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主兒在無聊的時候,會差人來書房,叫我陪她說點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我那天在彩主兒那兒坐著,沒說幾句話,我手上留著的淡淡墨汁引起了彩主兒的興趣。她同黃斤、黃由兩個丫頭硬說我這是去了廚房,在手上搓到了爐膛裏的黑炭灰兒,說大先生把手臉都抹黑了,這才像個夥房大師傅呢。我笑,但笑得尷尬,我說,這是我剛才離開書房時,走得急,沒將手兒洗幹淨……大先生在自己書房裏辦起了廚房,為自個兒開起了小灶……我走得急,沒把手上墨汁洗幹淨……別美著你自己了,做了夥夫,還說是香墨汁沾在手上,說得多雅氣呀……彩主兒別拿我開笑話了,我可不會開小灶,偷著吃好東西……大先生不吃好東西,誰信呢?黃斤、黃由,你們聽,你們聽……我倆聽著呢,彩主兒,大先生偷吃好東西,暗補自己的身體,大先生身體虧著呢……兩個死丫頭,大先生怎麽會虧了身子呢?除了我這兒,他會往哪兒去虧了身子呢……黃斤、黃由聽彩主兒說起了瘋話,便不敢接話,兩人低頭暗笑……我要申明,我從沒在自己院子裏開過小灶,吃過獨食,找個證明人出來,我起身要走,彩主兒見了,立即說,大先生,你往哪兒去,又想去自己那兒起火燒爐子啦……沒有,我說,我坐下來,說,我去把霜、雪兩丫環叫來,問問她們,我的手指是怎麽弄黑的……找去,找去,人多了,更說不清楚,自己在房裏吃了獨食,在手上留著證據,大先生怎麽能抵賴……我從來沒有過,我從來沒有過……什麽……我不曾在彩主兒麵前發過火,我特地跑到大桌子旁邊,用盡力氣,在桌上狠命拍了一下,然後忍著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大聲說,不,是大聲喊,不,我從來沒有在自己院子裏私自開過小灶……彩主兒和黃斤、黃由哈哈哈大笑起來……我這手上染著的是墨水……哈哈哈大笑……我在書房裏剛磨好墨,紙還沒展開,就被彩主兒叫了來……繼續哈哈哈大笑,黃斤笑得已經站不住腳,她靠在黃由身上,一隻手還在揉眼睛,可能是眼睛裏快要笑出眼淚來了……我這事兒跟老過一樣,是被冤枉的……黃斤、黃由仍是哈哈哈大笑,彩主兒卻突然停住了笑聲,她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神色嚴肅地叫我在椅子上坐好,我眯眼看,也覺得彩主兒是有點不自在了,便從大桌子上把手拿下來,在椅子上坐端正身子,彩主兒等我坐正身子,自己站起來,慢步走到我麵前,凝神看我,看我,之後走到大桌子旁,就在我剛站過的地方,彩主兒站著,不說話,不說話,不說話,忽然狠拍桌子,手大概也跟我一樣,疼痛異常,但她不管,大聲對我嚷道,你這個書呆子,不把老過那個狗漢奸關起來,不把那個臭要飯的弄進去,你,就憑你一個書呆子,能在這院子裏掌大權?書呆子。罵完,彩主兒迴到座位上,雙腿往前一伸,樣子好像已經睡在了床上。彩主兒在椅子上閉了一會兒眼,再睜眼,睜開眼後,臉色比剛才紅潤了不少。“大先生,你在書房練書法,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我喜好這一口。芳兒學武術的那座廟,廟門前那塊牌子,上麵的字也是我題寫的,那可是一座古廟嗬。”“人家是古廟,怎麽輪得到你替它題寫牌子呢,你不是在跟我胡扯吧?”