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熹是個行動派,前麵剛說了要吩咐人張羅起來,一迴去,果然就把山莊裏幾個管事婆子都給叫來,當天就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了。


    金鑫這個準新娘也被迫地忙得跟連軸轉似的,天天都有人在她屋裏進進出出,這個量尺寸,那個送布料,還有珠釵首飾和請柬樣式等等,弄得她簡直一個頭兩個大,當初和雨子璟成婚的時候,事情雖然也多,但是,都不用她太操心。偏偏張雲熹跟她一樣是現代靈魂,總覺得婚姻大事要莊重一點,她們作為新時代女性,也不能因為活在古代,就真像古人一樣整那套,金鑫看她那意思,是要半個中西結合的婚禮。


    簡直細思極恐。


    有一次,她問張雲熹:“當初你和莊主結婚的時候,你也是這樣事事親力親為,搞得很有現代浪漫風?”


    張雲熹卻嗬嗬笑了:“我們那時候就已經老夫老妻似的了,犯不著這樣大費周章。”


    其實,當時她和喬啟仁成婚的時候,喬啟仁還是很認真地要給她辦個盛大婚禮的,還表明了,一切隨她的喜歡,想怎麽辦就怎麽辦,但是,她因為過去和白祁成婚時被折磨得夠嗆,有了心理陰影,打死不打算大辦,所以,他們的婚禮,真可謂是能多從簡就多從簡了。


    到現在,喬啟仁都還覺得她當時的態度太敷衍草率了些,一直想著要給她補個婚禮,不過想想都老夫老妻這麽多年了,看她也實在受不了那罪,也就放棄了。


    金鑫狐疑地看著她的臉,也嗬嗬地笑了:“雲熹,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覺得你這樣對我,真的合適嗎?”


    張雲熹挑眉:“誒,我這可都是為你好啊。”


    金鑫卻道:“我怎麽覺得你更像是嫌得無聊想從這裏找點樂趣啊。”


    張雲熹笑笑,其實有些心虛,她這番要大操大辦,確實是因為這些日子嫌得發懶,想找點事做。


    “你不是怕累著嗎?也不用那麽辛苦的。”


    “累什麽?你可是我將來弟妹。”


    “……”


    看著她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金鑫竟然無言以對。


    到頭來,還是得由著張雲熹弄去。


    不過,張雲熹也是看出來了,金鑫著實累壞了。


    這天,也不知是不是良心發現,張雲熹主動約上了金鑫到城裏逛逛,說是看她最近累壞了,想讓她換換心情放鬆放鬆。


    她滿腦子的鬼主意,金鑫實在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那麽好心。


    將信將疑地跟著張雲熹出來了。


    事實證明,張雲熹的話,隻能信四成。


    兩個人確實是到城裏來的,逛逛也是真的,但是,主要目的絕對不是讓她換心情放鬆的,因為,她們兩個首先來的地方,就是茗城的良繡坊。


    金鑫看著良繡坊的招牌,問她:“逛這邊來做什麽?”


    張雲熹一把拉過了她的手臂,說道:“這女人出來逛,不就是逛逛衣服鞋包化妝品之類的嘛。”


    說著,不由分說地就拉著金鑫進去了,一邊還說著:“這是你名下的產業,你輕車熟路的,等會兒好好挑。”


    金鑫被她拉著進去了,她卻不逛,直接就叫了負責的老板來,把金鑫往前一推,張口就問:“我這裏有個準新娘,下個月初二就成婚,備了幾件嫁衣都不太好,你給看看,讓你們的人設計一款。不要太刻板的,也不要太花俏的,最好是……”


