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特工最害怕,他老是忘不了老過在墳地裏的那隻手,那隻手做成鐵鏟的樣子,往下,一直往下,鏟,鏟,從這兒到那兒,一直鏟下去,一直把墳地……老特工最怕老過這個樣子,是這個樣子嗬,老過,老特工跟站長說了自己的擔憂,老過嗬,一直往下,一直往下,怎麽了?怎麽了?在這個時候應該想到潘小純,在這個時候,一直往前,不是一直往下,潘小純是在“前”這個位置上,潘小純不在“下”這個位置上,一直往前,一直往前,潘小純上了自己的當,把在自己前方出現的景象認作是好東西,潘小純一直往前,是嗎?最怕的就是這個,這與老過一樣,也有最怕的時候,鏟,往下,但潘小純不在“下”這個位置上,是什麽身份呢?開戶,開戶,這是銀行工作人員喊出來的聲音,是憑了什麽身份來銀行裏找人開戶的?一直往下,可潘小純的位置不在這個“下”上麵,潘小純看不懂老過的手勢,不,是看不懂老過的手形,是在這兒,是在這兒,“下”和“前”都在喊,是在這兒,“事情”和“人”都在這兒,不管是“下”,不管是“前”,它們都在這兒,不是的,它們違反了誰的形象?潘小純隻聽見有人拿著某樣東西,不停地進入銀行,像是願意被銀行俘獲似的,開戶,開戶,銀行的門麵是在“下”這個位置上呢,還是在“前”這個位置上?溜出去一會兒,老過保持原來的手形,往外出溜,但在他身邊,有人正在監督嗬,潘小純平時有吃有喝的,幹嗎還要在“前”與“下”之間迴來跑動?不停地跑動?站長派人監督老過,這個決定是錯誤的,想起了什麽?他想起了什麽?不管站長想起了什麽,都沒必要派人去監督老過,土來了,什麽?土來了,這是被人監督的老過在說話,土來了,監督的人說,老過,你真是不行,應該受到監督,不是土來了,可能是泥土來了,你進入現場,看見了泥土,所以會說這話,老過挖墳挖得不開心,因為挖得不開心,所以他進入了現場,看見了土,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尿壺會不會是晉朝的虎子?上麵雕著一隻羊的形象,是不是晉朝的青瓷?記不得了,潘小純的力量不夠,他伸出的手夠不到晉朝,夠不到晉朝的尿壺,而在那兒應該是有一個位置的,那可是一個不同凡響的位置嗬,你這個正在寫《四脂四壺》的人,手是老過的手,手的形狀是一把鐵鏟的形狀,小說是潘小純的小說,小說的名字叫《四脂四壺》,這又是為了什麽呢?為什麽要寫小說?為什麽小說的名字叫《四脂四壺》?為什麽在寫小說的時候要想到老過的手形?而且是反複想,一直想,不停地想?幹什麽呢?這時老過明白了,知道自己犯了錯誤,在墳場裏亂說話,亂舉手,亂把手做成鐵鏟的形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潘小純說,大先生是“我”,這個“我”不是潘小純的“我”,也不是別人的“我”,這個“我”隻跟大先生有關係,隻是這樣,連潘小純的“前”和“下”,連它們之間也沒有關係,不,潘小純隻有“前”,沒有“下”,大先生出現在這兒,“我”就出現了,古董就出現了,“我”來了,古董也來了,英語,英語,哪來的英語?這兒是日占區,隻有日語,古董來了,是晉朝的虎子,是西晉的還是東晉的?基本上是西晉的,青瓷,最青最青的瓷,跟我迴來,別往那個方向去,快迴來,去?去什麽去?快迴來,現在是以“迴來”為主,讓青瓷迴來,讓二先生迴來,讓大先迴來,這態度有多硬?潘小純說,這真是硬了,太硬了,迴來的人,迴來的日子,像豆芽一樣,見了光,變細,迴來,像豆芽在陰暗的地方被浸泡在淺水裏,水被盛放在某隻器皿裏,二先生的尿壺是晉朝的青瓷,潘小純開口向人說了幾件事,在這幾件事之間都出現了溝溝坎坎,那是一種包圍的態勢嗎?他們已經不太願意了,不太想了,這時大先生的脖子從窗戶口探出來,他說,我正在讀書呢,這才是大先生的“我”,我正在讀書呢,遠了,但窗戶並不遠,它離不開房子,潘小純蒙著頭跑到窗戶底下,跑過埋著日本老頭的墳場,那個日本老頭可是日本會館的主人,他是被情報站裏的人開槍擊斃的,遠了,遠了,是說話的緣故,而且是亂說話的緣故,不是在墳場裏亂跑的緣故,快迴來吧,我求你了,一條街上的景象是石頭壘著石頭,在一塊塊石頭之上滾動著一團團流火,蒙頭跑嗬,這個“我”正在蒙頭跑嗬,石頭被人壘在一起,這是為了壘成一座房子,都是沿街的房子,潘小純把《四脂四壺》之中的一部放在街的盡頭之處,在街尾也放下一部,如果夠的話,在街的中段照樣放下一部,《四脂四壺》有可能是上、中、下三部,但也有可能是上、下兩部,這要看潘小純寫了多少字,要看出版社是怎麽將小說安排的,遠了,低了,什麽?不是這樣看的,遠了,這種情況是存在著的,低了,這就不好說,這跟《四脂四壺》是上、中、下三部呢,還是上、下兩部一樣,不好說,低了,不好說,重新看一遍,但在之前需要重新想一遍,但無論怎樣,說遠是對的,低就不對了,再等一會兒吧,潘小純說,直到現在,還不能說,大先生是“我”,二先生有時也是“我”,但別人卻絕對不是,不管是怎樣的情況,潘小純一步就跨到了,潘小純站在一個新的地方,他一步就跨到了,步步緊跟,腳是很快,但在腳下卻沒有見到好的地段,可以被看上一眼的好地段一寸都沒有,這片土地嗬,潘小純連跨幾步,連跨幾步,腳下開始嗡嗡作響,壞了,腳下在嗡嗡作響,“我”讀書時聽到的聲音就是這樣,這是出來還是不出來?這是出來還是迴來?這是迴來還是不出來?這是逃跑還是躲避?這是逃遠了還是逃不遠?這是逃跑的人的問題還是躲避的人的問題?是為了害怕而去逃跑,還是不為了害怕而去逃跑?是為了害怕而去寫《四脂四壺》,還是不為了害怕而去寫《四脂四壺》?可惡,這麽寫東西,這麽寫小說,這麽寫《四脂四壺》,真是遠了,真是低了,真是可惡,真是用石頭壘成了房子,房子真是被造在了街的兩旁,顛倒,但沒有是非,但全不顛倒,硬哪,太硬了,真是隻能閉起眼睛不看了,迴來後隻能寫《四脂四壺》,隻能認真閉起眼睛來,快迴來吧,原來是為了能早點迴來,潘小純才寫了這部小說的,《四脂四壺》是一部迴來之作,不,這樣說太不入耳,《四脂四壺》是一部歸來之作,潘小純這會兒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放一放筆,吃了午飯再寫,再迴來。這次是真的迴來了,潘小純迴來了,你們別再喊:“快迴來吧,快迴來吧,”這是一個冒險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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