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這是怎麽迴事?難道違命侯帶人來報複那日之仇了?看此陣像,嚴雪霓的心也一緊了,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讓才藝比試再也無法繼續下去了,還不知是什麽事情呢?


    “哎喲!”一個捂著臉的被打得跟豬頭差不多的下人衝了進來,哭喪著臉說道,“嬤嬤,這些人硬要闖進來,我已經說不見客了,卻被他們狠狠地打了一頓。”


    這些人下手可真狠,還專往臉上打,光天白日之下居然還敢這麽霸道,真是無法無天了!


    嚴雪霓憤然了,這怒火倒增長了她的膽量和勇氣,將驚叫中的姑娘們集中在一起,她護著湘悅兒和小紫,楊鉞銘護著璃兒,大夥兒怒氣衝衝、同仇敵愾地一致對外,眼珠兒都往下瞧去。


    為首的是個瘦弱男子,臉色過於蒼白而顯得弱不禁風,可是脾氣倒不小,一進來就吆喝手下們衝上樓來,邊大聲嚷嚷道:“弟兄們,給我把這些東西給砸了!”


    “慢著!”楊欣怡大聲喝道,橫眉冷豎,臉色非常不爽,“葉夢槐,你這是幹什麽?不遵守約定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來此搗亂?”


    什麽?這個男子就是怡紅閣的死對頭——芙蓉閣的老板葉夢槐?!嚴雪霓原以為他應該是滿臉橫肉粗魯莽撞的市儈男子,誰知居然是個白麵書生?還真是跌破眼鏡了!怎的這時代的人都這麽希奇古怪?年紀輕輕的女子就當上了嬤嬤,瘦弱書生居然是青樓老板?!哈哈,難道他也是子承父業不成?


    “什麽約定?小生可沒有和你楊老板做什麽約定哦。有嗎?有就白紙黑字拿出來!”葉夢槐毫不在乎地冷哼道,雖然叫手下暫停了,語氣卻更是囂張,“我還沒有怪罪你呢,你倒跟我算起帳來了!你藏了我的人的事怎麽算啊?”


    “笑話!我什麽時候藏你的人了?”不提也罷,一提楊欣怡就發怒了,“我這裏的姑娘倒是被你挖的是幹幹淨淨,芙蓉不就是其中致意嗎?你再在這裏撒潑,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你不肯交出人來是不是?”葉夢槐也發怒了,顫抖著手指道,“那就不怪我心狠手辣了!來人啊!給我統統的砸,誰敢阻撓就打他!”


    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嚴雪霓的眼睛裏一團火焰越燒越旺,再也按捺不住,她出來“啪”的一聲打在欄杆上,怒聲道:“葉老板,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如果再無理取鬧的話,我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我們官府見好了!”


    葉夢槐抬頭望去,見是一個清秀少年,不禁拍掌狂笑:“你是來嫖的,還敢來為姑娘出頭啊?還真有膽量!怡紅閣裏的誰功夫這麽好,使得你神魂顛倒到忘了你家祖宗姓甚名誰啊?告訴你,違命侯可是我幹爹!官府老爺還得給我幾分薄麵呢!告官?去告啊!”


    聞言,眾人的臉色都變了,卻不是因為那些恐嚇的話,而是因為他侮辱到了姑娘們的自尊和人格。事實上,這裏除了湘悅兒冠著青倌的名號之外,其他的女子都是剛招進來的,連客人都沒有陪過,怎堪他如此言語侮辱?膽小的眼淚漣漣,潑辣的氣得就要和他拚了,一時場麵更加混亂了。


    站在李慕淮身後的珞瑜突然咬牙切齒地說了聲:“無恥!”她的眼裏滿是失望。


    這一聲雖然細微,可是葉夢槐卻聽見了,大吼道:“誰在罵我?”氣衝衝地就奔上樓去。


    嚴雪霓閃出來阻攔道:“放肆!你眼中還有王法嗎?看不出來你竟然是這種蠻不講理的人!我還以為鼎鼎大名的葉公子葉老板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誰知原來是個小人,我還真是一見不如百聞!”


    “啊?”大家都驚呆了。這下慘了,不知柔弱的莫公子可否擋得住他的拳頭?不由得都暗抽了一口氣。李慕淮和楊鉞銘的眼也一黯,迅速地朝她靠近,準備為她出手相助。


    葉夢槐也一愕,真沒有想到這個公子竟然不怕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卻看見了珞瑜躲閃的身影,他一震,沉聲說道:“珞瑜,你出來!你以為你躲在這裏,我就會找不到你嗎?”


