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和尚,一個芳兒,五人連環,站在樹林深處,五人站成的隊形是梅花形狀,他們上身緊縮,成樹幹狀,下麵各自把雙腳一時分開,一時合擾,腳移動,做成水魚狀。這朵梅花正在盛開,盛開之中,五人拳形迷?,周圍空氣開始變得潮濕,和尚們先有感覺,在眼、鼻、嘴唇間有清水流出,接著輪到芳兒在臉上幾處部位流下來清水,水止,五人齊聲大吼,樹林震蕩,樹間的一些樹葉順著吼聲,零零散散飄離樹枝,落在地上。樹葉從天空飄來,在一片片樹葉上都有五人的功跡顯現。你在說什麽呢?四個和尚之中的一個和尚問我。我說,你們五人的功夫已經練得出神入化了,火烤掌……和尚大叫道:成了……那麽碎八摸、合八摸呢?這些功夫成不成……成,和尚大叫,成,成……芳兒移動水魚腳,身體在紛紛落葉中平移,似塘麵靜水,波浪不興,我還沒練成呢,這些功夫都是和尚師傅的絕高武功,學起來不易……你有沒有決心學好這些功夫?我對芳兒的招式不懂,但我對他心裏的想法還想進一步了解,此次來山穀裏,跟四位大和尚學武,我們吉府需付給和尚一筆錢,錢分兩次交付,一半錢已經給了和尚,還有一半錢要到芳兒學成之日才能支付,讓芳兒學了和尚的上乘武功,對今後吉府的安全會有較好的保障,我看著他們五人在林子間緩慢轉著梅花圈,梅花圈越轉越圓,並且開始往圈子中心緊縮,我聽和尚說,梅花圈縮至最後一輪,五人身軀靠近,將進到預先設定的那一個層次,四個和尚中有一個和尚張開大口吸氣,臉色驟然變紅,眼中似有紅色水液朝下滴淌,此和尚在四個和尚中為老大,法號“戒一”,我也全身抖了一下,我為何要抖?不為他們的手足之舞,軀幹之姿,我單單為了大和尚戒一的兩眼流出了紅顏色水液而驚恐得發了抖,芳兒那一環節最弱,四個和尚的眼中都有紅色液體掉落下來,唯獨在芳兒的雙眼裏麵,仍舊是白的部份如同雞蛋的蛋白,黑的部份如同筆尖墨汁,沒有像和尚那樣,在眼睛裏麵滴下紅水,露出兇狠眼光……那幾片樹上落葉飄撒不盡,它們在空中的軌跡斷續不明,這已經顯露出了今天早晨這場練功必敗的相貌來,芳兒沒等到自己眼裏出現紅潮,身內功力已在減退,大和尚用兩邊的手握住另外兩個和尚的肩頭,其餘人也照樣把各自身邊兩人的肩頭握緊,梅花圈進入最後一個層次,五人之圈仍有凹凸不平之處,大和尚戒一起了雙腿,我從我這邊看過去,戒一的兩條腿平平地離地,往圈子中心部位浮遊過去,腳尖朝上,兩隻腳處於圓圈中間,戒一屁股底下空了,沒用腿支撐,但身體卻沒下沉觸地,身體懸浮於空中,別的和尚立即跟進,也是照戒一同樣做法,起腿懸臀,四個和尚的腳在梅花圈內的中心點上相會,梅花圈開始順著左麵方向旋轉起來,和尚們的腳離了地,隻有芳兒不是這樣,他仍用腳在地麵上作水魚移步法,身子跟著轉圈,從我這兒看,整個梅花圈正在緩慢上升,因為我已看見芳兒的兩隻腳離了原來他踩著的地麵有半尺距離遠,芳兒的腿現在直往下掛,腳上份量好像不輕,像被灌了重鉛,戒一和尚盡力維持著這隻因芳兒而出現功力缺口的梅花圈在空中懸浮轉動,和尚們臉上,特別是戒一和尚臉上的紅顏色有些變淡,紅色被另外一種顏色(白色)逐漸衝散,戒一臉上有白亮的汗珠掉下來,眼裏顏色也在轉白……要崩圈,戒一剛對眾和尚喊了一句,空中的梅花圈子便散開,落下,五人依次倒地,但五人都練就了強勁的腿力,倒地至半途,他們又都從低處反彈起來,跳至半空中,大概有十來米高,五人跳起,達到這一高度之後,便隨著還在飄落的樹葉,速度很慢地迴到地麵上,立穩身子,五人長出一口氣,各自落下屁股,坐在鋪滿樹葉小草的柔軟地皮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從我這邊瞧他們五人,他們今天早晨的練功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四個和尚和芳兒會進入輕微的睡眠狀態。


