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我是演員


    段十三看著眼前這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人,眉頭不由微微皺起。這人傷勢頗重,眼見是活不成了,從斷腕處不斷流出的鮮血就足以要他的命。


    琴師,琴師,你話中的含義究竟是什麽呢?


    段十三端起早已冰涼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口,腦中思緒卻是急轉……說起來,自己來這炎朝之後,險情也遇上不少,可每次都能轉危為安,這憑借的又是什麽?


    是運氣嗎?不錯,的確是有運氣的成分,但細究起來,又何嚐不是自己敢於弄險呢?在渝水河上,在花兒島上,若不是自己這種滾刀肉的性格,拚死也要拉人墊底,此時又焉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裏?而這一次,表麵上看似無驚無險,但周圍四處迷霧,既看不清前景,也摸不清身邊的人,稍有不慎,或許就將是一場沒頂之災!


    琴師啊琴師,你究竟是什麽來曆呢?還有這琉璃島和一品堂,在未來的日子,自己終將麵對,此一番便是前哨,若隻想著躲它避它,怕是永遠也躲不過去!


    當斷則斷嗎?段十三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心想,去他**的,這一次便再弄一迴險吧!


    放下手中的杯子,他看著年輕人,淡淡道:“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年輕人眼中有一絲的譏笑,艱難的道:“你覺得我會有話要說嗎?”


    段十三道:“說不說都不重要,因為我手裏並不止你一個活口。”


    年輕人笑了起來。但牽動脖子上的傷勢,卻又是疼地咧了咧嘴,道:“你是監察院的人吧?”


    段十三道:“是又如何?”


    年輕人道:“如果是,那便不用多廢話了,一品堂雖然建立的時間不久,但出來的人卻也不比你監察院裏的人差多少。都是一路的人,要殺便殺。又何必多費口舌呢?我不怕死,我的那位兄弟自也不怕死。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


    段十三眯起眼睛,道:“果然是條好漢子,隻是……你不覺得有點可惜嗎?”


    年輕人笑道:“赤條條地來,赤條條的去,一死而已,有什麽好可惜地?這位大人,若想誘供。換個別的方式吧,你這話……嗬嗬,實在是幼稚的很,你以為憑這幾句話,就能讓我忘義貪生嗎?”


    段十三搖了搖頭,道:“你誤會了,我說的可惜並不是指你的性命,如你這般嚴重的傷勢。我便是放了你,你覺得自己還有可能活下去嗎?”


    年輕人眼中便有疑惑,道:“那你指的是什麽?”


    段十三輕吸了口氣,道:“你不覺得……你這一死,琉璃那邊會有很大地損失嗎?我雖然不知道你來炎朝究竟有什麽目的,這次行動又有何收獲?但想來這一行必定極為重要。所以,你一死不要緊,這消息卻是再也傳不迴去了。你既身為一品堂的人,就應該知道,死也要死的有價值。否則的話,你與那些死在街頭廝殺的混混們又有什麽區別?死,有輕若鴻毛,亦有重若山嶽,你喜歡哪種死法?”


    年輕人實在是有些糊塗了,擰緊了眉毛。道:“你……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段十三道:“你覺得我這話是什麽意思呢?”他這人慣於騙人。且極為擅長。其精妙之處便在於,他喜歡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不斷的進行反問。既是模棱兩可。自然就是沒有定論,但唯其如此,其涵蓋麵卻又極大。往往會不經意地擊中對手隱藏的心思,又或是將對手的思緒引向另一個層麵。如此,他便總能利用對手的神情和話語做出自己的判斷,從而獲利。


    年輕人眉頭便皺的愈發地緊,脫口道:“難道……難道你會是……”說到這裏,卻是及時住口。隨即便苦笑著搖頭,心想,怕是我傷的太重了,神思也有些恍惚。這人明明就是炎朝監察院的人,不過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話而已,我卻妄想他是我一品堂在炎朝的釘子。真正可笑……


    段十三見這年輕人神色變幻,便知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此時雖難見效果,但架不住自己早有後招。雖然冒險了一點,但隻要依計而行,這外麵一個,還有內屋一個,終是要讓他們死的糊塗!


    年輕人舔了舔唇上的血跡,咬牙道:“不用再拿話來糊弄我了,嘿嘿,可惜嗎?是啊,確實有點可惜,但我這消息送不迴去,你卻也得不到,如此,便也就不可惜了!”


    段十三輕輕搖頭,道:“這卻未必。”


    年輕人笑的極為猙獰,道:“未必嗎?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咬去自己的舌頭?你炎朝監察院地本事再大,怕也不能從死人地嘴裏問出話來吧?”