    珞瑜?珞瑜真的是他那邊的人?眾人皆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好生意外。嚴雪霓也怔住了,什麽時候他走過自己身邊什麽時候她迴到了楊鉞銘的身後她也不太清楚了,隻是緊張地望著他們兩個人。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瞄了一眼楊欣怡,見她也是一頭霧水樣,歎息一聲,她望迴主角那邊。


    “珞瑜,不要耍性子了,快跟哥迴家!”葉夢槐的臉愈見深沉,伸出手去,就想要拉她的手。


    “不!哥,我不會跟你迴去的!”珞瑜大聲拒絕著,慌張地後退,“我要留下來參選花魁!”


    哥?珞瑜居然是葉夢槐的妹妹?眾人的下巴就快要掉下來了。實在是太震撼了,而楊欣怡更是暗暗叫苦,怪不得這丫頭硬是要進我們怡紅閣,還說隻要包吃包住就好,原來是因為她是“逃兵”啊,這下慘了,被她給害死了,還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為什麽?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寧願跑來這裏也不願迴到我身邊?珞瑜,你太令我失望了!”他搖頭,憤然說道。


    “我想要當花魁啊!可是為什麽你寧願出錢捧那做作虛偽的芙蓉,卻不同意讓我去參選?你從小一直苦心栽培我不就是為了花魁之名嗎?”珞瑜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哽聲說道,“我一直淨重你愛慕你,而你呢?如今變成什麽樣了?一個仗勢欺人、不擇手段的無恥之徒!我不會跟你迴去了!你死了這條心吧!”


    “嘩!”眾人再一次被震撼!珞瑜似乎對哥哥有曖昧之情,兩人這般難道是為了禁忌之戀?


    “珞瑜!”葉夢槐似有難言之隱一般,欲說還休,良久才咽出一句:“你沒得選擇!”說完,就硬要來拉她,珞瑜越退越出,越走越快,眼看就要退到轉角,那隻有一個高大的盆栽,並無欄杆,刻畫司她並不知道,隻是一味地想要躲閃。


    “小心!”嚴雪霓突然大聲叫道。


    可是,遲了,珞瑜已經碰倒了那盆栽,整個人墜下樓去。


    “啊!”眾人皆驚呆了,忘了該如何反應。一切都像是慢鏡頭一般。


    葉夢槐怔然地望著空蕩蕩的手,像失了魂一般,居然沒有想要去救人。離她最近的嚴雪霓卻第一個反應過來,快速地衝到轉角,就想拉扯住珞瑜的衣袖,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隻聽“噗嗤”一聲,珞瑜的衣袖斷了,而嚴雪霓也站立不穩而跟著掉了進去。


    那可是幾層樓高的距離啊!


    “小姐!”小紫奔過來不顧一切地哭喊道,這可怎麽辦?


    “鉞銘!”她驚恐得閉上了眼睛,卻大聲叫著,“救珞瑜!”她不想這麽可愛的珞瑜就這樣香消玉隕了。


    耳邊風聲唿唿響著,預期的疼痛卻沒有發生,嚴雪霓隻感覺到突然腰間一緊,向下的姿勢卻緩了,然後,終於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莫汶,你還好嗎?”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睜開眼,看見的果然是楊鉞銘那憂心和關切的麵容,他真的來救我了!


    嚴雪霓這才後怕起來,迴抱住他就欲大哭一場,卻觸到了另一具溫暖的軀體,啊,是珞瑜!


    嚴雪霓這才發覺他的左手纏著一條跳舞用的綢帶,一頭纏在珞瑜的腰上,而他的右手還緊緊地摟著自己,不禁臉紅了紅,忙退開去,轉去看珞瑜。


    “珞瑜她沒事吧?”


    此刻的珞瑜早已經昏迷過去,一張臉又青又白的,淚痕還依稀可以看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嚴雪霓輕拍著她的臉,邊喚道:“珞瑜?珞瑜,你快醒醒!”


    楊鉞銘居然會武功?!眾人都又大吃一驚,而楊欣怡的臉陰沉得可怕,不過沒人注意到。


    見沒事了,眾人才都亂嚷嚷地奔下樓來,葉夢槐也終於迴過神來,也急急地帶著手下們一起衝了下來,哪還有半點囂張的態度?


