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直鎮守在南邊戰場的雨氏一軍凱旋而歸,肅殺的冬天,落雪的街頭,整齊劃一的軍隊浩浩蕩蕩地在百姓的夾道歡迎中穿街而過,戰士們身上的冰冷鎧甲仿佛泛著光,折射著一張張肅穆的臉,筆直地望著前方,遠遠地便讓人望而生畏。看得一眾百姓心裏暗暗讚歎,這就是雨氏軍隊。


    軍隊最前麵,幾匹高頭大馬上,昂然坐著老中少幾位不同年齡的巍然將領。中間最年長的,就是雨氏一族如今的族主雨馳,雖然年歲已高,但那穩如泰山的姿態隻讓人覺得老當益壯,根本看不出一絲老邁,紋絲不動的臉上,威嚴盡顯。


    隨在老將軍左右的分別是長子雨子珩和次孫雨尚國,另有兩名雨氏旁支出身的將領分別隨在雨子珩和雨尚國身側,後麵第二排則跟著雨氏一族年輕輩的雨家兄弟,個個精神抖擻,威風凜凜。


    軍隊走到一半的時候,前方幾匹快馬奔來。


    為首的是一名穿宮服的太監,手裏握著明晃晃的聖旨:“皇上諭旨!”


    一聲才落,所有人全部屏氣凝神,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前麵幾位將領更是利落地飛身下馬,雙手抱拳單膝跪地。


    “雨氏一族自鎮守南疆以來,屢次退敵有功,更是討敵有方,決勝千裏之外,實實勞苦功高。現宣雨馳、雨子珩、雨子坊、雨尚臨、雨尚國四人進宮麵聖,上述軍情,論功行賞!”


    “末將遵旨!”


    *


    將軍府。


    金鑫低首在那裏站著,而麵前的雕花長榻上坐著名鬢發如銀的老婦人,正是多年未見的雨老太君。


    時隔多年,再見雨老太君,金鑫明顯感覺到麵前這位老人對自己的態度並不如當年和善,相反的,從那雙沉澱著歲月的眼睛裏,她甚至看到了幾分挑剔和敵意。


    既如此,她也索性不看老太君的臉,始終低著頭,沉默不語。


    在雨老太君一側則分別站著長媳雨趙氏,以及孫子雨尚誌。


    雨趙氏對婆婆一向是言聽計從的,老太君沒開口,她也不主動與金鑫攀談,倒是雨尚誌十分的熱情,從進門後看著金鑫的眼神就一直是帶笑的,透著幾分的喜悅,幾次主動要和金鑫說話,遺憾的是,都被身邊的母親給暗暗攔住了,盡管如此,並沒有讓他改變對金鑫的好感和友善態度。


    “夫人,我們把少爺和小姐抱來了。”


    子琴和子棋分別抱著豐豐和蕾蕾從裏麵走了出來。


    金鑫迴過頭去,還沒等她開口,榻上的老太君卻招手搶先道:“抱過來我看看。”


    子琴和子棋愣了一下,紛紛看向金鑫,看到金鑫點頭了,這才把孩子給抱過去。


    因為是兩個孩子,老太君一個人抱不過來,雨趙氏上前幫著抱過了蕾蕾,湊到老太君麵前給她看。


    老太君一手抱著豐豐,一邊看著長媳抱著的蕾蕾,看到孩子酣笑的小臉後,至今緊繃著的一張臉才稍稍和緩,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雨尚誌也湊了過去,時不時伸手逗弄著孩子的臉,笑道:“真可愛!祖母你快看,這兩孩子長得多漂亮!”


    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眉眼中帶著驕傲:“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孩子!”


    “也是,我二叔二嬸都是人中龍鳳,他們的孩子哪裏會差!”


    雨尚誌順口應著。


    老太君卻聽後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是覺得話裏有什麽不對,接著,抬起眼,瞥了眼金鑫。


    盡管隻是那麽一瞥,金鑫卻眼尖地捕捉到了老太君眼中的嫌棄。


    嗬。當初要她嫁給雨尚齊為妾的時候還百般善待,現在她做了雨尚齊的正妻,就各種不滿意了。也是,畢竟,她的出身在這位婆婆眼裏,壓根就配不上他們雨家正媳的身份吧。


    金鑫暗自覺得好笑,嘴角不著痕跡地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逗弄了會兒孩子,老太君這才真正看向金鑫,問道:“孩子叫什麽名字?”


    “男孩大名雨熙豐,乳名豐豐,女孩閨名雨熙蕾,乳名蕾蕾。”


    “熙豐,熙蕾……”老太君咀嚼著兩個孩子的名字,臉色有幾分凝重:“明明是尚字輩的,怎麽沒嵌個尚字?這名字是誰娶的?”


    麵對老太君銳利的眼神,金鑫愣了下,方答道:“子璟娶的。”


    “他給孩子取名,犯了這等疏漏,你這個做妻子的難道就不懂得規勸他嗎?還是說,你連這點該知道的事情都不知道?”


