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因為經商的緣故,常年在外走動,雖說年紀大了,但是身子骨卻還是很硬朗,策馬狂奔,倒是利索得很,柳仁賢與他不過隔了一天出發,卻仍舊還是到了蘄州的城門口了,才看到柳雲和隨行下人張超的身影。


    文名率先叫出了聲:“老爺!老爺!”


    柳雲聽這聲音熟悉,便勒馬迴頭來看,就看到柳仁賢和文名策馬而來。


    柳仁賢勒住馬的韁繩,看向他:“這麽大年紀了,性子還是這麽火急火燎的。”


    柳雲看到他有點意外,隨後冷哼了一聲:“哼。你這個當兒子的不中用,到手的媳婦都快被人拐跑了,我這個當爹的若是再溫溫吞吞的,我真擔心我們柳家要絕後了!“


    這話裏乍聽是憤怒的,仔細聽卻頗有些無奈和賭氣的成分,想想他和文殷之間的事情,柳雲便憂心和遺憾,這本來好好的一對,就是佳偶天成了,就是自己這個兒子愛折騰,先前死活不要,現在心裏想要得不得了,卻又半途而廢打起了退堂鼓。弄得好事多磨……


    有什麽辦法呢?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兒子麵皮薄,抹不開臉去死纏爛打,他這個當爹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幹著急啊,得,到底還是他老將出馬幫一把。不管怎麽說,文殷那也是他先看中的兒媳婦,這怎麽就能嫁到別人家去呢?何況,那崔家兒子做的那個事情,可比他兒子當初做的過分多了!


    柳雲心裏暗暗想著,這文遠博要是真的不分好壞繼續和崔家的婚事,那他絕對跟那老小子沒玩!


    如此想著,柳雲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還有點氣唿唿的感覺。


    知父莫若子,柳仁賢從小跟著自家老爹走南闖北,經曆了不少事情,自詡對父親的脾性也算是了如指掌的,一看到他那個表情,立刻就猜出了幾分心思。


    他輕歎了口氣:“我跟小殷的事情讓我們自己去處理。你跟這湊什麽熱鬧?“


    “你當我樂意跟你湊熱鬧嗎?”柳雲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你成天就隻知道借酒澆愁自暴自棄,一點行動都沒有,至於我這麽個老頭子出麵幫你解決嗎?”


    “……”柳仁賢一時語塞。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了,柳雲收斂了些臉色,斜眼睨了他一眼,口吻還有點陰陽怪氣地說道:“你不是在四金酒肆忙著跟人推杯換盞,醉生夢死呢嘛?怎麽跑這裏來了?”


    柳仁賢無語:“我不跟過來,難道任你在這裏瞎胡鬧嗎?”


    “臭小子,說誰瞎胡鬧呢!”


    “……”


    柳仁賢沒接話,默默地駕著馬往城裏去了。


    “誒,仁賢……”柳雲見他不說話,以為是生氣了,在後麵叫著跟了上去。


    父子一行到了文府門外,就看到一個濃妝豔抹的紅衣婦人摔著手帕帶著兩隊人提了好些貼著紅雙喜字的大箱子等物進了大門,還是文府管家親自來將人迎進去的。


    柳家父子互相對望了一眼,走上前去。


    管家正好也看見了他們,忙讓一個家丁把人帶進去,自己則迎了過去:“哎呀,這不是柳老爺和柳公子嗎?怎麽會到我們這來了?”


    柳雲沒迴答,反而看這那行人,忙著問道:“管家,這是怎麽迴事?”


    管家迴頭看了一眼,笑了:“是給我們小姐置辦的嫁妝。”


    柳仁賢一愣,柳雲更是驚得差點就直接跳起來了:“什麽?嫁妝!”


    管家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有點慢半拍地點了點頭:“是是……是啊。”


    “婚事不是告吹了嗎?”


    “啊?告吹?沒有啊。”管家對他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跟你說不通,文遠博那老小子呢?既然要辦喜事,他肯定在家吧!”