    珞瑜嚶嚀了一聲,已然幽幽醒轉,一見到莫汶,自然也就抱住了她,身子仍然還在顫抖著,顯是嚇壞了,淚珠兒又快要掉下來了。


    “珞瑜,你怎麽樣?你嚇壞我了。”葉夢槐擠進來想要握住她的手,臉上滿是擔憂和緊張,顯而易見他對珞瑜倒是真心關切的。


    可是珞瑜一見到他卻像是見到鬼似的,驚恐畏懼地連連說道:“你走,你走,我不要見到你!”她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抓著嚴雪霓肩膀的手也拽得更用力了。


    嚴雪霓吃疼,汗珠兒掉了出來,卻不敢哼出聲來,隻能強自忍受著。


    李慕淮卻察覺到了,他探身下去,溫言說道:“珞瑜,放輕鬆!我在呢。”說著,將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暗自給了一些安神的力量給她,珞瑜的表情果然放鬆下來,將重量交給了他。


    嚴雪霓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投射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可惜這書呆子卻好象沒有看到一般,真讓人泄氣。


    葉夢槐沒有想到珞瑜居然會這麽抗拒他,無地自容地站了一會,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了,片刻,他突然轉身,向楊欣怡心平氣和地說道:“既然珞瑜不肯跟我迴去,那就麻煩楊老板你幫忙照顧幾天了。”


    這個本是氣勢洶洶態度囂張的男子居然為了珞瑜而顯得低聲下氣來了,還真是令人詫異。


    楊欣怡也沒有料到他會這樣,怔愣了一下,望向莫汶,見她點了點頭,這才應道:“你太客氣了,葉老板,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料珞瑜小姐的。”


    一場鬧劇就這樣落幕了,真是出乎意料。不過結果已經算不錯了,不是嗎?


    葉夢槐頹然轉身,帶領著手下們就要離開,那清瘦的身影此刻顯得格外的蕭然落寞。嚴雪霓的心一動,卻突然走出來喚道:“葉老板,請留步!”


    見他的身子僵住了,她走到他麵前懇切地問道:“不知能否給我幾分鍾?我想和你好好談談,關於珞瑜的事情。”


    葉夢槐的身子一顫,望著她片刻,輕歎了一聲,倒是沒有拒絕。


    “楊姐姐,能否給個廂房讓小弟和葉老板詳談?”


    “好,兩位請跟我來!”楊欣怡迴神,帶著他們上了樓。


    “小……公子!”小紫急急喚道,不知該不該跟上去。這小姐真是的,做事真不經大腦,總是嚇得小紫心髒快要跳出來了,哎呀,小姐啊,你就稍微正常一點好不好?哭喪著臉,小紫開始有點懷念以前那個單小怕事的小姐來了。


    “珞瑜,別怕了!沒事了!”李慕淮安慰著珞瑜,眼神掃過各位姑娘,然後落在正望著莫汶背影的楊鉞銘淡淡地說道,“還是讓珞瑜自己一個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哦!好的!我帶你迴她的房間。”楊鉞銘收迴探究的眼神,也帶著李慕淮和珞瑜上樓去了。


    見沒事了,眾位姑娘們也各自散去了,小紫剛要跟上,卻被湘悅兒扯住了:“你剛才叫誰小姐啊?”當時他一聲大叫,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隻是他在叫誰?


    “我……我……”小紫頭皮一緊,憶及小姐千交代萬囑咐的不能暴露她女兒家身份的話語,心裏慌亂不堪,說話也支吾起來,“我在叫……”


    “他叫的自然就是珞瑜小姐了!”璃兒走過去,淡然說道,“不然他怎麽這麽緊張,這個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說完,徑自走上樓去。方才李慕淮差點就要跳下來救鄢雪兒了,盡管後來抑製了衝動,可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卻被她看在了眼裏了。看來,事情發展是越來越有趣了。


    “對,對,我是在叫珞瑜!”小紫訕笑。


    “哈哈,你一個小廝還想去追珞瑜啊?還真勇氣有嘉!”湘悅兒恍然大悟,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說道,“你放心,我會為你保留這個秘密的,連莫公子也不會告訴的。”


    說完,也哈哈大笑著走掉了。


    隻留下小紫,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臉上半青半白的,冷汗濡濕了後背。


    好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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