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斯皮爾,一座位於桑比亞西南方最重要的港口,同時也是緊鄰科米爾王國最大邊境城市——達爾倫最重要的海上運輸樞紐。


    正是通過這裏,那些占據了大片土地的貴族和富商們才能將農場、果園、葡萄園和各類畜牧業產出,源源不斷用最廉價的運輸方式送到北方靠近首都歐杜林周邊人口最密集區域進行銷售。


    一方麵賺取不菲的利潤,另外一方麵維持當地生活必需品的價格不至於漲到太離譜。


    在返航的時候,船隻會載滿布匹、調味品、地毯、鋼鐵製品等等一係列手工業製品,還有像繪畫、雕塑、銅像之類的美術品和工藝品。


    由於整個桑比亞南方地區都是以農業、畜牧業為主,所以這類商品往往可以賣出不錯的價格。


    從經濟角度來看,這顯然是典型的互補型經濟結構。


    隻要能夠維持貿易的穩定,那麽南北雙方的統治階級都能從中獲取足夠的好處,從而維持國家的穩定運轉。


    不過現在,隨著大饑荒引發的起義跟暴亂席卷整個桑比亞,以阿肯河為界這個國家被一分為二。


    其中人口最密集的北方地區屬於群雄並起,除了幾個大城市還在寡頭集團的手裏,鄉下跟城鎮已經基本淪陷,光是喊出要推翻政府重組國家的勢力就有十幾個之多,人腦子都要打成狗腦子了。


    相比之下,南方則因為人口相對稀少、大量種植園都采取了農奴製,就算穀物匱乏也不至於徹底斷糧。


    更何況還有足夠的水果、奶製品和肉類可以填飽肚子,所以起義軍的規模相對較小。


    正常情況下,以桑比亞貴族和大商人的實力,隻要把監工、農奴中的青壯年拉出來組建一支軍隊,應該很容易就能把這些火苗撲滅。


    但問題是這些家夥組建起來的聯軍還沒等開進起義地區進行圍剿和鎮壓,就在半路上遭到了塞露爾·黯冀率領的教會武裝突襲。


    後者以不到三百五十人的數量,直接把前者四千多人毫無防備的軍隊給打崩了。


    尤其是當監工和貴族一死,那些被強征來的農奴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紛紛放下武器選擇投降。


    通過收編和改造俘虜,塞露爾·黯冀一下子就獲得了兩三千的兵力補充。


    隨後她率領這支軍隊東征西討,很快便占領了大片的農場、牧場和種植園,儼然已經成為了桑比亞南方地區最強大的割據勢力。


    三天前通過裏應外合攻占烏拉斯皮爾,更是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桑比亞南方統治集團的心髒上。


    因為沒有了這個港口,他們就再也無法獲得來自北方乃至外界的武器和盔甲,同樣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生產的東西賣出去。


    至於南方在陸地上相連的科米爾王國,早就在動亂一開始便徹底封閉邊境,現在連商人都禁止通過。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不能快速擊敗塞露爾奪迴烏拉斯皮爾,寡頭們就會被活生生困死在自己的產業中,最終隻能看著土地、財富和農奴被一點一點的蠶食,然後徹底走向滅亡。


    不僅如此!


