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篁施展的自然是傳送符術,隻不過眨眼的功夫,幾人便出現在南嶺山穀的河岸邊。


    這一招費去湘篁大量的靈力,如此遠距離的多人傳送,她本不會輕易施展,但這時候她隻想快些迴來,自然顧不上許多。


    如今,天色漸白的山穀溪邊,隻剩下他們四人沉默地站著。


    終於,還是青姬第一個耐不住這樣的氣氛,扭頭看著銀冽,言語有了些失控:“銀狐狸,這到底是為什麽?!”


    銀冽迴頭看向湘篁,卻立刻引來綰綰帶著絕對警告的視線,不禁搖了搖頭。若說昔日的雲淩子還隻是個讓他怎麽看都覺得及不上明玕\的人類女子,如今的綰綰卻完全不同,除去明玕\和那個不知名的人,她還是第一個讓銀冽覺得深不可測之人。


    雲淩子似水,那眼前這綰綰便如火一般,站在湘篁的身側宣告著她的存在。


    最後,銀冽又將視線轉迴去看著溪水霖霖的波光。


    “當年,我去見吾王,本就是為了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銀冽終於開了口,言語中夾雜著懷念和神往,聲音如同低訴一般,“不過,像吾王這樣的人,往往容易讓人忽視了他那過人的容貌呢。”


    青姬沉默不語,銀冽說的自然屬實,或許每一個見到明玕\的人第一反應都會讚歎他的容貌,可再接觸下去,那容貌反倒成了最容易忽視的東西。作為一名妖王,明玕\所擁有的遠遠多於曲曲一個天下第一的容貌。


    “青姬,你第一次見到吾王,一定被他的強大妖力所震懾。”銀冽笑著突然轉了話題,“可是,你可知道我究竟有多少年的修行?”


    青姬一震,驚愕地看向銀冽:“你的意思是?”


    “雖然不及小金子年歲高,但我的修為定然不會低,與……明玕\一樣能夠相抗。”銀冽的語氣中帶上一個霸氣,在後半句又低沉下來,像是呢喃般換掉了“吾王”這樣的尊稱。


    湘篁和綰綰都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這是她們未曾經曆過的事情,縱使,其中有一人與湘篁戚戚相關。


    銀冽的意思,她們明白。在見到明玕\時,銀冽不會被明玕\的威壓影響。


    “若明玕\隻有這美貌,或許我也就不必入了這魔障。”銀冽輕輕一歎,卻透著灑脫,並沒有惋惜之意。


    當初的他,喜歡這世間一切美麗的東西,踏遍山川河山隻為欣賞每一件珍品。見了明玕\後,他也隻是覺得此行不虛罷了。若是按照以往的習慣,最多也就是說得來便多留幾日,待差不多了再繼續踏上行程。


    偏偏,他在離開前被明玕\的氣度和大局觀折服。他甘心偽裝成與青姬差不多修行的普通狐狸精,這一裝便裝了那麽多年。


    明玕\說他希望能庇護妖族中才剛開始修行的弱小者,至少不至於無辜死於人類修行者之手。


    這在銀冽看來簡直就如同上天摘取星星那般的可笑而天真,但是他目睹了明玕\一步步靠近那個目標,多的妖王之位,約束妖族,但更多地是憑借人類最喜歡念叨的那一套彎彎道道以及明玕\自身強悍的實力與修行者交涉。


    或許,妖族因此不能再如以往那般完全地我行我素,但更多的是擁有了比以往安寧許多的修行環境。


    這也正是有那麽多的妖物如此尊崇明玕\的原因。


    當銀冽以為明玕\會一直將心力全數寄托於這個希望當中時,明玕\卻突然帶迴了一名女子,告訴大家,這是他的妻子。


    明玕\將打量的精力、以及前所未有的溫柔盡數給了那名人類女子,為了她,素來喜歡清靜的明玕\更是安排了一場極其熱鬧的婚禮。


    成親那日,銀冽在與青姬完全拚酒之後,自己又獨自飲下十幾壇子的老酒,醉了整整三日。


    醒來後,他告訴青姬他高興,吾王終於要有子嗣了。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在欣賞明玕\的時間中,他不知不覺對明玕\產生了這種情感。這種他本以為自己絕不可能沾染上的無法理解的情感。


    不過,銀冽很理智,他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來,非常完美地打理著這點情緒,將它一股腦埋住。


    就連他自己都想不到,這份情竟然會在之後的日子裏如此迅速地發酵,最終成了毒藥。


    “我要害的,是雲淩子。”沉默了許久,銀冽稍稍從迴憶中掙脫出來,淡淡地說。


    那段時間,他幾乎完全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隻想雲淩子能因為什麽事情徹底消失,甚至包括她腹中那個含有明玕\血脈的胎兒。明玕\實力非凡,一些尋常的事情根本傷不到他。


