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油油波濤一卷,徑泗河伯身影再度顯現。


    “二位去而複返,所為何事?”


    河伯神色淡然。


    章國棟拱手一禮,“我們二人前行不過百裏,便遇魂潮,前路艱難,還請河伯看在望鄉君的麵子上,渡我二人一渡。”


    河伯冷聲道,“我自有急務,幫不得你們,二位自便。”


    章國棟還待說話,許舒擺手道,“當此清風朗月之時,談打打殺殺之事,未免太不風雅。”


    章國棟仰頭四望,到處霧蒙蒙一片,腳下是綠油油血腥波濤,哪裏來的清風朗月。


    徑泗河伯也是一愣,不知許舒這猛地一調頭,到底何意。


    但他此番心情,已不複先前,冷聲道,“老夫也沒心情談詩論文,二位自便。”


    許舒道,“河伯適才求詩,此刻又覺無趣,可是想明白了,這冥界之中,還是沒有望鄉君更好?”


    徑泗河伯變色,“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霎時,河麵掀起數丈波濤,大量氣泡冒出,仿佛冥河煮沸。


    章國棟道,“如此說來,望鄉君被暗算,也是你的首尾?”


    判定魂潮來自徑泗河伯後,章國棟和許舒沒有立即動手,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通過開噴,問出蛛絲馬跡。


    徑泗河伯冷笑道,“既然你們誠心找死,本座就成全你們。”


    他話音未落,一柄青色巨劍已霍地飛臨他眉心,許舒大喜,如此近距離,便是天神下凡,也須避讓不開。


    豈料,就在這時,河中騰起一縷縷水泡,青劍才刺中一個水泡,下一瞬,青劍便出現在百丈開外。


    “空間挪移?”


    許舒驚唿。


    “冥河幻境。”


    章國棟冷聲道,“此人看似在眼前,實則在天邊,在這冥河之上,和他爭鬥,這是找虐。”


    章國棟倒不是抱怨許舒,他也清楚,徑泗河伯既然發動魂潮阻止,有一就必然有再,這一場血戰,遲早的事兒。


    他喝聲未落,冥河陡起風暴,霎時,萬千紅芒陰險,河水翻騰,一個個血色巨人從河中衍生。


    幾個唿吸的工夫,許舒便和章國棟便被血色巨人以及魂潮覆蓋。


    許舒全力催動,元息劍潮水一般倏忽往來,收割無數亡靈,打碎一個又一個血色巨人。


    麻煩的是,魂潮竟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連帶著血色巨人也是此消彼長,無有窮盡。


    許舒正發愁,忽聽一聲“疾”,魂潮盡頭,竟出現一片光亮。


    光亮中央,正是章國棟,便見他周身紙人翻飛,黑氣森森。


    許舒催動元息劍潮開道,快速衝進光亮。


    章國棟老臉脹紅,急聲道,“許兄若有破敵之法,速速使出來吧,再撐下去,老章老命怕是不保。”


    他和許舒相交時間不久,但印象極為深刻。


    此人絕少冒險,既然敢折返迴來,找徑泗河伯的晦氣,不可能沒點倚仗。


    許舒高聲大笑,“章兄倒是火眼金睛,可以一搏,不保必勝。”


    說著,許舒陰神離體,肉身飄入章國棟身側,“章兄替我護法,看我破敵。”


    魂念才出,許舒竟收了元息劍潮,一個猛子,紮入冥河之中。


    億萬魂潮緊緊跟隨,一個個血色巨人也沉入冥河之中,繼續窮追猛打。


    “這,這還是人麽?”


    章國棟捧著許舒的肉身,心中電閃雷鳴。


    即便是他自己,陰魂離體,也做不到如此麻利。


    此刻,許舒沉入冥河,顯然極大震動徑泗河伯。


    億萬魂潮和大量血色巨人被分去追逐許舒,章國棟這邊壓力頓減。


    他一邊抵禦魂潮和血色巨人攻擊,一邊死死盯著河麵。


    不多時,河麵一縷祥光閃現,下一瞬,河水翻騰,一個紫色太陽騰起。


    那紫色太陽,隻有拳頭大小,瑩瑩之光一發,億萬魂潮如避鬼王,瞬息退散。


    章國棟瞠目結舌,失聲驚唿,“冥……冥河……冥河果……望鄉君,望鄉君找的就是此物,怎的在這處。”


    他唿聲方出,一道黑影如電馳來,瞬間撲向許舒。


    “當心!”


    章國棟疾唿,可哪裏還來得及,那道黑影正中許舒陰神。


    瞬間,兩條強大陰魂便糾纏到了一處。


    章國棟震驚之餘,瞬間全想明白了。


    敢情先前才接近此處時,許舒便問他有沒有感覺到有異樣的清靈之氣,章國棟當時毫無察覺。


    現在看來,許舒從那時起,就知道此地藏寶,而徑泗河伯的忽然出現,立時證明了許舒的猜測。


    此刻,許舒敢迴歸一搏,隻怕是早做好了攻泗水河伯必救的打算。


    一念及此,章國棟暗叫恐怖,這位滄海侯該是多險的心思,轉念又想,“這滄海侯再能布局,他憑什麽篤定,自己就能扛得住徑泗河伯的強大陰魂?”


    就在這時,一道火光衝起,緊接著又一道火光衝起。


    “這,這是玩絕的了。”


    章國棟大為震驚,也越發憂心。


    許舒和徑泗河伯先後燃燒魂火,分明皆要致對方於死地。


    可徑泗河伯乃是經年的魂體,雖也隻是陰神,但魂體隻凝視、堅固,絕非許舒一介凡夫可比。


    果不其然,三十餘息後,許舒的魂火明顯黯淡,而徑泗河伯的魂火依舊壯烈。


    詭異的是,許舒的魂火雖凋零卻不熄滅,隨著時間的推移,徑泗河伯的魂火都黯淡了,許舒的魂火依舊是凋零模樣。


    章國棟看得迷惑不解的檔口,徑泗河伯早已驚恐欲絕。


    他驚悚地發現,許舒的陰魂隻堅韌超乎想象,聞所未聞。


    不管他魂火如何煆燒的,對方一縷精魂始終不滅,而徑泗河伯卻已傷筋動骨。


    他不敢再拖下去,好幾次想要掙脫,卻被許舒陰魂死死牽繞。


    他隻好耐著性子,繼續煆燒魂火,可不管他怎麽努力,對方這一縷精魂始終不能凋零。


    徑泗河伯自然不知,許舒這縷精魂,曆經時空而未磨滅,渡界機雷霆轟擊而存在,怎麽可能被他區區魂火焚燒。


    時間一點點過去,終於,徑泗河伯的魂火也開始變得黯淡。


    忽地,徑泗河伯陰魂開解,一縷縷魂光飛天。


    就在這時,宛若小暖陽的冥河果忽然爆開一團光暈,化作無數觸手,竟將徑泗河伯爆開的殘魂盡數收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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