    塞露爾大量把農奴釋放成為自由民並給予其土地的舉動,也讓他們如坐針氈,必須要花費大量錢財雇傭衛兵,防止隨時可能出現的農奴暴動。


    畢竟桑比亞的農奴雖然比那些真正的奴隸過得還算比較好,但現在有機會獲得自由跟屬於自己的土地,誰還會願意繼續當農奴呢。


    不少反應比較慢的農場主和牧場主,全家老少都被突然暴動的農奴殺死在自己的莊園裏。


    後者在得手之後會迅速投靠塞露爾並接受其統治。


    在這種人人自危的環境下,大量有錢人隻能被迫放棄自己的莊園和城堡紛紛住進達爾倫城。


    唯有在這種擁有職業軍隊、法律和秩序的大城市中,他們才能勉強獲得一點安全感。


    毫無疑問,奪取烏拉斯皮爾港意味著塞露爾麾下的勢力徹底在戰略上牢牢掌握了主動權。


    她現在要的就是把占領的底盤消化一下,順便把那些士兵訓練成精銳。


    如此一來就可以正式進攻達爾倫城,徹底摧毀貴族和富商在桑比亞南方最後一個據點,永久性終結他們的統治。


    此刻,這位從聖武士墮落成為黑暗衛士的年輕女人正站在烏拉斯皮爾港市政大樓的上層向遠處的海灣眺望。


    足足過了好幾分鍾,她才頭也不迴的詢問道:“如何,那些班恩教會的牧師同意與我們合作了嗎?”


    一名站在門口的中年軍官趕忙用力點了下頭,激動不已的迴答:“是的,塞露爾女士。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他們在經過商議之後決定加入您的陣營,並派出牧師和黑暗衛士為軍隊提供服務。


    另外,風暴之神塔洛斯、海洋女神安博裏、財富女神渥金、工匠與工藝之神貢德的教會也都願意承認您對這座城市的統治權。


    不過幸運女神太摩拉和晨曦之主洛山達的教會暫時還沒有表態。


    除此之外,我們在清點碼頭倉庫的時候還發現了從北方運來的鐵錠、武器和鎧甲,大概可以武裝一千人左右,以及很多準備運到北方去的油、醃肉、肉幹、奶酪、蘋果和葡萄酒。


    這些物資能很好緩解我們目前食物儲備與武器裝備匱乏的壓力。


    最重要的是我們獲得了很多條船,可以直接走海陸威脅到北方的塞爾倫、塞爾剛特兩座大城市,讓他們不敢派出援軍南下支援達爾倫。


    等我們的軍隊攻占達爾倫之後,您就可以在那裏加冕為女王,對外宣稱自己是桑比亞南方地區的合法統治者。”


    “不,伊尼戈。你應該知道我做這些並不是為了成為女王,更不是為了權力,而是在踐行偉大索斯閣下對於統治的理念,以邪惡的手段行善良之事。”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塞露爾微微揚起下巴浮現出了無比虔誠且狂熱的表情。


    因為隨著在桑比亞的勢力愈發龐大,她就越能感受到善良與正義對於統治一個國家來說有多麽的蒼白無力。


    唯有鐵與血,還有暴力、殺戮和死亡,才能止住凡人那永無止境的貪婪,讓無知愚昧的平民服從於更有遠見的精英階層領導。


    事實上,在接納那些掀起暴動殺死自己主人的農奴投靠時,塞露爾就遇到過很多被貪婪蒙蔽雙眼的家夥。


    這些人原本也隻是農奴中的一員。


    可在成功領導暴動占據莊園之後,不僅想要保住手裏搶來的財富跟土地,同時希望獲得相應的官職和權力成為獨立的領主。


    還有的幹脆直接自立為王,搖身一變成為了他們曾經最痛恨的主人,然後繼續奴役其他農奴為自己服務。


    最可怕的是那些品嚐到掠奪甜頭的瘋子。


    他們會像蝗蟲一樣瘋狂破壞周圍的一切,盡情宣泄內心之中積壓的憤怒、不滿和日益膨脹的欲望,所過之處基本都是一片廢墟。


    由於沒有一個明確的指導思想,大部分農奴也沒有什麽文化,所以他們的起義很多時候都是充滿毀滅和破壞性的,根本沒有任何規劃和遠見。


    在對待這些家夥的時候靠善良和正義?


    靠三寸不爛之舌去說服、靠聖武士的人格魅力去感動?


    別開玩笑了!