    金鑫站在一邊,聽著張雲熹在那裏跟人提著各種要求,頓時有種無語望天的感覺,合著她拉她出來,還是滿心思地想著籌備婚禮的事情呢。


    從良繡坊出來,兩人也沒坐馬車,就那麽漫不經心地在街上走著,張雲熹還在那說著:“誒,別說,你辦的這麽多產業中,這個良繡坊是最合我心意的,裏麵的衣服包包鞋子,包括珠釵首飾,各種款式真是讓人耳目一新,古今結合,看著不突兀,又好看。還有那化妝品也不錯。就是太貴了點。說真的,要不是怕泄漏了你的行蹤,我還真想跟剛才那老板亮出你的身份,讓人免費送一堆過來,最好是你備嫁的全套都讓他們備了。這樣,也省的我那裏喬算盤,這也考慮那也考慮的了。今天也是實在愁死了你的嫁衣,否則,也不至於帶你過來。若是讓良繡坊的人去山莊裏給你弄,又著實不太安全。”


    金鑫聽著張雲熹說著,又聽她抱怨道:“你也是,明明那麽會設計,怎麽就不給自己設計一套?這人一犯懶,真是誰都使不動。”


    話音才落,她看到路邊有賣板栗的,走過去,買了兩包:“帶迴去給孩子們吃。”


    拿在手裏掂了掂份量,張雲熹嘟噥道:“這麽點,還收了我六個銅板。這物價也漲得怪快的。”


    金鑫靜靜地看著張雲熹那精打細算、嘟嘟噥噥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但是初識她時的情形,那時候,雖然看到的幾次都是張雲熹的背影和側影,但是當時張雲熹留給她的印象,當真是氣質如仙的,還以為是怎樣的超塵脫俗,不食人間煙火呢,哪裏能跟麵前這個聯係起來,她偶爾也忍不住懷疑,這當真是同一個人嗎?


    張雲熹見她看著自己出神,問道:“怎麽了?”


    金鑫笑了:“沒什麽,就是覺得你跟我剛認識時不大一樣。”


    張雲熹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我這人外冷內熱。熟識了,也就這樣。”


    金鑫笑道:“嗯。都一個屋簷下住三年了,怎麽著也看出來了。”


    “還真是。”


    張雲熹笑了,兩個人繼續走著,這下倒真是逛逛了,滿街的小販擺著東西出來賣,有賣吃的,有賣菜的,又賣佩飾等小東西的,金鑫和張雲熹兩個人也沒有目的性,就那麽走走停停,這看看,那看看的,偶爾看到中意的,也就買了。


    車夫趕著馬車默默地跟在後麵,怕擾了她們的興致,微微隔了點距離。


    兩個容貌氣質同樣清麗絕俗的女子,就那麽走在茗城的街道上,又都是生麵孔,一時成了最搶眼的風景線,吸引得街上的人全都忍不住地駐足觀看,就差把眼睛都粘上去了。而被看的卻是旁若無人,自顧自地逛著自己的。


    經過一家茶樓時,剛好聽到裏麵傳來婉轉的江南小曲,動聽的女聲,咿咿額額地吟唱著時下文人寫的詩詞,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張雲熹來了興致:“走得也累了,要不上去坐坐,順便聽一耳朵?”


    金鑫點頭:“好啊。”


    於是,便上了樓。


    茶樓裏,三三兩兩地顧客一桌桌坐著,有的低頭說話,有的閉眼聽曲,也有人高談闊論的,掌櫃的坐在櫃台上,一手杵著下巴,一手握著筆,歪著頭,閉著眼,一副閑散昏睡的模樣,顯然是聽曲聽得享受,睡過去了。


    原本端著茶水滿茶樓跑的小二看到她們來了,眼前倏地一亮,忙笑咧咧地快步迎了上來:“哎呀,兩位小姐,是來喝茶的還是來聽曲的?”


    張雲熹看著那小二,聲音卻是比那唱小曲的姑娘還好聽,說道:“你該叫我們夫人。”


    小二有些詫異,倒沒想到這麽年輕貌美的,竟都已經嫁人了,虧他閱人無數,還有看錯眼的,隨後,忙改口道:“兩位夫人好。”


    “我們喝茶,也聽曲。樓上有雅間嗎?”


    小二為難道:“嘖。這可不巧,我們這小地方,沒得雅間。二位要不將就著?”


    張雲熹看了眼金鑫,征詢她的意見:“你不介意吧?”