    段十三伸出手指放在唇間,輕輕噓了一聲,道:“想來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恰是多費口舌。不過,今夜情形,倒也無需我多說什麽。這樣吧,我請你看一出好戲,等你看完這場好戲後,自然就會明白我為什麽會說這‘未必’二字。不過你得答應我,我請你看戲的時候,你要保持絕對地安靜,無論聽到什麽讓你震驚的話,也不許開口!否則的話,你誤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一品堂的大事!”


    年輕人聽他說的奇怪,心中便有所動,但一想起這人是監察院的人,那誘供的花招是層出不窮,便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


    段十三冷笑道:“你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看一出戲嗎?你若說一個怕字,老子便懶得管你這鳥事情……”


    他的表情決斷而又有一絲地不耐。年輕人看著眼裏,心中便愈發的動搖。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麽他的舉止、語氣竟是如此的曖昧,倒真有點像是我一品堂的釘子……想到這裏,他一咬牙道:“也罷,我答應你就是了,我倒要瞧瞧你能玩出什麽樣的花招來?”他想的也很光棍,至少自己地嘴巴還能活動。若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咬舌自盡便是。便如剛才所言。你監察院地本事再大,難道還能從死人的嘴裏問出話來嗎?


    段十三見他應允,便不再多話,走上前去,卻是連椅子一起將這年輕人抱了起來。那年輕人大驚,道:“你要做什麽?”


    段十三一皺眉道:“從此刻起,你莫要再多開口。隻管看就是。”言罷,他將這椅子和人抱在胸前,往內屋行去。這連人帶椅,少說也有一百五十來斤,換做前世,段十三抱是能抱得起來,但絕對要使出吃奶的勁頭才行。總算是托今世這一付好皮囊的福氣,雖然腦子裏沒留下什麽高深的武功。但身體素質卻是遠勝前世。這一百五十多斤的椅子和人抱在胸前,倒是舉重若輕,毫不吃力。


    穿過一條迴廊,來至內屋門前。


    將手裏的椅子和人放下,段十三又做了個噤聲地動作,示意那年輕人好戲即將上演。切莫開口。


    年輕人滿腹狐疑,便微微點了點頭。


    段十三微微一笑,卻是徑直走進了內屋。


    進了屋中,琴師自像鬼魂一般站在角落,微微的閉著眼睛,也不看段十三。範文飛依舊是一付要死不活的樣子,靠在椅子上,一見段十三,雖口不能言,卻不妨礙他瞪起眼睛。怒視段十三。


    段十三見他怒視自己。心中卻是一笑,暗道。有火嗎?很好,待會就讓你發泄出來……轉眼看向琴師,便走了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琴師聽了,也不迴答,走到範文飛麵前,伸手卻是將他的牙關合上,隨即便轉身走出屋子。


    段十三並不放心門外的年輕人,要知道,接下來自有一場好戲上演,他絕不相信那年輕人能在看戲的過程中始終保持靜默。所以,便囑咐琴師出門‘照看’一二,說是照看,不過是外甥打燈籠----照舊,卸下他的牙關而已。至於琴師……段十三心裏隱隱的也有了些著落,不過,現在還不是揭底牌地時候。最重要的是,麵對琴師時,他始終沒有那種不安和危險的感覺。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他更相信,在以後的日子裏,這個沉默古怪的男人還將陪伴自己走過很多路……他始終記得在碼頭遇見琴師的那一幕,也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像鬼魂一般地站在自己的身後。


    他始終堅信琴師與自己的承諾:你若活,我便活,你若死,我必在你身前死!


    隻是,這個該死的家夥究竟是什麽來曆呢?若不將他查個底兒掉,單就這一份好奇心,便能讓自己少活三年啊!看著琴師走出去的身影,段十三不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道,等搞定了這老兩位,就該輪到你了,我的保鏢……


    範文飛依舊怒視著段十三。


    段十三微微一笑,道:“怎麽樣,範兄弟,冷了你這麽一會兒,有些事情你該想清楚了吧?”


    範文飛怒道:“該想清楚的是你,我的段大人!”


    段十三故作驚奇,道:“為什麽是我要想清楚呢?你該知道,此時此刻,你為魚肉,我為刀俎。你的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間,我實在是想不通了,我有什麽好想清楚地?”


    範文飛怒極反笑,道:“哈哈,段大人啊段大人,聽你這意思,難道是想殺了我嗎?”