    麵對老太君的責問發難,金鑫先是沒反應過來,而後才從容地笑道:“老太君也知道,子璟這人向來有自己的主意,他做了決定的事情,旁人再怎麽說,都說不動他的。這事,我怎麽好……”


    “說不動就算了?怎麽,你都是這樣做事情的!”沒想到,老太君竟追根究底,瞪著金鑫:“丈夫做了錯誤的決定,你就眼看著他繼續錯下去嗎?你就是這樣做他妻子的?”


    金鑫靜靜地看著老太君那張動怒的臉,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麵前這老太是有意要找自己的不是了,她也不管人是真的為著個名字跟她動氣,還是就是想借機會責罵她,幹脆閉著嘴不迴答,任由人去說去。


    老太君見她半晌不做迴應,臉一沉:“我在問你話,你沒聽到嗎?”


    “……”


    金鑫仍不作答。


    老太君冷冷地看著她,眼看著好像就要發怒了,雨尚誌突然擋在了老太君麵前,笑著打圓場:“哎呀,祖母,發這麽大火做什麽?快看看,孩子們都被你嚇到了!”


    老太君一聽,趕緊看了眼豐豐和蕾蕾,見孩子們張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誠惶誠恐地看著自己的樣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音調有些高嚇到他們了,趕忙收起了怒容,對兩孩子笑了又笑。


    雨尚誌則轉迴頭來,對著金鑫眨了眨眼睛。


    金鑫看著他那樣子,有些意外,這個雨尚誌倒是個性善的。


    老太君是一直盼著早點抱曾孫,怎奈,天不遂人願,長孫雨尚齊與前孫媳金善媛成婚幾年也沒生下子嗣,最後兩人還分道揚鑣,雨尚齊更是至今未曾再婚;次孫雨尚國則常年隨父征戰沙場,與妻子聚少離多,想生孩子也沒多少機會;再來這個雨尚誌,娶妻大事還未完成,更別提生子了。


    老太君年事已高,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應有盡有。唯一的心願就是抱曾孫玩,就是不能如願。如今,看著豐豐和蕾蕾,雖然輩分上還是孫輩的,但是,那小小的孩子,卻足以稍解她想抱曾孫的強烈渴望。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心思一落到了豐豐和蕾蕾身上,老太君便直接將金鑫晾在了一邊,忙著跟小孫子小孫女玩上了。


    雨趙氏將蕾蕾遞給雨尚誌抱著,靜靜看了會兒老太君他們逗弄孩子的一幕,轉頭看向金鑫的時候,嘴角微微掛著的笑卻漸漸地落了下去。


    她走到金鑫的身邊,看著她:“當年剛見到你的時候,本還以為你會成為尚齊的側室,哪想到,今時今日,你竟成了我的弟媳。”


    金鑫看著雨趙氏,微笑應道:“隻能說,世事確實難料。”


    “你還太年輕。未必適合子璟。”


    現在是適不適合的問題嗎?


    金鑫好笑道:“適合不適合的,不都已經嫁了嗎?”


    雨趙氏被金鑫的迴話給噎住了,頓了頓,才接著說道:“其實,老太君對於你與子璟的婚事並不滿意。”


    “準確地說,是對我金鑫不滿意吧?”


    金鑫心裏其實有點火,她分明不是自己心甘情願巴著要嫁給雨子璟的,完全是被雨子璟背後設計被迫出嫁,她滿腔的鬱悶還沒處訴呢,現在卻還要被雨家的人來各種嫌棄,搞得好像她有多想高攀雨子璟似的,擱在她這裏,怎能不氣?


    好在,她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心裏雖然不高興,麵上到還能和顏悅色的。


    就是話未必就能和顏悅色到讓人一定滿意的程度。


    雨趙氏再次被她說得沒話應,準確地說,是因為金鑫說的是事實,她的沉默實則與默認無異。


    金鑫微微笑著,說道:“雖然仍舊姓雨,但是眾所周知,子璟多年前就已被雨老將軍從雨氏一族族譜裏除名,而子璟自己也是對外宣稱自己與雨家再無瓜葛,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一個與雨氏一族已無瓜葛的人娶個什麽樣的妻子,還需要雨氏一族裏的人滿意才行。”


    “金鑫……”


    “真是年輕氣盛,什麽話都敢往外講!”雨趙氏正不知該如何迴答金鑫的時候,雨老太君的聲音陡然在後麵響起,帶著幾分凜然氣勢。


    金鑫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老太君一張盛怒的臉。


    “就算是被我家老頭子從族譜裏除名,也改變不了子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事實!骨肉血緣的關係,是說斷就能斷的嗎?”老太君將豐豐放在榻上,起身朝金鑫走過來:“你也已為人母,卻是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嗎!”


    金鑫看著老太君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與此同時,也感覺到對方所帶來的壓迫感。


    “就算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也不代表就可以隨意幹涉我的人生。”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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