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深將子琴請到書房去詳談,何能因為關心,也跟過去了。


    “何大人,我如今也是實屬無奈,要不然,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到府上叨擾。”子琴又一次說道,臉上是真誠的歉意。


    何洪深不介意地擺擺手,說道:“子琴姑娘這話說的,我都明白。”


    子琴輕微地歎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今日之事實在讓人為難,但是,眼下也隻有何大人能幫我們夫人了。”


    何能很熱心,說道:“哎呀,子琴姑娘,你就不要客套了。我爹既然請你到這裏來,定然會鼎力相助的。不說天策將軍夫婦的為人我們何家向來敬佩,就說當初,我大婚的時候,天策府人敢於出麵為我們說公道話,打發走九王爺,為這事,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的。你說是不是啊,爹?”


    “……”


    相對於何能的熱忱,何洪深的態度倒是讓人難以捉摸,他略微沉著臉色,思索一般,並沒有當下給什麽反應。


    何能一見,急了:“爹,你怎麽沒個表示啊?子琴姑娘這麽大晚上來了,你可不能讓人家失望而歸啊!”


    何洪深抬眸,嚴厲地看了眼何能,暗含警告和責備,讓何能一時噤聲。


    子琴在那看著,揣度著何洪深的態度,心裏也是暗暗地捏了把汗,何洪深是否幫忙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眼下過來,也不過是碰碰運氣罷了。


    何洪深看向子琴,說道:“子琴姑娘,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剛才是聽明白了。這樣,你先迴去,我先讓人去打探打探情況,具體的,到時候再從長計議,如何?”


    子琴一聽,心漏跳一拍,皺眉,為難道:“何大人的意思我懂。隻是,何大人,我主要是擔心我們夫人,劉據向來用法嚴峻,我實在怕……”


    “子琴姑娘,這點你不必擔心。我馬上發話過去,讓他不要妄自用刑,不管怎樣,案子還沒審,罪名還沒定。她是天策將軍的夫人,這身份在,劉據再怎樣也會顧忌些的。”


    子琴聽著,臉色略顯深沉,她看著何洪深,說道:“就算如此,也不好拖太久的。”


    “給我十天。十天,我爭取想想辦法。如何?”


    子琴問道:“三天如何?”


    “子琴姑娘,我知道你擔心天策夫人受委屈,隻是,現在這情況,不是三天兩頭就能解決的……”


    “五天吧。最多五天。何大人,我知道你為難,但是,還希望你能盡力,拜托了!”


    子琴說著,又要跪下來。


    何洪深忙扶著了,看著子琴堅定的臉色,臉色定了定,終於說道:“好。我爭取。但是,子琴姑娘想必也明白如今的朝局如何。我隻能說,盡力而為,並不能保證一定會救出天策夫人。”


    子琴聞言,點頭,說道:“何大人的意思我明白的。”


    “好。時候也不早了。子琴姑娘,要不,你就先迴去吧?”


    何洪深說道。


    子琴看了看他,點頭:“那,我就先告辭了。”


    何洪深吩咐一邊的何能:“送下子琴姑娘。”


    “不必了。我一個小婢女,哪敢勞動何公子。”子琴忙推辭。


    何能道:“誒,子琴姑娘這可太謙虛了。但凡聽過你名字的,都沒人敢把你當婢女看待。走,我送你出去。再客套就我就不樂意了。”


    子琴聽他如此說,這才笑笑:“那就有勞了。”


    何能將人送到了門口,說道:“子琴姑娘,這次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協助我爹,盡可能的把天策夫人安然無恙地救出來的。”


    子琴也看出他是真的有誠意幫忙,感激地笑笑,說道:“多謝何公子了。”


    “謝什麽。應該的。”


    子琴笑笑,就要走,卻又問道:“對了,我們二小姐在這邊過得還好吧?”


