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客廳裏。


    鄢漪娘正在生氣,張庭毓在一旁好生勸慰著,還是難消她的怒氣。站立一旁的丫鬟們無不噤若寒蟬,一臉敬畏之意。跪在地上的小紫更是苦不堪言,主母正在追問小姐昨晚的行蹤,她該怎麽應對?


    其實昨天下午,當一堆堆的聘禮抬進鄢家,眾多的媒婆都為小姐提親而來時,主母就已經到了要發怒的邊緣,如非老爺勸阻著要她等小姐迴來了解了情況再做商議的話,主母早就會立令要對小姐家法處置了。


    誰知小姐當真是遲遲未迴,王爺也是一氣而走了,吳總管隻好先瞞著主母說小姐已經迴來休息了,暗地裏卻叫小紫和龍騰兄弟出去尋人。隻是,人是尋見了,可是這種情況下怎麽將小姐帶迴來嘛,就隻好等到今日了啊。


    所以,糟了!看來,小姐是難逃主母的家法啦!


    “小紫,你說不說?你若再幫雪兒掩瞞,我連你一起家法侍侯!”鄢漪娘抑製著怒氣說道。反了,真是反了!雪兒竟然變得那麽大膽,那麽的放形骸浪!如果不是那些提親的人說鄢雪兒在蕭月樓公然和青樓女子一起演出,還當眾宣布說要招親,她還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最乖巧的女兒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冤孽啊!氣憤啊!想到此,她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發出悍然一聲聲響。


    小紫一驚又懼,淚珠兒撲棱棱掉了下來,哽咽著說道:“迴主母,小紫實在無意掩瞞主母,實屬是情非得以啊!和怡紅閣的姑娘們的來往是陰差陽錯造成的啊,那是因為……”


    為了保命,小紫一五一十地將她所知道的事情說了,隻省了昨晚在紫煙山莊發現的事。心裏暗暗抱歉道:小姐,對不起了!小紫還是沒能守口如瓶,可是,小姐啊,小紫也是為了你免受皮肉之苦而做叛徒的啦。


    “小姐昨日慘遭王爺當眾一番羞辱,一氣之下就當眾宣布說誰想娶她就可以來提親了,那也是因為她氣瘋了啊,照我說啊,要怪就怪那個雲霄王爺,怎麽可以怪小姐呢?小姐才是最可憐的一個啊!”小紫不忘了替小姐抱打不平。


    若非她從無雙綢緞莊出來的時候遇上了珞瑜,她也就不會知道小姐遭受了這些委屈,就不會對這個步非煙深惡痛絕了。


    這一說了,丫鬟們也都點頭稱是。當然嘛,一個閨女被當眾強吻,怎麽受得了如此打擊啊?沒扇他幾巴掌算她客氣了!支持三小姐!


    鄢漪娘和張庭毓卻是麵麵相覷,震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雲霄王爺出奇地冷漠孤絕,更是有不近女色的傳聞,可是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強吻她家的雪兒?!


    雪兒趁著他們不在家的時候“複出”做生意,做的竟然是青樓生意,還立誌要贏得花魁之冠成為女帝之尊?!


    還有,她身邊有著幾個出色的男人,如怡紅閣裏會作曲善樂器的楊鉞銘楊公子,還有才華出眾的鄢家首席老師李慕淮李先生?!當然,現今又多了個滿腹經綸的雲霄王爺步非煙。


    這,這,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大家都瘋了不成?


    不過,最震撼鄢漪娘的心的還是雪兒這丫頭的大膽決策,竟然想去改造一個新青樓,這膽色頗有她當年的風範。想到此,不禁舒然笑出聲來,怒氣也就不見了。


    “起來吧,小紫!看在你如此忠心的份上,就免了你的處罰了。”鄢漪娘淡然地說道。


    “啊?!”小紫一愣,說道,“哦!謝謝主母!”剛想站起來,忽然想起小姐,忙又跪下去道:“還請主母也寬恕了小姐吧?免了她的家法處置!不然,就讓小紫替她挨了那一百杖吧!”


    這丫頭!鄢漪娘剛灌進嘴裏的水差點噴灑而出。她當她鄢漪娘是惡魔不成,動不動就家法處置?雖然說是有家法,可是她這一接手鄢家以來就隻有一次是動過家法的,那也是因為鄢霜兒和個乞丐私奔未遂啊(雖然到後來證實這個乞丐就是鏡夜國的世子安沐麟),再說就是打了也隻打了五十杖而已(因為安沐麟衝出來阻攔),她人是痛了,可是自己的手也痛啊!這次這點小事怎麽可能興師動眾到家法處置啊,真是的!