    銀狐善妒,銀冽終於體會到了這條先祖們傳下來的話,做下無可挽迴的事情。


    “我將一些信息透露出去,那些可以攪亂妖族與人類修行者之間逐漸完善的平衡的事,有好幾件我都知情。”銀冽的神情沒有一絲的波動,“甚至包括身懷六甲的雲淩子的消息。”


    “而前幾日,在綰綰出現之後,我將你的消息,以同樣的方法傳遞過去。現在,隻怕對方已經將你出現的消息徹底散播開來,天下皆知。”


    說到這,銀冽突然笑了起來。


    “湘篁,正如他自己說的,他已經入了魔障。”綰綰轉頭看著湘篁,略微有些擔心。


    叫了十幾年的“銀叔”,湘篁不可能不難過。


    不過,湘篁比以前確實堅強了許多。她看著銀冽,掌握著自己的情緒:“究竟是誰做了這些事?”


    銀冽笑了:“我不知道。”他的笑容中帶上了自嘲,“很可笑,是不是?我甚至連對方是誰,目的為何都不知道,就被嫉妒和占有的欲.念衝昏了頭。”他神色一斂,突然又變得極為認真,“但是,我不後悔。”


    縱使,明玕\始終,打量的妖物因為這一連串的計劃失去了性命,但銀冽依舊沒有後悔,並且毫不遲疑地說了出來。


    一陣風吹過,此時,天已經大亮。


    青姬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若是以前那爆脾氣,早撲上去與這銀狐狸打成了一團。


    哦不,方才銀冽說了,他的修為比她高了許多,真要動手,她可沒有打成一團的機會。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按捺不住的青姬隻能用語言來宣泄自己的憤怒。


    銀冽點頭:“確實。”他的神情就像是接受讚美一般,轉迴身看向了湘篁,“如今你們已經知道,那我也差不多了。”


    “什麽?”湘篁微微皺眉,看著似乎了無生意的銀冽,心中不好的感覺漸漸升起。


    “雖然不知道那個人類究竟是誰,但他的修為深不可測。”銀冽看了一眼綰綰,“那絕不是通過一般修行的來的修為,他在收集魂魄,似乎是想用什麽方法,突破極限,成為新神。”


    新神——這就是那個幕後之人想要的?再聯係先前的判斷,是通過靈魂?


    湘篁心中一驚,開始擔憂。若是如此,那爹他——


    就在湘篁擔憂之間,銀冽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容,全身爆發出強烈的銀光,那銀光中甚至還帶著一點血色,轉瞬化作一個巨大的光罩撲向湘篁。


    “就接受我最後的贈予吧。”銀冽的聲音遙遙飄來,這是一個極為強橫的防護術法,甚至能直接消滅大部分對湘篁有威脅的存在。但是,那需要付出施術者生命的代價。


    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太過迅速的施術讓本就走神的湘篁完全無法反應。


    赤紅的鞭影快速揚起在空中,將湘篁罩了個嚴實。


    銀冽修為不凡,占了先機以命為引施展術法,綰綰也用上了一直隱藏不發的鬼神之力。


    兩相撞擊,銀光被紅色鞭影霸道打碎,銀冽看著綰綰,雙眼笑眯成了一條縫:“你,很不錯。”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從他體內散發出的破碎的妖元,妖元碎了,那邊是連投胎轉世都沒有了。


    綰綰尚沒有完全掌控鬼神之力,此番強行出動,隻求最快擊碎銀冽的術法,多少也受到了一定的反噬。


    她擦去嘴角淌出的鮮血,冷笑著說:“無論是什麽,你別想幹擾湘篁。”


    所謂的防護術法又怎樣?若是被他保護住了,湘篁這一輩子都會在銀冽的籠罩當中,無法擺脫。


    湘篁隻能是她的,又豈容他人染指。


    銀冽已經無法言語,他隻是笑著,透過湘篁看著另一個人,最終徹底消失。


    若是湘篁出手,能夠如同對待青蘿那般護住靈魂,讓銀冽化迴銀色狐狸,沒有記憶沒有妖力,像是無憂的野獸一般活過一輩子,然後入輪迴轉世投胎。


    但是,湘篁並沒有這麽做。


    是因為銀冽的所作所為,亦或是因為銀冽目光中透出的決意,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綰綰,我有些累了。”湘篁歎了口氣,幽幽地說。


    “那便去休息,我陪你。”綰綰微笑著,執著湘篁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


    作者有話要說:差不多就是這樣,雖然中間突然有點事,但至少白夜還是按照約定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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