    “善媛啊……”何能提起金善媛,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若有所思著,才笑著說道:“還好吧。可能還有些不適應。不過,總會適應的。”


    子琴愣了,也不好細問,笑笑道:“嗯。有何公子悉心照顧,相信二小姐會過得很好的。”


    何能笑笑,沒說話。


    “那,我就先告辭了。”


    “慢走。”


    子琴點點頭,下了門口的台階,上了馬車。


    車夫趕著馬車,緩緩前行,很快,馬車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何能一直看著馬車不見了,才轉身迴去了。


    迴到家宴中,大家又坐了片刻,聊到了金鑫的事情,但因為何洪深不讓說,也就很快打住。又熱鬧了一陣子,家宴才散了。


    何能牽著金善媛的手迴到了他們屋裏。


    金善媛到梳妝台前坐下,便讓冰倩為她卸妝。


    何能看了看她,走過去,在床沿坐下,目光看著冰倩為她散發的動作,說道:“天策夫人這次顯然是被人設計了,隻怕這背後的計謀深不可測。”


    “……”


    金善媛聽著,沒什麽表示,一點點將妝容都卸了,取下頭上的珠釵,走到一邊的臉盆架上,就著臉盆裏的水,洗了把臉。


    何能走過去,親自拿過毛巾遞給她,又說道:“善媛,她是你的妹妹,你就不關心她嗎?”


    金善媛抬起頭來,麵上沾滿了水珠,一雙美眸此時看著清粼粼的,很是動人,卻沒有什麽情緒,她低頭看了眼何能遞過來的毛巾,接過了,擦淨了麵上的水,而後,放下毛巾,走到屏風後麵去更衣。


    冰倩尾隨過去伺候著。


    何能轉過身來,看著那個方向,微微皺了下眉頭:“善媛,你真的要一直這樣對什麽都無動於衷下去嗎?”


    “……”


    依舊沒有迴應。


    何能焦躁,幾步走了過去,就看到金善媛半褪衣衫,露出的光滑肌膚,他吃了一驚,忙捂著頭轉過了臉去,嘴裏不停地念著:“抱歉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邊的冰倩看著他那個樣子,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


    金善媛臉上也有些詫異,看著背對著自己拘謹得不停在抱歉的何能,一成不變的臉上總算有了微妙的情緒,似乎,帶著幾分困惑。


    冰倩抬眼皮打量了眼金善媛,嘴角有忍不住的笑意,起初,金善媛剛嫁給何能的時候,她還替金善媛惋惜非常,總覺得自己家小姐心中已經有人,時時刻刻仍舊是放不下前夫雨尚齊,眼下嫁給別的男人,實在委屈。但是,這麽久相處以來,冰倩卻愈發覺得,這個新姑爺也是有趣得很,最關鍵的,是個十足的好男人。


    畢竟,有哪個男人,會娶了一個女子多年以後,能忍得住不碰對方一下呢?


    而何能就做到了。不是因為不想碰,冰倩看得出來,他是很想徹底擁有金善媛的。但是,他不想強迫金善媛。


    何能所做的一切,正如當初他在洞房花燭那晚所說的那樣,若非金善媛心底裏接受,他不會去動她。


    所以,就算兩人成婚多年,每夜同榻而眠,卻始終不曾踏過那一步。


    何夫人很是著急,不解他們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孩子,甚至有幾次忍不住詢問何能,想給他找妾室。但是,何能都拒絕了,並且安撫住何夫人,一方麵,看著金善媛,心中雖然惆悵,卻也從不流露出來,也不曾給過她壓力。


    冰倩對這些都是知道的,也是由此種種看出了何能對金善媛的用心。


    她越來越想,或許,這位新姑爺才是自家小姐真正的良人,他是真正的有心人。


    隻可惜,小姐似乎不怎麽想。


    想到這裏,冰倩的心裏有略微有點遺憾。


    她看著金善媛淡漠的神情,禁不住對何能充滿了同情。


    姑爺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抱得美人歸呢?