    管家笑道:“是的。前段時間老爺就迴來了。柳老爺,柳公子,快裏麵請,老爺要是知道你們迴來了,肯定很高興。”


    柳雲和柳仁賢沒心思跟管家客套,急匆匆地就進了裏麵。


    文遠博看到他們來了,有些錯愕,這父子倆同時到他這邊來,當下就讓他想到了文殷的事情,之前柳仁賢在這裏長住那麽久,他就看出來了,這個小子現在是對他的寶貝女兒上心了,隻可惜為時已晚,後來發現他沒再跟著文殷,還以為是放棄了。眼下,卻見柳雲和他一塊來了,看來,該不會是還沒放棄吧?


    果不其然,柳雲張口就問:“文遠博,小殷的婚事究竟是怎麽迴事?”


    麵對老友的質問,文遠博懶散地坐了下來,答道:“什麽怎麽迴事?我閨女早到了出嫁的年紀了。拖了著幾年,不可能再拖下去。我給她安排婚事,讓她風光出嫁,有個好的歸宿,有什麽問題?”


    下人很快奉上了茶水,柳雲卻沒心思喝,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瞪著文遠博:“風光出嫁?還有什麽問題?你這老小子,我過去還覺得你格外疼小殷呢,到頭來,你也不過如是!”


    文遠博皺眉:“這話是什麽意思?”


    柳雲說道:“沒錯,小殷是個難得的好姑娘,是該給她找個好歸宿,讓她風光出嫁。但是,你想讓她有好歸宿風光出嫁,你就把她嫁給我們仁賢啊!你我相交這麽多年了,這仁賢也算是你看著長大的,我們柳家跟你文家也是門當戶對。這知根知底又門當戶對的,多好,不是天造地設的嘛。你這放著好好的女婿不要,找別人做什麽!”


    文遠博輕輕地吹開漂浮在茶水上的茶葉,抿了口茶,繼續說道:“確實。仁賢是不錯。你也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是把他當女婿看待的。可是,你也知道,這婚事,是仁賢自己不要的。”


    “你……”


    柳雲被堵住了嘴,說不出話來。


    文遠博看了眼柳仁賢,說道:“仁賢,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那時你既然做了決定,堅決不要我們小殷,日後就不會後悔。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是不是?”


    當初,他們確實是這樣約定的,文遠博也一再表示這是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柳仁賢沒忘,隻能咬牙承認:“確實如此。可是文伯父……”


    “男兒一諾千金。”文遠博打斷了他的話,定定地看著他,眼神深沉而充滿暗示:“你不會食言吧?”


    柳雲一見,忙站了起來,警告道:“你這老小子,這是在強逼我家仁賢呢!哼。過去就發覺你狡猾,金老二過世後,我們處得相安無事還挺投契,我都差點忘了你的本性了!”


    “我本性怎麽了?”文遠博冷淡道:“你兒子自己說的話,就得自己負責。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我更沒理由把我家小殷嫁給他了!”


    “你……”


    柳雲氣急,卻找不到話來反駁。


    就在這個時候,柳仁賢站到了前麵來,看著文遠博,鄭重地說道:“文伯父,抱歉,小殷,我要定了。”


    文遠博冷笑:“憑什麽?”


    “憑她已經是我的女人。”柳仁賢說道。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靂,如巨石激起千層浪,瞬間就將文遠博跟柳雲都給炸懵了。


    柳雲緩緩迴過頭來,“仁賢,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嗯。”


    一個嗯字,徹底將文遠博給刺激得臉色煞白,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見過不少事情,還從來沒有一件事情像今天這樣讓他震撼且難以接受的。怎麽,怎麽……


    他怎麽也不願相信這個事情,他的小殷怎麽可能會……可是,柳仁賢也不是個卑鄙的人,不可能為了娶文殷胡編亂造莫須有的事情……


    相對於文遠博的備受打擊,柳雲卻是喜出望外,不停地拍著柳仁賢的肩膀:“你這小子,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呢!還不早點說出來!真是,也罷,如今既然做了,就要敢作敢當,對小殷負責!”


    雖然是責罵的口吻,可眼中全是難掩的笑意。


    他迴過頭來,看向文遠博:“文兄,剛剛是我說話太重了。你別放在心上哈。這樣,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就趁這個機會好好談談兩個孩子的婚事吧?”


