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白溶月隻是些擦傷和驚嚇,香雪閣很快恢複了往常的模樣,采梨花製梨花的工序一道道進行著。


    湘篁和綰綰在香雪閣逗留了幾日,也算是品嚐了那一道道梨花製成的各類美味。


    湘篁有時會與白溶月論道,倒是因此見識了香雪閣中的藏書,其中也有與修道相關,倒是讓湘篁飽讀一頓。


    綰綰也是這才發現,原來這呆竹子竟然能捧著書一坐就是一日,什麽都忘了不說,甚至連日出日落都注意不到。


    不過,也是因著這個,綰綰才知道湘篁夜視的能力非凡,就連一般專門修煉過這能力的人也遠不如她。


    梨花的花期不長,不過幾日,那漫山遍野的梨花都落了地,枝頭上取而代之的是嫩綠的葉芽。


    停了那麽幾日,湘篁和綰綰也要重新上路了。


    白溶月命人打包了一些梨花糕梨花糖、以及兩壺梨花酒,親自送二人到香雪閣門口。


    尚未道別,卻被一輛趕過來的馬車打斷。


    白溶月微微皺眉,看著這直奔到近前才停下的馬車,這種行為未免太過失禮。


    隻是,從馬車上下來的二人卻已顧不上這些,衝到幾人跟前便忙著問:“請問,湘篁道長是否還在此處?”那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和眼底難以掩飾的倦容,讓幾人的不滿褪去了一些。


    “我就是湘篁,不知有何事?”湘篁疑惑地看著二人,她自然是不認識他們的。


    那二人中的一人看了眼湘篁,眼中不禁有些驚訝,另一人年輕些的倒是已顧不上什麽,對著湘篁就跪了下來:“請湘篁道長隨我們去救救我家少爺!”


    “快請起!”湘篁急忙彎腰想要去扶,卻被綰綰拉住,隻能嘴上說著,“你家少爺怎麽了?”


    這一次,開口的是那個年長的:“我家少爺於幾日前突然變得癲狂癡傻,口中隻念著‘跑了,丟了’,請了數個大夫卻都說少爺無病。聽聞湘篁道長有通天徹地之能,故而特地趕來。”


    通天徹地之能?湘篁連連搖頭:“我修為尚淺,絕達不到通天徹地。”就像之前在槐江鎮賈府,她隻是除了一隻女鬼,便已耗盡靈力。


    年長的那人哪裏想得到湘篁會這樣一本正經地否認了自己恭維她的話,愣了一下,倒是又彎腰鞠躬:“不管怎樣,還請湘篁道長移步一看,隻求能救得少爺。”


    “綰綰……”湘篁並沒有急著迴答,隻是轉頭看著綰綰,眼中倒是明顯的不忍拒絕,但對她來說還是該看綰綰的意思。


    綰綰本就不想去昆侖,自然樂得湘篁在路上不斷地因著這些事拖延了時間,當即點頭:“就去瞧瞧吧。”


    湘篁立刻彎了眉眼,烏黑的雙眼亮亮的,轉迴去道:“我們可以去看看,隻是是否能救得你家少爺,我們也不敢保證。”長風師兄說過,做人不得將話說的太滿,事先說明才好避免事後煩擾。


    白溶月在一旁聽著,見二人做了決定,微笑道:“既然你們有了決定,那我也不多留,希望來日再見。”


    “嗯!”湘篁笑著應答,“溶月姐姐,等以後我還會來看你的。到時候我還要吃梨花糕!”幾日相處,湘篁與白溶月的關係倒是近了許多。


    接著,綰綰和湘篁上了對方的馬車,那二人簡單與白溶月打躬後,立刻上了馬車駕車離開。


    這一路上,他們倒是也沒閑著。


    一番問答之後,湘篁和綰綰總算了解了大致的情況。


    他們是石山鄉錢鄉紳家裏的管家和錢少爺的書童,錢少爺於六日前突然發病,想要喂下吃食甚至必須將他捆綁起來才行,夜間更是不得不敲暈了讓他昏睡了事。請了大夫和附近幾個和尚道士驅鬼招魂,卻半點見效也不見。直到聽聞香雪閣這邊有真本事的道長,才連夜趕來。


    總算,是在湘篁離開前趕到,把人請了過來。


    “錢少爺發病前後,可曾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石山鄉距離香雪閣有兩日的路程,湘篁暫時也沒辦法親自探查,隻能問這兩個錢家的人。


    錢管家沒有說話,倒是書童臉色有些白:“要說特別的事,近日裏是沒有,但兩月前,少爺曾無意中得到一本修仙之法,讀了隻說有理,照著練了兩月。”


    “修仙法門?”湘篁微微皺眉,照著這書童的說法,隻怕就是這修仙法門有了問題。


    這人世間,能有什麽心法敢自稱是“修仙法門”的?殊不知這成仙成佛,再難不過。


    “你知道具體的修煉情況嗎?”想到這,湘篁也不再問其他了。


    書童點頭:“這修仙法門是夜間於榻上打坐,說是吸收天地靈氣精華,初初幾日,少爺倒是精神了許多,也因此堅持著每日裏都照著修煉。”稍稍停頓一會兒,書童想了想,又說,“隻是後來,也沒見少爺說有其他的。”


    “沒別的嗎?”湘篁為難地念了一句,若是如此,也想不到別的了,隻能等到了錢家再說。


    見湘篁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一直在旁聽著,對此毫無興趣的綰綰不禁皺了眉,看一眼那蒼白著臉的書童,開口:“你有跟著你家少爺一起修煉嗎?”