    現在,她已經將雨尚齊這位前姑爺徹底地抹去了,********認的姑爺,也就何能一個。


    盡管思緒千迴百轉著,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慢下來,冰倩很快地就給金善媛換好了寢衣,轉過頭來,好心地對著外麵,已經坐迴去,很是無措的何能說道:“姑爺,小姐換好了。”


    話音才落,就看到金善媛出來了。


    何能這才抬起了頭來,再次朝那個方向看去。


    卸妝後的金善媛看著雖沒有很是豔麗,但是,卻仍舊是美得讓人心動的。何能早就知道,她是個內外如意的美人,無論是否妝容精致,總有著讓他移不開視線的美麗。成婚這麽多年了,照理應該是看著習慣了,心思也淡了才對,可事實是,她還是那樣的能抓住他的心,每看一次,總要心動一次。


    他想,幸虧是當年娶迴來了,否則,他眼下隻能靠迴憶過去的那次初遇思念她,該是如何的肝腸寸斷才是。


    冰倩見他看得兩眼發直的樣子,忍俊不禁:“姑爺,今晚喝了不少酒,要不要喝點醒酒湯?”


    何能酒量很好,喝得再多,也不容易醉,此時看著,神色也是頗正常的,就是身上難免有些酒味。


    他聽到冰倩的話,聞了聞自己身上,皺眉:“酒味太重了。是該準備點醒酒湯,否則會熏到善……”


    下意識心中所想的話就那麽順口說了出來,卻也及時反應過來,及時地收住了。


    他抬頭,略顯尷尬地看了眼金善媛,麵上有點不自然。


    冰倩看得更想笑,這姑爺還真是很注重小姐的感受呢,怕熏著小姐。


    冰倩也不拆穿他,點了點頭,便出去吩咐人去了。


    金善媛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何能。


    她也是個聰明的女子,又是與雨尚齊有過幾年婚姻生活的,對於男女之事深諳不已,跟她比起來,何能就顯得太白紙了點,什麽心思一眼都能看出來。


    他剛才的那點掩飾,自然是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成婚這些年,金善媛麵上雖然看著不動聲色,但是,何能的種種付出她也是看在眼裏的,這個男人,實在笨拙得可以,那麽的在乎她,凡事以她為優先,卻又不想給她壓力,不想她不自在,所以極力的掩飾,偏偏,又是那麽不擅長掩飾的一個人,反而更使得一切欲蓋彌彰昭然若揭起來。


    男子,尤其是富貴之家出身的男子,不是應該對這些事自如不已嗎?當初,初嫁時,就連雨尚齊那樣稍顯內斂寡淡的男人,也是很有經驗的樣子。怎麽他卻那麽的笨拙呢?


    她的眼睛厲害,是不是裝的一眼就能看出來,而她也早就看出,何能是真的笨拙,不是裝的!


    這更讓她費解。


    她忍不住奇怪,這個男子過去難道就沒有碰過女人?


    她疑惑著,若有所思的目光不自覺地就一直落在何能的臉上。


    何能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怎麽,我臉色很難看?”


    金善媛還沒說話,他馬上緊張地站了起來,走到鏡前看著自己的臉,倒沒什麽變化,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還是稍微有點紅。


    他的眉頭卻皺了起來,轉身看向金善媛,說道:“今天喝多了。你若看不慣,我先出去。”


    說著,人當真就要往外走。


    金善媛見著,皺眉,這個男人,就這麽在意她的感受,打算一輩子都這麽委屈他自己下去?


    心裏略微有點生氣。


    何能已經走到了門口,跨出去前,突然轉頭過來,問道:“今晚……我睡書房好了。畢竟喝了酒,滿身都是酒味,難免會影響你睡著吧。”


    他笑了笑,就要往外走。


    “何能。”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算不得輕柔,但分外的好聽,讓人聽著,心就被牽動了下似的。


    何能當即停下了腳步,急急轉過身來:“我在!”


    金善媛看著他過度的反應,眉頭蹙了蹙:“算了。你還是留下吧。”


    何能聽了,臉上一時沒有什麽表情,過了片刻,驚異起來:“你,你說什麽?”


