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這迴,是崔琦叫住了她,他不好意思道:“文小姐,我昏迷中有聽到你說的話。”


    文殷轉過身來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後麵的話。


    崔琦笑了下,說道:“在婚禮當天帶著尹霜私奔,將你陷於被人指指點點的境地,是我做得太過分了,我向你道歉。”


    文殷笑了:“若是說這事,崔公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都說世間真情難求,雖說你的輕率舉動讓我的處境難堪,但你是為了自己的真心,是情有可原。我也沒什麽好怪你的。”


    崔琦有點意外,昏迷的時候,就經常聽到文殷的聲音,她從來不會說大道理,隻是如清風細雨般地開導他,那個時候,仿若陷入黑暗的崔琦情不自禁地就將文殷的聲音,她的那些話語當作了找到出路的曙光,捫心自問,若非她,他或許完全放棄了自己,早去閻王爺那報到去了。


    他潛意識的印象裏,文殷是個善解人意溫婉嫻靜的女子,事實上,眼前站著的她也確實符合他印象中所想,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會那樣寬容。一般情況下,不管是再怎麽好脾氣的女子,碰到這樣的事情都無法容忍。而她卻……


    文殷見他一時沒再說什麽話,以為是沒事了,正要走,卻聽見崔琦在後麵又叫住了她。轉過頭時,崔琦已經從床上下來了,他才剛蘇醒,走路還有點晃,險些就要歪倒在一邊,文殷見了,趕忙上前去給扶住了。


    看著文弱,力氣也確實是小,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崔琦給扶住了。


    崔琦努力讓自己站穩了,低頭看了看矮自己小半個頭的文殷,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女子的脂粉香,也不是發香,而是淡淡的,似有若無的藥草香,並不難聞,倒是符合她清雅的氣質。這麽一看,他才發覺文殷的睫毛很長,低垂著,乖順的美好。盡管沒有看到文殷的全貌,但是這樣遮著麵紗的樣子反倒更給她增添了份神秘朦朧的美感,加上那絕塵於世的氣質,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


    崔琦看著文殷,一時有些失神。過去,他的眼裏隻有尹霜,有多少女子,如金鑫就是,其實勝過尹霜的容顏與氣質,但是,他就是不曾多看一眼,哪怕多看一眼,也不曾心動。這聽來有些不可思議,世間男子,還甚少有他這樣的,所以朋友們一貫稱他為癡情種。然而,萬萬沒想到,尹霜竟然會給他那樣沉重的背叛。


    而文殷,或許是她救了他的命,或許是他昏迷不醒時不時響在耳畔的輕聲細語帶給他的希望和力量,崔琦打從心底裏對她另眼相看起來。眼下,看著她,心裏感覺挺複雜,是欣賞的,是悸動的,是感激的,是讚歎的,但是,他也清楚,這無關****。


    文殷倒沒留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淡淡地叮囑道:“你剛醒過來,平時起身或者坐下的時候最好還是太快。”


    崔琦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文殷沒接話,輕輕地搖了搖頭。


    柳仁賢在邊上靜靜地看著他們的互動,眼裏有些不甘,卻沒有動靜。文名看得著急,不停地各種暗示,他卻全都不理會。


    崔琦由文殷扶著,坐迴了床上,似乎是要說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麵上透著猶豫不決。


    文殷瞧出來了,便問道:“你想說什麽?”


    崔琦尷尬一笑,說道:“我知道我這樣的請求有點厚顏無恥。但是——”頓了頓,他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繼續說道:“文小姐,是這樣的,我現在身無分文,這裏看著也不是蘄州。想來我現在這個樣子要迴到蘄州去估計有點……”


    小青先不高興了:“崔公子,你這要求確實太過分了點。說真的,你那樣對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計前嫌救了你,還費盡心力地醫治你。不管怎麽說,看在那份婚約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不好意思還來不及,怎麽可以提更多的要求呢。”


    小青也是個直腸子,從來有什麽說什麽,也不會委婉,這話這麽說出來,著實讓人下不來台,文名聽得心中爽快,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這小聲更是讓崔琦的麵色有點難堪。


    崔琦沉默了片刻,說道:“是我太得寸進尺了。抱歉,就當沒聽到我說的。”


    文殷靜靜地看著他,說道:“崔公子,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就隨我們一塊迴去吧?”


