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劍丹把幾乎光溜溜的忘憂從自己左臂上掰開,他打開床頭燈,赤足跳到地毯上仔細觀察屋內的動靜。


    聲音……來自隱藏式衣櫃,但是忘憂的衣服脫在了地毯上,我上床前隻脫了鞋,衣櫃裏隻有一件衣服,就是我打電話時掛進去的馬甲!


    秦劍丹的腦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有人來偷燃素病特效藥了!


    打開衣櫃,果然看到馬甲還在,可微微晃動的幅度說明剛剛被人碰過。


    秦劍丹迅速摸索胸兜,很意外,表麵有綠色標誌的特效藥注射器並沒有丟。秦劍丹一愣,稍後摸了摸另一側的胸兜,才發現失竊的是液態氧注射器。


    犯人毋庸置疑就是管家老趙啊!真是搞笑,我唯獨當著他的麵把注射器掏出來過,當時我不小心給搞混了,結果老趙偷盜時也搞混了啊!


    黑洞洞的衣櫃深處似乎有微風吹來,秦劍丹都不需要特意舔舐手指測量風向,忘憂留在他手背上的濕潤就夠了。


    ……這裏似乎有一個暗門!老趙一定是通過這個暗門把注射器偷走的!


    秦劍丹打算一拳打碎暗門,親自追上老趙問明白他為什麽要偷特效藥。眼角餘光卻看到忘憂在床上翻了個身,又聽到女仆發出慵懶的嗯嗯聲。


    “不行,不能把忘憂這個樣子留下,得做些安排。”


    秦劍丹穿好馬甲後開始穿鞋,他以命令的語氣吩咐忘憂:“給我起來,把衣服穿上!再不起來我就用啤酒瓶塞你!”


    “……”


    忘憂晃晃悠悠地從被窩裏爬起來,如同木偶一樣走下地毯,毫不遮掩地拾起地上的衣裙,慢慢穿上。


    看來忘憂的自由意誌還沒有恢複。


    “你有武器嗎?”秦劍丹有點後悔沒隨身帶一把槍了,雖然他自己不需要,但是這種場合就很被動。


    沒想到忘憂彎腰摸索,竟然從女仆裙內側掏出了一支尺寸不小的……半自動手槍。


    “這是琳琳小姐送給我防身的。”忘憂說,“少主可以放心去辦事,我能夠保護自己。”


    受電子夢啤酒影響,忘憂的眼睛裏仍然閃爍著深藍色的漩渦,讓她像是一個眼睛會發光的機器女仆。


    “很好,你可以迴到床上去休息,但是不準睡,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進入房間,都立即向他射擊!”


    安排好忘憂以後,秦劍丹剛打算破壞衣櫃裏的暗門,又聽到走廊裏傳來了踉踉蹌蹌的腳步聲。


    “嗝……女兒紅……茅台酒……”


    特麽的嶽父你添什麽亂!就因為晚餐時我沒讓老趙給你上陳年好酒,你就要半夜去偷嗎?先是老趙偷藥又是嶽父偷酒,你們是偷盜者聯盟嗎!


    秦劍丹改了主意,決定先阻止嶽父,他最後確認了一下忘憂在執行自己的命令,便從正門離開了房間。


    然而韓天成的行走速度比秦劍丹想象的要快,他緊跑兩步跟上以後,發現嶽父的眼睛裏也有深藍色的閃光在旋轉。


    早聽說電子夢啤酒可能會造成飲用者夢遊,這也是秦劍丹自己不敢喝的原因。眼前的嶽父表情呆滯,顯然是處於夢遊狀態,哈喇子都流出來啦!


    “我要喝……我要喝酒……為什麽把酒藏起來不給我喝……”


    韓天成似乎夢見了慕月限製他飲酒的場景,秦劍丹想了想後,決定不叫醒嶽父(以免夢遊者受到健康損害),而是一路跟蹤保護他,等他自然醒來或者迴到床上。


    至於追擊老趙這件事……優先級可以往後排,反正現在已經失了先機。而且老趙偷走的並不是真藥,趙府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說起來,老趙偷藥這件事十分令人費解。如果他覺得用一半家產來換特效藥很吃虧,明明可以在晚宴上討價還價啊,何苦做這些雞鳴狗盜之事?


    難道他錯估了趙德昌對他的信任,在晚宴之後被趙德昌大罵敗家,才灰頭土臉地過來偷藥?


    半夜2點的別墅裏寂靜無聲,一個值班的仆人都沒有,隻有高處的跟蹤攝像頭發出輕微的電子噪音。


    秦劍丹伴隨韓天成走了一段,發現韓天成走的並不是去宴會廳的路,他兜兜轉轉,似乎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鼻子認路。


    我靠,嶽父你夢遊的時候怎麽還長本事了?你在空氣中嗅什麽?嗅酒精的味道嗎?我一點也嗅不到啊!這屬於酒鬼的特殊能力嗎!