    金鑫笑著搖了搖頭。


    張雲熹見了,便對小二道:“有靠窗的位置吧?我們要張獨桌。”


    小二忙笑道:“有有有!兩位夫人請!”


    揚聲一喊,便做了個請的動作。


    金鑫和張雲熹便在小二的引路下,上樓,揀了個靠窗的空桌坐下了。


    一路上,原本各做各的茶客們早已被她們所吸引,紛紛目不轉睛地跟著她們,不少人甚至已經跟著到了樓上,圍著樓梯口看著,渾然忘了今夕何夕一般。而樓上的茶客們也都直勾勾地看著她們坐下,就再沒移開的。


    金鑫感受著那些視線,雖然可以無視,卻仍舊覺得蠻不自在的,她說道:“咱們現在是被當國寶觀賞了嗎?”


    還沒等張雲熹說什麽,卻聽那邊,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喲,咱們茗城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兩位美人啊?怎麽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張雲熹和金鑫循聲看過去,就看到一個打扮奢華的年輕男子笑得很不懷好意地走到她們這桌來。


    兩人對望一眼,默契地沒理會。


    卻見那公子非常自來熟地坐在了一邊的空桌上,身體有意地向著張雲熹靠近,眼神裏的意圖昭然若揭:“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竟然這樣的美麗動人。”


    張雲熹皺了皺眉,她的手裏正握著杯茶,剛剛小二送上來的,沸水剛過的茶葉,隔著杯身,還能感覺到微微的燙熱,她冷冷地一笑,手輕輕地一抬,那茶水就盡數婆在了靠近自己的那張臉上。


    “啊!”


    男人美人在前,哪裏看得著其他,一時被潑個正著,滾燙的茶水立即疼得他退開身子痛叫出聲,一邊的隨從趕緊地護了上去。


    那邊,小二也忙走過去:“趙公子,趙公子你沒事吧?”


    “滾開!”


    趙公子惱怒地一把推開了小二,因為惱怒,力氣也過大,直接就將小二推到了一邊的桌子上,連帶著桌上的東西都掉到了地上。


    樓下,酣睡的掌櫃的被那一聲巨響給驚醒了,就聽得圍在樓梯口的茶客們在說。


    “糟了,這趙霸王又要發癲了!”


    “那位美人也太大膽了,怎麽能往他臉上潑茶水呢?殊不知逼急了他對自己沒好處嗎?”


    “我看著那兩位美人都是生麵孔,從來沒聽說過的人物,估計是初來乍到,不知道咱們這的情況,也就沒聽說過趙霸王的名聲!”


    “嘖嘖,也真是,生得這樣美,竟然就兩個人自己出來了,也不帶個隨從什麽的,現在這樣,鐵定要落入趙霸王手裏了!”


    這茶客門口中的趙霸王名叫趙能,是當地一土財主的獨子,仗著家裏有幾個錢,父親又跟幾位京官有點勾連,便在這城裏橫行起來,十足地頭蛇的派頭,茗城的人暗地裏給他取了趙霸王這麽個外號。


    ……


    掌櫃的聽著茶客們的議論紛紛,慢慢地也聽出了個原委大概來,想起這趙霸王是要在自己這裏惹事了,趕緊丟了筆就跑了上去。


    上麵,場麵果然很不好看。


    趙能摸著自己被燙傷的臉,齜牙咧嘴的,狠狠地瞪著張雲熹:“哼,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就敢潑我?”


    張雲熹看著他,懶得答,不屑一笑。


    金鑫在張雲熹身邊站著,冷著麵孔,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的樣子。


    趙能被無視,氣急,上前就要去碰張雲熹:“臭娘們,給你臉你不要臉,本少爺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教訓!”


    張雲熹見他舉動,目光一銳:“嗬。要不要這麽俗,一出門就來個什麽狗血的惡公子調戲良家婦女?”


    趙能愣了愣,像是沒聽明白她的話,卻在下一瞬,背後好像被什麽東西一打,叫了聲,便倒了下去。


    “公子!公子!”


