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外,那少年樵夫官話說的不錯。不過清心不想和他多說言語,心裏認為:“我掉進你設的陷阱裏,你救我出來也是應該,沒欠你的。”少年樵夫問他為什麽不吃兔肉?清心說我隻吃素食。少年樵夫熱情的邀請清心去他家吃素食。清心遲疑片刻:“要害我就不會救我出來了。”“算起來他還欠我多些,我是掉進陷阱的受害者。”清心的肚子貼著背,像風幹的皮,他餓的昏,樣子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少年樵夫很高興。


    “你要去哪裏?怎麽會迷了路?”


    “我去北少……,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清心本來要脫口而出去北少林寺,馬上又改口。這個改口心中真不是滋味,吃的菜咳了出來。“你們這裏人是不是都是樵夫?”清心轉問一個話題,靠山吃山,清心想當然的認為。


    “不是,不過我全家都是樵夫。”“我家從我爺爺的爺爺開始就一直是樵夫。”


    “這倒和我不同,我爺爺是木匠,我爹是農夫,我是和尚。”清心說。


    “我不想一輩子做樵夫,你認為我能做什麽?”


    “你會什麽?”


    “砍柴、燒飯。”


    “哦,你素菜做的不錯,不想當樵夫去外麵學廚好了。”


    這次清心美美的飽餐一頓,拍拍屁股,簡短的道了聲別就走了,隻留下還有很多話想問的少年樵夫在那怔神。


    清心走上一條大路,大路車來人往,讓他有安全感。雖說不知道何去何從,潛意識還是往家鄉返,而不再是北少林寺的方向。他不再擔心路費,所以走的很慢,腦子裏都在胡思亂想以後會是什麽樣子。清心心情沉重,走一陣停一會兒,別人看來卻覺得這個人好清閑。日落西山,人到渡頭,是那天楚雄上船後再也迴不來的渡頭。好幾個身強體壯的青年圍著看一則招工的通告:收幾個纖夫,每日工錢十文。清心看到“每日工錢十文”這幾個字,又開始擔心路費:“要省下來還給舅舅的。”“拉纖迴家,有飯吃有錢賺,何樂不為。”


    清心就去報名拉纖。他長了頭發,卻還穿著僧衣,像個落魄的少年行者。船老大看清心身形矮小單薄,不耐煩的說道:“小孩子,一邊涼快去。”清心被人晾在一旁,心中大是不滿:“這一路上走來,生死邊緣也有過兩迴,還會怕拉纖?”


    船老大收了個把時辰,應征的卻沒幾個。天色已黑,人手不足,船老大說:“你氣力小,一天八文錢。”清心說:“我出的也是全力,十文。”船老大無奈,把清心收下了。


    第二天,見著纖繩,清心心裏就打了退堂鼓,這纖繩比自己手腕還粗,放在肩上都勒的疼。因為清心個矮,連累其他纖夫的腰多彎了幾分,均埋怨道:“怎麽請了個矮冬瓜?”把清心的臉說得一陣紅一陣白,心中使壞,故意少出了幾分力。


    一艘大船,上麵載著一群紙醉金迷的浮誇公子、諂媚求生的風塵女子,無病呻吟,吟詩做賦……


    循著氣力規律,每到眾人低了精神頭的時候,纖頭就帶頭唱纖夫號子:“妹兒的奶子大又圓呦,伊的屁股……”這“妹兒呀、伊呀……”都是民間小巷煙花之地唱的小曲,本是酥骨銷魂,被這群大漢唱的鏗然粗獷,唱的越是難聽,拉纖反而越有氣力。


    “新來的,你也喊啊。”“誰少出一分力,其他人就要多出一份力。”


    清心也跟著哼呀唱起來:“哥兒辛苦把活攬,隻等晚上把妹兒……”這俚俗的豔曲反激的清心使出了全力,好象真有個‘妹妹’在等他收工迴家。“是啊,自己少出一分力,就害得別人多用一份力。”


    “再大聲點,粗點聲,你把我骨頭都唱散咯。”眾纖夫調笑道。


    “你們這些賣力氣的,能不能改唱別的。”這粗鄙的喉聲大壞船上公子伶人的雅興,出口喝止。


    “行啊,公子想聽雅的。夥計們唱:‘尋尋覓覓,冷冷清清……這次地,怎一個愁字了得。’”纖夫們的破嗓門居然唱起李清照的《如夢令》,叫船上的公子哥越發抓狂……


    晚上收工,累的都不想吃飯,稍稍遲到一小會,菜已經被夾光了,好在光喝水,幹吃米飯清心也能咽下去。流了一天的汗,倒不覺得自己有多臭,不去衝涼,倒頭就睡。剛入眠,先是狐臭躺在左側、接著是腋臭出現在右側、然後是腳臭、光屁股的……。甲板上,一群滿身臭汗味的蠻夫把清心弄醒。“我怎麽和一群這樣的人睡在一起。”他再也睡不著,想著現在自己的境遇,看著肩膀和手臂上的血痕,心中對楚芥的恨又多了幾分。“一天就受不了了,還要這樣過上兩個月……”實在受不了這個苦,他不敢也不好意思索要當天的工錢,躺著等到天蒙蒙亮,灰溜溜的上岸,不做了。“反正現在路費夠用,迴半山寺做快活和尚,賺錢還舅舅、娶英子做老婆,再加一個小老婆……”