    小青急了:“小姐,我們不是馬上要迴聖穀嗎……”


    “聖穀……剛才就聽你們提到過這個地方,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個聖穀吧?”崔琦問道。


    小青臉色微變。


    文殷沒有迴答他的疑問,而是問道:“崔公子,你看看,是要在這休息幾天,還是馬上就出發?”


    和尹霜的感情以最意想不到的結局收場給了崔琦很大的打擊,痛定思痛,和尹霜的感情沒有結果,最起碼也要把自己留下的那個爛攤子給收拾了,鬧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家裏現在情形怎麽樣了?他大哥已經去世了,父母如今就他一個兒子,既然情場上失意了,最起碼對父母的孝心上他得做到。如此想著,他便提出馬上啟程迴去的意思。


    文殷本意也是要馬上離開的,與其說是離開這個地方,倒不如說是離開柳仁賢。她是心思通透的女子,柳仁賢這麽幾次三番地追著她究竟是為什麽,她怎麽可能不清楚?隻是,到底隔著當年在秦淮樓的那個事情,柳仁賢這些舉動到底是出於愧疚產生的錯覺,還是真的在意,她實在無從把握,就算是真的在意,也是因那件事情而起。她看似文文弱弱,性子也靜,骨子裏卻也是倔強的,她也有自尊,之前哪怕被拒絕了仍舊那麽固執地喜歡了他那麽多年,這樣的不顧一切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剩下的,她想,她已經不敢再輕易錯付了。


    所以,不管柳仁賢現在如何付出,在她這邊都是一種難言的負擔。說不通,也就隻好躲了。有時候,逃避未必毫無用處。


    於是,文殷,小青和崔琦三人立即就退了客房走了。


    這次,柳仁賢沒有跟上去。


    文名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馬車幹著急:“哎呀,公子,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再不快點追,就追不上了!”


    “追上了又如何?”柳仁賢輕歎了口氣,神色還算平和,口吻卻有些自暴自棄:“她已經做出了選擇,甚至連那樣的話都說出來了。我哪裏還有臉再去追著不放?”


    “公子,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柳仁賢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斂去,落寞跟著光的影子悄然而至,落進了他的眼中,他在客棧門口又呆站了好一會兒,這才轉身迴了裏麵:“休息一天。明天,咱們就迴月城。”


    見他如此說,文名無奈地聽從了。


    次日,天大亮的時候,柳仁賢和文名收拾好了東西,正要離開,卻見一個紅衣的年輕女子牽這個小姑娘朝他們走了過來。


    那女子說道:“柳公子,請留步。”


    柳仁賢牽著馬繩,看著她:“姑娘是?”


    那女子笑道:“我是聖穀的人。”


    “聖穀?”文名一聽,忙湊了過來,看了看那容顏俏麗的女子,轉頭對柳仁賢說道:“公子,那不是跟文小姐有關嗎?”


    “文小姐?”那女子呢喃著這個稱唿,笑了:“哦。是說我們穀主吧?”


    “穀主?”柳仁賢錯愕,問道:“你說的是聖穀穀主,是文殷?”


    沒聽說聖穀穀主換人了……


    柳仁賢心中覺得奇怪,卻聽那女子說道:“怎麽?柳公子你不知道?”


    “……”


    見柳仁賢果然不知道的樣子,那女子微微蹙眉:“糟了。我還以為小姐如此信任柳公子,必然沒瞞著你呢。”


    文名忙說道:“哦哦。這位姑娘,你不必擔心,我們公子和文小姐關係十分親密,很多事情他也知道的不少。告訴他沒關係的。”


    對方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是在斟酌文名說的話是否可信。她牽著的小姑娘卻是忽然開了口:“紅茜姐姐,你放心吧。告訴柳叔叔知道沒關係的。”


    “柳叔叔?”文名聽到小姑娘的稱唿,有點錯愕:“你是在叫我們公子柳叔叔嗎?”