    很多被派去談判的使者都會遭到羞辱乃至殘忍的殺害。


    有好幾名女性使者甚至遭到了無法用於語言形容的輪番侵犯,等被營救出來的時候連意識都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


    塞露爾毫不客氣的率領軍隊把這些暴徒屠戮一空,用赤裸裸的暴力告訴所有人反抗自己統治的後果是什麽。


    隨後再采取高壓政策,強迫其餘農奴繼續在土地上耕作,並給與那些服從性好的人分發土地,很快便恢複了農業生產和當地的秩序。


    更諷刺的是,那些被暴力鎮壓過的農奴還會反過來感謝她。


    因為相較於桑比亞其他地方的混亂,凡是在塞露爾鐵腕控製下的區域格外安全、穩定,基本看不到暴民、強盜和土匪的身影。


    被稱之為伊尼戈軍官單手撫胸深深鞠了一躬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同樣也認可教會中宣揚的統治理念。


    但不管怎麽說,桑比亞總歸要有一位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而您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選。


    相信偉大的索斯閣下也一定會認可這一點。”


    話音未落!


    房間門口便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說的沒錯,我完全讚同這一點。”


    “誰?!”


    伊尼戈猛地拔出配劍轉身擺出一副防禦姿態。


    由於才占領烏拉斯皮爾港沒多久,因此經常會有刺客、貴族和富商餘孽之類的家夥跳出來搞刺殺。


    不過當他看到來者的真麵目後,整個人瞬間變僵在原地動彈不得,瞳孔更是迅速放大,透露出強烈的恐懼。


    盡管這位軍官不認得走在最前邊的左思,但卻認得跟在左思身後那個巨大的深獄煉魔。


    像這種位於巴托地獄最頂點的高級魔鬼,隨便一個都能輕而易舉毀滅一座城市,更不用提人口僅有兩萬多人的港口小城。


    “好久不見,塞露爾·黯冀。真想不到你在離開散提爾堡之後,居然來到桑比亞搞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左思饒有興致打量著遠處那個留著金色短發、身披深黑色重甲的女人。


    與上一次見麵時的稚嫩不同,她現在有著勻稱的體型和略顯健壯的肌肉,已然成為了相當出色的軍隊統帥和一方勢力的領導者。


    尤其是在踐行理念的過程中不斷獲得的力量反饋和黑暗衛士等級,讓塞露兒變得強大無比。


    再過一段時間甚至有可能跨過門檻成為一名恐怖的傳奇黑暗衛士。


    毫無疑問,她幾乎全盤接受了左思的思想和理念。


    雖然並不信奉暴政之神班恩,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冷酷暴君。


    “吾主?!”


    塞露兒眼睛裏瞬間迸射出驚喜之色,三步並兩步從窗台前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捧起左思的一隻手深情親吻手指佩戴的魔法戒指以示服從,緊跟著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還不是因為伱搞出的這個教會。”


    說著,左思抬起頭掃了一眼那個擺在櫃子上的神龕,以及自己的半身雕像,頓時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想到有一大批人每天對著自己祈禱、崇拜,他就會有一種十分別扭的感覺。


    “這個教會有什麽問題嗎?”


    塞露兒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左思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迴答道:“它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我並不希望在費倫大陸傳播信仰,更沒興趣搞教會這種無聊的組織。你可以散播我的理念,但不能提及我的名諱。”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塞露兒明顯愣住了。


    畢竟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果要信仰一個神或者類神力生物,那就要努力去踐行教義、讓更多的人接受和認可其中的理念。


    “我的意思是,現在擺在你麵前的路有三條。


    第一條是把所謂的教會世俗化,把信徒和牧師全部轉變成為世俗的統治階級,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


    第二條是立刻停止接納信徒、舉辦任何形式的宗教集會,從內部解散整個組織;


    第三條是把崇拜的對象從我換成別的神或者魔鬼,比如說我身後這個深獄煉魔。


    否則我不介意親手把他們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記住,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崇拜,也不需要所謂的虔誠信仰。


