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藍秋燕並沒有閑著,而是在準備著申請辦理停薪留職的事宜。由於手續的繁瑣和各方麵的種種原因,申請交上去後一直沒有迴音。她也不是很著急,暑假還這麽長呢。現在可好了,有這兩個月的時間慢慢適應做全職太太,到時自己也不會覺得不習慣了。也就是從放暑假起,藍秋燕發覺丈夫下班比平常早了半個小時,有時周末也不用上班了。藍秋燕多次問過他,丈夫都是深情地說:“陪你適應做全職太太啊!”


    兩個星期的補課過去了,藍秋燕催著丈夫和她一起去教育局和人事局辦理停薪留職的手續。丈夫卻說,不忙,讓我們先到外麵遊玩幾天吧,迴來後我一定幫你去辦理!藍秋燕問,你不用上班嗎?你哪有時間去遊玩?丈夫迴答說,這你就放心,總經理早就和我說過,我今年有一個星期的假期,什麽時候請假都可以,現在可是你最輕鬆的時刻,我們就好好地到外麵輕鬆輕鬆吧。結婚時太忙了,現在正好彌補。


    他們去了深圳的世界之窗,去看了海,去了德天瀑布,還遊覽了漓江……整整玩一個星期,兩口子就打道迴府了。


    細心的藍秋燕發現丈夫在遊玩總像是有心事,有時還精神晃惚的。她也問過丈夫,丈夫不以為然迴答她:可能是我不適應這裏的天氣吧,太熱了。後來藍秋燕還偷偷地發現總有神秘的電話打給丈夫,丈夫總是不接,有時幹脆關機。玩到第四時,那天藍秋燕醒得比較早,就悄悄地拿著丈夫的手機想看個究竟,同一個未接電話居然有二十多次,好奇的藍秋燕迴撥了過去,對方還沒有接通時丈夫就醒了,丈夫一把搶過手機並關機了,丈夫平靜一下子心情就對她說:“秋燕,其實也沒什麽事,我隻是不想讓他們打擾隻屬於我們倆的遊玩。告訴你吧,是公司打來的,可能是要我去接見什麽重要客戶,我聽經理說過。但是現在我得陪你,放心吧,不要多想!”


    迴來的第二天,她丈夫就早早地去上班了,到下午時丈夫才打電話給她,說他要到外地出差,時間緊迫就來不及帶行李了。他還特別強調關於辦理停薪留職的手續要等他迴來再說。那晚,藍秋燕發現他丈夫的手機打不通了。打了幾次都是關機的。輾轉反側的她很難入睡,第二天早上九點多鍾才起床。當她想邊打電話邊到外麵吃早餐時,門鈴響了,隻見幾個大蓋帽的人站地門外,她一驚,用顫抖的聲音問:“你們找誰?”


    “這是黃賣的家嗎?”其中的一個人問到。


    “是啊,不過他昨天出差去了。”


    “我們能進去嗎?”


    “進來吧。”忐忑不安的藍秋燕猶豫了片刻後還是答應了。他們幾個人坐下後,其中的高個子說話了:“實話和你說了吧,黃賣不是到外出差,而是因涉及貪汙受賄被捕了,這是公安局的逮捕證明的複印件……”


    貪汙?受賄?被捕?公安局?逮捕證明?這些字眼就像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在轟打著藍秋燕。她不敢相信地瞟了那張逮捕證明一眼,而後快速地撥打著丈夫的手機,還是關機,她愣了,突然放聲痛哭:“怎麽會這樣?黃賣不會這樣的,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你們肯定是弄錯了。”撕心裂肺的聲音讓幾個民警都為之動容,稍稍地安慰藍秋燕後,高個子又說話了:“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藍秋燕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目光呆滯,不知所措的用雙手捶打著桌子:“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