    小姑娘笑著點了點頭,這小姑娘長著張棱角分明的臉,下巴尖尖的,薄厚適中的唇,鼻子高挺,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搭配上小麥色的膚色,看起來健康又英氣逼人,並不是小巧可愛的女孩子,但是卻有著極其強烈存在感,那五官,像極了一個人。然而,她眉眼間的神韻,卻又像極了另一個人。


    這世上,隻有兩個人的孩子,會有如此的長相。


    柳仁賢看著她,吃驚道:“蕾蕾?”


    蕾蕾很親昵地抱住了他的腿:“柳叔叔。我就覺得我沒記錯。”


    柳仁賢又驚又喜,一把抱起了蕾蕾:“你這丫頭,難為你還記得柳叔叔。”


    紅茜看著柳仁賢和蕾蕾親昵的樣子,心裏的戒備也鬆了,她笑道:“看小師妹如此態度,想來柳公子是個可信任之人。”


    柳仁賢這才重新看向紅茜,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紅茜笑道:“其實,我是收到了穀主的吩咐,讓我把小師妹帶來給柳公子了。穀主說了,小師妹與她娘親分離日子已經很久了,正巧柳公子要迴月城,所以就想讓柳公子把小師妹一塊帶迴去,讓她們母女團聚。”


    “……”


    柳仁賢半天沒說話。文殷這番舉動,或許是她聰明,料到他會迴月城,便將蕾蕾托付。也或許她是刻意如此做,就是為了有蕾蕾跟著,他有任務在身,便無暇再去纏擾她?


    文名還在那問著紅茜:“對了,姑娘,你剛才說文小姐是穀主是怎麽迴事啊?她什麽時候成你們穀主了?”


    紅茜此時已信任他們,故也不相瞞,直言道:“其實,我們先穀主很多年前就已經過世了。現在的穀主是先穀主過世前幾年秘密收的關門弟子,先穀主去世後,她就接管了聖穀。不過,老穀主去世的消息一直沒對外公布,而外人並不知道先穀主除了華女師姐外還有另外一個關門弟子。所以,幾乎沒人知道我們換穀主了,更別提現穀主是誰了。”


    這個消息有點太令人震驚,文名一時啞然忘了反應,就連柳仁賢也有點失神。


    紅茜並不多做停留,說道:“既然把小師妹安全交到你們手上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看著紅茜走了,文名迴頭問著柳仁賢:“公子,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柳仁賢看了看摟著自己脖子的蕾蕾,掩飾著眼中錯綜複雜的情緒,說道:“迴月城。”


    還是迴月城啊……


    文名本以為柳仁賢迴追迴蘄州去向文殷問個究竟呢,卻沒想到自家公子還是堅定了要迴月城的決心,有點失望地歎了口氣。


    不過,現在有蕾蕾與他們同行,也不方便再騎馬,隻好弄了輛馬車,文名趕車,柳仁賢和蕾蕾坐在車裏,往月城去了。


    差不多十來天的時間,安全到達了月城。


    柳仁賢把蕾蕾交給了文殷之後,便迴到了自己家裏。


    柳雲早得到了消息,知道文殷和崔琦的婚事沒成,十分高興,還滿心歡喜地盼著柳仁賢能在蘄州好好表現,挽迴文殷的心呢。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麽迴來了。這讓柳雲很是不解,像文名打聽後,才得知柳仁賢被文殷徹底拒絕了。


    最可怕的是,柳仁賢自己似乎也放棄了。


    柳雲皺著眉頭,想怪柳仁賢幾句,看著他那個樣子,又怪不出口。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內,柳仁賢發了瘋一樣的借酒澆愁,搞出了不少的動靜來。柳雲看著心裏擔心極了,卻又無能為力。最後隻好請金鑫出麵勸一勸,自己則動身親自往蘄州去找文遠博去了。


    經過金鑫勸解有些好轉的柳仁賢在得知柳雲跑蘄州去的消息後,怕父親有什麽舉動會讓文殷為難,趕緊也動身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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