    段十三呲牙一笑道:“殺了你又怎樣?一個琉璃島來地逆賊而已,剛才那一會兒,尉遲將軍也不知殺了多少,我又怎會在乎多你這一個呢?”


    範文飛怒不可遏,厲聲道:“姓段的,我地銘牌你也查驗了,身份也弄清了。怎麽,這會兒便想誣我為逆賊了嗎?好,好。好得很!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是如何的殺我!哼,你新上任不久,想來也沒什麽心腹,剛才那位叫老四地老兄,還有捉我的尉遲將軍,他們都知道我是監察院安插在琉璃島的釘子。你若不怕上峰查你。盡管砍去範某的頭顱!我若是皺一皺眉,便不是監察院出來的人!”


    很好。很強大!段十三心中竊笑,若是老子說你是釘子,屋外的那位老兄自不相信,此時你自己招認,卻是省了你十三爺許多事情!


    屋外,那年輕人初聞範文飛叫段十三為大人,心中便自一緊。但當其時。他安慰自己說,必是自己精神不濟,聽的差了,裏麵那位必是聲音與我大哥相似……但再聽下去,冷汗便一茬一茬地往外冒!裏麵那人的聲音他聽了無數迴,語氣音節以及那笑聲,便是在夢裏也不會忘記。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假的。是假的!必是那姓段的使的戲法!可是……可是……


    及至範文飛大聲說出自己的身份後,這年輕人全身冰涼,癱在椅子上,眼中怒火熊熊,卻又有一滴眼淚流出……裏麵那個曾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大哥,竟不是與自己同路嗎?


    屋內。段十三地目的已經達到,但他依然不肯就此罷休。


    無視範文飛的責問和眼中的怒火,他淡淡的道:“且先不說這個殺字了,現下無人,咱們倒不妨說說心裏話。範老兄,說實在的,你不肯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果真的就是為了監察院地規矩嗎?”


    範文飛哈哈大笑,眼中便有譏色,道:“你說呢。我的段大人?”


    段十三輕笑一聲。道:“我覺得吧,這所謂規矩是個原因。但也不是全部。先前我就說過,你若是念著規矩不說,其實隻要婉轉而言,我又怎會執意為難與你?可惜,你這人太過貪功,一心想自己將這情報呈與上峰,又生怕我搶了你的功勞,所以……嗬嗬,範老兄,你說我說的對是不對?”


    範文飛哼了一聲,道:“換做是你,你會如何做來?哼,想你年紀輕輕,也不知怎的就爬上了監察院巡監的位子,倒可憐我們這些在外麵苦苦煎熬地兄弟,哪一個不是過了今日沒明日?若是換一個老成的巡監在此,這消息我說不定會透露一二。至於你,一夜之間便做了巡監的位子,誰知道你使了什麽法子?一句話,我不放心你這人,所以我辛苦得來的消息,為什麽要便宜你?”


    微微一頓,臉上便現出些猙獰,又道:“你可知道,這情報是用多少條人命換來的?別的不說,便是我在一品堂結下的兄弟,前前後後便死了二十來個!你又知不知道,為了這個情報,我親手殺了幾個那些所謂的兄弟?嘿嘿,告訴你吧,一共是四個,剛才在那知縣的家中,我便趁亂殺了三個!沒錯,我就是想用這情報早日脫離現在的苦海,可這又怎樣?你不過是一路巡監,等我將這天大地消息呈上去,職位必不在你之下,到時也不怕你來刁難我!嗬嗬,段大人,你要想殺我,最好現在就動手,否則地話,以後還指不定誰刁難誰呢?當然,殺人是要有些膽量的,且瞧你有沒有這個膽量吧!”


    段十三淡淡道:“你憑什麽就認定我不敢殺你?”


    範文飛嘿嘿笑道:“原因很簡單,在尉遲將軍來之前,我就已將求救地信蟬放了出去……大人,你雖是新來的,但這信蟬你總該知道吧?還有,我既是釘子,自然有與監察院通信的渠道。你該不會以為監察院吧我往琉璃一扔,就任我自生自滅,再也不加理會了吧?”


    段十三不由失笑,道:“這倒和我猜的差不多,你果然就是憑這一點認定我不敢動你。嗬嗬,可惜啊可惜……”


    範文飛見他笑的輕鬆,心中不由一緊,道:“有什麽好可惜的?”


    段十三淡淡道:“可惜你雖有所憑,但我卻依然是要殺你!不妨告訴你,我不僅要你死,而且還要你死的心不甘情不願,死的遺臭萬年!”


