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許舒跌入一個蒙蒙空間,冷冷涼氣突突直往口腔中冒。


    入目所見,一片霧茫茫,時不時有一兩個紅色斑點,從遠處飄過,帶著“嗚嗚”聲。


    “這便是冥界?”


    許舒悄聲道。


    章國棟點頭,“此冥界和冥怪世界不同,乃是真正亡靈的世界。


    內中詭異非常,我也沒探明白多少。”


    許舒皺眉,“那我們來此作甚?”


    章國棟道,“自然是找望鄉君,如果望鄉君被抓去冥冥禁區,那麽冥河之中,一定有通往冥冥禁區的入口。


    而此處的界機相對穩固,即便冥冥禁區的其他入口坍縮,這裏一定是最後坍縮。


    憑著我和望鄉君之間的牽繞,要尋到冥冥禁區的入口,當非難事”


    當下,章國棟便拉著許舒在冥界穿行。


    冥界無土,許舒隻覺置身虛空之中,全憑一口氣,飄來蕩去。


    章國棟似乎是此界常客,頭前引路,帶著許舒一路飛躍無盡山嵐,越過莽莽荒原,忽地,指著西南方向一處綠色光亮道,“那裏便是望鄉山,望鄉君便住在那處,若進去,便能見綠樹繞村郭,小橋依流水,仿佛江南風光,許兄可要入內一探?”


    “趕路吧。”


    半小時後,汩汩水汽從一座山峰彌散而來。


    聞之,血腥逼人。


    越過山峰,便見一條一望無際的綠河出現在兩人眼前,河上無風,波濤流緩。


    “冥河兇險,妖物出沒,盡量不要唿吸,也別弄出動靜。”


    章國棟交待罷,當先騰身而上。


    許舒隨後跟行,兩人飄騰於冥河上空,快速南遁。


    一口氣飛出兩個小時,所遇皆茫茫,許舒看得都快倦怠了。


    忽地,前方一縷清靈之氣傳來,許舒精神一震,叫住章國棟,“章兄,可察覺到什麽異樣?”


    章國棟凝神靜感,數息後,茫然搖頭,“一切如常。”


    許舒指著西北方向,“那處不對勁兒,有清靈蘊秀之氣,去探探。”


    章國棟道,“冥河浩瀚,雖也蘊奇寶,但冥河河水之腥膻,天下無雙,便有靈秀之氣,也被遮掩,如何能察辨之?”


    他話音方落,腳下水波蕩開,一個白衣身形緩緩從河中浮現,卻是個麵容清臒的中年文士。


    才瞧見那人,章國棟悚然大驚,拱手一禮道,“原來是徑泗河伯大人,在下章國棟,乃望鄉君外友,尋訪望鄉君至此,打擾河伯之處,還望見諒。”


    河伯淡然瞥章國棟一眼,目光在許舒臉上凝住,“閣下好生眼熟,如何稱唿?”


    “許舒,望鄉君之故友。”


    許舒拱手一禮。


    河伯眉心一跳,喜笑顏開,“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橫流君,望鄉君自歸望鄉山,沒少提及閣下。


    閣下所作之詩文,果有驚天動地之妙。


    今日巧遇,不知橫流君可願賜教一首。”


    許舒道,“驚聞望鄉君失蹤於冥河之上,我等這才尋訪而來。


    不知河伯可知望鄉君下落?”


    河伯搖頭,“我亦許久未見望鄉君,不過,以望鄉君的本事,冥河再是波濤詭譎,也須攔不住他。


    橫流君,當真不願賜教?”


    許舒拱手,“在下心意煩亂,無以為言,待尋到望鄉君,再行一晤。”


    章國棟亦拱手一禮,兩人離開。


    “怎的,許兄為何心不在焉。”


    行出十餘裏,章國棟看出許舒的心思還在河伯身上。


    許舒搖頭,“有些遺憾,罷了,迴頭再說。”


    章國棟低聲道,“我聽望鄉君說過這位徑泗河伯,說其性狹,也就是氣量不夠的意思。


    先前,他叫你作詩,你不肯,我還擔心他發怒,現在看來,還是有幾分雅量的。”


    許舒道,“他為何叫徑泗河伯,難道這條冥河叫徑泗冥河?”


    章國棟擺手,“怎麽可能。冥河如此廣大,徑泗河伯占據徑泗這一段,這才得了個諢號。


    和民間傳說掌管河流的水伯是兩個概念。”


    話至此處,章國棟忽然愣住,“望鄉君消失的地方,距離徑泗河段,應該不遠。


    以望鄉君的本事,即便受創之下實力未複,但誰要想將其抓走,也不可能悄無聲息,怎麽也會弄出動靜。


    這徑泗河伯就一點兒異動,都沒聽見?”


    章國棟話音方落,腳下的冥河忽然裂開個口子,那口子頓時化作一個三丈闊的血盆大口,朝二人咬來。


    闊口中央,冥河水急速旋轉,化作數根水鏈朝兩人纏來。


    章國棟冷哼一聲,飛速以血聚符,拍出一掌,血口應聲爆開。


    刹那間,冥河之上狂風暴起,水浪高卷,腥膻之氣四溢。


    無數紅芒從遠方匯聚而來,聚成鋪天蓋地之勢。


    “魂潮,中計了,冥河腥風起,引動冥界無數亡靈聚成魂潮。”


    章國棟麵無人色,驚聲喝道,“許兄,事因我起,不該你背鍋,你且退走,我燃燒魂火為引,吸納魂潮,應該能抵擋片刻。”他話音方落,許舒眉心亮起,無數元息劍飆出,瞬間圍繞兩人周身,聚成護罩。


    噗,噗,噗,無數亡魂如蒼蠅碰壁一般,撞擊在元息劍化作的護罩上,炸開一團團詭異紅光。


    元息劍乃元神之精所化,豈是尋常亡靈能撼動的。


    魂潮再是兇惡、猛烈,卻也破不開元息護罩。


    許舒催動元息護罩,護衛二人進發。


    章國棟歎為觀止之餘,驚聲道,“怎的不是朝前,而是向後。”


    “章兄以為這些攻擊,是巧合麽?”


    許舒眸光清亮。


    章國棟驚聲道,“你的意思是徑泗河伯?難道他不希望我們找到望鄉君?這不應該啊。”


    許舒道,“迴去問問不就明白了。”


    章國棟眉頭緊鎖,“徑泗河伯手段非同小可,何況,冥河又是他的主場,許兄雖然手段高超,風險也必定非小。


    不如,咱們暫且放過,等找到望鄉君,再與他理論不遲。”


    “現在不是咱們肯不肯放過,若真是他在背後推手,咱們能不能找到望鄉君還在其次,便是要脫出這冥河,也是千難萬難。”


    許舒直麵問題核心。


    章國棟不再勸說。


    半個小時後,兩人抵達先前遇見徑泗河伯之地。


    奔出這百裏之遙,魂潮已經淡了,隻剩數百隻厲鬼在窮追不舍。


    許舒幹脆放開元息護罩,歇了半天的章國棟暴起發難,頃刻間便將數百厲鬼化作飛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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