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老虎被重重地彈到一邊,光罩中的二人巍然不動。


    絳鳶震驚地看著遍布血色符文的青色光罩,方才強光之中,她隱約看到那些血色符文直刺巨型猛虎。


    “絳鳶!”湘篁大喊一聲。


    絳鳶立刻轉醒,手持長劍奔向一旁鮮血淋漓的虎妖。


    那虎妖也是兇猛,明明身受重傷,卻在倒地時立刻往林子裏躥去。


    不過,絳鳶也不是好對付的,雖說一時愣神讓虎妖占了先機,提氣一躍,身形如優雅的鳥兒一般飛去。


    背後冰冷的殺機越來越近,虎妖咬牙,重新化為虎頭人形衝入灌木叢中閃躲著絳鳶的追擊,一爪拿起腰間的小葫蘆直接拍開。


    葫蘆應聲而碎,虎妖看一眼手掌心那六七枚半透明的霧狀丸子,眼中閃爍掙紮和遲疑。


    右肩感覺到利劍逼近的寒意,虎妖自知再這樣下去隻有被斬殺當場一個結果,終於張口將那些丸子一並吞入腹中。


    “嗤――”劍刃入肉,突然停止逃竄的虎妖沒能閃過,長劍刺入它的右肩。


    絳鳶先是心中一喜,繼而察覺不對。


    虎妖身上濃重的妖氣突然變得動蕩不安,緊接著突然又變得虛弱無比。


    她所刺之處絕不會是妖丹所在,這樣的反應絕對不正常,絳鳶當機立斷抽劍後退,虎妖的妖氣突然又暴漲起來。


    巨大的力道自虎妖身上噴湧而出,絳鳶立刻運氣護住自己,依舊被重重拍在地上,掙紮著支起身卻猛吐出一口鮮血,之前著地的半邊身子疼得像是要散架一般。


    “絳鳶,你怎麽樣了?”湘篁一路小跑到了絳鳶身邊擔心地問。她和綰綰有罡符護身自是無礙,絳鳶卻被虎妖那股狂亂的妖氣擊中。


    “那家夥呢?”絳鳶一支手臂撐地,往虎妖所在之處看去。


    那兒滿目瘡痍,最中間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大坑。可那虎妖卻不見了蹤影。


    “突然就不見了,我也沒能看清。”湘篁搖頭,如今她們三人是無力去追,“我們還是先迴城休養吧。”說著,她伸手便要去扶。


    一隻手橫裏伸出攔住湘篁的動作,綰綰抿著唇看著湘篁:“你這手臂,還能扶人嗎。”冷冷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湘篁低頭看了自己被綰綰抓著的尚在流血的手臂,尷尬地笑笑:“我一時忘了……”


    見湘篁不再想著去扶人,綰綰轉眼看向絳鳶,彎腰將她扶起。


    “誒誒誒疼――”絳鳶嘴上喊著,但還是站了起來,相較於身上和手臂感覺到的劇痛,她的雙腿倒是無礙,借著綰綰的力站起後能自己行走。


    不過,一臉疼痛的叫嚷和表情卻是難免。


    湘篁站在一旁看著絳鳶站起,喊疼的聲音讓人不忍再聽,見她站住後立刻又關心地詢問:“絳鳶,這麽疼嗎?或者我們先在這兒休息一番?”


    “你還真有閑情逸致。”在絳鳶站住的那一刻綰綰便鬆開了她,還未轉頭就聽到湘篁的話,立刻了然這呆竹子定是還未包紮傷口,轉過頭沒好氣地看著她。


    “呃……”湘篁隻覺得有些心虛,轉開視線,“也是,這裏不安全,萬一那虎妖嘶――”


    湘篁沒能說完,因為綰綰不客氣地將她傷了的手臂拽出來。


    傷口已然沒了效用,從傷口中滲出的血液沿著白嫩的肌膚滑下滴落,不過相較之前已然凝固了大半。


    “綰綰,我的傷口愈合向來很快,沒事的。”湘篁小心翼翼地看著綰綰,見她對血液凝固情況有些驚訝,立刻趁機說著。


    綰綰沒理會她,始終緊抿著唇,掏出手巾簡單地將湘篁那還在滲血的地方不客氣地一紮,轉過身:“先迴城裏找大夫看看吧,尤其是絳鳶的傷。”


    湘篁疼地咧了咧嘴,偷偷在綰綰身後徒勞地用安好的手扇了扇還疼的手臂。


    絳鳶看在眼中,不禁捂嘴悶笑,隻可惜樂極生悲扯動傷口,一張臉疼變了形。


    這些動作,綰綰又怎會不知。


    隻是,她現在努力按捺著自己心底翻騰的意念,冷著臉往林外走去。


    迴到縣城,錢管家早已焦急地在客棧大堂裏打轉。


    他自認起的也不算晚,卻沒想到湘篁和綰綰的客房中早沒了人,下來詢問了客棧守堂的小二,卻說從未有人從樓上下來過。


    她們不是尋常人,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兒想必也非難事。


    可是她們為何突然消失?若她二人就這麽走了,他又該怎麽與老爺交代?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時,三個人影出現在客棧門口。