    這慈眉善目的樣子,跟起先的兇神惡煞完全像瞬間變了張臉。


    文遠博卻心煩意亂起來:“ 你少煩我!”


    他說著,問一邊的丫鬟:“小姐呢!”


    “小姐出去了,還沒迴來呢。”


    “去!馬上把她給我叫迴來!叫到我書房去!”


    *


    文殷正和一名穿藍衣的公子從一家茶樓裏走出來,對方的麵色有些落寞,卻還是勉強彎著唇角。


    “尚公子,你真的不介意?”


    文殷問道。


    尚齊認真地看著她,真誠地說道:“如果說不介意是假的。”


    文殷一愣,“既然這樣……”


    “但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尚齊繼續說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清白不到哪裏去。”


    他說得直白:“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富家子弟,真沒幾個守身如玉的。說難聽點,就是風流慣了,玩大的。我這樣的過去,你又是否介意?”


    “……”


    “那個人……”尚齊頓了頓,問道:“你很愛他嗎?”


    文殷倒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愣,眼神一時有些飄忽,隨後,才淺淺一笑,應道:“曾經很愛吧。”


    “那現在呢?”


    “現在……大概,釋然了吧。”


    文殷沒有注意,尚齊在問她這兩個問題的時候,神色中刻意收斂的緊張,等聽到她的迴答後,整個人才如釋重負,輕鬆了不少,他緩緩勾起唇角,臉色明朗起來,笑道:“這樣就好。”


    “嗯?”


    尚齊低頭看著她,說道:“我說這樣就好。既然你對他已經釋然,那麽,從此刻起,試著愛上我吧。不!不是試著,而是,我會讓你徹底忘了他,愛上我!”


    他突然明朗轉變的態度,讓文殷和小青都有些錯愕。


    尚齊還在那自顧自地說道:“實不相瞞,從那天你在客棧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對你……”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輕咳了幾聲,麵頰還微微地泛著紅,頓了頓,他轉了個話頭,說道:“總之,我會用我的餘生向你證明,選擇我,愛上我,是你最正確最不後悔的決定。”


    文殷有些啞然,他說話的聲音明明不大,卻還是吸引了不少人投過來視線,這樣的承諾無異於告白,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文殷就是再淡定從容,也不禁有些羞澀,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了,隻得微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地麵,像是放空,又像是不好意思。


    尚齊這時探下身來,微涼的薄唇不經意地蹭到了文殷的小巧的鼻尖,文殷的心莫名的竟也跟著砰砰一跳。


    卻感到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聲音中似有淡淡的輕笑:“不過,還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什——”


    文殷抬起頭來,不期然唇邊一涼,竟然——


    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他的含笑的雙眼,整個人都酥麻了。雖然之前在客棧為了救他,曾有過這樣的接觸,但是,那時忙著救人倒沒有在意,可現在——


    她的心怦怦亂跳,趕緊退開了些,唇上似乎還殘留著他雙唇的溫度,跟著微涼。


    這意外的一個吻分明很短暫,卻還是被不少人捕捉到了。文殷更加窘迫了。


    尚齊也是有些發怔,卻下意識地拿指尖摸著自己的唇。無意識地迴味著這個意外的吻,今天的感覺,與那天全然不同,即使不過輕輕一碰,也很短暫,但絕對比那天更真實。


    尚齊忽地笑了:“我本來想問你的是,如果那天要救的人不是我,而是別的男人。你也會義無反顧用那樣的方式去救他嗎?”


    簡單的一個問題,直接就把文殷給問倒了,甚至讓她忽略了眼下的窘迫處境。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其實,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和衝動,竟然會做出那樣的行為來,是啊,若是換做另一個人,她也會那樣做嗎?


    文殷不自禁地也反問起自己來了。


    尚齊看著她出神的樣子,笑了笑,說道:“走吧。我送你迴去。”


    就在這個時候,就見文府的家丁急匆匆地跑過來:“小姐!老,老爺,老爺叫小……小姐你迴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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