    哦,對了,順便通知你一聲。


    從今天開始起,我不會再賜予除了你之外其他牧師神術,同樣也不會對祈禱做迴應。


    至於剩下的事情,就讓烏瑟亞來跟你談吧。”


    說完這句話,左思也不理會房間內呆若木雞的兩人,直接打開一道傳送門消失的無影無蹤。


    過了好一會兒,塞露兒才從震驚中迴過神來,捂著臉像瘋了一樣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道:“為什麽會這樣?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你最大的錯誤就在於不應該在得到主人許可之前,就自作主張建立這個教會,甚至還不斷的將它發展壯大。”


    深獄煉魔烏瑟亞咧開嘴笑著給出了答案。


    “可其他神明乃至魔鬼教團都是這個樣子運作的啊?傳播教義、吸引信徒、擴大在物質位麵的影響力,讓更多的人理解並認可其內在的核心理念。”塞露兒語氣激動的替自己辯解道。


    但烏瑟亞卻意味深長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黑暗衛士的麵前輕輕搖了搖:“不,不,不,不要把偉大的主人與那些神和魔鬼相提並論。


    信仰對他而言非但不是一種力量的來源,而且還是一種束縛。


    你自以為是的做法非但不是在幫助主人,反而是在給他的身上套上一層又一層的枷鎖。


    當這個世界的信徒變得越來越多時,主人就越有可能會獲得神性火花、神力、神職之類的東西。


    而這些恰恰是他最反感、最討厭、最不需要的。


    所以你建立的教團給主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它必須被毀滅。


    不過別擔心,主人需要摧毀的僅僅隻是對於他的信仰,並不是你建立起來的勢力,還有關於統治的理念。


    接下來我會親自監督你盡快完成這個過程。


    另外,我還會給予你大量的糧食作為支持,幫助你占領整個南方乃至桑比亞全境。”


    “所以我是好心辦了一件蠢事?”


    塞露兒滿臉都是苦澀的表情。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並不斷發展壯大的教會,在左思的眼中居然是個枷鎖、累贅和束縛。


    “沒錯!你幹了一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情!但是好在主人給了你一個改正的機會。現在,把所有失去神術的牧師都叫過來吧,我想他們現在一定是害怕極了。”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烏瑟亞臉上浮現出了玩味的笑容。


    因為這個魔鬼剛才已經跟自己的主人談了,打算嚐試著把這個教團的信仰對象轉化成為自己,進而成為桑比亞局勢幕後的真正掌控者。


    當然,這並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不過這已經跟左思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想要做的就是在其他人注意到這個信奉自己的教團之前,將其徹底從根源上抹除掉,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要知道凡是在物質世界傳教的魔鬼或者惡魔,其最終目的都是通過信仰的力量封神,然後在原有的基礎上變得更加強大。


    但身為旅法師的左思顯然一點也不想成為神,所以塞露兒的行為完全就是多此一舉,必須在其擴散開之前扼殺在萌芽之中。


    否則一旦傳播開,再想要將其徹底摧毀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處理完這件事情,左思並沒有在陷入內亂的桑比亞做過多停留,而是帶上自己的學徒桑喬來到巨魔之爪的一處山峰,準備欣賞兩位巴爾之子的命運之戰。


    他很好奇,以沙洛佛克現如今所擁有的力量,阿伯戴爾究竟是否還能夠贏得最終的勝利。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麽在他的背後必然有著謀殺之神巴爾的操縱。


