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在那一刻改變,身體仿佛變得很輕,輕得沒有一絲份量,所有的顧慮與矜持,如退潮般從體內消失。突然就覺得,他們像兩條魚,離開了海水,隻能以這樣的方式獲取水分,延續生命。


    他的身體裏麵流入一種能量,那是一種熱忱,好似鐫刻在靈魂上的徽章,使他義無反顧的姿態永遠都不會消失……


    海浪一波一波的拍擊著沙灘,除此以外,世界靜悄悄的,夜色越發的濃鬱,濃到任何人都無法進入這片天地,像是不忍心打擾這對熱吻中的情侶。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連海浪聲都凝結了,夏洛睜開眸子,看到淩輝正對著她笑,笑容那樣純淨而幹脆,月光似乎滲入他的晶瞳,眼中沒有一絲霧氣,亮若星辰。


    她看著他,迷茫的問:“淩輝,你說,愛情是什麽?”


    “愛情是既簡單又複雜的東西。她可以是一朵開在懸崖上的罌粟,也可以是始終朝著陽光微笑的向日葵,又或是清池中的潔白水蓮……愛會讓人變得瘋狂,也會讓人變得勇敢。”淩輝微笑著說:“夏洛,因為你,我變的勇敢、坦誠,我知道要自己什麽,愛情很脆弱,即使拚盡所有,我也要捧在手心上。我會把你捧在手心上。”


    夏洛沒說話,用一種訝異的眼神望著淩輝,他有時候會說些莫名其妙但激動人心的話,此刻月光下的他優雅而莊重,海邊濕濕的霧氣似乎也被他撥開了,一襲的清朗。


    她的心就像冬天掉光了枝葉的樹突然抽出了新綠,產生一種陌生而又久違的新奇與溫暖。這一刻,她甚至願意用整個生命去相信他的真心。


    “夏洛,讓我們相愛吧。”淩輝突然說。


    夏洛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樣描述此時此刻的心情,隻是淡淡的說:“出來很久了,我們迴去吧!”


    “恩……不然你要凍壞了。”他摟住她,往停車處走去。


    黑暗中她聽到他帶著十分微弱的歎息。


    ********


    迴到山莊已經是淩晨3點了。


    他們躡手躡腳的走進電梯,躡手躡腳的迴到房間,感覺像在做賊一般,既興奮又刺激。


    “我先送你迴房間。”淩輝小聲說。


    “不用啦,到這裏我又不會迷路!”


    “我還想多看你一眼!”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她聽了撲哧一笑。


    電梯到了2樓,兩人走出來,卻忽然聽到走廊上有聲響!


    兩人嚇了一跳,連唿吸都屏住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2樓上去,上了3樓,停在淩輝房間門口。


    竟然是管家!


    這三個半夜的,她在做什麽?!兩人偷偷的跟著。


    “她要幹什麽?不會半夜敲門吧?”夏洛悄聲問。


    淩輝說:“我怎麽知道?”


    要是被她發現了總是有點麻煩,可是她真的會趁他熟睡的時候找他麽?


    黑暗中,淩輝看不清管家的表情,可是夏洛卻看得很清楚。


    那是怎樣一種表情呢?很眷戀,很關心,還有點無可奈何,隻見管家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發出一聲悵然的歎息,便轉身緩緩離去了。


    真是虛驚一場!要是她發現淩輝不在的話一定會報警的!


    淩輝抓著她的手也有些微微出汗,就連夏洛不免為淩輝捏了把冷汗。


    淩輝在迴到房間後,狠狠吐了口氣,又突然笑出聲來。


    這個夜晚,對他而言真是太棒了!


    第二天。


    雖然睡眠時間很少,可是兩人的精神卻是出奇得好,一點也沒有疲倦的神色。


    夏洛喝了一杯牛奶,抓起書包就走。


    “你早飯還沒吃完呢!”淩輝在後麵喊。


    “沒時間啦!”夏洛白了他一眼,嬌笑道——怎麽感覺他像個囉嗦老太婆?


