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臉龐,不想讓她們再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我毀了,是不是?我知道,哪有那麽容易痊愈,就算是最好的醫生,也不可能讓一切毫無痕跡。你們都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學長,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墨檸檬把鏡子遞給夜曦。


    夜曦把鏡子推開。


    墨檸檬又一次把鏡子遞給他。


    夜曦再次把鏡子推開。


    鏡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也想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但是他做不到,他比任何人都還要更在意自己的樣子!


    這曾經是他最驕傲的資本。從小到大看到他的人都會本能地愛上他,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僅僅因為,他這張臉,就可以博得太多人的好感。


    可是這張臉毀了,他的人生也完了,他的事業也完了,他的一切都完了。


    他甚至不知道要怎麽重新開始,不知道何去何從。


    全世界都離他而去,他將孤獨終老。


    他很害怕這種可怕的感覺,他最怕的不是別的,而是,到最後,連墨檸檬也會離開他。


    一無所有的感覺,簡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感覺。


    “你不想照鏡子也沒關係。”墨檸檬說道:“我們早點準備新聞發布會的發言稿吧。”


    “……”什麽?發布會?難道……夜曦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墨檸檬。


    夜曦連忙撿起地上的一塊鏡子碎片,鏡子倒映出他精致的五官。


    他的臉上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沒事!他的臉沒事!


    僅僅是左耳下方有個位置,有一道淺淺的疤痕而已。


    “前輩,恭喜你!”譚果兒在他麵前低低笑出聲來。


    夜曦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告訴我我沒有看錯,我沒有毀容,我還好好的,我的一切都還有挽迴的餘地。”


    譚果兒的身體差點被他晃暈,“你沒事,前輩,你沒有看錯,上天總是會眷顧好人的。沒事了……”


    沒事了……


    這大概是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三個字!


    夜曦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放開譚果兒,“抱歉……”


    “沒事。”譚果兒的臉頰浮現出可疑的紅暈。


    “阿檸,謝謝你!”夜曦看向墨檸檬。


    謝謝你在我人身最低穀的時候,對我不離不棄。


    “明天我們就召開記者發布會!”墨檸檬高興地說道,她看到夜曦複原,心裏的大石頭也總算落下了,否則,她真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他。


    *


    第二天。


    風華絕代總統套間的門鈴被人按響。


    張特助的臉出現在房門的另一邊。


    “oss,少奶奶今天在風華絕代一樓大廳召開新聞發布會,出麵澄清毆打向幽月事件,您是否出席會場?”


    她今天就在樓下召開發布會,樓下圍滿了記者、粉絲。


    和她一起召開發布會的人是夜曦。


    “今天我休假,任何人都不要過來打擾我。”司徒奕冷冷地按掉了門鈴視頻。


    那就是不想去的意思?張特助收到,退開一邊。


    總統套間內,司徒奕低咒了一句,撥開窗簾往外看了看。


    他在八十八樓,樓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是質點一樣,他們擁擠著進場,生怕被漏掉了一樣。


    那些人聲傳不了那麽遠,他的世界該是一片寂靜,可他卻覺得嘈雜異常。


    隻要他走出去,按下一樓的電梯,就可以看到她。


    可是,他為什麽要去看她?


    有什麽理由去看她?


    司徒奕用力地關上窗戶,拉上窗簾,卻覺得心更煩了。


    他打開了總統套間的電視,拿著遙控胡亂按著頻道,最終,在看到她的臉的那個瞬間,頓住——


    嘈雜的聲音那麽近,又好像那麽遠。


    仿佛是從一樓傳到了八十八樓,又像是透過屏幕滑進了他的耳膜。


    他的視線定格在屏幕上。


    她穿著精致的淺藍色連衣裙,化了淡淡的妝,在人群的簇擁下走進風華絕代,記者們在旁邊拿著麥克風一邊問一邊追著她。


    她始終麵無表情。


    夜曦在她身邊,為她保駕護航。


    緊接著,整個屏幕被夜曦占據了。


    司徒奕猶豫了一下,按掉電視,躺在沙發上玩手機遊戲。


    他平時很少玩遊戲,手機裏的遊戲也很少。


    他開啟屏幕,看到手機裏唯一一款遊戲,微微頓了一下。


    六年前,墨檸檬在他手機裏下過這款遊戲,當時丟三落四的她,不知第幾次丟掉她的手機,便拿著他的手機玩的不亦樂乎。


    當時已近黃昏,跆拳道社的人都走光了,那天他有點頭暈,便在跆拳道睡著了,醒來發現她還窩在一個角落裏玩遊戲,便朝她走過去。


    她好像玩的很入神,都沒有發現他已經醒了。


    她玩的是一款音樂節奏遊戲。


    遊戲始終循環同一首歌,每次唱不到副歌部分就又戛然而止,她又一次通關失敗,屢敗屢試,又按下重新開始。


    他站在她身後,雙手從她腰兩邊穿過,大掌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她玩遊戲的手突然頓了頓,他卻順勢接下去繼續玩。


    “就你那技術,一百年也別想通關。”他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身體驟然一僵。


    她以為他還不知道她的性別,狀似無意地放鬆身體,很快被他玩遊戲的技巧驚到,“好厲害!你常玩?”


    “別亂動。”他仍是從身後穿過她,拿著手機按著遊戲的按鍵,“第一次。”


    “不會吧!”她似乎不太願意相信他是個天才的事實,有點挫敗又有點小崇拜。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難得有些笑意。沒有哪個少年不喜歡小女生的崇拜,他也不例外。


    “怎麽還沒走?在等我?”他的聲音從她耳畔若有似無地傳來。


    她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的說道:“寢室的鑰匙忘帶了。”


    他已經記不清她丟過多少次手機,又忘拿了多少次鑰匙,意有所指的取笑她,“像你這樣喜歡丟三落四的人真少見。”


    她像是沒聽懂他的取笑,理直氣壯地說道:“這世界上總要有些人與眾不同。”


    他是真的笑了,“那你就繼續好好保持你的這份與眾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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