    或者說,阿伯戴爾原本就是巴爾給自己留下的複活後門。


    “導師,我不明白,為什麽你不去關注南方無數巴爾之子引發的劇烈動蕩,反而要關注這兩個家夥?”桑喬忍不住詢問道。


    “嗬嗬,因為南方那些家夥鬧得再厲害,也不過是瞎折騰而已。


    相信我,鮮血王座真正的繼承者會在沙洛佛克與阿伯戴爾之間誕生。


    你曾經被沙洛佛克拉到博德之門地下的神殿中獻祭過,應該最清楚他體內的神力與神性已經壯大的何種程度。


    而阿伯戴爾體內也有某個東西即將孵化。


    再加上戰爭所帶來的殺戮與死亡作為催化劑,等一切落下帷幕的時候,一個強大無比的巴爾之子將會誕生。”


    左思沒有任何掩飾,直接告訴了身邊男孩一切的真相。


    “那我呢?我來到這裏的意義又是什麽?”桑喬繼續追問。


    左思注視著不遠處謀殺之神巴爾隕落的地方,輕笑著迴答道:“我希望你能通過這行戰鬥領悟更多關於神性與神力的本質。


    然後學會操控它,而不是被它操控。


    畢竟謀殺之神巴爾雖然已經死了,但他的意識卻並未消散或是沉寂,反而透過星界正在關注著自己子嗣的一舉一動。


    如果你不想被他的意識入侵、幹擾和控製,最終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和傀儡,那麽就要學會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去對抗。”


    桑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吧,我懂了。可您不是說,我已經成功將巴爾的力量轉化成為自己的力量了嗎?”


    “是啊!現如今的你的確如此。


    但問題是,隨著巴爾之子的相互殺戮,你體內屬於巴爾的神力與神性還會逐漸增加。


    要是後者的總量超過了前者,那麽你依舊會陷入對於嗜血的欲望中無法自拔。


    所以這個轉化的過程並不是一次或者兩次,而是要持續不斷的進行。


    越是進入到後期,你越要格外保持警惕。


    另外,我剛剛得到消息,沙洛佛克率領博德之門的軍隊已經出發,最多三五天的功夫就能抵達預定戰場。


    你就一個人在這裏多呆幾天吧,我還有點其他事情需要處理。


    小心點,不要被這一帶頻繁出沒得巨魔給抓住吃掉了。


    這也是對你最近一段時間學習成果的檢驗,千萬別讓我失望。”


    說罷,左思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以示鼓勵,再次施展傳送魔法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前腳剛離開,後腳幾隻渾身上下長滿綠色皮膚和肉瘤的森林巨魔便從山坡下邊爬了上來。


    這些永遠保持饑餓的怪物一個個手持木棍,兩隻眼睛冒著嗜血殘忍的光芒,不斷發出野獸般低沉的嘶吼聲。


    “該死!導師絕對是故意的!五個巨魔?他這是想要讓巨魔吃了我嗎?”


    桑喬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衝左思消失的地方比劃了一個中指,然後迅速開始吟唱咒語施法。


    眨眼功夫,他便召喚出了一條地獄犬來幫忙。


    這種來自巴托地獄的生物擁有火焰吐息能力,正是對付弱火巨魔的最佳召喚生物。


    很快,男孩就與五頭巨魔展開了一場大戰。


    盡管他現在的施法等級並不高,但卻可以憑借神力與神性賦予自己的額外類法術能力獲得一點優勢。


    雙方在光禿禿的山頂你來我往,足足打了十分鍾,五個巨魔這才在烈焰和強酸的攻擊下緩緩倒在地上變成一具焦黑色的屍體。


    而桑喬也差不多用光了自己所有的法術位,還有幾張卷軸跟兩件魔法物品的充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不斷用家鄉的語言親切問候自己導師,以發泄剛才受到的驚嚇。


    身為一個性格中帶著強烈叛逆色彩的男孩,他可是敢對著謀殺之神巴爾的雕像撒尿,自然那也不會對左思有什麽敬畏之心,百分之百屬於那種“逆徒”。


    不過左思顯然並不在意,反而覺得這個小家夥很有趣。


    此時此刻,他已經離開了費倫大陸的西海岸,站在紅袍法師統治的塞爾上空,居高臨下欣賞著一場精彩絕倫的法術決鬥。


    交戰的雙方其中一邊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薩紮斯坦和他的塑料盟友艾瑞尼卡斯,而另外一邊則是一名巫妖,還有差不多六條龍巫妖。