    沒進屋之前,段十三對殺不殺這範文飛,依舊拿不定主意。不管怎麽說。這人脾氣雖然臭了點,但在琉璃隱忍多年,功勞苦勞都是有的。自己不僅不應該為難他,而且當心生敬佩才是。但此一番對話後,他再無猶豫。不過是一個和自己一樣地貨色罷了,我為這大好皮囊,他為那高高在上的權力。說穿了。一根骨頭兩隻狗,誰的爪子更利一點。牙齒更尖一點,誰就能活在這世上!


    不過是弱肉強食而已,這廝也不是什麽高尚的人……段十三為自己找到一個殺人的理由,心中再無良心上所謂的負疚。其實,他也知道,自打他見到屋外的那個年輕人後,這範文飛已是必死!此時一番廢話。其實和那掩耳盜鈴之舉,實在沒有什麽區別!


    進來監察院,這手裏又怎會少掉血腥?隻是沒有想到,我第一個要殺地人,卻是一個‘自己人’!這監察院,果然是毀人不倦的好地方啊!段十三自嘲地想著,然後轉身出門,留下身後傻愣愣的範文飛……


    出了門。段十三對琴師說了句跟我來,便抱起椅子和那年輕人,快速的走向大堂。琴師依舊是麵無表情,不緊不慢的便跟了上去。


    到了大堂,段十三放下那年輕人,卻見他身形不斷的顫動。麵色白的更是嚇人,臉頰上依稀還有隱隱淚痕。


    段十三道:“怎麽樣,這一出戲還精彩嗎?”


    年輕人牙關被卸,卻是說不出話來,隻死死的盯著段十三。段十三看了一眼琴師,琴師會意,走過來伸手在年輕人地下巴處輕輕拂過,便又退了迴去。他這一拂端的精妙,不見任何多於的動作,也不見滯頓。那年輕人便發出一聲呻吟。


    段十三又重複了一句剛才的問話。


    年輕人忽然淒厲的笑了起來。道:“這戲精彩便又怎樣?你這人煞費苦心,圖的又是什麽?是想讓我死的不甘心。還是想讓我去罵一頓剛才那人?嘿嘿,是,是,我有眼無珠,我那些死去的兄弟都是一般地有眼無珠,竟是將白眼狼當成了自己的兄弟。可是……這又怎樣?你現在肯給我一把刀,讓我去殺了他嗎?”


    段十三淡淡道:“殺他不用你動手,因為你的兄弟死在了‘自己人’手裏,所以我也會讓他死在自己人手裏!”


    年輕人呆住了,結巴道:“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


    段十三打斷他的話,道:“我是什麽人,這個待會再說,現在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必須讓你先弄明白一件事情。”


    年輕人不由自主的問道:“什麽事情?”


    段十三道:“你現在已經知道裏麵地那人是監察院的釘子,那麽你就該明白,你所謂的情報對我來說是機密,但對他來說,則沒有任何的機密可言。或許,他比你知道更清楚也不一定……如此,問題也就來了,首先,你現在的傷勢極重,我便是放了你,你也無法將情報送迴琉璃島。而屋裏那人,隻需再等半天的時間,便會有人來接他。到那時,你辛苦得來的情報,不僅沒有送到一品堂,卻反是白白便宜了監察院……”


    他娓娓而言,順手將範文飛的銘牌扔到了年輕人的懷裏,讓他仔細驗看。又接著道:“最要命的是,我本打算用手上地權力逼迫這範文飛說出情報,然後再殺了他,可惜他軟硬不吃,竟是讓我無法截斷他這根線索。所以,現在你必須幫我!”


    年輕人聽到這裏,已經完全糊塗,死死地盯著段十三,竟是連話也忘了問!


    段十三微微一笑,道:“不用這麽看著我,監察院能安排釘子進我一品堂,憑什麽我一品堂就不能安插釘子進他監察院?如你所說,我一品堂建立的時間雖短,但卻不比他監察院差多少。我雖然不知道這範文飛在一品堂任什麽職務,但我卻是貨真價實地一路巡監!嗬嗬,沒錯,其實我是一個釘子……”說這話時,他並沒有看那年輕人,而是靜靜的看著琴師,他想看清楚,當自己說出這個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的身份時,自己這位親愛的保鏢又會有什麽樣的表情呢?


    同時,當他說出‘我是一個釘子’的時候,心中卻在默默的說著另一句話:其實,我是一個演員!


    很可惜,琴師的表情讓他失望了,那張仿佛亙古不變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可是,自己真的失望了嗎?段十三依舊微微一笑,轉身看向年輕人,又道:“你是不是很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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