    他幾步走了迴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金善媛。


    金善媛被他看得有點不自然,說道:“冰倩不是讓人去準備醒酒湯了嗎。時候也不早了,喝了就睡了吧。”


    何能愣了好片刻,耳邊仿佛還在不斷地迴響著她剛才說的話,等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後,才驚喜地笑了起來:“好!”


    他過去坐下了,眼中,難掩地喜悅,仿佛年幼的孩子,突然得到了自己最喜愛的零嘴似的。


    金善媛怔怔地看著,心情微妙。


    這個男人,未免太容易滿足了吧?


    隻是讓他留下而已,竟就如此高興。


    冰倩很快地端了醒酒湯過來了,何能拿過來,眉眼含笑地喝了起來,冰倩偷偷打量著,明顯感覺到了他前後情緒的不同,不由得望了眼已然靠坐在床上準備就寢的金善媛,不知道她不在期間,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何能幾口就喝完了湯,簡單洗漱一番,換好了寢衣,這才躺到了床上。


    冰倩看著,熄燈,帶上門出去了。


    金善媛和何能躺在床上。


    何能睜著眼睛看著床頂,突然開口道:“善媛,這次天策夫人的事情,我想盡力幫她。”


    金善媛沒有迴答。


    何能並不介意的樣子,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她也是你的妹妹。何況,當初我們兩個成婚的時候,九王爺來鬧場,是她出麵幫我們解圍。於情於理,她如今有難,我都要盡力幫她的。隻是,劉據背後的靠山是鄭國舅,幫了她無異於同鄭國舅為敵。可能會惹來些麻煩。善媛,其他人姑且不說,就是你,我想知道,你會不會……”


    “想做就去做。問我做什麽。”


    金善媛的聲音忽然想起。


    何能一下子靜下來了,朦朧的夜色中,他的一雙眼睛閃著光亮,不停地閃著,滿是震驚的樣子。


    “善媛!”


    他叫出了聲來,不高,但是,情緒很明顯能聽出是激動的。


    金善媛道:“怎麽了?”


    身邊的男人卻一把抱住了她。


    金善媛受到了驚嚇似的,剛要抗拒,卻聽得他的聲音說道:“別怕。我不做什麽。就是,讓我抱抱。”


    他說的很真誠,而且,確實動作也隻是抱著,沒有多餘的其他。金善媛見狀,也就安靜了下來,沒做出掙紮。


    何能抱著她,笑出了聲:“善媛,你知道嗎?我今晚好高興。”


    “……”高興什麽?


    金善媛沒說話,何能在自說自話道:“成婚這麽幾年,你總是對我愛搭不理的。我心底裏經常在想,是不是你一輩子都不會正眼看我一眼呢?我想,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不快樂,不幸福。但是,讓我放開你,我又舍不得。隻能告訴自己,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總有一天,你會被我感動的。今天,你終於理我了。不管怎樣,你肯理我了。對我來說,都是最大的驚喜了。”


    金善媛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的話,心緒微妙。


    她想,這個男人真的是個笨蛋嗎?明明有出身,有樣貌,人也不笨,怎麽,就對她這麽執著呢?她可是嫁過人,而且,名聲敗壞的女子啊,她甚至,還有著洗不清的汙點,成婚那天,白均還……


    這些,無論怎樣,都會讓任何一個男人感到難堪的。


    然而,他卻一點脾氣都沒有,甚至,全部包容接受了,還那樣的遷就她的感受和心情,他到底是缺什麽了,她到底是有什麽了,竟然讓他那樣毫無止境地執著著?


