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盡,房世英就從外麵請迴幾個紡織師傅,又雇傭了些紡織工,在紡織師傅的指導下,染織廠就正式開業了。


    機器的轟隆隆聲響,堆得山一樣的棉花變成了一卷一卷的白布,白布經過飄染就變成了花花綠綠的成品布了。


    這是房家有史以來最輝煌的時刻,也是房世英最激動人心的時刻。能從一個泥腿子轉變到一個紡織廠的掌櫃,這是幾輩子人做夢也做不到的,然而,房世英做到了。


    秦家彎的人都清楚,正是因為有了一年的關中之行,才有了今日的房世英,可一年的關中之行就像一團迷霧一樣永遠留在了秦家彎幾百號人心中,有的人至死都沒有解開。


    房世英不願意往開解,沒人能夠解得開。


    房世英在白狐鎮和湫水縣城裏分別開了一家布匹行,幾個關中漢子護送著馱著布匹的二十頭毛驢隔三差五的往過送貨,漸漸地,房家布行裏的布一時壟斷了整個湫水河畔。


    房世英的紡織廠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裏得到迅猛發展,對於秦霸川來說是始料不及的。他一方麵感到了這隻老虎的威力,另一方麵卻揣摩著老虎身後到底有座什麽樣的大山,是什麽樣的遭遇早就了這個窮漢子如今的春風得意?秦霸川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他一邊叫秦旺密切注意有關房世英的一舉一動,一邊摧秦少奎在外打聽房世英關中過去一年來的活動。然而,就在秦霸川還在小心翼翼的趴在門縫裏窺探房世英的時候,房世英卻突然找上門來。


    早飯後,秦霸川戴著老花鏡坐在書房門外的搖椅上翻看《萬法歸宗》,見秦旺神色慌張的跑來說:“老爺,房世英在門外候著,要見你。”秦霸川心中一震,放下書問:“就他一個人?”秦旺說:“還跟著一個人,手裏提著個皮箱。”秦霸川一下跌倒椅子裏,眯著眼搖晃了一會說:“叫他進來。”說罷迴了書房,正襟危懷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著房世英的到來。


    一會,門外就聽到了走動的腳步聲,接著門“吱呀”一聲響,就見房世英頭戴禮帽,身著棕褐色長袍站在門口。


    秦霸川起身微欠欠身子,算是對房世英的問候。


    房世英抱拳問道:“秦老爺,一年未見,光景可好?”


    秦霸川總覺得房世英來著不善,不懷好意,就皮笑肉不笑的說:“房掌櫃冒然造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說罷勉強請房世英坐了。


    房世英也不客氣,坐到對麵的椅子上微微一笑說:“秦老爺,好幾年了,我們之間還有筆賬沒算清,我覺得如今也該到了情算的時候了。”


    秦霸川警覺起來,問:“甚事?”


    房世英哈哈哈大笑一陣後,朝門口叫道:“二弟,拿進來吧。”話落,從門進來個短打扮的漢子,提著一隻精致的皮箱,放到房世英的腳下,轉身又出去了。房世英提起箱子放到秦霸川麵前的桌子上,緩緩地打開。


    秦霸川驚愕了,他看見皮箱裏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排排的銀洋和幾十根黃燦燦的金條。


    房世英隨手合上皮箱蓋,說:“秦老爺,咱們做筆生意如何?”秦霸川緩過神來,點了兩下頭說:“請講。”


    房世英看著秦霸川,一字一句地說:“把曼黎還給我。”


    秦霸川做夢也沒想到房世英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顫抖著雙手從椅子上站起來,突然有些歇斯底裏地叫道:“不,這不可能。”


    房世英站起來,示意秦霸川別激動,說:“秦老爺,黃金雖有價,可黃臉婆姨必定是腐肉一堆。”說著,又從懷裏掏出兩根金條放在皮箱上,語氣變得有些冰冷起來,說:“秦老爺,你也是個聰明人,我想你是一定不會拒絕的。”


    秦霸川有些泄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閉眼沉思起來。頓時,書房裏寂靜起來,隻能聽到彼此的鼻息聲。就這樣足足坐了一袋煙的功夫,秦霸川突然睜開眼,朝門外叫道:“來人。”秦旺應聲進來。秦霸川說:“去,把四太太叫過來。”


    秦旺瞅了眼桌上的皮箱,轉身跑著去了。書


    房裏再次沒了聲息。好大一陣子,曼黎無精打采的進來了,可當她看到房世英時臉色唰地變得一片蒼白,身子一陣搖晃,幾乎有些站不住腳。


    秦霸川咳了聲說:“房掌櫃,如今當著曼黎的麵,我也有筆賬想跟你算算。”


    房世英點點頭說:“秦老爺說。”


    秦霸川突然一臉怒氣,氣唿唿地說:“想必你也曉得的,你家三兒夥同光棍丸子、雙應三人挖了我秦家的祖墳,掘了財寶,害得祖墳裏的白骨自今還在牆外寄著,沒法下葬,你說這筆賬咋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狐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呂梁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呂梁人並收藏狐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