    不用問也知道,為首的這個巫妖正是曾經的魔法女神選民,後來創立了拜龍教的瘋子薩馬斯特。


    至於六條龍巫妖,自然是他的手下跟盟友。


    從戰況上來看,雙方明顯打了有一段時間。


    尤其是六條達到古龍乃至太古年齡層的龍巫妖噴吐,給薩紮斯坦和艾瑞尼卡斯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因為六條龍的噴吐,除了明顯是綠龍的酸霧比較弱之外,剩下的火焰、冰霜、閃電、強酸不論哪一個都強的可怕。


    薩馬斯特很多時候隻需要負責破解掉目標身上的能量免疫和吸收,就能讓敵人手忙腳亂。


    就連艾瑞尼卡斯掛上反魔法力場化身殺戮者的戰術也根本沒辦法用。


    畢竟拚純肉搏,他的殺戮者形態還真不一定是古龍乃至太古龍巫妖的對手。


    至於其他那些紅袍法師,在意識到來者是拜龍教的創立者後,基本不是掉頭跑走就是死於龍巫妖的噴吐下。


    “薩馬斯特!你真的要跟我為敵嗎?”薩紮斯坦厲聲質問。


    能看得出,他已經在這種連續不斷的攻擊和騷擾中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


    之所以還沒有崩潰,完全是因為不死生物的巫妖根本沒有這個選項。


    “交出風暴之眼我立刻就走人!”


    薩馬斯特用低沉的聲音開出條件,眼睛裏閃爍著駭人的紅光。


    很顯然,自從上一次被洛山達秒殺之後認識到凡人與神祇之間巨大的差距,他也一直在尋找封神的方法,打算有朝一日能殺進前者的國度將其挫骨揚灰報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薩馬斯特其實跟艾瑞尼卡斯是一類人。


    都是那種被強烈仇恨、執念驅使,渴望殺死和毀滅神明的瘋子。


    唯一的區別在於,薩馬斯特想殺的是晨曦之主洛山達、二代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和法師之神阿祖斯。


    而艾瑞尼卡斯想殺的則是包括科瑞隆在內的整個精靈諸神。


    “做夢!風暴之眼是現如今唯一已知可以百分之百讓凡人封神的道具!憑什麽你要就給你?”


    薩紮斯坦毫不猶豫的嚴詞拒絕。


    交出去?


    怎麽可能!


    如果他現在把眼睛交出去,那麽之前承受的巨大損失和堅持又是為了什麽?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沉澱成本已經高到難以想象的程度。


    薩紮斯坦就如同一個紅眼的賭徒,唯一能做的就是孤注一擲硬抗到最後。


    “哼!那就沒得談了。


    如果不交出風暴之眼,我就絕對不會離開。


    哪怕是在這裏死上一次、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反正我又不是沒有品嚐過死亡的滋味。


    而且我還會對塞爾進行無差別攻擊,毀滅你們最繁華的城市,殺死那些普通的紅袍法師和學徒,讓你們整個組織在絕望中走向毀滅。”


    在談論死亡的時候,薩馬斯特的語氣就如同在談論晚飯吃什麽一樣隨意。


    因為與大多數施法者和巫妖不同,這家夥的精神狀態一點也不正常,是真的完全不怕死。


    否則換做前者在看到一個強大神力降下戰鬥化身,第一反應都應該是逃走而不是留下來繼續死磕到底。


    但薩馬斯特就是那麽的與眾不同。


    他不僅留了下來,而且還主動向洛山達發起攻擊,簡直就把“找死”兩個字刻在了腦門上。


    這種瘋狂程度絲毫不比前一段時間的希瑞克差多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起碼希瑞克的瘋是受到了《希瑞克經》的影響,可薩馬斯特卻是從意識、認知到靈魂全方位無死角的瘋,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物。


