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間到了,大和尚請我和醫生吃齋飯。在飯間,我想到了積水潭,我慢慢吞咽食物,同大和尚說,在後山坡泉眼下麵,有幾處水潭,景致很美,水潭也大,水也香,隻是應在每個水潭邊立一塊石頭,在石頭上刻字,這些字都是為水潭起的名兒,這樣一來,那幾個水潭便是山廟的一處風景了。對,對,大和尚說,先生說得對,要起什麽名呢?我為它們起好了,接著我就把我起的幾個名兒跟大和尚說了。好,好,就請工匠去做這事,隻是錢沒有出處。有,我說,有,請工匠的費用全部由吉府來承擔。好,好,隻是這字兒由誰來寫呢?醫生插話,大和尚何不請大先生寫,大和尚大概還沒見過大先生寫的字吧?沒有,沒有,吃完飯,就去我那兒,請大先生留下墨寶。


    這是一個小院子,由大和尚一人獨住,院子裏大小房間有五間。在一間有文房用具的房內,我一口氣寫了幾幅字,大和尚見了頗為滿意。但我不滿意,我對大和尚說,貴寺雖然處於山穀之中,前來進香的市民不多,但寺總得有個寺名,比如:靈隱寺,比如:白馬寺,比如:善化寺,人家的寺廟都有自己的名號,唯獨貴寺沒有寺名。大和尚半天沒說話,他默默地看著我剛題下的幾個水潭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這個問題迴避不了,我說。倒是真沒名字,在各間禪房內有題字不少,但沒一個是寺廟的名字,醫生說。大和尚開始笑了,那麽就請大先生辦了此事,也讓敝寺從今往後有個正兒八經的名字,字由大先生題寫,寺名也由大先生來起。我說,字我可以寫,名字大家起。好,大家一起來想寺名,大和尚說,我開個頭,佛要講緣,要有佛緣,在名字中應有“緣”字。好,好,醫生連聲稱讚,醫生說,緣是要靠積攢起來的,這叫做積緣,名字中要有“積”字。好,好,我說,“寺”字一定要有,沒了這字,旁人弄不清楚你這兒是什麽處所了。好,好,這樣一來,就滿三字了,大和尚說完,發起呆來,說,叫“積緣寺”?不好聽,我說,太簡單了。醫生出主意,“寺”字隻能被放在最後,先生覺得“積緣”不好,就叫“緣積寺”,怎麽樣?你一個醫生,胡扯什麽,哪有這麽起名的?我與大和尚全反對醫生的提法。我要讓寺名再複雜一點,我想到了廟裏水缸內泉水的香味,香,再加一個“香”字,我高興得叫起來。香,添加一個“香”字?怎麽排列?字多,不容易排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一共有四個字,這四個字怎麽排列?醫生反對得最起勁,叫“香緣積寺”?叫“緣香積寺”?叫“香積緣寺”?叫“緣積香寺”?或者叫“積緣香寺”?到底叫什麽名字?醫生與大和尚開始頭痛了。目前有五個候選名,但都是什麽名字?都不好聽,我說,都難聽死了,哪有這麽起法的?那麽大先生你說,怎麽辦?醫生說,“寺”字肯定要被放在最後。我說,抓彩。什麽?就是抓鬮。醫生說,沒辦法,隻能抓鬮了,“寺”字放在最後……又來了,咬著“寺”字不放了……什麽嗬,醫生說,我們剛好三人,把“緣”、“積”、“香”三字分別寫在三張紙片上,每人抓一張紙,第一個被抓出來的字,就算廟名中的第一個字,以此類推,讓上天來決定寺廟的名字。我說,這就是抓鬮的好處。同意。字被寫好。大和尚說,兩位客人先抓。我說,醫生先抓。好,我來抓,醫生去桌子上三張紙片中拿了一張紙,打開看,是“積”字。輪到我抓,抓過了,但我不打開看。大和尚抓,抓什麽呀,大和尚說,隻剩一張紙片了,抓什麽呀?大和尚打開紙片,是“緣”字。我的紙片上自然就是“香”字。醫生第一個抓,“積”字應放在第一位,我第二個抓,“香”字放在第二位,大和尚第三個抓,他的“緣”字放在後麵,最後是“寺”字,這一點是革命醫生反複強調的,要將“寺”字放在最後。出來了,寺廟的名字出來了:積香緣寺。我定眼看,怪了,我們三人所抓的字,正好是我們三人在開始時各自選擇的字,這事真是奇怪了。大和尚見我在紙上題好寺名,問我,名字行不行?行,怎麽不行,醫生說。美,美到了底,我說。大和尚真的是學過武功的,你看他聽了我和醫生的讚譽之語後,從地上跳起來,跳得高嗬,像一隻猴子跳起來摘取樹上的桃子,他可能練過猴拳,山寺有名了,山寺有名了,山寺有名了,大先生,我立即叫工匠來廟裏將你寫的字裝到廟門上去,用石頭來雕刻,連你為水潭起的幾個名字,一塊兒用上好的石料雕刻,原來放在廟門上方的題字……把它換個地方……我說,請工匠刻字做牌的費用全由我來出,隻是大和尚能否把那塊匾出讓給我?給,當然要給,大先生喜歡,就給大先生。最後大和尚沒有食言,由知覺師傅題寫的匾額,是一塊清代匾額,它真就歸了我燕巨大所有。


    半月過後,我牙疼病好了,彩主兒也差人來廟裏,催我迴城去,於是我雇了馬車,帶上匾額,迴了城裏,臨走時,大和尚、四個武僧,還有芳兒,都送我到山腳下。芳兒一時半刻還不能迴城,他的火烤掌練得不行,還差了一大截,武僧跟我說,等芳兒學會火烤掌的自修法,方才可以離開寺廟下山,由他自己一人在吉府裏練,否則的話,以前在廟裏練的那些功夫,全是白練。芳兒送我時,我覺得他眼中還含著眼淚,當時我也心情激動,沒十分在意芳兒流淚的情景,後來在路上,我獨自一人坐於馬車上,聽著車夫趕馬的吆喝聲和馬匹蹄子踩地發出的得得聲,看著山路兩邊景色,我突然想起,剛才在寺廟前和山腳下,起碼有兩次,我看到芳兒流淚,其中有幾顆淚珠是微紅顏色,在日光照射下,眼淚的紅顏色尤其明顯,這是不是練火烤掌引起的結果?而且我聽說,練火烤掌練到一定程度,練掌之人流出的淚水、汗水都會發出紅顏色,功力越深的人,流出的眼淚、汗水的紅顏色就越深,芳兒的眼淚,我記得隻是微紅,說明他的功力還非常淺薄,但確實已有紅淚流出來,芳兒確實有了一點火烤掌的功夫,這真是一件大好事。這真是一件大好事。什麽?我得了知覺大師的匾額,芳兒學了一點點火烤掌功夫,這真是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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