。


    時間很殘忍,可如果有幸邂逅這樣一個你,我想我也是願意的。


    願意就這樣和你演繹一場天荒地老的浪漫。


    “司徒奕,我們就這樣吧……”墨檸檬說道,“就這樣到最後……”


    就算沒有愛情也沒關係,就算隻有婚姻也沒有關係,就那樣相敬如賓,平平淡淡走完最後,一起瘋狂,一起熱烈,一起蒼老,一起死亡……


    這樣,對她來說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吧。


    司徒奕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擁著她。


    他何嚐不想陪她走到最後。


    可惜,他再也沒有這樣的運氣,隻想就這樣,感受著時間的長度,好像穿越到了未來,真的就履行了自己的諾言。


    天荒地老的諾言。


    司徒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狀似無意地開口笑道:“我相信了,就算你老了,也還是很漂亮的老女人。”


    “……”墨檸檬想要推開他。


    他卻將她抱得更緊了,“讓我抱抱你。”


    他的聲音裏有一絲動人的溫暖,她有一瞬間像是被施了魔法。


    “……”嗯。她在心裏輕輕應著,沒有再推開他。


    誰知,他緊接著卻說:“我還沒有抱過這麽老的女人。”


    “喂!司徒奕!”


    電視節目裏,那些人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一瞬間變老,都那麽感慨,那麽煽情,怎麽到他嘴裏就沒有一句好話……


    “我才是,沒有抱過這麽老的賤人。”墨檸檬追加一句。


    司徒奕認真地糾正她:“是老公。”


    “是老賤人。”


    “……好吧。”司徒奕投降,“賤人的老婆。”


    “……”


    “哦,應該是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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