“不是的,那廟雖有千餘年曆史,但不知什麽原因,一直沒個正經廟名,是我跟大和尚知覺、革命醫生一起商量後,得了一個名字,由我提筆蘸墨,將字兒題寫在廟門上麵的。是先在紙上寫字,再請工匠往廟門上方刻,我的字神著呢,幾個廟裏僧人見了,都說極好極好(慢,不對,那個大和尚不叫知覺吧?叫知覺的大和尚早就死了吧?也不對,可能那個大和尚也叫知覺,這定是前後兩代大和尚通用的一個名字,因為這名字好,含義深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吹牛吧你,你一個書呆子去外麵唬弄別人也許還行,到我吉彩荒這兒來唬弄,就差遠了。”我想笑話彩主兒幾句,但想想也沒必要,被她罵了,反倒不值。這時彩主兒在心裏好像忽然來了什麽勁頭,她用手在空中隨意劃幾下,嘿,我們正在說書法,所以就往書法上麵想事兒,嘿,你別看彩主兒這幾下劃動,若想到書法,看她在空中那隻手的走勢,真像是一個懂書法之人弄出來的動作。彩主兒說,大先生,要不要我跟你學幾天書法?我說(是在頓了一頓之後才說的),好嗬,我願意教彩主兒書法,彩主兒今後要是真能寫幾筆字兒的話,定能為自己添彩。彩主兒笑了笑,但笑得是那麽冷靜,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這副樣子同她平時的表現大不一樣。她問我,大先生那兒有紙筆吧?有,現成的。那麽就請大先生現在就教我寫字吧。我說,我現在正好沒事,可以為彩主兒開個頭,說完,我就讓黃由去我書房,見了霜、雪兩丫環,讓她們取紙筆來。不一會兒,黃由從我書房那兒來了,她手裏提了一隻有蓋的竹籃子,打開蓋子,從籃子裏拿出一疊宣紙、兩枝毛筆和硯台、墨塊來。我在桌上展開這些東西,研好墨,剛想在紙上下筆教彩主兒寫字,卻停了手,沒下筆去紙上寫。彩主兒就站在桌子旁,問我幹嗎停了?我說,用這麽好的宣紙教人學字,實在可惜了這些紙頭。“你就是個書呆子,‘教人學字’,我是‘人’嗎?我是你的彩主兒,是你的主子,教主子寫字,還擔心紙張不夠用?用完了,上街買去,又不要你大先生掏私房錢。不要你大先生先落筆在這紙上,讓我先來落筆,浪費了,罪名也由我吉彩荒來擔。”說罷,從我手中搶過筆,因用力過猛,從筆尖飛出幾滴黑墨,黑墨都濺在了正待寫字的宣紙上。事情本來應該是這樣,彩主兒奪過筆,在紙上亂塗,寫出的東西都不成樣子,說不上是什麽字兒,因為我記得彩主兒是不識字的,即使識幾個字,也隻是少數幾個字,像自己姓名之類的。可事情卻根本不是這樣,彩主兒拿了筆,筆好像也沒拿死拿穩,我呢,眼睛也沒落在紙上看,不知在什麽時候,隻見彩主兒上身微微搖晃,真的,隻看見她那靠緊桌子的上半身微搖微晃了幾下,接下來,我耳朵裏就聽得彩主兒將筆往桌上一扔,字兒敗了?不,字兒成了,彩主兒丟下筆後說,字兒成了,我下眼往雪白的宣紙之上望,呀,驚呆了,真是驚呆了,在這紙上的這幾個墨跡未幹的新鮮毛筆字,分明就是唐代書聖張旭寫下的狂草,是狂草嗬,我的天,我的彩主兒,這分明就是張旭的親筆嗬,我圓睜兩隻眼睛,一會兒看看紙上墨跡,一會兒看看已經迴到坐椅上,這會兒正安靜坐著的彩主兒,我的眼光在字與人之間飛快地徘徊、遊蕩,我的腦子立即清醒過來,彩主兒可能就是一位狂草高手,但以前不知道,是一點兒都不知道。黃斤、黃由兩人也在看字,她們是不懂,她們看過後,就退到後麵去了。我在桌子前將幾個字看了個夠,不轉過身,專等身後坐椅上的彩主兒自己把話發過來。