    “你——”


    薩紮斯坦瞬間氣炸了,差一點就忍不住爆出粗口。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薩馬斯特的瘋狂程度。


    說句難聽點的話,拜龍教之所以經過多方勢力反複圍剿仍舊能存在並發展壯大,究其根源就在於眼前這條不計後果跟代價的瘋狗。


    沒有任何一座城市的統治者願意在自身利益和安全沒有遭到威脅的情況下去招惹拜龍教。


    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一旦剿滅了本地的拜龍教,會不會引來薩馬斯特這個掌握著強大魔法力量的巫妖。


    後者隻要幾個九環乃至一個傳奇法術,分分鍾就能讓整個城市化作一片廢墟,甚至幾十年乃至幾百年都不適合人類生存。


    “如何,你現在改變主意了嗎?”


    薩馬斯特騎在一頭龍巫妖的腦袋上居高臨下的問。


    毫無疑問,薩紮斯坦根本無法做出迴答,隻能保持沉默。


    他既不能交出風暴之眼,也同樣不希望塞爾在對方無差別的攻擊下化作一片廢墟和焦土。


    “唉——”


    就在局勢變得無比緊張凝重的時候,一聲歎息突然從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


    緊跟著一個頭戴尖頂巫師帽、手持木質法杖、留著一頭濃密銀色長發和胡須的老人緩緩走了出來。


    他不是別人,正是陰影穀的大賢者伊爾明斯特。


    在其身後還跟著包括欣布在內的好幾位選民。


    瞬間!


    不管是薩馬斯特還是艾瑞尼卡斯臉色都變了。


    因為他們之前跟欣布交過手,知道魔法女神的選民有多麽難纏。


    薩馬斯特更是像瘋了一樣開始歇斯底裏的狂笑,一邊笑還一邊嘲諷道:“啊!快看看這是誰!


    大名鼎鼎的伊爾明斯特!


    魔法女神的情夫!


    總是喜歡多管閑事的糟老頭子!


    我聽說在動蕩之年,你親眼目睹了密斯特拉那個婊子死亡?


    感覺如何?


    你為她落淚了嗎?”


    “薩馬斯特!閉上你的臭嘴!”


    伊爾明斯特顯然被激怒了,眼睛裏閃爍著銀色的火光。


    身為選民,他可以容忍別人侮辱自己,但絕對無法容忍有人侮辱侍奉的女神。


    尤其是賦予了自己幾乎一切知識、力量和快樂的二代魔法女神。


    “哈哈哈哈!怎麽,被我戳到痛處了嗎?”


    薩馬斯特完全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反而將目光投向風暴女王,繼續火力全開道:“欣布,我聽說你跟伊爾明斯特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甚至還想要為他生一個孩子?


    不愧是密斯特拉那個婊子借助凡人身體剩下的後代呢,都是一樣的淫亂且不要臉。


    真不明白這個糟老頭子有什麽好的,居然讓你們都如此的癡迷。


    也許他在某些方麵的能力過於出眾,所以在床上把你們都給征服了?”


    “薩馬斯特!你想死嗎?”


    風暴女王微微抬起頭,渾身上下散發著駭人的殺氣。


    一旁的薩紮斯坦在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暗自佩服薩馬斯特果然是條漢子,居然敢當麵同時激怒伊爾明斯特和欣布。


    不過僅僅一秒鍾之後,他對這位拜龍教創始人的評價就變了。


    隻見薩馬斯特在嘲諷過後,立馬轉過頭意味深長的說道:“親愛的薩紮斯坦,我想我們之間的爭鬥應該暫時先告一段落。


    畢竟看架勢也知道,這些魔法女神的選民是擺明了要來奪取風暴之眼。


    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聯手先擊退他們,然後再來決定歸屬權。


    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你想把我拖下水?”


