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受了毅司令派來的人的指令,開始注意保護李唐城裏各類文物、古跡,不讓人乘亂低價倒賣,特別不允許人把貴重的文物帶出李唐城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這幾天有小廝不斷從外麵帶來消息,說在全國各個戰場上,**正在全麵潰敗,而且是潰不成軍。接下來幾天,大先生經常會跟下人說,來了,來了,新時代快要來到了。下人問大先生,“新時代”會新到啥樣子?大先生眨眼,不說什麽,因為大先生心裏也沒底,不知道這個“新時代”會新到怎樣一個程度。


    我是不知道,這個感覺很真,不是顯得很真,感覺本身就很真,感覺很真,真是不能夠知道,話多,話太多,應該省點力氣,少說話,省下來一點精神,用於其它方麵,在其它方麵也有我想要做的事,這不是口誤,這不是我的口誤,有時或者沒有時,兩方麵,在這兩方麵都不是口誤,有時或者沒有時,這是口誤,這是口誤了,要這麽說,有時間或者沒有時間,我這也沒有口誤的意思,別煩了,別自尋煩惱了,去問問潘小純吧,潘小純現在什麽事都不管,隻顧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寫《四脂四壺》,他可能會懂一點,他正在埋頭寫《四脂四壺》,去問潘小純,他既然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埋頭寫《四脂四壺》,他總應該知道一點情況,不然他的《四脂四壺》如何結尾?潘小純這幾天隻知道悶頭悶腦躲在房間裏寫小說,我幾次走進他的房間,都覺得房間裏不通風,氣味不對,光線也不對,多久了,潘小純多久了,沒有打開房間的門窗,我一走入房間,就覺得氣味不對,先是裏麵的味道不行,聞不慣,然後再凝神一想,在這房間裏的任何東西都不對,腐蝕與被腐蝕,目標與被目標,這可能又是口誤,不是“被目標”,是“反目標”,被反過來看的目標,被人反過來看見的一個目標,僵死的房間環境,養成了潘小純僵死的文學思想,這事兒在裏麵是有的,這又是一次新的口誤,什麽叫“這事兒在裏麵是有的”?“裏麵”是哪裏?“有的”是指有什麽東西?這些潘小純都不管,連火燒屁股,潘小純也不管,他這會兒隻管在房間裏寫小說,火燒了屁股,火燒了椅子、桌子,火燒了吉府的房子和整個庭院,火燒李唐城,城裏大街小巷都著了火,火燒遠處的山林,火燒湖泊,把車、船都燒光,把天上的東西都燒光,把地上的東西都燒光,世間萬物被燒得隻剩下雜質在人們思想裏麵飄落,可最近的事就是要火燒屁股,但潘小純不管,他的屁股不會疼,不會被火燒焦,不會出現火灰、火炭那種物質,潘小純不會悔過自新,立地成佛,反過來也一樣,潘小純經常要把四周的事物反過來看,這一反過來看,就發現了許多雜質性的東西,心口悶哪,心跳快哪,潘小純不管,但我要走入房間裏去問問他,我反背著雙手,用突出的前額撞開房間門,一股被沉埋了多日而久不通風的房間裏的惡腐氣味朝我迎麵撲來,房間裏的氣味難聞,可氣溫卻合適,我進去時,正看見潘小純丟了筆,坐在椅子上作片刻小歇,他見我進來,抬起肩膀,停了一會兒,停一會兒……我以為他是要主動說話的,而實際上他是想讓我先說話,等我說出進房間裏來的理由,我看清楚了此時房間裏的形勢,嘴唇動了動,最後從齒唇間蹦出一個“新”字來,潘小純把肩膀放下,放下肩膀所用的時間之長,大大超出了我的想像,我很納悶,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把自己身子某部舉起來,又放下來,這中間本來是無需花費多少時間的,而潘小純在這兒卻用了這麽長的時間,才把那隻肩膀放下來,是時辰不對?沒法估算,不對,這人肩膀一事,這潘小純肩膀一事,這肩膀是長條形的,還是方塊形的?長條形的物體便於被人舉起來,塊狀物就不成,塊狀物是否已在某處地方生下了自己的根?這種有根要生的東西……新,你是不是要問新不新的問題?