等,等,沒有聲音,彩主兒的說話聲,我是多麽熟悉,可這會兒我在焦急地等待她說出幾句我熟悉的語音來。來了,聲音來了,但這個說話的聲音我不熟,不是彩主兒在說?迴頭看,是彩主兒在說話,不熟悉?不熟悉,以前沒聽過?聽著聽著,就覺得聲音熟了,仍是彩主兒說話的老樣子、老嗓子。“我這幾個字怎麽樣,大先生?”“絕,絕,是唐代張旭的狂草,真是一點沒話說,是張旭的狂草。”“我不懂什麽張旭,什麽狂草,大先生看看,收我做你的學生,行不行?”“不,不……”“不行?是不行嗎,大先生?”“不不,不不……”“不什麽呀,說話,到底怎樣?”“彩主兒,簡直是神話,簡直是神話嗬,你這幾筆字兒,甭說放在李唐城,就是放在全中國,也是一流狂草,真是從天上掉下來一個神話。”“說事兒,大先生到底能不能收我做學生?”“不敢,不敢的,彩主兒,現在是我燕巨大想求您彩主兒了,求您彩主兒收我做學生,收我做您的學生。”“你在開什麽玩笑?我這幾筆,隻能是這幾下了,像一條喝醉了酒的蛇,或是像一條長蟲子,在白白淨淨的紙上扭著滾著爬著,扭過一陣子,亂七八糟,沒人識得的幾個字兒就在紙頭上現身了。”說完,還問黃斤、黃由兩丫頭:“你們能把紙上的字認出來嗎?”兩人搖頭。彩主兒又對我說:“我不懂這字兒的寫法是誰想出來,也不知道唐代是哪個朝代,這幾筆字是我從小學來的,到底是啥字兒,我也不能夠知道。”“彩主兒,”我說,“你的字是跟誰學的?”“不認識的,是以前家裏大人從外麵給我請來的老師,他從不跟我講課,話也沒說過幾句,他隻叫我照著他預先寫在紙上的字,反複寫,寫了幾次,我就寫成了。後來沒事,自己也會練練,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兒了,現在都快忘光了。”“彩主兒,您沒準真是個練書法的天才,隻是小時候隨便學了幾下,就寫成了狂草字,神話,真是神話。”“什麽‘狂草’、‘書聖’,都是你們這些書呆子胡謅出來的,值個屁。”我也很想跟著說“值個屁”,因為我在這一瞬間完全服了彩主兒的這一說法,什麽“狂草”、“書聖”,其實就是用筆蘸了墨水,在紙上流瀉幾筆,就像河裏的水來到幹燥的沙灘上,流來流去,流出了幾個文字形象,文人們把這幾個形象叫做“書法”,而且有時還是“書法”中的*“狂草”,值個屁,不值的,文人們都在把屁當成寶貝,但這樣做也有可能會撐起文人們的腰杆子,但這還是隻能值一個屁的價錢。我想通了這個道理,便很輕鬆地對彩主兒說:“你說得對,天下文人都是狗屁不值的東西,我以後也別做吉府裏的文人了。”“大先生,你這話說得過了,文人還是值一些錢的,一個屁的錢還是值的,你呢,照了舊日樣子,仍在府裏做文人,做你的大先生,吉府也要裝門麵的,用你這個書呆子裝門麵,你不做書呆子,難道要做漢奸去?”“老過不是漢奸。”“老過是不是漢奸,再說,你大先生肯定是個書呆子。”彩主兒說完,黃斤、黃由哈哈哈大笑起來,她倆笑得是那樣天真自然,那樣美,那樣得體和恰到好處。我說,彩主兒什麽時候得空,教我草書,我也教彩主兒別的文字寫法。互學,彩主兒說,互學,不過我這兩下子學來容易,學來容易嗬。我把桌上紙、墨、筆、硯全都收起來,放入黃丫頭帶來的竹籃裏。大先生,彩主兒說,大先生,你把東西收起來了,不想練書法啦?今天不練了,改天吧。