    清心“大手筆”的去驛站乘坐馬車,未行出十裏地,馬車陷在一片人海裏躑躅難前。人海中心讓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搭了一個大擂台。婦女挺著大肚子抱著兒子,小孩子疊羅漢往裏看熱鬧,這小鄉能走的人大概都出動了。一打聽,是一戶柳姓人家在招收仆人,這個仆人不是用來打雜的,要會功夫,保護柳家少爺出家做和尚。相傳柳家祖先得了高人指點,創業發家,三代單傳,總能保住富貴,成了這鄉首富。傳到這一代,總無所出,日日去廟裏求子,終於誠心動天,菩薩垂憐,老來得子。可解簽先生說這個孩子命薄,恐活不過成年,要出家積福德。柳家總是舍不得,孩子養到本命年,柳氏夫婦兩心中有了心病,吃不好、睡不穩,還是決定讓兒子先出家,成年後再迴來繼承家業。寶貝兒子總不能托付給一個壞人,就請了個算命先生看相,想上擂台先要過算命先生這一關,醜陋兇惡的不要、麵相危淺福薄的不要……


    “他們公子要去哪裏出家?”也是個和尚,清心留心的問了一聲。


    “好象是叫少林寺吧。”鄉民漫不經心的迴道。


    清心猛打一個激靈:“少林寺!真是鋒迴路轉,柳暗花明。楚芥!看我追到你,拆穿你……”


    清心對自己的相貌有一定的自信,何況自己本身就是個和尚,本正源清。給過車夫路費,丈著身高較矮,用頭鑽出一條人逢,走到算命先生那裏排隊。他從後排看這個八字胡的算命先生,麵部有點殘疾,臉上的肌肉會不由自主的定時跳動。清心聽人說過:往往就是這些天殘地缺的人有特殊能力窺探天機,洞悉將來。再看這些應征之人,麵上有刀疤通過了,臉上刻字的邊罪之人(做過牢獄的)通過了,還有一個沒一根手指的人也通過了。清心心中搖頭,這些人明文規定是不能出家的,算命先生連這也不知道。眼見沒幾個被刷下來,心裏更放心了。


    輪到清心,一上來,算命先生話也不多說,指著清心的包裹,再抖抖龜殼裏的銅板。“明目張膽,要我給錢行賄!”清心心中慍怒一聲。算命先生以為清心還是不明白,用手和眼神不住的暗示,就差明搶了。


    這時候走來一個體態富貴的老者,算命先生起身行禮:“柳老爺。”柳老爺看清心相貌比其他人清楚多了,不解的問:“大師為何不要他?而要那個麵有刀疤的人?”


    “那個刀疤是擋災的,他已經替你家公子擋過血光之災。”“別看這個少年麵目清秀,其實是兇神派來害你公子的煞星。”那個柳老爺對清心的條件其實很滿意,可深信算命先生的鐵口,隻好做罷。


    “真是顛倒是非,指鹿為馬!”清心這時候很想去少林寺追楚芥,眼見柳老爺對算命的言聽計從,一定想辦法當麵向柳老爺揭發算命的受賄。剛要唿叫,麵前竄出幾個家丁,他們受了算命的好處,半打帶罵把清心推了出來。


    人群都集中在擂台附近形成一個人圈,清心怒衝衝的走出。看到人圈外的空地上,一群小孩在踢蹴鞠,身著絲綢的一個少年被他們


    當做活靶子,臉上還笑嘻嘻的。這群布衣孩童輪番將蹴鞠往他身上踢,他不躲不閃,踢中頭部算最高分。清心心中不平:“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麽。”球滾到清心腳下,清心正無處發泄,大腳一掄,正好砸中其中一個踢人的孩童。那群孩童卻反圍住那個絲綢少年,作勢要打。清心上前護住絲綢少年,卷起袖腕,對眾孩童怒目圓瞪,如獅吼道:“你們上來試試!”清心這一聲吼含著自己的氣憤,聲勢逼人,把眾孩童嚇跑了。


    “你們別走,陪我玩,陪我玩啊!”“他們都走了,你陪我玩。”這個絲綢少年追了幾步,又折迴來拉住清心衣角,悻怨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首贏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首贏王並收藏天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