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喝……”</p>


    破了一個洞的胸口漏著風,也讓她的聲音像是一隻破敗的鼓風機,發著空洞的嗚咽。</p>


    好……累。</p>


    這是溫蒂此刻唯一的思緒,每一次唿吸都帶來了無比的疼痛,她的視線恍惚變幻,將整個世界變作了光影之中翩翩起舞的線條。</p>


    她背後那青色的翅膀消失了,它們慢慢地散解,消融為了青色的雪花,升入了空中。</p>


    </p>


    可是此刻,她的知性卻再一次清晰了起來。</p>


    就像是剛剛從噩夢中蘇醒的人,再一次迴到了現實,看著頭頂晃眼的天空。</p>


    烏雲不知何時散了開來,照下了血紅的夕陽霞光,鋪在了被暴風摧毀的廢墟之上。</p>


    她也想了起來,自己心中最深處的願望。</p>


    “嗚……啊……”</p>


    出口的,卻是一串不成音的嗚咽。</p>


    她張開手,顫抖地去觸碰著東麵。</p>


    她記得她從那裏來,可再也看不到那處遮蔽了自己十多年的鬆紅色屋頂,隻有一片廢墟。</p>


    沒有了。</p>


    全都沒有了。</p>


    手掌所觸碰的一切,卻全是一片空。</p>


    她想走過去,卻根本無從使力,她隻能空落落地揮著手,像是被海浪翻卷的水藻。</p>


    “啊……啊……”</p>


    以及這完全沒有任何辨識力的啞號。</p>


    但這聲音很細,就連這座城市所發出的求救與禱告都能將其淹沒。</p>


    呲——</p>


    好似青玉碎裂的叮響,清亮地蓋過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雜音。</p>


    她仍盯著家的方向,裂痕沿著那鑿開胸腹的洞口綻開,每一道裂痕都帶來了清澈的碎響。</p>


    她的手一點點地伸直,她的身體慢慢地前傾,最後倒向了失去平衡的角度。</p>


    她倒了下去,她的眼睛卻還盯著那個方向,她的手卻已經開始了消散。</p>


    嗒!</p>


    她站住了,在倒下的過程中,她的雙腿奇跡般地動了起來。</p>


    或許,這一刻,名為溫蒂的少女“渴望寶石”的侵蝕,再一次迴歸了原初。</p>


    她向前踉蹌了幾步,忽然笑了,她漸漸邁開了步子,一片片青色的微粒散出了她的身體,落在她的身後,像是飛揚的螢火蟲,淅淅瀝瀝。</p>


    她抬著空落落的手臂,但這一刻,隻有一聲泡沫破裂的輕響。</p>


    少女消失在了光中,隻剩下青色的熒光飛舞,一顆如同水滴的天青色墜落在地上,蒙上了塵。</p>


    哧——</p>


    遠在千米之外,造型誇張奇異的狙擊槍冒起了煙,散熱孔,驅動閥,閃動著紫光的槍管,這看上去就好像是《星球大戰》裏蹦出來的外星武器此刻已經完全報廢。</p>


    僅僅,隻是一發子彈。</p>


    披著鬥篷的女人站起了身,灰色的衣衫勾勒出完美的曲線,猩紅的裝甲襯托著她身上的煞氣和仇恨。</p>


    她靜靜端詳著自己的手指,上麵遍布著老繭和傷痕。</p>


    ——“娜塔!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p>


    這就是……複仇的感覺麽?</p>


    她又一次舉起望遠鏡,看向那片戰場。</p>


    在那裏,造成了一座城市悲劇的兇手化為了星點熒光。</p>


    “這裏是渡鴉,第四律者已經確認殲滅,第三神之鍵耗費一粒。——是,已目擊到渴望寶石脫出,是否要前往奪取?——明白,作戰報告完畢。”</p>


    她掛上了通訊,正當她準備撤離的時候,一條水龍攔住了退路,向著她發出了無聲的咆哮。</p>


    ————</p>


    布洛妮婭呆呆地抬著頭,看著那傾倒消散的人影。</p>


    “溫……蒂……”</p>


    不,已經不存在任何的身影了,隻有支離破碎,消散在天空中的熒光。</p>


    她伸出手,卻被疲憊和暈眩拖住了腳步,甚至連那消散的最後都無法觸及。</p>


    又是……這樣嗎?</p>


    那讓人絕望的距離。</p>


    就和那個時候一樣……</p>


    ——“布洛妮婭姐姐,如果可以,一定要,找到我啊。”</p>


    那個笑容,一同隨著聲音消散為了泡沫。</p>


    她們一樣溫柔,她們一樣的充滿著對世界的熱忱!</p>


    為什麽,為什麽這樣的她們,會迎來這樣的結局!</p>


    【Error!】</p>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她們!</p>


    【Warning!】</p>


    為什麽,我救不了她們……</p>


    “哈……哈……”</p>


    符華靠在了廢墟上,看著那飄散在空中的青光。</p>


    很美,但這代表著死亡。</p>


    她見過太多太多。</p>


    先前的狀態讓符華的身體陷入了過載的狀態,她甚至沒有太多的力氣站起來。</p>


    崩壞獸和死士的嚎叫越來越小,這也證明了律者的死亡,這場可能將世界拖入深淵的崩壞再一次被遏止。</p>


    算到現在,已經是這個新文明的第四位律者了。</p>


    在無人記得過去裏,第四位律者的出現帶來了多少死亡呢?當第四位律者出現的時候,人類能夠生存的土壤還有多少呢?</p>


    她記不清了,少有能記得的是在冰原上奔馳的戰車,和一雙握緊的手。</p>


    溫暖的手。</p>


    她知道剛才完成最後一擊的是【第三神之鍵】,將第三律者“分解”的力量化為雷霆的子彈,對於大多數律者來說都是極端致命的武器。</p>


    不論是誰做出的這最後一擊,都足夠了,因為律者已經被打倒了,第四次崩壞被掐滅在了苗頭之中。</p>


    她看向周圍,女武神們還沒有從昏迷中完全醒轉,但她卻放了心。</p>


    這一次,保護好了你們。</p>


    她看著她們,也看著那個拖著紅發的女子。</p>


    老師,我能保護你了……</p>


    “吼!——”</p>


    天空亮起了吼聲,一頭帝王級崩壞獸從休伯利安上栽了下來,看來幽蘭黛爾那裏也很順利。</p>


    或者說是理所當然,畢竟是天命最強的S級女武神。</p>


    那麽艦長的安全也可以保證了。</p>


    嗒。</p>


    這是機械義肢點在地麵的微響。</p>


    符華看出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布洛妮婭?”</p>


    但她的聲音沒有得到任何迴答,少女的裝甲也不知何時換成了黑色,銀色的雙瞳也轉變為了血紅色,就連一向憨厚的重裝小兔也被塗成了黑色,露著血腥的笑。</p>


    這是……侵蝕狀態!</p>


    曾在月光王座一同和琪亞娜她們壓製過布洛妮婭的暴走,符華很清楚,這個狀態的布洛妮婭戰鬥力簡直就是攀升了一個檔次。</p>


    可,為什麽是這個時候?</p>


    突然,她想到了先前來自於逆熵的“禮物”。</p>


    那個代表著逆熵部分火力支援權的壓縮包。</p>


    “布洛妮婭。”</p>


    背後響起了高跟鞋的亮響,機甲運動時低壓的咆哮。</p>


    可可利亞看著她們,帶著勝利的嘲笑:</p>


    “帶走第三律者,迴收‘渴望寶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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