    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嗎?


    那個吻……


    她竟然臉紅了……


    明知道是沒有結果的,可卻還是情不自禁的接受了,這是一種令人眩惑而又無法抗拒的毒,人類,如此脆弱的生物,隻有短短幾十年的生命,卻可以這般執著,即使在黑暗的夜裏,也能明媚的愛著。


    *********


    自從海邊那晚,夏洛和淩輝的關係拉近很多,因為分享了他的秘密關係,彼此顯得親密起來,淩輝一如既往的等著夏洛放學,而隨著假期的到來,天氣也到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候。


    淩輝總是不厭其煩的囑咐夏洛要多穿一些,她要是過了六點不迴來他就會很緊張,而看到她迴來,頓時他的臉上就會綻開溫暖舒心的微笑,每天他都充滿笑容,隻有偶爾在眉間會閃過一絲失落——因為,這樣的日子畢竟是有限的,在春天的時候,他就要如約交出自己的性命。


    在那以前,他想珍惜每一天,每一小時,甚至每一分鍾的相處,哪怕見不到的時候,想著她,也是那樣的甜蜜。


    寒假到來了。


    夏洛接到弗雷德的電話,讓她必須在這幾天拿到玄天劍,她說:“弗雷德,現在我遇到了更麻煩的事,我被一個吸血鬼獵人盯上了,那家夥不好對付。所以現在不是下手的好時機。”


    “那你更應該拿到劍就離開,有困難的話我可以派人來協助你。”


    “不用了,這件事我能解決,隻是時間問題。”


    “夏洛,抓緊時間,一瞬間的猶豫,可能會影響到整件事的成敗,我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弗雷德略微不悅。


    “我知道。”隻是她一想到自己必須殺了淩輝,心中就充滿了罪惡感,她惶恐的感到自己變得脆弱不堪,感到於心不忍,她不想傷害淩輝,也不想讓別人傷害他。


    “夏洛,你理智一點,不要對我說你真的對那個人類動了情,那樣受到傷害的隻有你自己,你明白嗎?”弗雷德歎了口氣,說:“拿出血族的樣子來,不要優柔寡斷,你真正需要的隻有鮮血而已,其他都是假的,都是曇花一現!”


    “曇花一現……”夏洛歎了口氣,說:“再過兩個月就好了,我一定會拿到玄天劍,你放心吧。”


    “哎……你這樣我怎麽能放心?這邊我又脫不開身……”弗雷德無奈的說:“下一屆長老的選舉就要開始了sombra(勒巴森)家族這次信心滿滿,已經贏得了不少長老的認同,我現在被弄得焦頭爛額……夏洛,你就不要讓我再操心了好嗎?”


    sombra家族不是最自認清高的嗎?他們為了權勢,也不惜耍手段了?”夏洛問。


    “這些問題你就別管了,我隻希望你快點迴來,不管發生什麽,他們是一脈相承的血族,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而我需要你,夏洛,你要聽話。”


    弗雷德語氣變得柔軟起來,夏洛怔了怔,變得有些底氣不足,同時為自己的迷茫和動搖感到厭惡,奧古斯特家的血咒,是無法解開的,一開始就注定的事……要改變根本都是不可能的……可是——淩輝,原本屬於他的歲月想必還有很長吧?可是卻要親手扼殺他的命運,這太——殘忍了!


    “我知道了。”


    “早點迴來,夏洛。”弗雷德的聲音顯得疲倦而溫和:“記住,我永遠愛你,寶貝。”


    夏洛仿佛看到他那蒼白的臉上泛著她所熟悉的微笑。她輕輕的說:“我也時常想念你,弗雷德。”


    “我等你的好消息。”


    剛剛掛上電話,心神未定,突然後麵有人抱住她,她嚇了一跳,身體一僵,叫道:“誰?!”


    “是我。”淩輝吻著她的發絲,笑道:“不要這麽緊張。”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側過臉問。


    “剛進來而已,怎麽了?你不高興?”