    薩紮斯坦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薩馬斯特敢同時挑釁伊爾明斯特和欣布,原來是打算借助自己跟艾瑞尼卡斯的力量。


    如果可以的話,這位死靈派係首席絕對想立刻親手掐死對方。


    但問題是他明白,薩馬斯特說的沒錯。


    在麵對伊爾明斯特、欣布兩個擁有銀火的強大選民,如果他們不聯合起來,戰敗幾乎是一定的。


    別看陰影穀大賢者的施法等級不高,可他在法術決鬥經驗方麵卻非常豐富,年輕的時候甚至就是靠專門殺比自己等級高得多的法師出名。


    薩馬斯特笑著迴應道:“不,不是拖下水,而是建立攻守同盟。畢竟這麽多的魔法女神選民,光靠我們各自的力量可沒辦法搞定。所以聯手合作才是唯一的選擇。”


    “你以為合作就能擋得住我們?”


    伊爾明斯特拔出一陣輕蔑的冷笑。


    “如果再加上我呢?”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超過二十名巫妖瞬間通過傳送魔法出現在了空地上。


    為首的巫妖身上穿著一件華麗的長袍,散發出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雍容華貴氣質。


    “拉洛克!”


    伊爾明斯特的臉色勃然大變。


    因為來者就是隱居在邪術師之墓裏的耐色瑞爾遺民,同時也是那個時代最強大的施法者,巫師之王——拉洛克。


    而那些巫妖則是他的學徒和手下,基本每一個都達到了傳奇的水準。


    要知道在耐色瑞爾大奧術師的評價中,拉洛克的戰鬥力可是在半神伊奧勒姆之上的,否則也不可能獲得巫師之王這個稱號。


    當他出現的時候,就意味著這件事情的性質已經變了。


    不過拉洛克並沒有理會伊爾明斯特,而是用眼眶裏那亮點寒光注視著薩紮斯坦,直截了當的問:“我們之間當初的約定還有效嗎?”


    “當……當然有效!我怎麽敢忘記與您的交易呢。”


    薩紮斯坦趕忙彎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態度和語氣之謙卑,與平日裏完全判若兩人。


    因為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當年參加了一場探索邪術師之墓的任務。


    而在那次探索中,其餘的紅袍法師全部死了個精光,隻有他活著迴來了,並且還帶迴了耐色瑞爾神器——死月法珠。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薩紮斯坦之所以能活著迴來,必然是跟墓穴的主人達成了不為人知的交易。


    拉洛克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既然我們的交易仍舊有效,那麽今天就讓我來幫你一把。記住,你又欠了我一次,日後可是要加倍償還的。”


    “沒問題!我發誓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在得到強援之後,薩紮斯坦的腰杆子立馬硬了起來,衝著魔法女神的第一選民咆哮道:“來吧!伊爾明斯特!讓我看看在偉大耐色瑞爾時代的巫師之王麵前,你究竟能發揮多少實力。還有你,欣布,你的序列器魔法今天將不會有任何用處。”


    “拉洛克!你真的要蹚這趟渾水嗎?”


    伊爾明斯特沒有理會紅袍死靈派係首席的叫囂,而是語氣凝重的試探道。


    “嗬嗬,你根本不明白我究竟想要做什麽,對嗎?”


    拉洛克語氣中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鄙夷跟輕蔑。


    很顯然,他根本看不起伊爾明斯特,更看不起這群由二代魔法女神製造出來的選民。


    在這位“遺老”的眼中,封閉了深層魔網、隻會瞎搞男女關係的二代密斯特拉也配稱之為魔法女神?


    呸!


    隻有初代那個連卡爾薩斯化身都不忍心阻止的密斯瑞爾,才配得上魔法女神的職位。


    也隻有她才是全心全意支持魔法的發展與創造,進而才有了耐色瑞爾文明的輝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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