    看著黃賣麵帶微笑的相片,她不敢相信,一個表麵如此祥和而樸實的人,內心怎會這般出人意料地幹起違法亂紀的事情來。難道是被壞人拉下水的……不管怎樣,你太讓我失望了。想到她素不相識的幾個警察嚴肅銳利而又似乎帶有嘲笑的眼神,還有那些特別摧殘脆弱心靈的言語,就讓她全身顫抖和不知所措。她慢慢地爬上樓頂,模糊的雙眼依舊看得見這個小城熱鬧得人來人往的大街。看著,想著,熱熱鬧鬧的來往的人雖然為生活而奔波,有的不僅為生計而愁,為兒女上學而愁,為親人治病而愁,有的甚至連久違的一餐豬肉都難以享受,更不用談時尚趕潮流了。自己平日裏雖然錦衣玉食,享盡生活的富貴與榮華,累了還可以躺在丈夫堅實而又溫暖的臂彎裏休憩,也不必擔心夫妻之間的不和而出現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是一切都從這一刻起成為了過去,與這些為生活而奔走的人相比,更襯托出我的空虛和孤單無助,更諷刺著所謂的有錢人的貪婪和汙濁,多麽刺激她的心啊。搖搖晃晃的藍秋燕臉上的淚水縱橫交錯、痛苦地交織著,她實在承受不了這些痛苦的打擊,她想到了死,死了就可以忘掉煩惱,忘掉一切。她沉重的腳步緩慢而飄搖在晃到欄杆邊,呆滯的眼神凝望著自己的家鄉,痛苦而急促的啜泣,似乎在發出與親朋好友離別絕望的唿喚。她開始前傾身體,吃力地抬起沉重而疲憊的左腳,這時,街道上過往的車輛突然鳴起了刺耳的喇叭,她被嚇了一跳,緊張地從欄杆上摔了下來,屁股重重地撞在地板上,思想麻木的她卻意識到用手揉了揉屁股,突然她感覺到一種似曾相似地撫摸出現在身上,她叫了起來:“黃賣,黃賣……我不能對不起你,雖然你做了違法的事,我不相信你善良的心會有如此的舉動,不,你是被逼的你是被冤枉的,我要幫你洗刷冤情,找出幕後兇手。對,我不能死,我一定要幫你找出幕後兇手……”她慌慌張張地從樓頂跑迴客廳,撿起丟在沙發上的手機,拚命地尋找著能幫助她丈夫的人的電話號碼。一無所獲之後又來到房間找電話薄,連一根希望的救命稻草都沒有發現,她失望了。她想起了程彬鋒,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或許隻有他才能安慰她,於是帶著哭腔撥通了程彬鋒的電話。程彬鋒認真而心痛地聽著藍秋燕激動的口述,給他的第一反應是“命運太坎坷了”。在程彬鋒的竭力安撫下,藍秋燕才慢慢地理智過來。


    被傳問幾次、房子也將被法院查封之時,藍秋燕盼來了可以看望丈夫的日子。她認真地打扮了一番。見到丈夫,曾無數次告訴自己一定要在丈夫麵前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黃賣也很激動,見到藍秋燕就像久旱遇甘霖的花草一樣馬上精神起來,很快黃賣心情又沉重了,深情而帶有悔意地說:秋燕,對不起,都是我,讓你受苦了……藍秋燕一手緊抓著從鐵窗裏伸出來的手,一手細心而又可憐地拭擦著丈夫的淚水,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黃賣眨了眨濕潤的眼睛,雙手撫慰著藍秋燕的頭發說:“秋燕,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你最喜歡吃的開心果在‘百佳匯’有賣;你喜歡吃的桔子是在朝南街轉彎處一個中年婦女那兒買的,那些桔子都是她自家種的,很甜;還有,我們吃的豬肉我都在肉行的第三排第三個檔位買的,我和他是好朋友,他賣的肉新鮮,不會有病死豬肉,而且夠稱,不會短斤少兩……”多麽體貼的話啊,情到深處更感人,藍秋燕不能控製自己,更心痛地說:“黃賣,黃賣,你不要說了,等你迴來了,我們一起去買。啊!”


    “秋燕,聽我說完好嗎?我害得你又沒房子住了,不知你住迴學校習不習慣,他也不用去辦理停薪留職的手續了,答應我,繼續在學校教書吧!”


    “嗯,我都聽你的!”


    “還有,我想告訴你,我是愛你的。你知道嗎?你多次跟我提起不當老師的事,我都沒有答應,還有為什麽你辦理停薪留職的事遲遲沒有得到答複,是我事先跟局裏領導打過招唿了,因為我怕你失去工作。我出事是遲早的,但我不能連累你……前些天,我預感要出事了,我本想帶你逃走的,我又不忍心讓你過著東躲西藏的犯罪生活,再說,那樣更會加深我的罪惡,所以我有了個心願,一定要帶你去盡興地遊玩一番……秋燕,以後可能我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突然,黃賣猛地用手捂了捂胸口,緊接著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蒼白得


    嚇人,這時工作人員對藍秋燕說:“黃賣該打針、吃藥了!你也迴去吧!”


    藍秋燕一驚,打針?吃藥?她急切地問道:“打什麽針哪,吃什麽藥?黃賣,你的身體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難道你不知道嗎?這幾天,黃賣的心髒病又犯了。”工作人員用奇怪的表情冷淡地對藍秋燕說。


    “黃賣,你怎麽這麽命苦啊,剛進來就犯病。黃賣,你要好好注意身體!”


    黃賣緩過來了,吃力地對藍秋燕說:“秋燕,你也要好好保重身體,剛才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啊,要聽話。秋燕,要好好照顧自己!”邊說邊被工作人員扶了進去。她急了,邊搖手邊對黃賣說:“黃賣,你也要注意身體,我會常常來看你的。我等你迴來!”


    走出看守所後,藍秋燕越發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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