    “起來吧!連她我也不處置了!行了嗎?”她的聲音帶著些鬱悶和委屈,張庭毓按了按她的肩膀,對她溫柔一笑,她也就又開懷了。


    “雪兒人呢?不是說迴來了嗎?怎麽這麽久不見人?”張庭毓納悶地問道。


    “小姐她在門外和楊公子說話呢。”小紫站起身來,一邊應道。


    “你說的是那個會作曲會奏樂的楊鉞銘?”張庭毓一聽就來了興致,“怎麽不叫雪兒請他進來喝杯茶呢?外麵下著雨還在外麵聊?有點怠慢了吧?”


    鄢漪娘失笑,她這個相公八成是見人家有才華,就想和人家會會麵,他就是喜歡文人雅士!於是她說道:“要不,等明日天晴了,請楊公子和李公子都到家裏來吃頓便飯吧!相公,你意下如何啊?”


    “好!”他點頭同意。他也不太喜歡那個冷冰冰的雲霄王爺,還是這楊公子和李公子比較合他的意。


    “不過,我可告訴你啊,我最中意的還是步非煙步王爺!”鄢漪娘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她覺得這步非煙雖然冷酷,辦事又太過於詭秘,可是他都能因雪兒而發怒而癡狂,倒是可以證明他很愛雪兒哦。所以,必須要多推動他們一把,嗬嗬!


    張庭毓的臉瞬時塌了下來。這不就是在宣告沒戲了嗎?明知女兒的婚姻必須要經過鄢家主母的首肯的,她這樣一說就證明了其他人要經過她同意是難於登天的?唉,漪娘怎麽就看不出來,雪兒對這步非煙並無一絲好感嗎?不行,他一定要幫女兒找到幸福!


    兩人正若有所思,各自打著如意小算盤,小紫卻突然雀躍道:“小姐進來了!”然後迎了上去,卻又訝然叫道,“哎呀!小姐啊,你的衣服怎麽這麽濕?您的傘呢?”


    鄢漪娘夫婦一驚,忙循聲望去,也不禁慌亂了,何止是濕?簡直是成了落湯雞了,狼狽又憔悴。


    鄢漪娘心疼得又要落淚來了,忙拉住她說道:“雪兒,你這是怎麽迴事?不是就在門外呆了一會兒嗎?怎麽成這個樣子了?”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嚴雪霓卻沒有迴答,而是詫異地望著客廳裏擺放著的一堆堆的紅禮,方才在走廊裏就見到兩邊也擺放有很多這樣的東西,納悶地問道:“娘親,怎麽一下子怎麽多賀禮啊?”


    “賀禮?那是聘禮!”鄢漪娘一愣,然後一怒,叉腰指著她道,“還不是你那什麽公開招親惹的禍?從昨日午時起這聘禮就絡繹不絕的送來了,那些提親的人都快將鄢家的門檻給踏破了!最可笑的是,居然連城東那個豬肉榮也來了,理由是他擅長切豬肉?!我都快被你氣死了!”


    小紫和幾個丫鬟們忍俊不禁,卻不敢笑出聲來。


    嚴雪霓卻微微露出絲飄忽的笑意來,說道:“我還以為不會有幾個人敢來娶我,還好!不錯!”看來,不是這裏的世道風氣比較開放,就是鄢家的財勢太吸引人了。


    鄢漪娘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問道:“什麽?你不要說你真的要招親哦!”


    “正是!娘親!我已經決定,擇日比試招親!”嚴雪霓堅定地說道。反正自己愛的人沒有了,既然逃不過要嫁人的命運,那她就嫁好了,隻要不是嫁給那步非煙。


    “天啊!”鄢漪娘頭疼,早知道她願意招親她就答應皇上的請求了,也不用等到這個時候,而且,“步非煙怎麽辦?他的提親我已經替你答應了啊!”這下要怎麽交代?


    “啊?!”


    “什麽?!”


    聞言,嚴雪霓和張庭毓都氣鼓鼓地瞪著她,齊聲罵道:“獨到專權!(濫用職權!)我不答應!”說完,都氣得要拂袖而去。


    鄢漪娘忙拉住他們倆,為難地說道:“好啦!我承認是我的不對,將你們都瞞住了,這樣好了,我去求王爺他,求他收迴成命好了!”


    “不行!我不答應!”一個冷凜深沉的聲音傳來,步非煙就站在門口,冷冷地望著他們,說道,“難道鄢家主母的話也可以當做兒戲嗎?我步非煙總算是領教了什麽叫出爾反爾了。號稱童叟無欺的鄢家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的眸子深黯隱晦,淩厲威嚴的氣息自然地流露了出來。


    眾人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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