    隨從嚇得叫了出來。


    張雲熹低著頭,不屑地瞥了眼,搖頭:“欠收拾。”


    她轉過頭,看著金鑫攤手:“好心情都被破壞了。走吧,迴去算了。”


    金鑫也是這個感覺,點頭:“嗯。好。”


    兩人也不管地上暈倒的人,直接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淡定地下了樓,出了門,外麵,馬車早在那裏等著了,車夫站在馬車邊,見她們出來了,忙恭敬道:“夫人。”


    張雲熹點了點頭,跟金鑫一前一後地直接上了馬車。


    車夫抬頭看了眼茶樓裏還不停往外張望的人,默默地坐上去,揮鞭趕著馬車走了。


    馬車裏,金鑫看著張雲熹:“剛剛那是怎麽迴事?”


    張雲熹靠在那裏,很慵懶的樣子:“估計是小張做的吧。”


    小張就是外麵的車夫。


    金鑫了然地點點頭,卻聽得張雲熹在那裏說道:“那個不知死活的真應該慶幸剛剛動手的是小張,若是換做我,嗬嗬,現在應該差不多要去見閻王了。”


    金鑫撲哧一聲笑了。


    張雲熹武功很好,這她是知道的,同樣是現代靈魂穿越而來的,張雲熹的境遇卻跟她有著很大不同,她走的是世家小姐的路子,出格的事情,也就是頂著閨閣女子的身份在外經商罷了,但是張雲熹不同,她是早在她很多年以前就穿越過來了,那時候,還很年幼,機緣巧合下,拜了個江湖人為師,多年下來,便習了身武藝,後來,便借著這武藝混起了江湖,也曾建江湖門派,隻是隨著她離宮出走,那門派現在也歸了白祁所有,真要說起來,張雲熹的經曆真是比她出格的多了。


    以前人們提起她這個皇後,都是用的古靈精怪這個詞,就是因為她有太多讓人意想不到的點子和行徑,想來,真要說起她的事,可不是幾天幾夜能說得完的。


    “你一個現代來的,居然成了武林高手。也夠讓人驚駭的了。”她笑著說道。


    張雲熹也是笑:“可見這世上有許多事,實在是難以預見的。當初,又怎麽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穿越呢?”


    “是啊,自從這件事情發生以後,發生什麽我都不覺得奇怪了。”


    張雲熹微笑著。


    又過了片刻,張雲熹突然問道:“對了,蕾蕾怎樣了?她跟著文殷迴聖穀有半年了吧?”


    “嗯。昨天收到文殷的信了,她說蕾蕾一切都很好。不久前剛剛有認了不少草藥。”


    張雲熹看著金鑫:“也算是因禍得福吧。當時中毒,倒是讓她跟文殷結了緣,雖說做了聖穀的弟子多少有些約束,但好歹有一技之長。何況,蕾蕾有天賦,文殷現在又收她做了關門弟子,應該,將來也是能成為一個不容小覷的人物呢。”


    金鑫道:“那都沒什麽打緊。我就希望她一生無憂。”


    張雲熹認同地點點頭:“當母親的都這樣。對了,文殷沒說什麽時候送她迴來?”


    “要再過段時間吧。”


    “這樣啊。”


    車廂裏一時就安靜下來了,兩個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馬車緩緩而行,出城的時候,正好有兩人騎馬從旁經過,疾速而過時帶起了一陣風,車窗沒關緊,微微掀合著,露出半張金鑫帶笑的側臉。


    騎在前頭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忽然收攏韁繩,停了下來。


    調轉馬頭,幽深的雙眸靜靜地望著離去的馬車,想起剛剛心頭一閃而過的微妙悸動,英挺的五官閃過一絲奇異的情緒。


    跟著他的人也停了下來,調轉馬頭看著他,不解地問道:“將軍,怎麽了?”


    陽光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十分搶眼,他素愛墨色的服飾,穿在身上,透著幾分冷硬和神秘,看著高不可攀遙不可及,卻又讓人移不開視線。


    不是雨子璟是誰!


    他轉過頭來,淡淡道:“沒什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軍夫人發家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秋夜暗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秋夜暗雨並收藏將軍夫人發家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