    不過是理他了,也能讓他這樣高興。


    真是……十足的笨蛋。


    金善媛心裏暗暗地想著,嘴裏卻說道:“放開我吧。”


    何能的身體明顯地一僵。


    她說道:“酒味,很重。”


    何能的身體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下子放鬆下來似的,金善媛聽到他似乎還鬆了口氣。


    何能放開了她,笑道:“早知道不喝那麽多酒了。”


    “……”


    金善媛在黑暗中眨著眼看他,當然是看不清他的神情的的,但是,心裏有著安定的感覺,談不上悸動在意,但是,是安定的。


    這種感覺,跟以前同雨尚齊在一起時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


    子琴從何府出來以後,並沒有立刻迴閑樂居,而是轉道,去了華雲館。


    春元佳節的日子,月城格外的喧鬧,到處都是張燈結彩,人來人往,比往日裏的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唯獨華雲館四周,靜謐無人,倒像個人煙罕至的荒涼之地。


    周圍隻有幾盞燈亮著,微弱的光亮照著露麵,子琴的馬車行駛在青石板路上,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此時顯得格外的突兀,一下下跟敲在人心上似的,那麽的不容忽視。


    馬車在江邊停下了。


    子琴從馬車上下來,手裏還拿著一盞琉璃燈,點上,燈光透亮,襯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溫暖了許多。


    她提著琉璃燈,收攏著肩上的厚披風,以抵禦夜裏的寒意。


    幾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提起琉璃燈往前方照著,就看到,一葉小舟停在那裏,舟夫坐在前頭,麵前擺著張小桌,放著菜肴,手裏則拎著個酒壺,看起來,正在怡然自飲。


    舟夫聽到後麵的動靜,緩緩轉過頭來,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一點點走近的子琴,抬手遮住了燈光,說道:“誰啊?這個時候來打擾!”


    子琴走過去站定,低頭,看著那舟夫,說道:“我是金鑫的婢女,子琴。”


    那人一聽金鑫的名字,愣了下,將手中的酒壺放到桌上,人便站了起來,探頭,仔細地辨認著子琴的容顏,而後笑了起來:“哈哈,我認出了。你不是上次和金鑫一塊來的那個大丫鬟嗎?”


    子琴笑道:“是我沒錯。難為你還記得。”


    舟夫態度看著沒剛才那麽不善了,笑道:“這個時候,你來做什麽?”


    子琴看著舟夫,說道:“我們夫人出事了。”


    舟夫又是一愣,隨後道:“那關我什麽事?”


    “我需要喬夫人幫忙。”


    子琴說道。


    舟夫看著子琴,良久沒有說話。


    子琴道:“現在,我們夫人被月城府尹劉據以謀逆罪給扣押了。”


    “劉據……那可是個獄吏中的混球啊!他竟然當上月城的府尹了?”舟夫叫了起來。


    子琴點頭:“是啊。”


    “那可玩了。金鑫可是貌美非常啊,落到他的手裏,隻怕,毀容……”


    子琴打斷他的話,說道:“所以,我想請喬夫人幫忙。”


    “就算傳了消息過去,隻怕來迴都要費許多時間。你確定,到時候來得及?”舟夫笑著問道。


    “未必要喬夫人親自出麵吧?”


    “你不說要請我們夫人幫忙……”


    “我知道,喬夫人在京都也有不少人。”


    “你這是要借喬夫人的名號使喚人呢!”舟夫立即板起了麵孔來:“你這個大丫鬟,膽子倒是挺大的,你以為我們京都裏的這些個人物,是你想使喚就能使喚的嗎?”


    子琴笑笑,說道:“未必就是我使喚。我隻需要他們幫忙把我們夫人救出來就行。”


    “難道就沒有別的人可以出麵嗎?她可是雨子璟的妻子,此時落難,不是應該有很多人可以求助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必須多做準備,確保萬無一失。”子琴雖然心裏焦急,但是也知道不能得罪了麵前這個小小的舟夫,否則,她過不了江,其他的也就都是空談了。


    舟夫靜靜地看著子琴,看了良久,才忽然笑道:“嗬。人未必就肯幫你呢。”


    “先送我過去好嗎?”


    舟夫又看了她一眼,彎腰重新拎起了酒壺,一飲而盡,接著,便將酒壺隨手一扔,便走到了後麵,拿起了槳:“行了,上來吧!”


