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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頊已經靠了過來,急急地用袖子拭著我的臉,哽咽道:“阿墨,阿墨,別哭,別哭!我知道不怪你,從頭至尾,都不能怪你,隻能怪我!我自負聰明,竟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讓她受盡委屈,受盡屈辱!阿墨,我的錯!”懶


    他擦不幹我的淚,同樣擦不幹自己的淚。


    我軟著身子沿著楓樹枝幹滑坐在地時,他也無力地跪坐了身,忽然張臂抱緊了我,痛哭失聲:“阿墨,你饒了我,也饒了你自己吧!你要權勢也罷,要江山也罷,要保全蕭寶溶也罷,我什麽都依你,我什麽都不多想,我隻要和你安安靜靜地過著……找一處小小的竹林,你跳舞,我吹簫,到你的頭發白了,到我的頭發白了……”


    倚著他的胸膛,我哭得氣哽聲塞,慘然道:“阿頊,晚了,晚了!我已經是蕭寶溶的女人,我已經是南朝的安平長公主,我沒得選擇,沒得選擇了……”


    或許,我們早就沒得選擇了。


    最美好的相遇,隻是一場最離譜的天意弄人。


    “你可以選擇我,你可以……”拓跋頊的淚水滴到我的麵龐,連臉龐也靠了過來,與我廝磨著,忽然便吻住我的唇。蟲


    我低低地呻吟一聲,本就虛軟無力的身體登時落入他的臂膀間,依舊如昔年那般輕易,被輕輕籠住,卻半分無法動彈,隻是由著他霸道地侵入,糾纏,用力地恨不能將我整個人吞噬,融入他的骨血中,深深淺淺。


    想起不遠處就有守衛和侍女相隨,此時交頸擁吻的模樣必定落入他們眼目,惹來許多是非,我忙伸出手臂,要將他結實的身軀推開。


    可他覺出我的掙紮,痛楚地嗚咽著將我捉得更緊。


    努力想別開臉時,忽覺一團溫熱的液體滴落臉上,迅速與我麵頰上給秋風吹得冷澀的淚水相溶,一起滑入兩人唇邊。


    鹹,苦,澀不可言。


    於是,愈發地壓抑不住,竟是哆嗦著淚如雨下,由著他纏綿擁抱,緊得幾乎要把我整個身揉碎在懷中。


    應是最後一次放縱了罷?


    從最初到最後,我們所有的相處相愛相擁相偎從來都是那麽短暫。


    隻有相思,一向長久,長久得我已經感覺不出,那到底是不是相思,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


    也許有吧?


    一次次在心灰意冷中和他分開,又一次次在他的鍥而不舍中死灰複燃。


    我們的愛情,是從來都沒來得及綻放的煙花,硬生生被鮮血和淚水澆熄,於無聲中湮滅,甚至不敢懷有絢爛的夢想。


    許久,他終於將我放開時,神色已經平靜許多,隻有一雙瞳仁依然蒙著濃霧般看不清楚,卻能看得到瞳仁深處的那抹溫柔和不舍,幽幽地縈了出來。


    我正以很不雅觀的姿勢,坐在他的腿上,半依在他的懷中,清晰地感受他身體透出的暖意和很不規則的心跳。


    抬眼看周圍時,守衛不知什麽時候都不見了,隻有小落和小惜背著我們遠遠站在坡下,不時焦急地抬頭望我們一眼。


    我和一個男子這等曖昧不清,她們大約也知不妥,卻不好阻止,才悄悄調開守衛,默默在坡下守候的吧?


    正不安地想著,她們很可能將這事告知蕭寶溶時,拓跋頊忽然喚我。


    抬起頭,隻見拓跋頊提了一塊晶明溫潤的寶玉,輕聲道:“這個送給你。恨我時直接到鄴都來找我,打我罵我都成,不要再砸壞了它,更不要砸傷自己的手指。”


    他並不由我分說,便已拿著這塊點綴著七彩纓絡的羊脂白玉,繞過我的長發,為我掛到脖頸。


    低頭看時,玉上一隻猛鷹張翼眥目,利爪鋒喙,猛厲威凜,似欲擇人而擊,正是和當日被我在重華殿砸掉的玉佩一模一樣,連纓絡編織的花紋都和原來很是相似,甚至加入了和纓絡同色的七彩熒石,一粒粒不過比米珠略大,更顯得玉佩質地溫潤,七色纓絡流光溢彩,再不知費了多少的心思才能仿造出來。


    玉碎再難全。


    可他到底抱著花好月圓的念想,才會先設法用黃金海棠連綴碎玉,現在又令巧奪天工的妙手重新雕了一模一樣的玉來。


    我忽然沒了推卻的勇氣,更沒有如以往那般,將它隨手丟棄,或狠心砸碎。


    大約我盤弄著那塊玉不說話的猶豫再次讓拓跋頊有了希望,他又低低勸我:“阿墨,和我在一起吧!我什麽都依你,什麽都聽你的話,還不行麽?”


    我黯然一笑,手掌輕輕撫了撫那正蘊育著生命的小腹,慢慢說道:“阿頊,你手握天下大半江山,完全可以找到比我好千倍百倍的女子。而我……已離不開南朝,離不開蕭寶溶。”


    拓跋頊眼底閃過很尖銳的光芒,卻迅速閉了眼,不讓人看清他的尖銳,隻是言語之間,已含了三分悲憤,“你還是隻要你的權勢麽?哪怕我答應什麽依你,你還是選擇你的權勢和你的三哥麽?哪怕……你最喜歡的男子根本不是蕭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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