其實是彩主兒那幾個狂草字對我震撼實在太大,我內心還沒蘇醒過來,今天的書法實在是沒法練了,待幾天以後,我恢複了正常,手上也不發僵了,再來紅牆院子裏,同彩主兒一起研究書法,我想我也能練成狂草的,等我練成了狂草書寫技藝,再去山裏那座古廟,為廟裏提筆寫字,讓我的狂草能永久留存於古廟間,這樣,我,燕巨大,就有可能在中國書法史上留下英名,很多古代文人就是通過這種方法,在世間留下墨寶的,我會不會也能像那幾個寫魏碑的人一樣,成就書法史上的絕代*?聽說寫魏碑的那批人,在當時都是普通工匠,是隻能在石頭上刻字的匠人,他們的文化水平甚至不會比彩主兒高,但那些工匠刻在石碑上的字,你們這些做文人的,做書法家的,去看看,去看看,看了以後,你們會羞愧死的,狂草是多麽高的一個書法境界,你們文人、書法家有空來吉府看看,看看彩主兒隨意寫出的幾個狂草字兒,同樣也會令你們感到羞愧的,世上文人,史上文人,真他媽的全是騙人的主,狗屁一樣的一群人。


    我一個人提著籃兒迴到書房裏,坐下,抬頭朝書房四壁望,狗屁書房,屁也不值的一間書房,彩主兒說我手上粘了爐灰,是廚房裏燒煮食物的那種爐子,我的書房真還不如府裏的廚房,文人真還不如在石碑上刻字的工匠,我在廟裏留著的那幾行字,也真不如彩主兒寫出的狂草,有文化反而變得沒文化,文化人反而成了文化的敵人,沒有文化的人一出手,反而讓那些飽學之士感到技不如人,羞愧難當,我是否應該把這間書房給撤了?把書房改造成普通房間,要麽真把書房弄成廚房,到時在書房裏起一個火爐,在爐上炒炒爆爆,弄得兩手都是黑炭顏色,一段時間下來,再提筆寫字,出來的字會不會就突然變好了,變硬朗了?我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書房門口,往外麵走廊中望,沒人,走出幾步,往走廊那頭的廳堂中望,同樣沒人,如果在走廊或大廳中我見著了小廝、丫環,要是讓我見著了,我真有可能會叫他們把書房給改了,改成其它類型的房間,裏麵一本書也不放,我沒見到人,便怒不可遏,舉起拳頭猛烈揮動,我正在痛擊在我周圍流動的空氣嗬。這世上的文人也像現在正在我周圍堵著裹著的空氣嗬。不過我怎會真的就將書房改成廚房了呢?說說而已,說說而已。漸漸地,彩主兒說過的話,它們的聲音變輕了變遠了,對文人、書法家的惡意攻擊變得微不足道變得無影無蹤了,曆代文人的高大形象又迴來了,書法也來了,魏碑隻剩下魏碑,創造魏碑的粗俗工匠仍然十分粗俗,工匠不見了,被我忘記了,狂草迴來了,張旭的瘋癲是高雅的瘋癲,是深得文化之道的瘋癲,彩主兒又是彩主兒了,大字不識幾個,她在紙上的書寫,隻能是塗鴉,不算數,不入品,寫了也是白寫,寫了等於沒寫,彩主兒放屁肯定臭,彩主兒說話有時也臭,文人放屁不臭,文人有了文化,肚子裏麵都是很香很香的香腸,文人放屁也是香的,我暗暗慶幸,自己沒有發瘋,沒把書房改成廚房,沒有讓黑色炭灰塗上手指,手指黑,那是被文人每天都要麵對的墨汁兒弄黑的,此黑與那黑不同,迴去吧,迴到現實世界中的書房裏去吧,我慢慢轉身,慢慢走進書房,其緩慢程度,就像一個人重新投胎轉世,我的耳朵裏很靜,一點聲音都沒有,耳朵在哪裏?我摸摸,我摸摸,在我的耳朵裏麵沒有半點雜音,我摸到我的耳朵,它們不在書法作品中間,魏碑也不是,狂草也不是,晉帖也不是,分兩邊,分開來,左和右,左和右是不是兩邊,是不是兩個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方?不了,什麽?不了就是否了,頭腦嗬,你現在發出隆隆之聲,聲音穿過土層來到我的頭腦之中,雙耳起來反對,我坐在書房裏練書法,本不會有隆隆之聲出現,雙耳起來反對,重新去摸耳朵?