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府擇日為算芭、洪響下葬,彩主兒不同意把洪響的墓與算芭的墓安排在同一處墓園裏,她惡狠狠地對大先生說,算芭是我女兒,是吉府裏的二小姐,洪響這個野種要是與算芭葬在同一個墓園裏,那可好看了,會變得無法收拾的,每年到墓地裏去掃墓的李唐城居民,看見兩座墓、兩塊墓碑放在一起,他們就會想起吉府這位小姐與奴才偷情,生野種的醜事,就會嚼舌頭根,每年掃墓都這樣嚼,我們吉府還能安生?陽間是這樣,在陰間的小鬼也會這樣,要是這樣的話,我死了以後,你大先生死了以後,我們吉府裏的人死了以後,陰間裏的一批批小鬼見了我們,都會衝上來圍住我們問三問四,小鬼會揪住我們的衣服,揪住我們的頭發,像你大先生,頭發長得短,小鬼就揪住你大先生的胡子,揪住你的胡子嗬,問你,問你……大先生笑笑,說,就問我一個人?哪裏會喲,問你大先生,也問我彩主兒,連丫環、小廝都要問……怎麽問呢?小鬼能怎麽問?他們跟李唐城裏的百姓一樣,對男女床上的事兒特別關心,大先生嗬,要是這樣的話,要是這樣的話,要是這樣的話,我說了,不能葬在一個墓園裏,而且,而且……沒了,分開葬。(.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大先生點頭,就去辦事了。


    老過知道彩主兒如此安排,算芭母子要被分開來葬,死了的母子還不能相聚,這實在不對,太不講理了。老過跑到吉府,去向彩主兒求情,話說了沒幾句,老過便跪了下來,臉上眼淚鼻涕掛滿,哭聲震天。彩主兒根本不想讓老過的哭訴進入自己耳朵,她上去就對著跪在地上的老過當胸一腳,踹得老過身體翻倒,四腳朝天,你這個死漢奸,自己女兒偷了人,生了野種出來,還有臉跪在我跟前替她求情?滾。老過努著嘴,說,我求你了,彩主兒,算芭也是你的親生女兒,洪響是你的孫子,讓他們埋在一個墓園裏吧,我求你了,說完,從地上爬起來,又朝彩主兒跪下。彩主兒火冒三丈,從椅子上跳起來,又是一腳,把老過踹翻在地,不解恨,朝老過啐一口,我看你這個漢奸的死期也快要到了,外麵都在傳日本人要完蛋了,等到日本人逃走那一天,我就叫人把你綁了,送到警察局裏去,讓警察把你槍斃了,你再說替算芭、洪響求情的話,我這會兒就讓小廝把你的舌頭割掉。老過沒了半點法子,站起來,說,府裏什麽時候下葬他們兩人?我也要參加葬禮。葬禮個屁,你以為這是光榮的事?也不要你參加,你來參加什麽?你一來參加,日本人就會知道,日本人也來參加,這,這,這不成了歪的事情了嗎?你現在全身都臭,全身都是漢奸的臭味道。但後來,老過還是知道了下葬的日子,老過趕去參加,被彩主兒叫人擋住,老過隻得站在遠處觀望。


    吉府送葬的人不到十個,連芳兒,彩主兒都不讓他參加,彩主兒、大先生參加了,其餘參加的人都是府裏的丫環、小廝。在死者被送出去之前,吉府請了幾個和尚來念經,超度死者的亡靈。兩具棺材被擱在院子裏,而和尚不圍在棺材旁邊念經,和尚隻在小佛堂裏念經,這種安排也不像話,起碼不認真,小佛堂離放置棺材的院子很遠,和尚念經之聲傳不到院子裏,和尚把經念完,一個小廝跑到院子裏,跟人說,那邊完事了,眾人這才去告訴大先生,大先生說,起棺。眾人把兩具棺材抬起來,送到墓地裏去。先到葬洪響的那處墓地,把小棺材放入土坑,鏟土掩埋,一會兒就完工,完工後,彩主兒帶著黃斤在前麵走,去另一處墓地安葬算芭。大家在兩處墓地忙活,但大家心情都不是很悲痛,隻有站在遠處望著的老過心情十分悲痛,眼淚流得像河水似的,半天時間沒停過,等眾人都走了,老過一個人溜進兩處墓地,來到墓碑前,這會兒老過倒是不哭,隻用眼睛呆看著,老過一邊看著墓碑,一邊手伸在衣服口袋裏,在那兒藏有一把刀,刀被老過的手焐得很熱。


    從墓地迴來,在紅牆院子大廳裏,彩主兒喝著茶,慢慢對大先生說,說實在的,我對算芭不好,對那個野種就不要說了,但算芭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洪響是我孫子,我愧對他們兩個,可是,娘的?起來,這不是在放臭屁嗎?臭屁弄髒了我們吉府,小姐跟一個奴才,小姐跟一個奴才,哎,這小姐和奴才會有什麽感情?野種孩子讓我怎麽認?現在死了也好,省得被別人再看笑話,我這一輩子是怎麽弄得?生了兩個女孩,兒子沒生到,女孩又都是怪胎,全身就一個**,連這一個**也生錯了地方,生到後背上去了,也虧得沒生男孩,這男孩要是生出來,他的小**也有可能會長到後背上去的,人倒黴,就是像我這樣,說完,眼睛裏噙了兩顆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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