潘小純問我,我聽見了,猛地從剛才的幻覺中驚醒過來,尷尬,尷尬哪,潘小純提起筆,又扔下筆,做了幾次,那枝筆被潘小純放在手稿上,外快,這是很外快的事情,新的東西來了,舊東西要滾蛋了,新的東西是自己要來這兒的,它是不請自來,而且新東西跟舊東西相比,顯得很好使,想到這些情況,這新東西對於我們來說,不是外快,是什麽?是外快嗬,哦,第一次,這是潘小純在《四脂四壺》裏第一次用了“哦”這個字,哦,他還這樣說,起碼是在這樣說,有可能是這樣說的,本來寫《四脂四壺》就是為了增加某種事物獲勝的可能性,潘小純剛才舉起、放下肩膀的行為,也是意味深長,耗費時間漫長,最終由“時間”演變成了“時辰”,到這時候,我才真的意識到,我已經走進了一間房間,正在麵對一個呆子,到這時候,潘小純也明白了自己必須先離開小說創作一點時間,跟我這個不速之客交談幾句,好了,寫下句號後就開始對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潘小純把小說手稿、筆都收進抽屜裏,拉出一把藤椅,讓我坐。我在藤椅裏坐穩,我身子坐穩後,我的思維也變得穩當起來,變得穩當、穩妥、穩定,把那位唐主任請來,唐主任,她是在某家醫院裏坐堂行醫的醫生,治的是精神病,去爭取吧,去爭取吧,這句話是我在無意間說出來的,什麽?廣濟,是廣濟,是廣濟哪,什麽?我是在無意間對潘小純說了這句話的,可他不聽,不聽,於是我加大力量,說,那是一座醫院哪,哦。又來了,這是第二次,但也有可能被記錯了,不止是第二次,我不管,我坐著,但眼睛卻望著屋頂,望著那兒幾根椽子,穿過書桌層層木板的阻礙,望見了被潘小純放在桌子抽屜裏的筆,潘小純就用這枝筆寫下了小說,有筆如椽,話說到這兒,不能說了,再說,就是亂說,我不能把潘小純這個呆子說成是陳布雷。潘小純在遲疑過後,用堅定的眼光看著我,他等我在“我的無意”之間遊蕩,等我從其中恢複過來。我撥動幾根手指,我好像又坐在了一間有許多人呆著的大房間裏與潘小純對話,我撥動手指,潘小純不為所動,潘小純既在小房間裏坐,又在大房間裏坐,兩者沒有區別,我的手指不斷被我撥動著,旁人吐出的香煙都從我手指間穿過,我拿眼看大房間裏的所有東西,因為我是坐著的,不可能有其它行為被我表現出來,我隻能拿眼看周圍的一切狀況,而它們都是些事物的雜質,很雜,很自由,都是雜質,我想我和潘小純應該走上前去,將這批雜質推開,這需要一股力量,但這兒也確實有一股力量存在,在大房間裏有許多人都在抽香煙,弄得房間裏煙霧騰騰,氣味不好聞,難聞哪……我,或者潘小純,剛說了一聲“難聞哪”,顧福禮和駱花就走進了房間裏來,他們兩人各喊了一聲“大先生”,我如夢初醒,我嘴裏說著“潘小純,潘小純”,顧福禮說,大先生,駱花想請你為我們的古董店寫一個店名,我們要掛起來的,我立即答應,提筆寫了“潘小純”三字,顧福禮看了,就問,潘小純是府裏什麽人?我語塞,府裏哪有此人?重寫,等紙鋪好,我就在紙上寫下三個字:“獨臂堂”,理解,理解,顧福禮、駱花拿著條幅高興地走了。


    我見他倆走了,便一個人呆在房間裏,便一個人呆在房間裏,我這會兒是不能一個人呆著的,我一個人呆著,又會被潘小純虛幻飄忽的人體形象占滿腦子,而且當我感到心情平靜時,潘小純的形象僅僅是一個人體形象,當我心情激動時,潘小純的人體形象會變得模糊不清,時間一長,潘小純的人體形象,不知怎麽的,會轉變成為人的精神形象,這事兒很是無趣,這個精神形象顯得很不具體,它不像一樣實物,可以在生活中被使用,也不像食品,可以吃,這個潘小純,這個十三點,老是要侵入別人的思想領域,真是倒黴,倒黴,倒黴,真是倒黴,我又怨恨潘小純,又懼怕潘小純,這個鬼東西……我正罵著,駱花又迴來了,她甩著一條獨臂,說,大先生,你幫我們古董店寫了店名,但接下來的事,我們也不懂,要請匠人把字刻在木板上,可我們不知道要到哪兒去找雕刻匠人,大先生,我還想請你去我們古董店裏看看,看看店裏的東西,幫我們出出主意,我們都聽大先生的……我反正也沒事做,我正怕潘小純會再次侵入我腦海,好,陪你駱花去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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