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兒把好消息告訴了算芭,算芭說,去,晚上把那兩個小廝叫來煙疇樓,我要擺上一桌酒菜,為他們慶功。


    在煙疇樓一間單間中,算芭擺了酒席,兩個小廝仍然穿著黑衣服,坐在桌子邊。一杯杯酒喝著,一杯杯酒喝著,他倆說,我們今天高興,小姐親自向我們敬酒,我們高興哪。其中一人說,還是為日本人做事好,又有錢拿,又有酒喝,還學會了幾招拳腳。這人已經是漢奸了,芳兒拿眼不停掃他,自己做了漢奸,還不知道。算芭說,你們為煙疇樓爭了麵子,芳兒還說你們不懂武功,懂得的,你們是打人的好手……是這樣的好手嗎?芳兒想……你們是好樣的,芳兒在胡說,你們是會功夫的,我看你們已經超過了你們的師傅芳兒,芳兒從沒有將鄉士打敗過,芳兒有一次還敗給了別人,一個半老頭,是個過路人,芳兒和那老頭下了場子,結果被他打得大敗,你們知道這事嗎?知道,知道,黑衣人說。所以我說,你們已經超過了芳兒,但芳兒有個好處,能在手上弄出火來,這個本事,你們還不會,芳兒,算芭對芳兒說,芳兒,你的火烤掌能不能教給他們,讓他們手上也噴出火來?芳兒心裏一震,想,這怎麽可能?廟裏四位武僧反複跟我說,火烤掌不可外傳,否則的話,廟裏武僧會出廟來滅了我。兩個黑衣人對算芭說,我們已經學會火烤掌了。誰說的?芳兒眼睛睜得老大,問。鄉士說的,是前來和我們比武的鄉士說的,說我們使出的套路,都是火烤掌裏麵的功夫,這下可不得了,這下可不得了。芳兒不出聲。算芭說,芳兒,你已經把自己的武術教給他們啦?芳兒不敢出聲。黑衣人說,教了,教了,招數不多,但很管用,鄉士一見我們的架式,立即就跌倒在地上。算芭舉起酒杯,幹,為了你們兩人打敗了鄉士,幹。大家幹杯。嘴裏噙著酒,嚼著菜,芳兒心裏有點惱火,這兩個小廝,什麽都不懂,現在倒成了英雄,而且還是在幫日本人做事,不能和小姐講,講了,小姐會想到老過的事。使芳兒更加惱火的事情來了,算芭突然讓帳房先生取來一百個大洋,兩個黑衣人,每人五十個大洋,算芭又讓帳房先生取來五個大洋,這五個大洋是獎給芳兒的,算芭說,芳兒推薦徒弟,推薦得對,應獎五個大洋。芳兒氣得臉色都不對了,帳房先生給他銀元,他沒接,後來被算芭罵了一句,才醒過來,伸手接了銀元。


    過了幾天,芳兒氣不過,就一個人跑到水運到書畫店,想看看這兩個混蛋在店裏做些什麽事。沒走到書畫店,就見在店門口站著四個人,這四人的衣服都黑,警察製服偏黑,是深色,兩個小廝穿的則是真正的黑衣服,四個黑衣人正在店門口閑聊,說得正起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芳兒走過街道,先躲在一邊聽他們說些什麽話。一聽,不是在說工作上的事,不是在說武術上的事,而是在說賭錢的事。芳兒正在心裏罵,小廝又在說玩女人的事了,嘿,小姐給他們錢,他們拿了錢,不是賭,就是嫖,真是的,還說自己會火烤掌,混蛋,這種人放在哪兒都是禍害。芳兒現身了,兩個小廝一見是芳兒,立即笑著跑過來迎接。芳兒把心中怒氣先壓下去,臉上堆笑,同他們打招唿。警察也過來打招唿,他們也認識芳兒。黑衣小廝把芳兒說成是“自己的師傅”,這下不得了,被旁邊日本人聽見了,迴身跑進店裏,不一會兒,川郎走了出來,他過來就與芳兒擁抱,擁抱完了,又向芳兒鞠躬、作揖,嘴巴裏日本話說個不停。芳兒很被動,這可是一個日本人哪,同日本人擁抱,這會不會是漢奸行為?不能多想。說中國話了,川郎說中國話了,一邊說,一邊還照著樣子,在芳兒麵前擺了幾個武術架式,這都是芳兒教黑衣小廝的幾個簡單架式。原來這家書畫店裏的人都非常感激煙疇樓派給他們的這兩個小廝,有他們在這兒站崗,鄉士不敢前來搗亂。


    進入店裏,芳兒朝四麵看,嘿,這兒也有大先生、彩主兒、算旦小姐的書法條幅,跟煙疇樓裏一樣,這店裏掛滿了書畫條幅,都是中國書畫,這個川郎,難道真是喜歡我們中國的東西?川郎讓芳兒坐下,泡上茶,畢恭畢敬把茶端給芳兒。芳兒是黑衣小廝的師傅,有好師傅,才會教出像黑衣小廝那樣的好學生,川郎對芳兒很敬重,隻是川郎的中國話不怎麽會說,說得不流利,心中許多想法無法表達出來。後來通過旁邊其他日本人,芳兒才知道川郎想了解中國武術,想請芳兒把全中國的武術,通過文字,表達出來,他拿了這些文字,要到日本去推廣中國武術。芳兒耳朵裏的聲音在瞬間變得特別響特別雜,都是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到日本去,到日本去,這個日本鬼子,這個該死的日本壞人,想要偷學我們的武術,而且還是全中國的武術,虧得我芳兒不識字,不會寫東西,虧得是這樣,不然被這個日本人七搞八搞,也會搞成漢奸的,怪不得老過會做漢奸,這耳朵裏的聲音一旦多起來,雜起來,不當心,真容易讓人做了漢奸的。現在頭腦清醒了,耳朵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安靜,好幹淨。川郎請芳兒喝茶,接著他又說日本話,在旁邊的日本人翻譯他的話。芳兒聽明白了,說,中國武術隻有招式,沒有書。什麽話?翻譯過去。翻譯翻得不準確,川郎以為是“中國隻有武術,沒有書本”,不對吧,川郎說了一句中國話。中國隻有武術招式,沒有寫武術招式的書。芳兒的表達也是錯的,芳兒說不明白這件事情了。不對吧,師傅?川郎又說中國話,他叫芳兒為“師傅”。師傅就師傅,芳兒離座,在店堂之中,堂堂正正地為川郎擺了一個“淵龍待躍”的架式。川郎是第一次看見世上還有如此優美、雄壯的武術架式。其他日本人都叫喊起來,其中一個會說中國話,他狂唿,就是它,就是它。什麽“就是它”?芳兒問那個日本夥計。日本夥計說,那天在門外,兩個師傅就是用這個架式打敗了那幾個鄉士。芳兒笑笑,想這隻是個虛架子,擺了也是白擺,不知道前來挑釁的那幾個鄉士會不會功夫,否則不會敗的。川郎拿了相機來,對著芳兒就想拍照,川郎還是讓芳兒擺出“淵龍待躍”的架式,芳兒擺了,川郎拍了一張照。川郎後來對芳兒說,把許多張照片衝洗出來,印成書,這就是一本武術書,是介紹中國武術的書。芳兒懂了,隻要拍照,就能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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