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二年級的會議室裏坐滿了各年級的語文老師,在政教處韋主任的主持下,召開了有關決定作文輔導的會議。


    討論剛開始,會議室裏便沸騰起來了,有搖頭不滿者,也有不以為然者,隻有幾個語文老師們在有激情地討論著。尤其是程彬鋒、藍秋燕、陳方衝,表現得十分積極,十分投入,張國濤也偶爾來上一兩句,以示支持。亂哄哄地過了十來分鍾,韋主任再次發言了:討論了這麽久,不知大家討論得怎麽樣了,下麵就請各位發表一下意見或建議吧!頓時冷場了,好像是在慪氣,你不說我也不說,你看我我也看你,大家不知或忍或憋或懼或怨了多久,讓提議者程彬鋒十分難堪。藍秋燕和陳方衝都想幫助程彬鋒,卻不知從何說起,隻好隨眾老師的沉默而沉默。張國濤雖不動聲色,卻有些坐立不安。慢慢在會議上又有些小聲的耳語及一些無聲的眉來眼去。沒辦法,程彬鋒隻好自己上陣了。說了開設輔導班的目的和作用,對輔導班的計劃和構思以及所涉及的問題。說到每個輔導班由兩個老師執教,一聽一講,輪流授課時,會議室裏又炸開了鍋:聞所未聞啊!並發出了感歎:誰來當這個輔導班的老師呢?無獨有偶,又是冷場的時刻了,隻有陳方衝和一人代課老師舉手,那代課老師舉手後不久又放下來了。一隻手,多麽孤單多麽痛心啊!程彬鋒也舉起了手與陳方衝照應。還給黃主任提示,黃主任心領神會,卻來一招暗渡陳倉,“大家應該積極點嘛,別太謙虛了,本來我也想參加的,可是我工作太忙了,身體又總愛跟我小打小鬧的,有心無力啊。年輕人就發揮發揮你們的才幹吧!”這世道啊,看來不太行了,什麽叫為人師表,從我做起?培養學生的全麵發展不是每個老師的責任嗎?有的是忙得不可開交,但是這麽多老師都是各自有不當輔導老師的理由嗎?有,或許有,那就是自由自在地捧著鐵飯碗過日子,閑事能躲則躲,不能躲的就漠然冷淡地完成形式。繼續如此,師將不師了。


    還是韋主任圓場:“謙虛雖是美德,但過分謙虛則是慢性自殺呀,望各位老師能好好想想,現在隻有兩位老師舉手,那就暫時這樣決定了。如果老師真的不夠,到時再考慮增加。”韋主任邊說邊把程彬鋒的筆記本拿到手中,用眼掃描一遍,似乎有所感慨,於是又用洪亮而有激情的聲音發言了:“這樣吧,我們還是來討論討論一下程主任剛才所說的想法和構思吧,同意的請舉手表決,有意見或建議的可提出來,下麵開始,第一,……”“唰”萬眾一心,舉起了剛才他們並不願舉起的手,“第二,……”不約而同,舉起了剛才他們並不願舉起的手,“第三,……”整齊劃一,舉起了剛才他們並不願舉起的手;“第四,……”眾誌成城,舉起了他們剛才並不願舉起的手……“最後,……”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們舉起了剛才他們並不願舉起的手。曆時兩節課後,這次會議在熱烈的掌聲中宣布結束。


    通過表決本來應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程彬鋒卻是高興不起來,他在沉思著會議表決時的情景和氣氛以及那若幹次不同尋常的舉手。學校的老師是形式主義者,那學校的操作運行不也是形式主義嗎?痛心疾首的事情讓這個血氣方剛激情豪邁的年輕人給撞上了,誰還能開心起來呢?會議結束後的程彬鋒徑直迴房間去了,帶著不愉快的心情。


    這段時間以來,藍秋燕十分關注程彬鋒的一舉一動。經過寒假分離,她體驗到孤獨寂寞的滋味。想找借口到程彬鋒家玩的,卻被程彬鋒給拒絕了,隻好在電話裏聊天。現在不同了,雖沒有分離的痛苦,卻有著著急的心態,機會難得,應該珍惜呀!每有時間她就接近程彬鋒。程彬鋒掉進了李娟萍的蜜罐裏,哪裏還有心情與她談論什麽,除工作的事情外。隻要程彬鋒願意跟她聊天她就高興了。她相信女人追求男人的過程,是愛的緩慢滲透,力量可以滴水穿石,也可以說成日久生情。現在程彬鋒悶悶不樂的,你說,藍秋燕這時能不來看他嗎?


    剛放學,藍秋燕就疾步來到了程彬鋒的房間,看到程彬鋒不開心的樣子,自己倒也覺得委屈起來:“彬鋒,今天出現這種場麵,真是出人意料,我也想幫你的,但我沒有任何準備,不知如何開口。你也別太難過了,好嗎?不管怎樣,會議終究是通過了,要你安排的事還多著呢。我……”被藍秋燕那種沙啞的聲音感染不說,也越發讓他煩躁起來,又不好發泄在她身上,隻好反過來安慰她,“我沒事,你也不用擔心,你不也是很忙嗎?以後不用來看我了。”“為什麽?”“不為什麽,說了或許你也不會明白的,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還是先迴去吧!”藍秋燕走後,程彬鋒真想痛哭一場,把紛繁複雜的心事隨淚水流去。


    藍秋燕迴去後,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光是程彬鋒不開心的狀況,就讓她高興不起來。再加上程彬鋒說了些她似懂非懂的話“以後不用來看我了”,“說了或許你也不會明白的”就更加擔心起來,程彬鋒是不是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呢,想對我說些什麽呢……一連串的問題讓她坐立不安。然而當這些問題被目光撞上掛在床架上的風鈴時,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因為風鈴聲中有美好的迴憶,有與程彬鋒快樂的歡聲笑語,有和程彬鋒一直度過的艱難的日子,有在心靈受創傷後深情地躺在程彬鋒懷抱裏的甜蜜,更有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心胸豁然開朗的她覺得程彬鋒確實是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了,自己也不例外。


    當晚程彬鋒上完一節自習課後,迴房間後便鋪開了稿紙,把昨天和今天的所見所聞所感融為心聲,發泄於筆端,題為《美麗的背後》:


    美麗,是人們都想得到的,即使不能擁有也想多看看;美麗,又是無處不在的,比如說讚美,比如說歌頌,比如說穿著,比如說行動……有的拒絕也是美麗的,稱為美麗的拒絕。美麗的拒絕不僅是一種拒絕,更是一種心計……


    程彬鋒寫得很順手,積在心中的感情噴薄而出,想都不用想,隻要讓她自然地噴薄,腦海中便有源源不斷的文字,感慨頗多,文思泉湧啊!因為自然,所以得體,因為得體,所以行文縝密,見解精辟,這也許叫靈感吧!一個半小時的發泄,怨氣發泄完的瞬間也就是妙文生成之時,整整六張稿紙,把隱藏在美麗背後的各種行為舉止描述得有聲有色,揭露得淋漓盡致,妙!程彬鋒細細地迴味了一遍,居然滿意地笑了起來。一是慶祝又一佳作地誕生,二是終於把自己的所想泄於稿紙,三是讓那些被描述的人心有愧疚,四是讓人們更清楚地識辯小人,以便更好的疏遠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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