    應該讓這五人歇一歇了,一片樹葉落到我眼前,我起手去抓,樹葉被抓到手裏,是片顏色泛黃的葉子,這跟剛才大片大片從樹頂掉落下來的葉子不同,那些葉子顏色青綠,都是年輕的葉子,是被五人練功時的氣場震落下來的,樹葉在我手裏停著,我不趕它,它不會離去,我看看樹葉,看看腳前的泥土,再側臉朝和尚、芳兒看看,明白了,都在等,什麽?事物的生命進程自有其時刻表,我要去發現這張時刻表,現在這座林子裏的許多事物和我一樣,都在自身附近尋找某張時刻表,土地是落葉最後的歸縮之處,把它放了吧,放開手,我手中便是無物,我手便是無物之手,無物之手無任何俗念牽掛,它具有佛相,放了吧,放了這片樹葉,我走到正在地上打坐恢複體力的五個人當中,我仍然不敢攪擾他們,低頭,湊上去仔細瞧他們的臉,依次去看,我用鼻子嗅出了一股水的味道,在這五人口鼻上麵有一股難聞的淡水味道,我嗅味,大腦被刺激,忘了要靜心等待,等這五人自然醒來,我出聲了,出聲後就將大和尚戒一弄醒……但五人在練功之後,在他們口鼻之間確實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河裏淡水的味道……戒一睜開眼,眼內白淨黑亮,黑白顏色分界清楚,他唿氣吸氣,但唿出的氣少,吸入的氣多,戒一唿出的氣,量少而體沉,每一口氣都重重打在我臉上,我說,大和尚,時間不早了,可以迴廟裏休息,吃早飯了……戒一站起身來,第一個將芳兒推醒,然後依次把別的和尚推醒,他走到梅花圈外(此圈現已散去,現在它隻是一個虛影),拾起被四散撒在草地上的僧衣,將衣服拎直,抖下上麵沾著的草葉泥沙,“你們府裏的四芳哥兒,”戒一說,“你們府裏的四芳哥兒,我們教他功夫,你都看見了,我們教他功夫有多累,但他仍然要崩圈,梅花飛不起來。”“什麽梅花?”“我們五人合成圈子,你大先生看見沒有?”“看見了。”“這便是練火烤掌過程中的一環,此圈就是‘梅花圈’。”“這不是由你們五人組成的人體圈子嗎?”戒一和尚見我如此說,隻得點頭稱是,但他馬上又搖頭,說:“是梅花圈,不是人體圈子。梅花圈飛起來,要飛到……”戒一說到這兒,抬頭在空中尋找衡量高度的標杆,找到了,他用手指著說,“要飛到這棵樹的高度,並在上麵停留,不上也不下,就停在樹頂旁邊,這樣就不是崩圈了。”“非得要飛到樹頂那樣高,非得要在樹頂附近停住,不掉下來,也不升上去?飛得再高些,飛得再遠些,就不行了,人體圈子就要敗了?”戒一沒了語言迴我,最後他說:“你的徒弟沒有武功底子。”“他不是我的徒弟,芳兒是吉府裏雇用的奴才。”“奴才還來學上乘的功夫?你們吉府倒是對下人慈愛,舍得花錢。”“世道太亂,學些本事在手裏,可以保吉府平安。”和尚們收拾好衣物等東西,拉著我和芳兒朝寺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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