    子琴聞言,心中一喜,麵上卻很沉著,就那麽上去了。


    舟夫兩手並用,小舟便悠然地在江上劃行起來,子琴坐在舟頭,眼睛對身後那月城的燈火輝煌全然無意,而是一動不動地就全落在江中心的水上樓閣上,心思沉重。


    到了華雲館,舟夫說道:“去吧。我在這邊等你。”


    說著,人便迴到桌邊坐下,手不知從哪裏又取出了一壺全新的酒,揭開蓋子,便喝了起來,不時還拿筷子夾菜放到嘴裏,看起來,很是悠閑自如。


    子琴看著,笑著道了謝,人便上去,走到門前,敲了幾下門。


    過了一會兒,隻聽裏麵有輕微的聲響,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開門的,仍舊是過去見到過的那個白衣白麵紗的妙齡女子,烏黑的頭發高高地纏了個發髻,後麵一縷長而烏亮的順發垂落,整個人纖麗動人。


    白衣女子看到子琴,立即就認出來了,口吻裏帶著幾分疑惑:“子琴姑娘?”


    子琴笑笑,打招唿:“小白。”


    子琴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位白衣女子叫小白,沒有全名,這就是個別稱,是張雲熹隨意就給取的,很是尋常好記。


    小白忙往裏麵讓了讓,讓子琴進去了,關了門,才問道:“你現在不是該幫著天策夫人慶祝春元節嗎?怎麽到這裏來了?”


    子琴看著小白,詫異地問道:“你們難道還不知道,我們夫人出事了?”


    小白眼神中露出錯愕:“你說什麽?”


    “不是要過春元節嗎?每年這個時候,我們大家都要聚到到一塊一起守夜過節,今天就一直在忙著,外麵雖然讓人盯著,多少有疏忽。”小白解釋著,看向子琴,問道:“天策夫人是出什麽事了?”


    小白也是知道,金鑫和張雲熹如今的感情非常要好,所以,聽到金鑫出事,頗為上心。


    子琴皺著眉頭,“事情是這樣的……”


    她長話短說的,挑重要的,把事情大體給講了一遍,而後說道:“我剛剛才去了趟何府,想請何大人幫忙處理下這件事情。當初,何家二公子大婚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夫人出麵幫了點忙,我就想著,或許能請他出麵幫下夫人。不過,畢竟茲事體大,對方權勢又確實不容小覷,我想,恐怕不能一棵樹上吊死,全指著何大人寄予希望。所以,就又連夜到你這了。”


    “你思慮真是周全。”


    子琴道:“小白,我知道喬夫人在京都也有不少人,你肯定能聯絡到他們,你看看,能不能讓一塊出出主意?”


    小白道:“天策夫人和我們夫人情同姐妹,現如今天策夫人有難,我們自然是不會看著不管的。可巧了,我剛才不也和你說了,今天大家都聚到一塊準備守夜過節嗎?眼下,人都在上麵呢。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大家!”


    小白說著,就拉著子琴上樓。


    子琴自然是高興的,忙跟了上去。


    大家安排在了頂樓設宴,那裏可以鳥瞰夜景,視野非常的好。


    到了頂樓,就看到,大大小小擺了四張桌,全都坐滿了人,老人小孩坐了兩桌,其餘的青年男女則坐了另兩桌,桌上佳肴美酒很是豐盛,大家言笑晏晏,你來我往,熱鬧非凡,一個個臉上看起來都十分的愉快。


    小白對子琴說道:“這是一家老小都帶來聚了的。”


    子琴點了點頭,跟著小白走了過去。


    有人看了過來,一眼也是留意到了小白後麵的子琴,卻是沒有表示什麽,而是對著小白笑道:“哎呀,東道主可是來了!”


    眾人紛紛地也看了過來,說起話來。


    “誒,可總算迴來了,我說,我們大家各自準備的酒菜都上桌了,可就差你的那份了。”


    “就是就是。怎麽去了那麽久,快上桌!”