    “沒有。”她看了看他,今天的他穿了一件煙灰色的毛衣,淺紫色的襯衫,他的眼


    睛亮亮的,閃著動人的光。


    “你這樣不怕被人發現嗎?”她問道。


    “不要緊,我今天放所有人的假,現在山莊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可名正言順的站著了!”


    “你想幹嘛?”


    淩輝神秘的笑著說:“夏洛,今天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哦?”


    “跟我來!”他拉著她到廚房。


    “你要做什麽?”夏洛忍不住問。


    淩輝手一指,對著桌上的食材,說:“夏洛小姐,今天想吃什麽,盡管點菜,由我來為您服務!”


    “你?!你會做菜?!”


    “當然!要不要試試看?”


    說罷,他就開始動手洗菜。


    夏洛笑著說:“真看不出來,大少爺竟會做菜呢!我真沒想過有一天會嚐到你的手藝,看來我今天還真是幸運!”


    “那還不是因為你麽,你就瞧好吧。”淩輝一邊切菜一邊說。


    夏洛看這淩輝認認真真做菜的樣子,突然覺得眼睛一酸,忍不住說:“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會受不了。”


    淩輝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沒想到夏洛竟會在這樣的時候說這樣的話,他吸了口氣,說:“說什麽傻話?喜歡一個人,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啊,夏洛,我還要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呢……以前你總是拒絕我,我從沒想過我們的相處可以像現在這樣,這樣和諧美好……”他 吻了吻她的臉,說:“去客廳等我。”


    “我陪著你好了。”她說。


    “那也好。”


    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夏洛輕笑,道:“要不要我來幫忙?”


    淩輝有點尷尬地笑著說:“不用,說好了我做飯的。”


    “你真的行嗎?連個蘋果都削不好……”夏洛故意說。


    “削蘋果和做飯是兩碼事!”淩輝不服氣。


    過了一會兒,當她看著香噴噴的飯菜整齊的擺在餐桌上,有葷有素,看起來色香俱全,還真像迴事。


    “淩輝,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的?”


    “別管什麽時候,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她嚐了一口排骨湯,清清淡淡的一點也不油膩,混合著特有的風味,很好吃。但是她還是很難想像,紫竹山莊那個高貴淡漠的少爺,竟然可以在廚房裏忙碌做飯,她微微有些恍惚。


    “好不好吃?”他有些不安的問。


    “好吃。”她笑意盈盈的迴答。


    “好吃你就多吃點。”他夾菜給她。


    “你也是!”說著她也夾菜給他。


    就像兩個孩子,她和他忙著互相夾給對方飯菜,似乎那是很好玩的遊戲,看著對方吃下,兩人彼此看了看,忍不住笑起來。這時她才發現,他的手上有不少小水泡和紅點。


    “這是怎麽迴事?”


    她抓著他的手問。


    “沒什麽。”


    “燙的?你是——最近才學的吧?你是為了——?”


    他不說話,隻是微笑。


    夏洛的心裏一下浮現起一種難以形容的奇怪的感覺,甜甜的,酸酸的、癢癢的,這種感覺像氣球一樣膨脹,把她的心胸漲得很滿很滿,再也容不下其他!她突然吻了吻他的手,喃喃道:“淩輝是個笨蛋!”


    他的心猛烈地跳著,輕輕說:“夏洛,我說過,隻要你開心,我什麽都願意去做。”


    她凝望著他,很輕的歎息了一下,好長時間沒說話。


    這樣的淩輝,這樣真心對她的人,世上有幾個?即使活了八百年漫長光陰,即使再過八百年,也不會遇上了吧……


    所謂的幸福,所謂的愛,仿佛隻要她輕輕的伸出手,就可以牢牢握住。


    可是她可以嗎?


    ……


    正在這時候,電話響了,淩輝去接,然後他的神情完全變了,夏洛問:“怎麽了?”


    “那個女人——要迴來了。”他一字一句的說,神色無比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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