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的奔波,因著都有錢管家負責打理,一路上又都是乘坐馬車,湘篁也就用多出來的時間做了不少的準備。


    每晚都凝神繪符,白日裏則在馬車中打盹補眠。


    湘篁每日隻需要睡兩個時辰,不過隻要是睡著了都比較沉,就是路途顛簸,也對她沒多大影響。


    每當她睡著時,綰綰就托著腮看著她乖乖的小模樣,視線從她白白嫩嫩的臉移到她的脖子,那兒掛著保護她的那個玉竹,以湘篁現在對她的態度,讓她直接將玉竹摘下並非難事。


    “綰綰?”眼前一直看著的人醒了過來,伸出一隻手揉揉眼睛,咕噥著。


    綰綰迴過神,看湘篁迷迷糊糊的樣子,原本軟的聲音糯糯的,不禁笑道:“醒了?”


    “唔。”湘篁點點頭,“綰綰在幹什麽?”


    “看你睡覺。”綰綰淡定地迴答。


    “啊?”果然,湘篁揉眼睛的動作生生卡在那兒,睜大了眼看著綰綰,“看我睡覺?”


    “嗯。”綰綰點頭,“你睡的很香,香到流口水了。”


    話音未落,湘篁邊急忙轉過身使勁搓嘴角。這……怎麽就流口水了呢?


    綰綰不禁笑了出來,目光恰好落在湘篁脖頸上露出的那根線。該怎麽說呢?這馬車中實在無趣,你的玉竹是否能借我看看?


    然後,借助馬車的顛簸一個不穩,可以讓玉竹滾落。


    那麽,這小道士便可以任自己魚肉了。


    沒等綰綰付諸行動,外麵錢管家一陣吆喝,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二位,我們到了。”一陣輕微的搖晃,錢管家恭敬地說。


    湘篁應了一聲,卻沒有動,倒是湊到綰綰那兒,小臉還有些紅:“綰綰,那個……還有口水印嗎?”她不知道麵前這人的心思已經轉了好幾道彎,還惦念著綰綰之前說的事。


    綰綰嫣然一笑:“沒了。”呆竹子就是呆竹子,哪有什麽口水。


    “那就好!”湘篁露出大大的笑容,這才離開車廂。


    綰綰也跟著站起,看著湘篁的背影,搖搖頭:這裏人太多,又到了地方,還是等僻靜些的時候再下手吧。


    馬車到的時候,早有守在門口的書童跑進去通報老爺。


    待綰綰下了馬車,錢老爺已經捧著胖胖的肚子努力小跑著迎了出來。


    “湘篁道長,路上辛苦了,快請進,請進!”錢老爺一邊抹著汗一邊笑嗬嗬地說。


    看得出來,這錢老爺雖說富態,可這兩日過的非常辛苦。


    雙眼下已經有明顯的青黑眼袋,隻這麽一小段路便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他一邊迎著湘篁和綰綰,一邊對著錢管家:“立刻去準備茶水糕點,給二位能人接風。”同時,一邊點頭哈腰一邊說,“二位,先去坐坐休息會兒?”


    湘篁搖頭:“不必了,先去你家少爺那兒看看情況。”說完,她轉頭看著綰綰,“綰綰,你要不要先去歇會兒?”


    “我沒那麽嬌弱,與你一起去吧。”綰綰簡單地做了決定。


    不管如何,她總不可能離了湘篁,誰又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錢老爺自然對這樣的結果喜聞樂見,立刻殷勤地親自帶著二人來到一個獨立辟出的小院子:“這是當初為了犬子能安心讀書,才特地隔出來的院子,哪裏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說到這,他也有些哽咽,深吸口氣,“二位請進。”


    見錢老爺帶人過來,守著院子門口的兩個護院立刻打開了門。


    以往這裏並不需要安排人手,隻是如今錢少爺癲狂,就怕他跑出去遇到什麽意外,隻好將他鎖在裏麵。


    “多虧了湘篁道長的方子,犬子這兩天才稍好了點,能喂一些吃食和藥。”一邊領著人往裏走,錢老爺一邊說著,“夜裏也能自己睡會兒了。”


    隻是走進院子,湘篁立刻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淡而悠長,中間還摻雜了一小點苦味。


    隨著錢老爺打開屋子門,空氣中的香味立刻又濃鬱了一些。


    “錢老爺果真找到了金藥檀?”湘篁不禁問道。雖說這不算是特別罕見的東西,但畢竟是北方更多一些,沒想到才不過一兩天時間,錢老爺就找到了,而且數量應當還不少。


    “是、是。”錢老爺連連點頭,其實這是鄰近鄉裏另一戶鄉紳家的一套桌椅,價值實在不菲。


    隻是為了錢家這唯一的獨苗,錢老爺咬咬牙求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求了迴來,然後又是砍了劈了在屋子裏燒著。


    現在,屋子裏的錢少爺倒是看上去安靜地很,隻低著頭坐在床頭,一動不動。


    因為頭發都披散下來遮住了臉,在門口也看不清他的神情情緒。


    “二位,犬子不知現在情況如何,待我先去探探。”生怕兒子在人靠近時突然暴起驚到貴人,錢老爺與湘篁二人說了,當先走近床頭的人,“麒兒?”