思想發黴,想法傻得到了最底層,在書房牆壁上掛著一幅山水畫,換了它,我去書櫥裏取一幅字掛在牆上,這幅字是我從廟裏得來的……不對,不對,腦子亂了,這幅字是在我迴吉府後,重新展開紙寫下的,是“積香緣寺”四個字,是我的親筆,我在廟裏寫了一幅字,那幅東西被留在了廟裏,被工匠當作樣板,把字兒往廟門上方的石板上刻,積香緣寺,腦子亂了,我不知道這個廟名起得對不對,不知道在起這名兒的時候,我腦子亂不亂,也不知道大和尚、革命醫生他們兩人當時的腦子亂不亂,我們三人是抓閹定下的廟名,先定下四個字:寺、香、積、緣,醫生硬說“寺”要放在最後麵,一點不能動,“寺”在其它三個字的最後麵,這一點不能弄錯,革命醫生有點傻,但這次倒說得沒錯,這“寺”字隻有放在最後麵,放在其它地方一概不行,沒法讀順,剩下三字,我們三人就抓閹,先被抓住的,字就放在前麵,後被抓住的,就放在後麵,不想三人一抓就準,三個字按順序讀下來,文理通,廟名成立,這多有意思,現在書房牆上掛著的“積香緣寺”就是這樣產生的,以前說過這事了,現在再說這事不是多餘,再說這事,是在我明白了什麽是文化人,什麽是書法,什麽是沒有文化,什麽是沒有文化的人以後,在這以後……我記得在這以後我的耳朵就開始安靜了,聽不到絲毫雜亂的聲音,在這以後我腦子中開始出現轟隆隆的巨大聲響,痛苦嗬,不符合原則嗬,要重新去廟裏見見大和尚,讓他用禪理來解釋這類事情……大先生,大先生,我聽有人喊,是一個小廝在喊我,我聽見小廝說,在吉府門口來了幾個日本人……又是日本人,他們要來幹嗎……小廝說,幾個日本人牽了一條日本大洋狗來找老過……找老過幹嗎?日本人來找他,是逼他做漢奸……小廝說,這迴不是做漢奸的事,我們定不了,所以來問大先生……什麽事……是讓我們府裏的日本大洋狗去和日本人牽來的大洋狗配種……配種?明白了,老過不在,連畜生配種的事兒,我也要管……小廝說,配了種以後,我們吉府有兩個選擇,一是當場收錢,二是不收錢,等將來日本人的*生了小狗,送我們一條……我說,你們怎麽看……當場收錢,當場就把錢給收了……我們府裏的公狗它願意嗎……願意,願意著呢,它一見*,便往前撲……不是要咬那條*吧……不是的,兩人都願意,相互東聞西聞,東舔西舔,沒個討厭的時候……它們兩人都願意?我暗想,東聞西舔的,怎麽跟我們人是一個模樣?我說,好,就收錢,小廝轉身出門辦事去了,不想又有一個小廝進來,進來的小廝與出門的小廝狠狠撞了一下,兩人站停,進來的小廝說,配種配好了,日本人走了,錢沒給……為什麽不給,日本人為什麽不給錢?我問……那小廝說,日本人說了,他們沒時間等,等府裏商量好了,是給錢,還是給小狗,等商量好了,跟他們說一聲,或給錢或給小狗,到時他們再來府裏……我聽完,點點頭,說,讓日本人去吧,我又在心裏說,讓日本人去死吧,像這種配種的下賤錢,我們吉府可不會去取的。我不想,是我不想,可過了幾天,有個日本人特地跑來問吉府的門房,門房隨口說了個數字,那日本人立刻從衣兜裏取出錢,一分不少給了門房。後來又有別的日本人牽著*來與府裏的大洋狗配種,也是給了錢,才算把事情結束。就這樣,斷斷續續來了七、八批日本人,他們都帶著自己養的母大洋狗來吉府配種,生小狗,這件事兒惹得府裏小廝們都說,我們這條大洋狗是日本人的祖宗、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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