    韓天成帶領秦劍丹離開走廊,來到了一處優雅的帶有人工湖的花園。


    秦劍丹來之前做過調查,趙德昌的別墅外麵是一大片花園,別墅呈“迴”字型,內部還有一個小花園。


    說是“小花園”,僅僅是跟外麵相比算小,其實占地麵積至少有4個足球場那麽大。


    秦劍丹剛剛踏入花園就察覺到了異樣。


    花園中心的人工湖裏,基因改造夜光魚在水生植物之間遊動,湖邊設有三個涼亭,可供人休憩和觀賞。花園整體燈光設計使得園林全景變得如夢如幻,營造出一種神秘而浪漫的氛圍。


    “切,這麽好的地方,我要是和慕月在一起就好了。結果是和慕月她爸!”


    這個花園很有古怪,秋夜的氣溫下降很快,明明已經來到了管道空調的覆蓋之外,嶽父還穿著睡衣和拖鞋,可是這裏卻一點也不感覺寒冷,反而暖洋洋的!


    由於戶外的氣流影響,韓天成暫時失去了酒精味的蹤跡,他抬起腦袋鼻孔衝天,如同尋血獵犬一樣嗅了半天,便又堅定了前進的路線。


    在戶外也能循著氣味追蹤嗎?你這嗅覺直逼福瑞人,跟瓦蕾有一拚了!不會你和瓦蕾才是親生父女吧!


    秦劍丹跟隨韓天成走到三座涼亭其中之一,韓天成轉轉悠悠的不肯走了,一會望天,一會望地的。


    的確這裏酒味最濃,秦劍丹都有所察覺了。


    秦劍丹仔細搜索涼亭立柱上的嵌入式led燈帶,果然發現了一個隱藏按鈕,隨著他將按鈕按下,涼亭中央的空地發出隆隆震動,很快塌陷出一個向下的樓梯。


    “小心!”


    韓天成迫不及待地走下樓梯,秦劍丹急忙扶住他的一條胳膊,兩人一步步深入地下,周圍變得昏暗起來。


    穿過兩道無聲滑開的金屬門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沒有黑夜的世界,天花板上懸掛的led生長燈,如同異世界的星辰,為這個地下世界提供了生命的光合作用。垂直種植單元像是一座又一座綠色的城堡,蔬菜、藥材和珍稀植物在高科技的溫床中茁壯成長。


    “這是……這是類似中央塔垂直農場的技術!”


    韓天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眼前所見令他大為驚奇,已經顧不上追究自己到底是怎樣來到這裏了。


    兩人經過前廳後,頭頂的led生長燈從全光譜變成了藍光,藍光對植物的葉綠素合成和葉片生長有益,可以促進植物生莖、長葉。


    再往前走,led生長燈又變成了紅光,紅光有助於植物的開花結果和延長花期。


    秦劍丹恍然大悟道:“因為地下有工廠,產生了大量的熱量。這才導致上方的花園和湖水也很溫暖。”


    周圍的酒精味越來越濃了,韓天成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讓鼻子引領著他穿過這片生機勃勃的綠色海洋。


    再往前就是釀酒車間,巨大的發酵罐和蒸餾塔像沉睡的巨人,靜靜地守護著趙府的秘密。自動機器臂在其間穿梭,進行著精確的操作。監控屏幕上,數據和參數跳動著,確保每一輪釀造都嚴格符合要求。


    韓天成四處尋找方便飲用的酒瓶,卻一無所獲。秦劍丹拉住他說:“一個值班的仆人都沒有,嶽父你不覺得奇怪?咱們先看看這裏都有什麽。”


    在車間的一角,機器正在將釀酒的副產品轉化為酒精燃料,為趙府提供著源源不斷的動力。機器轟鳴與淡淡酒香交織在一起,讓人產生身處喧鬧酒館的錯覺。


    “這氣味有點像威士忌……”韓天成唿扇著鼻翼說道,“大概是用玉米為主料製作的酒精燃料吧?”


    秦劍丹點頭道:“全部用燃素煤當能源,成本太高,趙府還挺會循環利用的。”


    韓天成被秦劍丹拽著,依依不舍地離開釀酒區之後,兩人來到了最後的肉類生產區。


    踏上中間的金屬傳送帶,可以看到兩側是一排排巨大的玻璃容器。容器內充滿了營養液,懸吊在內的動物組織正在緩慢而有節奏地生長。


    沒有骨骼,沒有神經,隻有一塊塊鮮活的、粉紅色的肉塊在透明的液體中微微顫動。


    秦劍丹聽說過垂直農場內的肉類生產車間,大概也是用類似的營養液來浸泡肉塊。營養液和再生艙裏的萬能細胞液同出一源,仔細想想今晚宴會上的菜,還挺惡心的。


    想要食用傳統飼養、傳統屠宰的畜肉,就要付出更高昂的代價。即便是中央塔,也隻有非常有限的傳統飼養區間,特供給最頂級的餐廳和食客。


    至於外城最普遍的“細胞動物泥”,其實就是肉類生產車間的邊角料。秦劍丹不覺得那東西很廉價,反正地球時代快餐店的炸雞塊,大多也是用邊角料做的。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生化氣息,秦劍丹轉過臉,對多次震驚已經臉部麻木的嶽父說道:


    “看來這就是趙府發財的秘密了,他們根本不是有什麽內城的采購渠道,而是自己秘密生產了農作物、肉類和酒精燃料。老趙說要用一半家產來換藥,那就是今晚看到的這一半好了,我有大用!”


    “隻是一切都顯得很可疑。老趙如果不希望我們找到地下工廠,就應該多加防備,如果他是故意讓我們看到工廠,又是有什麽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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