    “行了行了,這不是還沒開始呢嘛。”小白笑著走過去,說道:“等等,我的還在廚房準備著呢。等下底下人會拿上來的。何況,你們的,其實也沒準備齊全吧?”


    小白說著,掃了眼桌麵,確實是上了幾道菜,但是,並不多。


    眾人嗬嗬笑了起來。


    “好吧好吧。那就再等等!”


    子琴站在那裏,看著眾人說笑的樣子,麵上帶著淺笑,卻也不插話,不過是一個個打量著,她想,那兩桌青年男女是小白說的人物,而另兩桌,應該都是家眷。


    這時,終於有人說到了子琴身上,卻是問著小白的:“誒,這位來客是誰啊?”


    小白笑了笑,將子琴往前麵推了推,介紹道:“這位啊,你們肯定都聽說過。”


    大家好奇地問道:“誰啊誰啊?”


    小白笑道:“天策夫人的左膀右臂,子琴姑娘!”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馬上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


    “哎呀,是那位天策夫人,那位子琴姑娘?”


    “肯定是了!也就那麽一位天策夫人,就那麽一位子琴姑娘了!”


    “嘖嘖,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果然是個厲害的。我今天可算是不虛此行了!”


    “子琴姑娘都如此出眾漂亮,那位天策夫人又該是何等的令人驚豔啊……”


    ……


    眾人說著,馬上就有人從座位上起來了,走到子琴麵前,拱手打招唿:“子琴姑娘,久仰久仰!”


    那是名男子,生得眉目俊秀,綸巾纏發,臉色略顯蒼白,但是眼睛卻很有神,說話的時候天然帶笑一般,氣質出眾。


    子琴看著對方,還沒來得及迴應,就聽到眾人笑開了。


    有名女子先開玩笑道:“瞧瞧瞧瞧,咱們的傅柏年反應多快啊,真是獨身久了,看著出色的姑娘就急忙忙過去打招唿了。”


    女子身邊的男子笑著道:“唉。你可別開柏年的玩笑了。他畢竟歲數也不小了,確實該考慮婚姻大事了。咱們這群人裏,也就他到現在還孑然一身了。”


    又一名男子笑著接話道:“唉。房子均,你這話可就說錯了。別忘了,還有小白呢。”


    小白聽了這話,笑道:“誒,小遊,你說話就說話,扯我身上來做什麽?我還年輕呢。”


    先前說話的那名女子笑道:“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小白,可別太悠著。也該早做打算。”


    “綠鈴姐姐!”


    小白佯裝生氣地跺腳。


    綠鈴見了,嗬嗬地就笑了。


    大家你來我往的,說得很是不亦樂乎,子琴看著,倒插不進去話了。


    麵前的傅柏年看出來了,出聲道:“大家可別顧著吵吵了,把子琴姑娘都給怠慢了。”


    綠鈴笑道:“柏年,這就護著了。”


    傅柏年聽了,瞪了她一眼,對她身邊的房子均說道:“老房,你也不管管你家夫人!”


    房子均很是淡定地笑了:“管什麽?她不管我就不錯了。”


    傅柏年看著,不住地搖頭。


    子琴看著眾人,原本還有些愣怔,此時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眾人見她笑了,都不解地看了過去。


    子琴彎了彎唇角,說道:“這裏還真不是一般的熱鬧。勝過別處萬千。”


    聽了子琴如此說,大家靜了片刻,接著,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傅柏年含笑看著子琴道:“子琴姑娘不是該先被我們的陣仗給嚇著嗎?”


    子琴眼睛裏的光彩很美,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說道:“與其說是嚇,倒不如說是驚喜。在座各位,讓我看著十分歡喜。”


    是啊,可不是歡喜,這裏坐著的每一個,哪一個都不是小人物,有他們幫忙的話,金鑫的事情不愁沒有解決辦法。


    子琴歡喜的就是這點啊。


    別人看著子琴,對她的話有點困惑,一邊的小白卻是清楚得很。


    小白看著眾人,說道:“其實,子琴姑娘這時候來,是遇到難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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