    錢少爺一動不動,恍若未聞。


    錢老爺有些疑惑,更帶著一點焦急,以往這個時候兒子可不該是那麽安靜的。他伸出手想要拍兒子的肩,顫悠悠又喚了一聲:“麒兒?”


    “哇!”錢少爺突然跳了起來,衝著錢老爺便是一聲大吼。


    錢老爺哪裏想得到這樣的變故,身體因為驚嚇猛得後仰,雙手在空中亂抓卻抓不到什麽,整個人直挺挺就往後倒去。


    湘篁快步躍至錢老爺身後一抬,她力氣倒比一般人大些,這一抬倒是讓錢老爺淩空轉了個姿勢,坐倒在地上。


    不過這還不夠。


    嚇到錢老爺後,錢少爺拍掌大笑兩聲便立刻往大門那兒跑去。


    湘篁扶了錢老爺後轉身便往錢少爺跑去,見他竟然直直衝向仍舊站在門口的綰綰,立刻祭出一張道符一甩,道符貼上錢少爺的背。


    於是,本在奔跑的錢少爺頓時停住,維持著那一刻的動作僵在那兒。


    “綰綰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湘篁快步跑過去,越過錢少爺,到綰綰跟前擔心地說。


    那錢少爺披頭散發一臉猙獰,眼珠子滿是血絲,長著血盆大口,實在是讓人目不忍視。


    綰綰搖頭:“我無妨,你先去看看他吧。”見湘篁先過來詢問自己的安危,她微微一笑。


    再三確認綰綰無視,湘篁這才轉身迴到錢少爺那兒。


    此時,錢老爺已經站起來,顧不得身上的隱隱作疼,著急地站在一邊。


    走到錢少爺麵前,湘篁也不在意他臉上那些似乎是他自己故意塗抹上去的灰,先將他戴著的那塊金藥檀按在他印堂,借著一個口訣,錢少爺背後的道符無火自然化作灰燼。


    錢少爺的雙手雙腿終於恢複自由,但他沒有如之前那樣癲狂亂跑,反倒是乖乖地站在那兒,雙目直愣愣地盯著麵前的湘篁,嘴裏反複地念叨著:“出來了,丟了,丟了,沒有了……”


    湘篁微微皺眉,又取出三支異常短小的香。與道符一樣,在湘篁手中自己點燃。


    她將三支香豎在錢少爺鼻息前,一動不動地盯著。


    錢老爺驚疑不定地在一旁看著,不敢出聲,卻也不知道湘篁這是在做什麽。


    不過,隻過去一小會兒,錢老爺的雙目睜得越發大了。


    湘篁手中的三支香,隻有左邊和中間的兩支的煙時不時地抖動一番,與錢少爺念叨時的動作相契合。


    可右邊那支香上的青煙,竟然沒有半點變化,直直向上。


    “錢少爺丟了人魂。”湘篁肯定地說,將手中三支香一揮,收迴乾坤墜。


    雖說之前書童已經傳迴了湘篁的猜測,但如今聽她確定說來,錢老爺還是如入冰窟,掙紮著帶著最後那點期盼問:“這失了魂,是否可以用叫魂的法子找迴來?”


    湘篁搖頭:“那隻是驚嚇導致了一小部分的人魂離體,本質還是居於體內,所以能夠輕易牽引了。可如今錢少爺是整個人魂丟失,除非找到他丟失的人魂去向。”


    “湘篁道長,仙長,求你救救麒兒!”錢老爺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趴伏著,提淚橫流。


    湘篁急忙退後一步:“我自當盡力,隻是這件事還得從那本法門查起。我會先調養他的神智暫時穩住他,可能的話也許能由他親自告訴我們。”


    “有什麽吩咐仙長盡管說,我們立刻就去辦!”錢老爺一聽,立刻巴巴望著湘篁。


    湘篁對錢老爺的模樣有些不忍看著,微微側過視線,觀察著這裏四周:“首先,我需要不分時間都能隨時出入這裏。其次,那本修仙法門要讓我研究一番。”稍稍思考了一會兒,她又提了兩條,“讓那書童待在這兒隨時可以迴答我的問題,然後……勞煩你多派些人去附近幾個鄉裏問問,是否還有類似的人。”


    錢老爺一一點頭應著,聽到最後一條時眼前一亮:“是了,仙長說的是!若是有類似的,或許可以再問些出來!”說著他又想到那書童,立刻問,“仙長,書香那小子也跟著犬子練過一陣子,不如讓他――”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看到湘篁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變得不那麽好看。


    “不必再讓他人冒險,我自有辦法。”湘篁搖頭,看著錢老爺一字一句地說。


    “是……是!”錢老爺莫名感覺到一股壓力,隻好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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