    書童全身一震,下意識地垂著頭盯著車廂底板。


    湘篁見了書童的反應,立刻明白綰綰此問的意思:“你練了。”她肯定地說,伸手就從乾坤墜中取出一張天演符貼在書童額前。


    書童原是滿心的懼怕,生怕自己也會與少爺一般成了那樣。


    他隻是一個小小的下人,若是瘋了肯定就隻有被丟出錢家曝屍荒野這一個下場。


    不過,他怎麽也想不到眼前這小道長竟然手上突然就多了一道符,還直接貼在自己的腦門上。


    接下來的場景更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道符竟然燒了起來,轉眼又化為灰燼,隻留下那奇怪顏色的火焰還印在暈乎乎的腦中。


    “放心,你沒事。”接下來湘篁的話讓書童總算長抒口氣,不過那一來一往,倒是讓書童對二人越發恭敬。


    不管怎樣,僅僅是湘篁露的那一手就足夠他們這些普通人敬畏了。


    雖然這麽說,湘篁卻依舊定定地看著書童。


    書童被湘篁一動不動地盯著,也不敢亂動,隻能硬著頭皮扛著。


    “天演符隻能確定你身上無煞氣纏身,說明府上應當沒有妖鬼邪物。所以,錢少爺不會是被邪物纏身,那麽應該是失了部分魂魄了。”總算移開了視線,湘篁淡淡地說。


    “不知道長是否有方可解?”這一次,開口詢問的是駕著車的錢管家。


    之前車廂裏的對話和舉動,他都暗中觀察著,如今看來倒是比之前找的那些幹吃飯不頂用的和尚道士要更有本事。


    這次錢老爺特地將他派出來請湘篁,無非也是兩個意思。一來表示錢家的誠意,二來就是在路上看看這叫湘篁的到底是不是還是個騙人的。


    湘篁隻是一臉正色:“如今還隻是推測,隻有到了才能確定錢少爺的情況,若是真失了魂魄,還需試試能否將魂魄找迴。若是無法,那錢少爺隻怕就算轉好,也遠不如之前了。”


    錢管家拉著韁繩的手一顫,急忙誠懇地說:“還請湘篁道長一定要盡力救下我家少爺,老爺膝下就隻這一子,少爺自幼聰慧,眼看著就要進京趕考,實在是耽誤不得啊。”


    “我自當盡力。”麵對錢管家的話,湘篁也隻能這樣迴答。


    丟失魂魄一事可大可小,何況這錢少爺瘋癲已經長達六日,這丟失的魂魄究竟會遇到什麽,是否還在周遭,都不知道。


    若是這錢少爺不幸,魂魄也許早已遇到什麽消散,從此癡傻一世。


    此後,一行人沉默下來。


    除了錢管家不斷響起的吆喝聲,就隻有車軲轆滾動的聲音。


    書童已經坐迴到錢管家身邊的位置,放下馬車簾子,讓湘篁和綰綰至少能免於被冷風吹著。


    因著錢管家努力趕路,馬車的速度很快,顛簸自然是有的。


    車廂又不算大,湘篁努力貼在車廂一邊,生怕自家不小心撞到綰綰那兒。


    隻可惜天不作美,湘篁怕什麽就來什麽,馬車碾過路麵一塊大石頭,往綰綰那兒猛地一歪,本就坐立不安的湘篁直接撲到綰綰身上,急忙想要撐著車廂壁重新坐起來,卻因為突然壓著後背的手無法動彈。


    “……綰、綰綰?”湘篁不知所措地問,努力地保持著現在這點高度,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錦緞長袍緊張地咽了口氣。


    綰綰稍稍坐起,湊到湘篁耳邊:“小竹子,你有辦法招魂嗎?”剛才說到錢少爺可能丟失了魂魄時,湘篁那淡淡的表情……怎麽看都不像是她本身就有的。


    耳邊感受著軟軟的氣息,瞬間漲得通紅,湘篁尷尬地小聲迴答:“我隻有辦法找尋魂魄的蹤跡,隻要找迴來……總能想到辦法讓魂魄歸體吧。”


    因著是說著正事,湘篁之前的緊張倒是少了不少,更多的是被識破的不好意思。


    “嗬嗬。”綰綰輕笑,聽上去似乎有些愉快。


    湘篁看不到綰綰的表情,隻能憑著她的聲音和動作猜測著,好不容易才等到綰綰放手,立刻坐到一邊,偷偷打量綰綰的神情。


    “小竹子這是在看什麽?”綰綰自然立刻抓住了湘篁的小動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中帶著點促狹。


    “……”湘篁目光遊移,似乎有些忐忑,“綰綰不會責怪我吧?”她隻是想幫忙,也許真的有辦法。


    “這沒什麽。”綰綰微笑,全不在意的樣子,“你也是想盡力試試,是不是?”


    “嗯!”見綰綰並無不悅,更沒有覺得自己是騙子,湘篁立刻展顏而笑,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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