    時日尚早,客棧大堂不過寥寥幾人,除了打掃準備的客棧夥計和錢管家,便是兩三個要趕路早起的客人。


    幾乎同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那清早出現的人,緊接著便是驚愕到驚嚇。


    除了當先作男裝打扮的綰綰,其餘二人皆是狼狽,湘篁手臂和道服上滿是血跡,絳鳶的明黃早已沾上斷草黑泥,走路的姿勢也是一瘸一拐。


    絳鳶咬著牙懊惱:“我這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圍觀的。”


    方才她和湘篁與綰綰抗議就這樣進城迴客棧,提議趁著街上無人從房頂直接進湘篁和綰綰的房間,卻被綰綰涼涼的一句“你自己上”堵了迴去。


    湘篁人小,也受了傷,綰綰又是個尋常人,她自己……若是可以,早這麽做了。


    所以,這三人最終還是這麽出現在客棧門口。


    店夥計顯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露出不歡迎的神色,剛想說什麽,卻被錢管家搶先一步。


    “二位,你們終於迴來了!”錢管家匆匆走到跟前,心中猜測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卻不急著詢問,看向顯然是一路迴來的絳鳶,“這位是?”


    “是道友。”湘篁簡單說明,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綰綰似乎心情不好,一路上都一個人獨自走在前麵,讓湘篁也跟著無措起來。


    錢管家點點頭,在這大堂也不多問:“你們快些迴去休息,我先打點一下,找個大夫。”


    “嗯。”綰綰冷聲應答,看一眼身後二人,“你們走前麵。”


    在二人踏上樓梯,綰綰跟在後麵,抬眸掃了眼堂裏那幾個依舊偷偷打量的人一眼,眼中的冰冷驚得他們仿佛被刺了一般,急忙低下頭裝作忙著吃食的模樣,再不敢多看一眼。


    有錢管家用銀錢打點客棧夥計,送上吃食尋來大夫,湘篁三人需要費心的事倒也不多。


    湘篁是簡單的外傷和血氣不足,相較之下還是絳鳶嚴重一些。虎妖的最後那下傷了絳鳶的髒腑,身上的皮也磨掉了一些,也難怪她疼的呲牙咧嘴的。


    好在那大夫事先得了通知是女子受了外傷,帶著自家女兒過來,替絳鳶清洗了傷口包紮。


    用了藥,早已筋疲力盡的二人也就沉沉睡去。


    錢管家知趣地退了下去,綰綰坐在床頭看著熟睡的湘篁。


    還未張開了的少女模樣,臉上還帶著嬰兒肥,可愛得很。那雙清澈無比的黑瞳此刻緊緊閉著,睡得是毫無防備。


    綰綰的手捏成了拳,視線落在湘篁的左側。


    湘篁現下已經被包紮好的手臂正在被子下麵,當匕首劃過手臂時,綰綰竟然也感覺到同樣的地方有著隱隱的痛感。


    她和湘篁絕不可能有術法上的聯係,那麽這是什麽原因?


    還在那林子時,綰綰便想到了先前所見的那一片遍開梨花的梨樹林。


    “湘篁,我必須殺了你。”綰綰看著湘篁冷言。


    睡夢中的湘篁一無所知,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眉目舒展,似乎心情不錯。


    若是她此刻醒來,會發現綰綰的鳳目中閃爍著幽幽的藍光,殺意四溢。


    綰綰緊握的拳頭已然鬆開,纖細的五指端是尖銳的長爪,爪尖流溢著淡淡的赤紅光芒。


    雙爪爪下,湘篁身上立刻彈射出青色的光芒,直刺綰綰。


    這一次,綰綰早作準備,一爪不斷擊落青色的芒刺,另一隻爪不斷往湘篁身上加力,逐漸逼近湘篁細嫩的脖子。


    青色光芒又強盛了一些,綰綰緊盯著湘篁,不斷地調動鬼力。


    隻差一點了。


    她的爪子向內扣起,漸漸收攏。


    爪尖幾乎已經觸及湘篁脖子上的肌膚。


    不知是否是感覺到什麽,湘篁動了一下,脖子往邊上一轉,竟是將自己送到了綰綰爪下。


    綰綰心中一跳,爪尖傳來刺入肌膚的觸感,青色光芒又強盛了一番,綰綰反應不及,被兩道芒刺刺入體內,重重擊退兩步。


    被芒刺擊中的地方灼燙得厲害,綰綰看著床上依舊無所覺的湘篁,她白嫩的脖子上滾落幾滴血滴,昭示著綰綰方才幾近得手。


    隻是,終究還是失敗,綰綰狠狠握拳,不在乎利爪刺入自己的掌心,轉身從窗戶飛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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